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猜到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可他什么也不说,她便只能将忧心咽在肚子里。
已经六点半了,他还没回家。
辛月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她低头收拾餐桌,准备喊易琪出来吃饭,回头却见她穿戴整齐地站在房间门口。
辛月一愣,“你这是要出去?”
易琪点点头,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
“嗯。”
辛月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易琪穿着她之前刚给她买的新衣服,亭亭玉立,干干净净的。
厚重的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望着辛月,那样子好像回到了她小时候。
辛月皱眉问她:“一定要回去吗?”她语调很轻,浅色的瞳仁里盛着一些细细的担忧与不舍。
易琪眼神闪烁了两下,垂下眼去不敢细看她眼中的神情,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月姐姐,你能送送我吗?”
又是沉默。
屋子里有暖气,这个温度其实根本带不住围巾。
易琪被捂出了汗,冷汗。
她攥着衣摆的手在发抖,薄薄的凉意顺着她的脊椎一寸寸蔓延到她头顶,方才电话里桑旗的声音像是索命的链条,缠在她的喉间,她就快要窒息了。
‘琪琪乖,回来的时候,把你的月姐姐也一起带过来。’
易琪知道他的目的,也知道辛月这一去就是凶多吉少,可她没有办法。
桑旗能害死她妈妈,就也能一样地害死她。
她骗了辛月,她其实看见了江美摔死的模样。
二楼那户人家拎着她的书包带子把她扔到江美面前,恶狠狠地质问她:‘要死也不知道死远一点去!现在你*妈死在我们家,我们一家还怎么在这房子里住?!’
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一向爱美喜欢打扮的江美躺在血泊里,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变得血糊糊的。
血肉模糊的妈妈,血腥刺鼻的味道,身后邻居刻薄的质问与抱怨……那个场景里的一切,对尚年幼的易琪来说都太过残忍。
桑旗把她捡回去的时候,说:‘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他伪善的模样让易琪觉得恶心。
因为她逃课回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了在天台上,就是他把妈妈推下去的。
可她不敢说,也不敢反抗。
她害怕她会像妈妈一样,被人从那么高的楼上推下去。
那一定很疼很疼。
她不想也变成妈妈那样。
所以她听话,桑旗让她做什么,她都乖乖照办。
他要她哄骗辛月让她在家里住下,还让她在辛月家里找有关星月集团的文件资料;他说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会让她重新去上学的。
现在,他要她将辛月带到他面前。
她不想。
可桑旗说:
‘你心疼她,谁心疼你呢?傻琪琪,这些年你吃苦的时候你的月姐姐在哪里?你那个黑心肝的哥哥抢走了属于你的财产,还逼死了你妈妈,你都忘了吗?你看看他们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比你好呢?你月姐姐和你哥哥一起享福,却把你丢下和我一起吃苦,这对你来说公平吗?你难道就不恨他们吗?’
‘我知道其实你也很恨他们,所以琪琪乖,现在就是我替你报仇的时候了。’
‘把她带过来。’
屋子里很暖和,易琪掌心里都是汗。
她知道桑旗说的都不是真的,可她害怕。
怕如果辛月没有跟她一起回去,她就会被带上天台,然后……然后变得血肉模糊……
“月姐姐……”
“走吧。”
在屋子两端各自沉默的人同时开口。
易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你等我穿个衣服,我送你。”
辛月说着,转身回厨房把灶上的火关掉,又匆匆到房间里拿了一件大衣和围巾搭在臂弯里。
“走吧。”
易琪愣愣望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哦、哦。”
*
室外温度极低,呼吸的时候口鼻处都有白色雾气飘散。
路远,易琪说不用自己开车,拉着辛月,两人在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
上了车,易琪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辛月一怔。
回头见她愣住,易琪问她:“怎么了?”
辛月回过神,淡淡笑,“没事。”
她说着,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拿出手机,找到易宣的号码,拨了过去。
出租车起步没有多久就遇到红灯停下了。
辛月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易宣一直没有接电话,她正想要不要找借口先下车把电话打通再说,却突然听见“咔哒”一声,像是安全带的声音。
抬眸望去,出租车司机却突然从上方朝她扑了过来。
那股奇特香甜的味道在车内只停留了几秒,易琪胆战心惊地扶着昏迷过去的辛月,哆嗦着喊她:“月姐姐、月姐姐……”
司机回身打开车窗,北风裹着细雨飘进来,路口的红灯刚好结束。
黄绿色的车身很快滑过路口。
“七爷,人接到了。”
“嗯,小心点。”
“是。”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1天。
明天就要完结啦!给下一篇新文打个广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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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世,但爱你】
司澄从小被养在左家,和左家独子左放一起长大。
外人都说左放有病,但只有司澄知道,他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存在。
只是那天放学后,司澄看见左放在学校旁的小巷里把两个高三的男生按在地上打。
言语间流露出不顾一切的戾气让司澄害怕到发抖。
他狠狠说:“不许,议论她!”
回到家,司澄给他处理伤口,哭着问他为什么打架。
左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住她滚落的眼泪,执拗却温柔地道:
“司澄,是我的,宝贝。别人,不能说。”
*
左放的自闭症在他成年后愈演愈烈,他不能面对公众,不能面对媒体。
左家将他锁在城外的别墅,任他自生自灭。
他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内心世界里,独自一人在无边无垠的黑暗里行走,不停歇,不疲倦。
直到某天,天光乍破;
一身白裙的司澄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
她说:“阿放,跟我回家。”
我讨厌天空,讨厌阳光,讨厌这世上一切让我想要活下去的美好。
但我爱你。
——左放
女主不是真哑巴,男主有心理障碍(作者非心理专家,相关资料来源于百度,尽量严谨,切勿考究
双向救赎治愈~
感谢阅读。
第69章
辛月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她双手被束在身后,绳结勒得她手腕生疼,肩膀像是被人大力扭过,也疼得厉害,冰凉的水泥地让她不住地打着冷颤。
有脚步声在身边来来去去,空气里似乎有一股火锅的味道。
辛月没有出声惊动旁人,只费力睁眼想看看自己在哪,可脑袋里疼得像是要炸开了,强烈的昏沉感让她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视线模糊中,她看见身边站着两个黑衣的男人,离她不远处有一张红木的圆桌,桌上的铜锅正呼呼冒着热气。
一身西装革履的桑旗坐在上首,正用餐巾拭着嘴角。易琪在他身边,畏畏缩缩地拿着筷子,半天没动,失神得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他们,辛月心下一沉。
察觉到辛月的视线,桑旗阴鸷的双眸忽然移了过来。
他轻轻一笑:“醒啦?”
他语气很和善,和善得叫人作呕。
桑旗突然出声将易琪吓了一跳。她转头惊恐地望着辛月,手上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桑旗不耐地“啧”了一声,不悦地沉声道:“琪琪。”
“对不起、对不起!”易琪立刻从板凳上摔了下去,她趴在地上捡起筷子,颤着手将上面的灰尘擦了又擦,一直到筷子重新变得光洁如新,她才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过来坐。”桑旗看了她一眼,淡淡吩咐。
他这话是对辛月说的。
他一声令下,守着辛月的那两个人便一左一右地拎着辛月的肩膀,将她提到了桑旗对面的位置上。
辛月肩上本就有伤,他们手下也并不留情。辛月痛到皱眉,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头顶吊灯的灯光照下来,辛月脸上一片煞白。
桑旗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倔强的表情,忽而一笑:“你跟你父亲的个性还真像。”
他突然提到辛达,辛月登时便冷了脸色,“当年的事情,全是你做的,是不是?!”
桑旗拿着筷子在铜锅里搅拌了两下:“你说当年,是哪个当年?邵凯当年,还是你父亲当年?”
辛月脸色不变,冷道:“全部。”
桑旗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一笑,“呵。”
“你要说你父亲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谁让他不肯乖乖跟我配合?”桑旗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接着说:“至于邵凯,我可全是□□啊。”
他没有说易宣的名字,但辛月又岂会不明白?
可她并未如桑旗所想的那样露出不悦或抗拒的神情,她浅色的瞳仁里尽是一派淡然。
“你不是□□,你是替你自己。”
“哦?”桑旗往后一靠,颇有兴趣似地问:“何以见得?”
辛月冷道:“因为你怕邵凯查出了你在Z城贩毒的证据。”
“哐当——”
她话音一落,仓库角落里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桑旗皱眉望过去,只见靠近门边的两个人正弯腰去扶倒在地上的水桶。
他不悦道:“都给我小心点。”
那边两个人应:“是,七爷。”
收回视线的时候,桑旗眼尖地看见辛月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冷下声调问:“你笑什么?”
辛月抬眼望着他,淡淡说:“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两次了。”
桑旗皱眉:“你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承建从前的仓库。”辛月费力摆正身体,学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五年前,我之前在这里,也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经历。”
“那个时候,这个厂区尚且运转良好,收益可观。”她脸上神情十分淡定,眼角眉梢似还有些嘲讽,“只可惜,承建最后败在你手里。”
桑旗微微变了脸色,“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
辛月淡笑,“我知道的不多,但只这一两件,足够让你睡不安稳了。”
辛月脸色苍白,浅色的瞳仁里有淡淡的水雾,晶莹透彻。
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挣扎也没有露出恐慌,不卑不亢,现在还能嘲讽他。
真是好样的。
桑旗佯怒道:“你不怕你跟我说了这些,我让你走不出这道厂门?!”
辛月敛了笑意,冷道:“你今天掳我来这,总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吃火锅这么简单。正反都是要吃些苦头,我为什么不能先恶心恶心你?”
她话一说完,桑旗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啊!”他突然拍案而起,桌上的铜锅被震得左右摆了两下,滚烫的汤水溅出来,有些落在易琪手上。
她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被烫红了手也不敢出声,只猛地一缩手,嘴唇都咬白了。
她望着辛月,拼命地朝她小幅度摇头,似乎在劝她不要再和桑旗顶嘴。
辛月好似不曾看见。
“既然你这样聪明,那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
桑旗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一旁的手下,一边朝辛月走近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子,他右腕内侧玫瑰花枝的纹身似乎见不到头。
“我让你来,自然是有目的。”他突然伸手钳住辛月的下颌,俯身和她贴得很近,阴鸷的双眼中每一寸都写着残忍,“我要用你,去换整个星月,还有易宣的命。”
他手很热,捏得辛月生疼。但皮肉上的痛苦却远不如他最后一句话所带来的威胁。
辛月皱眉挣扎,“你做梦!”
“我是不是做梦,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桑旗冷哼一声,将她的脸甩向一旁。
“当年江美那么容易就把承建搞到了手,我不是没有过怀疑。但那时候恰逢你和你的姘头出国,易宣在国内要死要活,根本没空和江美去斗,我这才放下戒心,以为自己捡了漏。”
他绕到辛月身后,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像是要把她的头皮全都给扯下来,“谁知道,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要来害我!”
“你他吗让邵凯查我,易宣又他妈想为你老子报仇,这两个蠢货都是为了你才跟老子作对!”
桑旗说着,愈发用力地扯着辛月的头发,另一手绕到身前掐住她的喉管,阴狠道:“你还当真是红颜祸水啊,啊!”
“啊!”辛月实在忍不住痛呼出声。
易琪在一旁坐立不安地想要过来帮忙,可看见辛月身后的桑旗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泪流满面地望着辛月:“月姐姐、月姐姐……”
桑旗像是没有听见辛月的尖叫,他自顾自地说道:“还好,邵凯是个好解决的,一场小小的车祸,他就再查不了我。但是易宣、嗯,他不是个好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