许氏被吓破了胆儿是一回事,却也被安娴戳了心窝子,今日提起的那些门户,就冯宰相家的冯公子,当年爱慕她时还说过,这辈子非她不娶,谁知自己进宫不到一年,立马就娶了美娇娘。
那句可惜了,虽让许氏害怕,但一定程度上却正好说中了她的心思。
当年若是不进宫,但凡选了其中的哪一个,造化都比现在强,如今她就是深宫里一守活寡的,哪里像当初想的那般幸福美满。
她连一个完整的女人都算不上。
许氏几乎是一路流着泪回去的,回到东宫进了西殿,一改往日大哭大闹的做派,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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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走,安娴的仇就算是报完了,心思彻底地放在了看花灯上,皇后在她身后跟了一阵,嘴里碎碎直念叨,啧啧啧的叹了几声之后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算是服了你了。”
“瞧瞧你这张骗人的脸,坏事都让你做尽了,还能讨来人心痛,太子到底是怎么坚持住的?”
皇后在身后说着,安娴已经拿了花灯在手,点了灯芯,一簇火光亮堂起来,安娴回头冲皇后撒娇,“姑姑你说什么呢。”
这模样正巧落入了同皇上一起走来的二皇子眼里,二皇子站在那处表情痴呆脚步生了根,一时落后了皇上好几步。
跟前人的笑容揉捏在了一团朦胧的光晕之中,比那天边的月儿还要让人陶醉。
作者有话要说:跃跃最近要乖乖闭关码字!虽然跃跃好像扑了,嘤嘤嘤,大哭!但是跃跃很喜欢太子和娴宝宝,一定会好好将她们好好写下去的。希望小可爱们能喜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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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灯会到了这个时辰,正值热闹,皇上一出现,生了心思的嫔妃们主意力就移到了那边,皇后这会子也没功夫理会安娴,对她说了声,“你当心些。”便跟着皇上往里走了。
安娴的花灯是荷叶边,昏黄灯火,映出了荷叶的粉嫩,小巧的一盏握在手里,安娴很是喜欢。
“娘娘许个愿望吧。”铃铛瞧见溪水里已有好几盏点亮了的河灯,顺水而下,着急催了一声安娴。
安娴从拿到花灯开始,心里就一直在想,她该许个什么样的愿望才能更容易实现。
愿望太多。
比如说遨游天下,吃好喝好睡好,不被旁人找麻烦。
但到了最后,安娴许的愿望却是,回家。
只要回到自己的家,其他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不用伺候祖宗了,也没有几房姨太前来找事,她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还可以对恋爱充满憧憬。
虽说难度大,但总该有希望的。
倘若当真灵验了,今儿晚上睡一夜,明日清晨睁开眼,就能回到了二零一九,如今围绕在她身边的所有难题就都能解决。
安娴许了愿望,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进了溪水中,溪水弯曲延绵,底下的石头被冲刷的凹凸不平,安娴的那盏河灯放入水中,没过几个弯道,便搁浅在了一汪回水角落,出不来了。
安娴心急,愿望刚许了,还未实现,怎能出师不利,忙着让刘嬷嬷和铃铛四处去找找,有没有树枝棍子之类的,想将河灯重新移到溪流中。
正着急,一双黑色纹有云彩的靴子,踩到了河灯旁的一块凸起石头上,回水角落里的河灯,被他轻轻一拨,又重新回到了溪流中。
安娴自来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主。
先前在戏楼里见过二皇子一面,是因为系统,印象谈不上好,如今再见面,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她就该好好感谢人家。
安娴走过去的时候,二皇子正好收回了脚步刚站稳。
“多谢二殿下。”安娴感激的心意全都写在了脸上,青丝上的流苏摆动,笑如春季里的木棉,绚烂耀眼。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二皇子站在安娴跟前,一件月白色镶金边的斗篷在身,将他的温润如玉衬托到了极致。
依旧是往日的笑容,只不过眼神里多了几丝愉悦。
今日过来原本只是存了几分侥幸,没想到当真遇上了她,也不曾想过,还能如此近距离的与她说话。
“安娴公主许了何愿?”二皇子没有离去,温和的笑容,温柔的眼睛,一直看着安娴,他对安娴的情愫生在齐荀娶她之前,即便是如今安娴是他的兄嫂,他对她的爱慕也未减分毫。
没想过以后,只知道从很久之前,自己就很想靠近她。
安娴的目光在二皇子脸上只停留了一瞬,便跟随着花灯一路而下,突地被二皇子问起,内心没有防备,头也不回的说道,“回家。”
二皇子微微一愣,看着安娴翘首以盼的模样,当以为安娴所说的家是陈国,“陈国元宵可也有放花灯的习惯?”
这问题将安娴难住了,她穿越过来没多久就来了齐国,陈国元宵节到底有没有放花灯,她还当真不清楚。
安娴不言不语,低头思索的模样,落进二皇子眼里,便是在思乡。
二皇子从侧方一直瞧着她,垂目时安娴一排卷翘的睫毛,浓密如扇,二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棕色精致小盒,递到了安娴跟前。
“想必公主会喜欢。”
安娴从没有乱收过旁人的东西,父母从小就告诉她,拿人手短,吃人最软,不是什么人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接的。
二皇子与她并不熟悉。
“二殿下的心意,安娴领了,只是殿下说,我不能随便要旁人的东西。”安娴转个眼,就找了人顶锅。
“你打开看看,并非贵重之物。”二皇子将盒子又往安娴跟前送近了一些,自信的笑容似乎百分百肯定了,安娴看了之后一定会喜欢。
如此,安娴倒是好奇了。
盒子并不大,安娴捏在掌心,大小刚好适度,白嫩的小手轻轻一扭,盒盖打开,就瞧见里面几块四四方方的糖。
这东西放在她原来的地方,不值钱,可放在当下,就是个稀罕之物了。
安娴自从来过这鬼地方,就没见过糖,如今突然发现居然这里又有了,脸上的惊喜之情溢出,也没有掩盖,一双眼珠子亮堂堂地对二皇子说道,“这是方糖?”
“嗯。”二皇子对她点了点头,“可喜欢?”
安娴想说喜欢,很喜欢。
可抬起头刚要开口,笑容就凝固了,齐荀那祖宗,不知何时过来的,正一脸阴沉地穿过人群,往这边走来。
不是说忙的吗?怎的还有空过来放花灯。
安娴心口一紧,那盒子方糖不但没有还给二皇子,还直接卷进了自己的袖筒里,这东西她是真的稀罕,说什么也不能上缴。
齐荀的视力一向很好,亲眼目睹了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收了旁人的东西,还收的偷偷摸摸,这几日憋在胸口的闷气,瞬间爆发出来,怒气冲天的从那边过来,阵势大到惊动了周围放花灯的人。
要完!
安娴的心尖尖都在颤抖,在齐荀快要冲到自己跟前时,终于还是将藏在袖口里的那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二皇子。
“我,我还是不要了吧。”
她不敢啊,为了一口吃,丢了命也太不划算。
二皇子倒也没说什么,伸手接过,面上温润的神色没有变过,但眼眸却淡了不少。
齐荀从他身旁经过,以往就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这会子更没有好脸,冷飕飕的说了一声,“二皇子,好雅兴。”
齐荀心眼能小到什么程度,小时候他养的一只雪毛小狗,连根毛都不给旁人碰。
二皇子从小与其长大,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霸道蛮横,自我骄傲,并非全然是外人眼中盖世英雄所应该拥有的气度。
依仗的不过就是父皇对他的宠爱。
二皇子但笑不语。
一般他不与齐荀正面起冲突,自知斗不过,也没有那个必要惹一身骚,暗沉的性子被面上的笑容遮掩,谁都看不清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齐荀不同,他最讨厌模凌两可,爱憎不明之人,对二皇子,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有过的唯一接触,就是朝政上的往来。
二皇子负责粮草的事务,是齐荀安排的,二皇子也没让齐荀失望,从开始征战陈国,吴国,军队的后援事务都是二皇子一手操办,没让齐荀操过心。
两人即便是不喜与对方交际,但也从来没有真正地撕破脸过。
齐荀今夜这态度却是打破了常规。
安娴如今无暇估计二皇子的感受,单单就她自己,就已经承受不住了,齐荀那厮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在自己脸上,就差挖一个窟窿出来。
她不过就是想吃几块糖而已。
谁知道就被他瞧见了,她知道他心眼小,即便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不会拿给旁人,之前自己伺候他膳食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是以,今日自己与二皇子站在一处,还拿了二皇子的东西,定是让他觉得自己给他戴了草帽。
当齐荀一声,“还不走,杵着干什么”时,安娴主动的走上去,趁着夜色,鼓足了好大一口勇气,小手才缓缓地伸进了他的衣袖下,触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齐荀的手太大,安娴能牵住的就只有一根手指头。
被前面的齐荀拖着走了好一段了,安娴才软糯地说道,“我还给他了。”
都还了,还生哪门子气,鞋底下就差擦出火花了。
齐荀的怒气早就被握在他指头上的小手消磨殆尽,有的只是留在胸口,连他自个儿都么有反应过来的一腔醋意。
她要什么,他不能给她?非得跑在灯会上来,拿旁人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稀罕宝贝,需要她开心成那样,最近好不容易,让他觉得那笑容好看了,今晚瞧见,却又觉得刺眼。
东宫大堂内的桌上还有一堆奏章没看,东暖阁内的竹简还有一半没有翻完,他能丢下来找她,为的是什么,就是想让她撑撑面子,高兴一回,谁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压根就不需要这些。
他在东宫纠结了半日,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来了,结果,却是碰到她拿了别人的东西,对别人笑。
“你不想还的。”齐荀脚步不动声色地放缓了些,侧目盯着她的半边侧脸,虽然还在计较,但态度却是软了很多。
如此,安娴的脸色也不大好了,本就心痛那几块方糖,如今为了齐荀她还回去了,他就不应该再揪着这事情不放。
又没当真在他头上种草,他凭什么就非要钻牛角尖。
安娴望着天边的半轮月亮,突然就有些心力交瘁,干脆放弃自我,不想再伺候了。
爱咋咋地呗。
遇事先哄,哄不了她也不会再继续,自己问心无愧,又岂能这般作践自己,安娴的五指随着心头窜上来的暴躁脾气,缓缓地松开,将捏在她掌心里的手指放了回去,她不想再多说半个字。
只祈求自己今夜许的愿望,到了明日当真就能实现。
指尖从温暖柔软的掌心里滑落,突如其来的空荡,蔓延到了齐荀的心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失落。
实则在安娴的手开始有松开的势头时,齐荀的心就跟着揪紧,生怕她是因为自己拽的太多,才放的手,还特意将手臂往后送了送,然而还是松开了。
齐荀侧过目光,又重新瞅着安娴,瞧见的却是安娴微微低头的半张脸,脸上瞧不出喜怒,没有娇弱,没有胆怯,也没有半点温柔。
怎么看,都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齐荀的心刚经历了失落,突然又似是掉进了冰窟,冷的他心口硬生生地痛了一下,从认识安娴到现在,虽然知道她有反骨,不是个认栽的人,可那些都是被她隐藏在内心,不敢拿出来明着与他抗衡,如今这番满不在乎的模样,直接搬到了明面上来,是成心想与他叫板?
连面子上都不想再装了吗?
她太不知好歹!
齐荀的怒气又窜了上来,愈发想知道,到底二皇子刚才给了她什么东西,就能勾住她的魂,勾了她的心了。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齐荀堵在安娴跟前,问出这话时的态度自然不是很好。
安娴心情不好的时候,外人瞧见的是满不在乎,实际内心已经是受了委屈,情绪到了崩塌的边缘,再被齐荀冷冰冰的质问,泪珠子就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了出来。
安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丧着脸,就是两排泪珠子往外掉,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怨恨,她是当真不想伺候这祖宗了。
人一旦哭起来,一件事就能勾起许多伤心的往事,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她失去了亲人,没有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人生地不熟的,靠的都是自个儿,为求得一席生存之地,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就眼下,她是当真不乐意了。
安娴没去回答齐荀,任由眼泪挂在脸上,一点儿哭声也没有发出来,泪滴流的多了,衣袖一抬起,没顾及半点形象,满脸就是一顿抹。
安娴没答齐荀的话,也没有抬头看他,从堵在她跟前的齐荀身旁绕过,脚步径直往东宫的方向走。
身后刘嬷嬷和铃铛才去远处找来了树枝,准备挑花灯的,一回来就看到安娴一边跑着一边抹眼泪的情形,俩人吓得紧紧跟上,几人走后,偌大的一条夹道里,只剩下了齐荀和顺庆呆在那里,齐荀的心就跟被石磨碾过了一般,狠狠的抽上了。
一旁见证了整个过程的顺庆也懵了,只知道今夜殿下怕是夜不能寐,他还从未见过安娘娘伤心成那样。
但顺庆绝对是个脑子聪明的人,人跟着齐荀匆匆地回去,立马就派人去向二皇子打听,今夜到底是送了什么东西给安娘娘。
回到东暖阁,顺庆不敢吭声,生怕自己撞在刀口上,成了出气筒,这一夜怕是齐荀有史以来最闷沉煎熬的一个晚上,屋里点了油灯,桌案上的竹简齐荀摊都没有摊开,直挺挺的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眼里隐忍着滔天怒火,脸色绷住,冷如寒冰。
他齐荀活了二十年,从未曾为了一个女人去费心费神,如今他给了她面子,给了她关爱,她却愈发地不知天高地厚,愈发地放肆了。
她应该知足才对,居然还与她闹脾气,谁没有脾气?他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