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动人(穿书)——六月拾玖
时间:2019-09-17 07:40:08

  祁湛没心思再去计较身旁的两个人,只将橘子放到了桌上,对着楚妧伸出了一只手,道:“回家罢。”
  他的手很漂亮,干净而修长,拇指上的脂玉扳指光泽莹润,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投出淡淡的光,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握上去。
  楚妧的手伸到半空中,就要触到他掌心时,却忽然往回缩了缩。
  她心里憋着火,不怎么想握祁湛的手。
  可是她目光一转,看到身旁慧嫔的身子往前倾了半分,眼睛死死粘在了祁湛的手上,像是想替她握住似的。
  楚妧心脏缩了缩,动作飞快地将手放在了祁湛掌心中。
  慧嫔的眼神果然黯了黯,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惊羡。
  结合她之前的种种表现,楚妧似乎知道了什么。
  女人总是对女人的心思格外敏感的。
  好在祁湛未再看别人,拉着楚妧走向门口。
  楚妧回头看了眼慧嫔,那犹带几分嫉妒的眼神让楚妧心绪一动,忽的绊了一下自己的脚,身子不由得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倒了,却被祁湛一把捞了回来。
  他扶着楚妧站定,微微皱眉问:“可扭着脚了?”
  “没。”楚妧仰头望着他,轻声道:“就是鞋子松了。”
  说话间,她还朝祁湛眨了眨眼。祁湛呼吸一滞,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鞋子松了?”
  “嗯。”
  楚妧坚定的点着头,腰板挺得笔直。
  她的意思很明确,鞋子虽然松了,可是她不想弯腰去提。
  祁湛目光冷了冷,也没有动。
  他觉得楚妧今天一天都很过分。
  坐在桌上的慧嫔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可借着烛火,她将楚妧方才的动作,和两人脸上的神情看的明明白白,心里也猜了个大概。
  祁湛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为楚妧提鞋?
  楚妧还当自己在大靖不成?
  简直是白日做梦,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便是她姐姐也没有过这种待遇,楚妧又怎可能会有?
  慧嫔本着卖祁湛一个人情,顺便打压楚妧气焰的心态,对着远处两人笑道:“可是世子妃的鞋松了?不如我让秋霜去帮世子妃紧紧吧。”
  祁湛冷冷瞧她一眼,没有答话。
  慧嫔壮着胆子向秋霜使了个眼色,秋霜踩着碎步缓缓向楚妧走去。
  听到脚步声的一刻,楚妧的眼睫颤了颤,黑亮的眸子微微抬起,好似清风拂过的湖面,泛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可只是一瞬,她的眼睫又垂下了。
  她的手从祁湛掌心里抽了出来,缓缓弯下腰去,细软的小手似是要触碰那锦缎鞋面。
  祁湛的心脏没由来的一缩,忽地拽住了她的手。
  楚妧的身形一顿。
  然后,祁湛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去,微微掀起楚妧衣裙一角,将她缎面绣鞋的后跟往上提了提。
  慧嫔的心也跟着祁湛的动作颤了颤。
  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居然去给楚妧提鞋!
  就连丁正文的嘴巴也张的老大,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楚妧也垂头看着祁湛,黑亮的眼眸中溢满了暗青色的身影。
  她很少从这种角度看他。
  他鼻梁在脸颊一旁投下浅浅的侧影,嘴唇如往常一样轻轻抿着,微皱的眉透着几丝不耐,可配合着他轻柔动作,竟有种意外的傲娇和深情的感觉。
  温柔极了。
  那随晚风轻轻拂在他额头的碎发,像是在邀请人触摸似的。
  楚妧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一下。
  从额头一直摸到了后脑。
  就像摸自己家以前那只大金毛一样。
  祁湛的动作一僵,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忽地抬起了眼。
  幽深的眸底映着点点细碎的光,定定望着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楚妧的手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赶忙收了回去。
  即使他半蹲在地上,气势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就连帮她提鞋的动作都透着几分优雅,像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玉器,末了,还不忘将她裙摆理好,弹去她裙摆上的灰。
  那目光虽是清冷的,可眼角眉梢流泄出的点点光华直叫人脸红心跳。
  他站起身子,用手帕轻轻擦了下手指,重新拉起楚妧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倒是楚妧回头看了慧嫔一眼,眼底先前那黯然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余下的只是波光盈盈的笑意。
  元宵赏灯,春日围猎又算得了什么?
  祁湛还帮她提鞋呢!
  哼。
  慧嫔读懂了楚妧眼中的意思,如同被风石化般的僵立当场。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她手不自觉的握向楚妧方才拿过的橘子,狠狠捏了一把。
  晶莹的汁水瞬间浸满了指尖,连空气中都漫上了淡淡的酸气。
  *
  马车上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祁湛听了丁正文的话,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楚妧听了慧嫔的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虽说楚妧的那口气因为祁湛刚才给她提鞋的举动淡了少许,可还算不上完全消散。
  她本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又与祁湛相处了许久,听慧嫔描述那些过往时,竟不自觉的将祁湛平时与她相处的细节代入了进去,从而默默得出了结论——
  祁湛对佟兰可比对她温柔多了!
  他陪佟兰赏花灯,却把她丢在府里,连伤好了也想不起来带她出去一次。
  他给佟兰送貂皮,却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唯一送她的东西,还是一只活王八。
  而自己却送过祁湛不少东西,最后一枚舍不得吃的蜜饯留给他不说,辛苦套的泥人也送给他了。
  更别说他从她身上拿走的首饰了。
  拿走了,就再也没有还回来过,而她却没留过祁湛任何东西。
  楚妧觉得自己亏极了,心里也不平衡到了极点。
  以至于她一下马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祁湛的手都没挽。
  祁湛的目光冷了冷,静静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进了临华院,楚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祁湛的书房。
  祁湛靠在门槛上看着她。
  楚妧从抽屉里找出了祁湛当初从她头上拿走的蝴蝶金簪,又从他书桌的笔架旁拿走了那只摇晃的小泥偶,目不斜视的扬着下巴,就要走出房门。
  可祁湛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力道不轻不重,楚妧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望着楚妧圆鼓鼓小脸,轻声问了句:“去哪?”
  楚妧见挣脱不开,索性也不再挣脱,扬了扬眉毛,道:“回自己房间。”
  祁湛淡淡道:“那也是我的房间。”
  话外之音无非是在说,整个临华院都是他的,楚妧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楚妧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看着他不答话。
  祁湛伸出手想戳一下她的鼻子,可触及到她犹带怒意的目光时,忽然顿了顿,轻轻戳了下她怀里的泥偶,轻声问:“妧妧,你觉得,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点什么?”
  那语气中淡淡威胁的意味,倒让楚妧慌了慌神。
  她心里虽然有火,可是凭心而论,祁湛今天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当着众人的面为她提鞋不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发火了。
  楚妧觉得自己也得回他两句什么。
  她攥着手中的蝴蝶珠簪,低头思索了半晌,仰头对他道:“慧嫔好像知道佟兰的死因了,你最好留意一些。”
  祁湛一愣,手不自觉地松了半分,定定的看着楚妧。
  楚妧以为祁湛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将衣袖轻轻一抽,头也不回的跑了,只留下祁湛一个人站在原地。
  祁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喊住她,可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字。
  他确实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不是因为慧嫔,而是因为楚妧。
  楚妧是怎么知道佟兰的事的?
  自己从来没有向她提过,府中也不会有人向她提。
  就算今天慧嫔与她提及了一些他与佟兰的过往,可是他确定,慧嫔是不会傻到当着丁正文的面说佟兰死因的。
  可看楚妧方才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佟兰死因似的,丝毫不感到惊讶。
  祁湛心绪一动,脑中七八个念头交织在一起,幽深的眼眸在夜色下闪烁不定。
 
 
第72章 
  楚妧跑回房里, 将小泥偶摆到了自己桌上。
  从祁湛那拿回来的首饰她没有放回梳妆盒, 而是与祁湛一样, 收到了临近的抽屉里。
  刘嬷嬷从一旁走过来, 抽屉还半开着, 里面的首饰她瞧着眼熟, 可一时也想不起楚妧什么时候戴过,想着楚妧是与祁湛一同回来的, 又见楚妧望着珠簪发呆的样子, 便笑着问了一句:“这簪子真好看, 世子送的吧?”
  楚妧回过神来, 轻轻地“哼”了一声,将抽屉合上,道:“不是,是我从他那拿的。”
  刘嬷嬷一愣。
  从世子那拿的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世子送的吗?
  不然世子怎么会让她拿?
  可是瞧着楚妧的样子, 似乎是不大高兴呢。
  刘嬷嬷便也不再提这事,低声道:“天色不早了, 让老奴伺候世子妃洗漱吧。”
  楚妧点了点头, 刚要起身,眼睛扫过房门, 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吩咐道:“把门栓合上。”
  刘嬷嬷一愣, 似是没听清楚妧说的话:“什么?”
  “把门栓合上。”
  楚妧又吩咐了一遍。
  刘嬷嬷神色有些为难。
  把门栓合上,世子不就进不来了吗?
  这是要分房睡?
  这俩不会又吵架了吧?
  刘嬷嬷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半弯着腰, 正要劝楚妧两句,可一转头却看到了楚妧气鼓鼓的脸,那目光也冷冰冰的,和祁湛的有几分相像,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刘嬷嬷打了个激灵,心里想着,合上就合上呗,等晚上世子来了,她再偷偷打开就是。
  夫妻之间,又哪有过不去的坎?
  这般想着,刘嬷嬷就从里面合上了门栓,扶着楚妧去洗漱了。
  *
  暖橘色的烛光从窗子里透了出来,落在院内那一小堆积雪上。
  那雪堆虽然没有融化,可经了一夜的风,又落了不少积雪,原本的小兔子和团鱼已经被那积雪掩盖,瞧不清本来的样貌了,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和中间那枚亮莹莹的宝石。
  祁湛的脚步在雪堆旁停住,微微蹲下身去,伸出手将上面的积雪拂去,目光停留在那龟壳上面的牡丹花纹上。
  他脑中回忆着那天楚妧画龟壳的样子,用手指在那牡丹花纹上描了描。
  那花纹便愈发清晰起来。
  祁湛以前以为楚妧不会画画,可是他现在忽然对自己的看法产生了怀疑。
  叶脉的线条平缓顺滑一气呵成,花头的结构虚实分明顿挫有度,牡丹的形状和姿态都把握的很准。
  牡丹并不是一种好画的花卉,比起草兰山茶之类的要复杂许多,一般人要画花只画五个花瓣便算了,可她却画了这么复杂的一个花头,又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说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
  笔都拿不好的人,如何能画出这种神形兼备的牡丹来?
  还有她刚才提醒他的话,总让他觉得,她似乎有很多秘密,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
  祁湛目光闪烁一下,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楚妧门前,轻轻推了把门。
  门只露出了一条细缝,随即便推不动了。
  屋里似有水声,像是在沐浴。
  祁湛顺着那门缝看到了里面横隔着的门栓,脑海中似乎浮现起了楚妧让刘嬷嬷关门的样子。
  气呼呼的,连两腮都鼓了起来,像一只诱人啃咬的蜜桃。
  祁湛唇角浮出扬起一抹浅笑,缓缓收回了手,思索了半晌,缓步离开了院子。
  *
  沐浴过后,楚妧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让刘嬷嬷备了纸墨,打算写一封家书回去。
  往常的家书都是祁湛写的,所以这次她一提笔就犯起了难。
  就她这字迹,要是把信寄回去,还不得露馅?
  想到这里,楚妧握着毛笔的手忽然顿住了,饱沾浓墨的笔尖顿时在纸上晕开一道深深的墨痕。
  露馅!
  她刚才光顾着生气了,竟然没想过与祁湛说的那些话会不会露馅!
  府里从没有人与她说过佟兰的事,可她刚才不但与祁湛说了佟兰的事,还对佟兰的死因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祁湛心思细腻,不可能不会多想。
  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有来找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楚妧眼睫一颤,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她知道了佟兰的死因,祁湛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再进一步,如果祁湛知道了她的身份,会不会把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
  楚妧咬住笔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刘嬷嬷看到看着楚妧忧心忡忡的样子,微微皱眉,担心楚妧写家书回去给楚衡告状,便又多问了一句:“世子妃,您的家书想写些什么?”
  写、写些什么?
  马上年关了,楚妧原本打算写一些新年问候之类的。
  楚妧知道,就算她不写,祁湛也会写,但她刚才生着气,并不想让祁湛代劳。
  不过到了现在,她却忽然有了让祁湛代劳的想法。
  楚妧的眼睛亮了亮。
  她要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祁湛。
  *
  祁湛靠在椅子上回忆着与楚妧从相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他从前并没有留意过,可如今一回忆起来,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就被一一放大了起来。
  比如说她身为一国公主,拿笔的姿势却和拿炭笔的平民百姓无二。
  又比如说一开始明明是她主动要嫁给他的,可到后来却要主动退婚。
  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吓到她,她才要退婚的,可是现在结合大靖皇宫那些关于楚妧性格的传言,和她对丁正文的态度来看,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