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馥梅听了就看向肖小萍。肖小萍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本来很气的。不过我现在的妈妈是阿姆了,大姐还帮我打他,我就不气了。”
董馥梅摸摸她的脑袋,也没急得给肖小溪漱口,直接带着去找了大头的妈。
大头妈看肖小溪一脸血也吓了一跳:“这怎么了这是?”
董馥梅没直说,只微微垂了眼,眼帘微湿显得雾蒙蒙的,身上也好似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大头娘,我没得罪过你对不对?”
“这话怎么说的……”大头妈尴尬极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她提到大头,就知道是儿子惹得祸。
董馥梅将肖小萍叫到另一边手,摸着她的脑袋看着她,却是对大头妈说:“小溪的伤我不怪你,是她自己没看路摔的。只是小萍这孩子……她妈没做好,但她是个好孩子,我养着她,以后我就是她的妈妈。”
“这……你和我说做什么……”
董馥梅轻轻的摇摇头:“不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再和孩子说小萍妈跑了的话了。孩子听了什么都出去学……怪伤人的。”
董馥梅上来就将自己放到了弱势的位置,说话又温和有礼,看似不怪罪什么,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说了大头妈在孩子面前说三道四没把孩子教好。旁边人听了也不觉得董馥梅因为孩子的‘小事’找来有什么不对,只觉她通情达理。纷纷站到了她的角度去想问题,认为是大头妈做人不行,教孩子也不行。
这是当面骂了人,人家都不好发作。
大头妈脸上臊得慌,支支吾吾的说会回去教训大头什么的。董馥梅也不说不要教训孩子,更没逼她表态一定要怎么教训孩子。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扯了个勉强的笑意:“我知道大头娘你做人是好的,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没什么,只是被大人牵扯就不好了。”
她说完话也不等人回应,就招呼孩子走了。
大头妈话说不出去,又见别人看她脸色不对,心里就憋了一团火。等回家这团火就撒到了惹事的大头身上。啪啪就是一顿打。
……
这事就是个生活里的小插曲,听到大头挨了一顿揍,姐妹几个的气也消了。就是掉了牙,肖小溪嫌自己不美了不爱说话,直到牙再长好前都保持了沉默是金。
董馥梅都放出话去以后就是肖小萍他们的妈了,趁着这机会,拿着户口簿去找了队长,说要将肖小萍和肖学栋的户口也转过来。
本来大人去了,小孩的户口就是要有人接收的。只是乡下人用户口少,没怎么想起来。董馥梅来办转移,大队长走个流程问了孩子奶奶和大伯一家的意思,他们家之前就不愿意接受他们这些累赘,董馥梅愿意养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乐意,直接就同意了。
人奶奶、大伯都没意见,这事就好办了,找了个时间大队长往公社去一趟,回来肖小萍、肖学栋从法律上就成了董馥梅家的孩子。
那声妈也变得名正言顺。
肖小萍得了空就爱喊声妈,肖小月听不惯:“二姐,别得空就喊妈呀,我们自己玩不好吗?”
迁了户口,董馥梅就给孩子们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亲亲的兄弟姐妹了,小溪是大姐,小萍是二姐,小云是三姐,小月是四姐,男孩子另排,学栋是男孩里的大哥,学军是二哥,学兵是小弟,记住了没有?”
别人没什么意见,就学兵不开心:“我不要是小弟!我要是小哥!”
“好好好,小哥就小哥。”董馥梅依他,反正都是最小的。
得了个哥字,肖学兵就满足了,没再闹,家里的排行也就这么定了下来。主要是几个小的改口喊小萍姐为二姐。
被肖小月说自己老黏着妈,肖小萍小脸就有点红,但她不肯说以后不喊了:“你管我呢,我爱喊就喊,你不高兴你也可以喊。”
“我才不要,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今年三岁的肖学栋不乐意了:“三岁不是小孩!学军、学兵才是!”
两岁的学军:“我也不是小孩,我又不要妈妈抱了。”
学兵也急道:“我都自己吃饭!不要吃奶!”
闭口不言的肖小溪用眼神鄙夷:‘都是些小屁孩!’
“都是些小屁孩,大姐说的。”淡定站在一旁的肖小云看肖小溪有口不能言,心中不忍,便替她将话说了,却是一张口就给肖小溪拉了仇恨,害她被弟弟妹妹们淹没。
……
时间缓缓向前爬行,眼看着早稻就快到了收成的时候,天却下雨下个不停。天天都要有人冒着雨去给田里排水。
排水也不需要太多的劳动力,没轮到工的男人虽然不会得工分但也不会扣工时。这时候正是搞副业的好时候。
陈宝珠趁着雨小的时候跑来找董馥梅:“我家今天磨豆腐你要不要?”
磨盘不是谁家都有的,董馥梅家就没有,忙应道:“要啊,怎么不要。”
她上楼舀了一斗黄豆拿个袋子装了,又拿了三个小盆下来,对陈宝珠说:“豆浆和豆脑都给留一盆,剩下的做成豆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溪:“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小云:“标题和内容都是谣言,大姐说的。”
第11章 抢收
豆腐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斤黄豆加水磨出的豆浆差不多就是水量,豆渣就是黄豆量,然后豆浆还能点豆腐,过程中能有滑嫩的豆脑,要是不嫌麻烦还能掀几层豆皮,最后还能出大概三斤豆腐。
董馥梅爱吃豆制品,豆浆豆脑豆腐都喜欢,一出手就是五斤的豆子。
半小时后,董馥梅估摸着豆浆已经磨出来了就打算趁着雨歇的时候去拿,半路却遇到陈宝珠。
陈宝珠不仅帮她端来了一盆豆浆,竟然还将原本装黄豆的袋子都装了豆渣带来。
“你这是做什么?”董馥梅接了豆浆,却不要那豆渣。
他们这要人帮着磨豆腐是不给钱的,豆渣就是报酬。要是有人好豆渣那口,给点东西换也行。
之前董馥梅没提到豆渣那就是默认了不要豆渣,没想到陈宝珠都给拿回来了。
“我们两家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一家人,就该帮衬你,现在你愿意自己撑着,帮着磨点豆腐还能要你的豆渣?”董馥梅不接,陈宝珠就自己拿着豆渣往她家走。
董馥梅端着满满的豆浆走不快,等她到家,陈宝珠已经把豆渣放她桌子上,人从另一条远路绕走了。
董馥梅摇摇头笑了:“这宝珠啊。”
她往豆浆里加了家里不多的白糖,搅拌好了,就用勺子一人装了一碗给孩子们分着吃。一盆看着多,但吃起来真没多少,一人也就半碗头。
孩子们喝完舔着唇不停咋吧嘴,肖家栋嚷道:“妈,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水!”
豆浆不放糖不好吃,但糖贵,就算家里去磨豆浆了,婆婆也不会放足够的糖,有时候就干脆不放糖。孩子会觉得这最好吃,只是因为从前没吃过多少好东西。
董馥梅突然在记忆里挖到一个以前认为不重要的片段。就是她生小溪那会儿,坐月子有人来看她和她说她命好,生了个女孩都有鸡吃。可她月子里顶多就吃了几个蛋而已。
她问肖保林鸡是怎么回事,肖保林说他爸妈吃了。
后来董馥梅吃知道,原来婆婆每次杀了鸡煮了肉都会偷偷的叫公公一起两个人先吃过瘾了有剩的才给孩子吃。肖家两兄弟已经很习惯了有什么好吃的老两口偷偷就自己先吃了,那时候的董馥梅却有些接受不了。
你吃就吃了,去外头还要说是给坐月子的媳妇吃了是几个意思?
那时的董馥梅气,可她性子弱,也不敢在外面说公婆的坏话,自己憋着生了好长时间的气。也因为这件事,后来婆婆对她生女儿不满意时她才会难得硬气的护着女儿。你可是将你孙女的鸡都吃了呢!现在怎么有脸说生女儿不好!
董馥梅紧了紧眉头,记忆里的董馥梅一开始愿意护闺女只是为了几只鸡吗?
她低头看着女儿们灿如春花的笑颜,算了,只是‘设定’而已,她的女儿们这么可爱,她反正是真的很喜欢的。
吃豆脑董馥梅是甜口、咸口都爱,但家里糖不多了,就热了油,切了葱、蒜,和酱油一起炒了酱淋上去,再蒸了饭配着吃或者绊着吃都是好的。
中午吃了豆脑饭,晚上董馥梅煎了三块豆腐,还切了一块煮了豆腐汤。虽然现在下着雨天气不热,豆腐没那么快坏,但最好也要在三天内吃完。
因她是变着法做的,还有油有酱的,吃了三天孩子们也没吃腻,反倒对这能有多种吃法而且都很好吃的神奇的豆腐有了非同一般的喜爱,天天期待着堂伯家什么时候再做豆腐。
这天,下了小半个月雨的天难得放晴了,可是大队长却没什么好脸色。公社下来了通知,省气象台监测到超强台风形成,很可能向他们省靠近,如果登陆他们省,预计将在四天后登陆,要各队不管稻子熟透没有都要在这四天内抓紧将早稻收割完毕。
抢收属于特殊情况,全村不管男女老少都要上阵,老人小孩负责翻晒谷子、盯着天气变化、喂猪、煮大锅饭、送水送饭等活计,女人们主要负责下地收割、抱稻谷、收谷,男人收割、挑担、打谷、扛谷入仓等所有力气活全包。
董馥梅也第一次下了地。
她的数据里是有种植术的,可是下地不管是曾经那个游戏还是这里都是切切实实的头一回。
每个女人分到的收割区域大约都在两亩左右,男人是三亩。说是台风还有四天才来,但台风来的前一到两天就会带来强降雨,所以两天内必须全部收割完毕,任务很重。
特殊时期工分特殊算,一亩地一个整工,其他的活也按难度规定了工分,做多拿多。这时候是没几个会去偷懒的。
董馥梅领到一把镰刀,有些锈,下地前她先在石头上磨了磨。旁边有个媳妇笑她:“磨这么利,待会儿割了腿可怎么办?”
董馥梅柔柔的抿了抿嘴,目露坚定:“为了组织!为了大队!就算割了腿我也不会停下脚步,保证按时将稻谷都收回来!”
“……谁问你这个了!”那个媳妇本来是要嘲笑她看着娇娇气气怕是镰刀都不会用,结果她突然向组织表衷心都把她搞懵了。突然说这个是几个意思?脑袋有问题?
“说的好!”没成想,旁边分派任务的小队长听到董馥梅的话就赞了声好,还夸道:“董馥梅同志有觉悟!有坚定的为组织奋斗的信念!这很好!大家都要向董馥梅同志学习!”
“啪啪啪啪啪啪……”
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小队其他成员纷纷鼓掌,那个说闲话的小媳妇被鼓的脸都红了,这什么意思?向董馥梅学习?说她有觉悟?那不就是说自己没觉悟,表现不好!她恨恨的磨牙,只觉得那些人都帮着董馥梅欺负自己,如果不是抢收不能耽搁,她怕是会扔了镰刀跑回家去哭上一通。
到底有种植技能在身,下地没两下董馥梅就找到了感觉,左手扶着稻杆,右手快准狠的从稻杆三分之二处划过。
她基本不直起身来,一上一下的更浪费时间不说,动多了腰上的酸痛感会更明显,还不如一直弯着,等最后割完了再起来一口气痛个爽快,等缓过来就可以休息,不用勉强自己再弯下去。
她手上动作利落,脚上跟的也快,没一会就割了一行,领先附近人许多。
一开始这差距还看不大出来,再过一会儿,抱稻谷挑稻谷的就位了,就看出她这比别人多空出一大块。
负责这块地抱、挑稻谷的两个本来还在说着话等呢,一看这情况也不敢聊了,忙开始干活。
他们早上七点收到了上面的通知,七点半就开始抢收工作,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没有一刻停下来的,直到晚上九点才收工,明早三点半继续。到后面越来越累,手都抬不起来。
一整天下来女人大概能收一亩,男人能收一亩半,熟手还能多个半亩这样。董馥梅那光秃秃的两亩地就很显眼了。
就是累,也没挡住人们聊天的热情,一阿姆道对董馥梅道:“没看出来啊梅子,平常看你娇滴滴的,没想到收的比男人还多,争气!”
董馥梅右手撑在膝盖上,左手背轻轻拭去脸上的汗水,带着喘息的声音说:“我是憋着一口气呢,腰都没敢直起来过。”
她苦笑一下:“现在已经直不起来了。”
旁边有人给董馥梅作证:“可不是,我站起来缓缓的时候都没看到梅子休息过,太拼了。”
“铁娘子嘛。”董馥梅状似轻松的说,只是那还停不下来的粗重呼气说明了她有多累,微微颤抖的身子也在诉说着这一天割了两亩地的铁娘子很快就会倒下。
“行了,赶紧去休息吧。你这个身体明天是下不了地了,去晾谷场收谷子吧。”本来看董馥梅收完了她分配的区域小队长是想给她安排去帮助其他人收割的,可见她这打着颤的模样也害怕她太拼会出事就给她换了个比较轻松的活计。
董馥梅猛地身体微直张开了嘴似乎想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但腰上的疼痛让她的双眸一下泛起泪光,左手忙放下扶住了腰,要说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她半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小声道:“好。”
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外如是。
“我知道你养孩子不容易,想多做些工,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坏了。”小队长忍不住劝了两句。
“我知道。”董馥梅的声音低低的:“谢谢你,阿昌。”
这声略带喘息的阿昌喊得小队长肖保昌身子一麻,不自在的咳了一下:“咳,没什么,合理安排队员上工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嗯,大家都知道你很负责,也很好心。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都给安排了轻松的工作,我家那情况……队里将养猪的工作给了我,我很感激。今年一定会给大家养出大肥猪来!”
董馥梅是想和掌握工作安排的肖保昌搞好关系,也想将养猪这个工作捏在手里。但她身份问题与男的太过亲近就会被人误会,她可不希望听到什么恶心人的话,干脆给肖保昌塑造了个好人的形象。
因为他人好,所以会给家庭困难的她安排简单的工作,因为他人好,所以她感激他也佩服他的大局观,决定向他学习好好为组织努力、好好养猪,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