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也没毛病,她是上火了。
安娴看着齐荀远去的身影,有些凌乱,全然不知齐荀这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为何缘故。
幸得她与齐荀的性子不同,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愿意多想。
人一回到听雪居,就似如鱼得水,回归到了大海,彻底的放松,膨胀了。
正殿那头,自从齐荀说不让她去伺候之后,就再也没有派人来传话,从进正殿一来,这几日是安娴过的最舒心最懒散自在的。
可人就是这样,忙着的时候想这辈子都不干活了,就那么躺着,一旦闲下来,又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齐荀是说没让她去伺候,可也没说让她人能走出正殿,起初还觉得是赦免,到了最后就变了味,有了圈禁的嫌疑。
到了元宵前夕,安娴就觉得身上就快长出了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迫切地盼着元宵节能早些来,好抓住新年的尾巴,出去热闹一回,放放风。
最好能借此机会回到袭香殿,有事没事的去皇后那边溜达溜达,运气好还能赶上出宫的日子,那就是美事一桩了。
“听说殿下最近忙着春季战事,成日与皇上关着门一讨论就是几个时辰,如今朝中的臣子都紧张着呢。”
刘嬷嬷这么说,也是怕安娴认为齐荀冷落了她,眼瞧着明日就是元宵了,新年最后能乐的也就这一天,宫里有专门放花灯的地方,夜里一串河灯顺溪流淌,人人都想去图个热闹,娘娘早就打定主意要去,若是殿下能抽出空闲来,陪着娘娘一道过去,再好不过。
若没空,也不能让娘娘失望,是以,嬷嬷这话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先不给安娴希望。
可安娴压根就没听进去,一门心思放在了一堆衣裳里,挑挑拣拣接连换了几身,都没拿定主意,这头刘嬷嬷说话,安娴就觉得有些燥舌。
“你们瞧瞧,这身到底行还是不行?”安娴打断了刘嬷嬷,有些急了。
“好看,奴婢都说了,娘娘穿哪件都好看。”玲珑继续说实话。
安娴干脆就不问了,问了也觉得是她们在敷衍,最终还是挑了自个儿喜欢的白色底墨绿花色的一套。
到了元宵节那日,安娴这边一切都收拾好了,才让刘嬷嬷过去知会西北两个殿里的娘娘,在那之前,安娴答应过元宵节要带她们去的,定不会食言。
算算日子,齐荀与安娴虽同样在正殿,但已有五六个日子没有见过面了,实则这段日子,齐荀每日都会让顺庆汇报安娴的情况。
前三天听来的消息,都是说她吃好喝好睡好,齐荀心情就沉了,和着她是属猪的!这段日子,他不宣,她当真还就不来了。
起初并没有什么,越往后头,心里越不是滋味,自己与自己较了劲,成了他一个人的冷战。
这口气一直堵到了元宵节,齐荀才终于憋不住,问了顺庆,“今日是元宵?”
“回殿下,正是。”顺庆见齐荀那里终于露出了个缝儿,可以进言,丝毫不放过机会,张嘴就说起了安娴,“安娘娘来齐国,还未见过宫里放花灯的规矩,今日元宵,殿下难得抽个空闲,带娘娘过去瞧瞧?”
顺庆太过于激进,让齐荀有种被窥破心机的感觉,骨子里的骄傲一作祟,又端起了架子。
也就在齐荀拿捏姿态的这当口,王嬷嬷就进来了。
进来的前一刻,齐荀才开口对顺庆说,“晚些时候再说吧。”
王嬷嬷进来也不知前头两人说过什么,她过来就是替安娘娘来给齐荀请示,说元宵节到了,她想带着西北两个殿里的娘娘去放花灯。
这话一出来,可谓是捅了齐荀的心,脸色说变就变。
那就是个没良心的,没长心的!先前不懂规矩也就算了,如今连心都给丢了,愈发的不知天高地厚。
王嬷嬷说完,顺庆才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早在年初一的时候,太子妃就约好了两位娘娘,此时若不是王嬷嬷提起,顺庆差点就忘了。
顺庆心头一紧,一看,果然殿下的脸色很不好看。
能好看吗?这一来,殿下倒成了个多余的了。
王嬷嬷也明显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沉闷气息,一时不知原因,将目光投向了顺庆,只见顺庆摇了摇头,王嬷嬷便知,怕又是撞到刀口上去了。
“奴才这就去回娘娘,花灯人多,待晚上回来,天黑路滑的不安全,还是别去凑热闹。”
王嬷嬷说完,正要出去,齐荀却又开口说道,“准。”
自己岂非是那小气之人,东宫后宫以前他不插手,如今也不会插手,她要爱去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猜猜太子会不会跟过去啊。哈哈哈哈(小可爱们,跃跃每天早上都是九点更新哈,不会断更!小可爱们记得准时来,嘤嘤嘤,跃跃就剩下你们这些小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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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放花灯的地方设在御花园东侧的一处凉亭流水处,蜿蜒一条小溪从地底下引水出来,潺潺流动,是皇宫里难得一见的活水小溪。
除夕那日皇后未能摆出来的宴席,今日艳阳高照,终于能摆个露天宴。
往年放花灯,来御花园里放灯许愿的人不只是皇后贵妃们,上到皇上皇子,下到嫔妃宫女,都会来凑个热闹,所有人暗地里都明白,若是个幸运儿,当晚许的愿,立马就能灵验。
谁都喜欢麻雀变凤凰的故事。
尽管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但有些人喜欢钻缝儿,总想自己是个例外,如此一来,御花园到了午后便是女人扎堆的地方。
林氏与许氏来的时候是跟着安娴过来的,来时的路上安娴的态度,好的就跟亲生姐妹一般,连林氏心里的那道防线都没了,谁知到了御花园,众人似乎只认得安娴,簇拥着将她领到皇后身边,围着她说说笑笑,俨然就是个香饽饽。
同样一道而来,却被忽视的林氏与许氏,瞧着安娴的这番做派,刺眼刺心是必然的。
“不就是仗着皇后的关系吗?”许氏心里堵,忍不住酸了一句,一脸不屑的转过头,瞧见林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惹事的毛病又犯了,嘲讽地对林氏说道,“哟,我倒是忘了妹妹也是有靠山的,怎的今日不去了?”
林贵妃今日没来,自从除夕皇上给二皇子指了许氏的亲事之后,林贵妃的心就没有舒坦过,几次见皇上都是话里带刺,转着弯儿的说皇上偏心,同样都是儿子,怎的就不心疼二皇子了。
皇上讨厌林贵妃,也是从林贵妃张口不离二皇子开始,早年皇后没来齐国之前,皇上还对林贵妃有所指望,只是谁又受得了,一见面将儿子挂在嘴边,三句离不开她那宝贝儿子,将皇上与她之间的那点情调消磨的丝毫不剩。
偏生林贵妃不知悔改,到如今还不知自己是为何失宠的,终于在前几日将皇上惹火了,被皇上罚了紧闭。
为的就是图个耳根子清静。
林氏早就打听好了消息,此事被许氏挑出来说,林氏能有什么好脸色,当下甩了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许氏嘴碎,心眼多,肚子里装的却是半罐水,一个转眼扎进人堆里,就没管住自己的那张嘴。
许氏就想借此机会羞辱林氏,顺便一道败了安娴的名声,除夕冬枣的那事儿,大多数人几乎都遗忘了,却被许氏又重新提了起来。
说在东宫,自个儿对太子妃一向都是尊敬喜欢的,却不成想,旁人的心思跟她不一样,怎么能就生妒忌之心。
东宫一共就三位娘娘,除了她和安娴,还能有谁?
背后嚼舌根出了多少事儿,都是有前车之鉴的,但并非自己经历过,那份好奇八卦之心,便永不会消停,许氏挑起的事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留言就进了安娴的耳朵。
皇后坐在安娴身旁,拿眼瞅着她,就想瞧瞧她会怎么办。
安娴脸色不好看,眉头也皱的厉害,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气呼呼地呆了一阵子,才“哼”的一声娇嗔说道,“妹妹怎的就能冤枉人了,分明就是她自个儿喜欢吃那冬枣,怎的就成我喜欢吃了。”
安娴说完,才又转过头温和地对刘嬷嬷说道,“既然林侧妃喜欢吃,那些枣儿就给她好了,就让她吃个够,以后也免得再提什么枣儿不枣儿的。”
“是。”刘嬷嬷回答完,随手提了身边的竹篮子,一盘一盘的冬枣往林氏跟前的小桌上摆。
那东西可是从东宫一路带过来的。
皇后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她这位‘软弱’的宝贝侄女,一时忘记了往嘴里塞瓜子儿。
这哪里是个人人能捏的软柿子了?
东西都准备好带上来了,怕就等着机会报复呢。
等到了餐点,嫔妃们从各处回来,跟前小桌上都已经摆上了吃食,茶水,就唯独林氏的跟前,清一色的几盘冬枣,还是因为时间放置的太久,有些都已经坏了样。
这番特殊待遇太过于明显,众人的目光一时都往林氏脸上瞧,嘲讽讥笑,几乎让林氏透不过气来,林氏身子颤抖了几瞬,四肢都是软的。
林氏咬着牙,算是想明白了,安娴等了半月,怕等的就是今日,做足了态度,客客气气地约好了她们来放花灯,前一刻给了个糖,后一刻冷不防地又给了一把刀,为的就是让她在众人跟前受辱,颜面扫尽。
以还了戏楼那回的一碟冬枣之情。
林氏一张脸被羞辱的通红,恨不得能立马找个由头回去,可跟前人人都在看着,她哪里又能失了规矩,不但不能走,还得将几个盘里的冬枣全都吃了。
只因安娴说了一句,“听说林侧妃喜欢吃这东西,我便一直留到了今日,这几盘冬枣留地不易,你既然喜欢,今日就甭客气,都吃了呗。”
这赤,裸裸的一句,我就欺负你怎么了,让林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氏与林氏斗了这些年,从未亲眼见过林氏吃这么大的亏,心里一时痛快,便没有憋住,“还是太子妃喜欢妹妹,这冬枣可是吴国才能产的,平日里谁想吃,都不一定能吃到呢,并非人人都有如此口福。”
许氏自认为聪明,一语双关,笑眯眯的站起来说完,又自顾自的坐下,以为在安娴面前讨了好,却不曾想,安娴“咦”了一声,满脸不相信。
“听说顾大人家里的大公子,常年在齐吴两国来回奔波,贩卖生意做的家喻户晓,许妹妹若是想吃吴国冬枣,岂不是一句话的事?”
安娴问的很直接,那双亮堂的大眼睛,看着许氏,就似是真的好奇,随便问问而已。
但当年顾家和许家有过婚约之事,在场的人也都知晓。
许氏脸上的笑容笑了一半就笑不下去了,特别是看到安娴的眼睛,里头分明不喜不怒,情绪平淡,可就是跟人一种心尖发虚的感觉。
“太子妃不知,年前顾家大公子才刚成亲,怕是没空。”刘嬷嬷在安娴耳边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谁都听得见。
刘嬷嬷话音一落,许氏的脸色就彻底白了。
“这倒是喜事。”安娴回头看了一眼刘嬷嬷,笑的人畜无害。
“喜事多着呢,一个月前,冯宰相家的嫡长孙娶了王大人家的女儿,婚礼当日嫁妆排了十里,场面可热闹了。”
刘嬷嬷似乎说起了劲儿,又说起了冯宰相家。
好巧不巧的,这冯宰相家也是之前与许氏有种和亲之意的,
“王大人倒是舍得。”安娴无心地符合了一句。
“可不是吗,还有刘大人家的那位小公子,去年也高中了状元......”刘嬷嬷将该说的都说了,对面许氏连牙槽子都开始抖上了,比起林氏,心里的恐慌更甚。
许家女儿多,又有高攀亲家的嗜好,早年许氏还没成亲的时候,许大人便各处张罗,就想挑了门户最好的,可又怕生变,为保万一,私下含含糊糊地与几处都提过亲事。
刘大人家里的小公子,就是当年第一个被许家嫌弃排除的。
后来许氏如愿以偿的进了皇宫,之前在外面的那些口头婚约自然就不做数,成就没成,但消息都流传了出来。
旁人一般也不会将手伸进东宫,许氏没吃过亏,也就不知道痛了,今日碰到安娴,被当众抖了个彻底,脸色卡白如纸,哪里还有适才的嚣张劲儿。
“可惜了......”安娴说这话的时候就是看着许氏说的。
许氏平日在殿里嚷嚷的那些话,她自个儿心里还是有底的,当时逞个嘴快,事后也是很害怕的,怕被殿下知道,遭了祸事,如今听到安娴说出可惜二字,顿时吓的六神无主,起身就跪在了安娴跟前,颤抖地直哭。
“太子妃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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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妃在御花园里将许侧妃欺负哭了的消息,一盏茶的功夫就传进了齐荀的耳里。
齐荀此时正心神不宁,手中的竹简足足瞧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瞧完,听了顺庆的话,齐荀从竹简上抬起目光,眼里有瞬间的停顿。
果然惹事了。
“就安娘娘那软塌塌的性子,怎么可能将许侧妃欺负哭?怕是传来的消息有误。”顺庆虽然知道,太子妃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但这时候还是得先维护了再说。
殿下好不容易对一个人上了心,那就得当宝贝儿一样的护起来才对,别说是许侧妃被骂哭,就是被打了,他还是会选择替太子妃说话。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随主子,爱屋及乌吧。
齐荀没理他,自知心思不稳,也不想再瞧下来,将手里的竹简合上,看了一眼外头渐渐暗沉的天色,突然就想起了安娴算计起人来的模样,眼睛精明地跟个狐狸似的,哪里拿的软塌?
顺庆特别懂得见缝插针,在齐荀失神的瞬间,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殿下当真不去?”
顺庆说完,就遭了齐荀的一记刀子眼,但过了一阵,却听齐荀说道,“做一盏灯,孤待会儿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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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许氏与林氏吃了那个大一个亏,宴席之后再也没有心情逗留,一前一后的离开,连结个伴儿的心思都没有劲想了。
俩人这才知道,之前安娴摆出来的低姿态,不是她好说话,而是等着今日引她们出去挨收拾的,也够狠的,初一那天就计划好了,亏她还能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