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四爷不用有压力。”
石公子笑得很客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朱四连几日还钱都没法肯定,可见窘迫了。一千两而已,对石家不算什么。他本大可以做主将这千两银子送个人情,可他话到嘴边,却并未开口……
石公子带了不少人赶来,原本来这一趟除了卖个人情,他还想着利用石家在扬州之势帮忙一二的。但此刻他改主意了,这位皇子已经落魄至此,石家也没有必要再投入了。
而朱常安找人兑了小额银票,又逼着暮云和老鸨等人签字了事,按上手印后,总算是送走了这帮骗子。
朱常安自然不会就此算了。
这么大笔银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不是那老鸨得了势,他又怕闹大,他如何会答应这个数额?若不是他打算秋后算账,他又如何真会捧出这笔银子?
于是,老鸨一走出这茶楼,他的几个手下便跟了上去……
朱常安冲着那些背影直错牙,他发誓,很快便要叫他们悔不该当初!
石公子心下虽失望,可面子上还是做周到了,警告了掌柜不许乱说话后,又备下斗笠马车等,亲自带人护送了朱四回石家。
不过石公子的身份还是叫部分人认了出来,已有不少人开始联想到这闯祸的可能是南下的皇族或是某位贵公子……
然而朱常安气绝的事,马上就到了。
他的人竟然跟丢了老鸨等人。
老鸨他们本来是坐的是马车,哪知在一个路口拐弯过去后,路上竟然多了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往三个方向而去了……跟踪的几人唯有分开追上,可最后无一例外地穿了几个弄堂后便跟丢了目标……
朱常安气得口舌发苦。
可更让他气极的事还在后边。
……
第280章 提前收拾
朱常安负责跟进的手下很快回来了。
几人低头耸肩,带来是又是坏消息。
他们走了好几圈,已经证实,扬州有桂香班,桂云阁,兰桂坊,却压根就没有什么桂云坊!为了保证确实,他们还去衙门的户籍处走了一趟,扬州,的确没有桂云坊!
没有桂云坊,自然也没有什么暮云,更没有什么城东的刘老爷之流!那帮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谁也不知刚刚那群人的来历,他们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无影踪。
朱常安气血上涌,一阵阵火气直窜头顶心,震得他从头到脚都在发麻。这些人抓不回来了,报不了仇,也拿不回银子了!
他先前只是怀疑,可此刻终于还是证实,老鸨和暮云能完美脱身,身后必定有人指使。
对方能瞬时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要么是势大,要么就是在扬州有势力。
这个亏吃的,当真是叫人窝火。
扬州是石家的地盘,出这样的事,朱常安很自然就想到了石家。他不得不多心,石家是否与这事有关?石家会不会与人合作阴了他一把?
“石家在扬州也算是地头蛇,石公子您不知扬州没有桂云坊?刚刚谈价时没有发现端倪吗?还有人能在石家眼皮子底下脱身?”
石公子当即便满脸冷色,心中怒骂起了朱四。
自己屁股擦不干净被狗咬,还怪别人没提醒?这人当真输不起的小人无疑!
“整个扬州欢场,明的暗的,不止千余。石家做的是正经盐运买卖,既不曾开办青楼,也没有流连青楼之好,更谈不上地头蛇之说。扬州哪家点心铺子做的桂花糕好吃倒是知晓,至于扬州哪家是桂云坊,谁家有暮云姑娘还真不清楚。
这些风花雪月事,石家帮不上了四爷了。那石某便告辞了!”
石三忍不住暗讽了一句,拂袖离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他若还是三个月前的他,那自己自当好好解释。他若客气点,自己或者还会帮忙追查。他既不知好歹,也活该扶不起……
朱常安怒火难平,回到石家越想越恼,他将怀疑对象头一个锁定在了程紫玉身上。她爽了约,他出了事,茶楼喝茶这事他又没让外人知晓,那么自然程紫玉身上有最大的嫌疑。
而且程紫玉也是江南人,想来扬州也有他们程家的人手和势力,她若想动手脚,并不是不可能……
王玥在朱常安的要求下,很快找到了程紫玉。
“不是我!”
程紫玉给她倒了杯茶。
“他怀疑我害他,我还怕他会害我呢!他找我,你觉得我会去吗?我这趟南行,身边就两人,你是知道的。我祖父身边也就只三人。
我刚刚搬过来,丫头们都忙着整理行装。我祖父和他的人也都在石家前院,我们都未出门。证人不少,你们若不放心,大可一查。”
“紫玉你别恼,我就是来问问。”王玥面上还是放松了一二。不是程紫玉最好,她与程紫玉几次合作愉快,这会儿的她还没做好周旋紫玉和男人两边的准备。
“有什么可问的,我有多少银子你不清楚?我闲的吗?去讹他这么点银子?”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我也是想不明白,今日之事,怎么看对方都有后招的。我到那儿时就以为不可能善了,恐怕要闹大。可紫玉你说,为何对方拿到银子,这事就这么完了?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他得罪的人多,谁知道呢?”
程紫玉低低一笑,看向了王玥的肚子。
“身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两个月了,好在天气渐渐凉了,一点看不出吧?”
程紫玉嗯了一声。王玥如愿踢除了文兰这个威胁,但她还是不信这个孩子能生得下来……
朱常安不死心,又到石家各门查了一番后得到了确认:程紫玉和程翾,包括他们的下人,今日的确一步都未踏出石家门……
他当然也猜测是五皇子,可对方今日在将帝后送去了温泉后,便回了石家一直在为今晚的宴席忙碌……没有半点证据证明他做了小动作。
而后,朱常安的人再次无功而返。他们去了各个码头和城门,均未发现那伙人的踪迹……
线索全都断了!
朱常安渐渐开始焦躁不安。
的确,这事古怪。他太容易地便掩下了这事,他回了石家已有半个时辰,可在石家的所有人似乎半点不知这事。
难道对方没有后招了?难道对方大费周章真的只为了弄点银子?难道那帮人只是普通的江湖骗子?
他怎么就不信呢?
他喉头发紧,只唯恐这只是个开始。
没有线索,他便只能一点点地推算。思来想去,他此刻的便只有一个把柄,便是他向石家公子借了一千两。
这笔银子只要不还,这事便容易被翻出来!而且,再看石公子今日这态度,明显与自己不在同一战线。
不行,这事必须了!
朱常安一边找了倪先生去安抚石公子,一边唯有再次求助王玥。
“妾身没有银子了。上次回王家拿了五百两,这不都用了吗?”王玥垂着眸子,努力掩饰着眼中的鄙夷。双瑞第一趟回来时便从她手中拿走了二百两银子,朱四向石家借了一千两,却只赔付了九百两。换而言之,自己那二百两压根就没用上。回程的路上她暗示过,可朱四压根就没有要还来之意。
“玥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你或者可以押掉两副首饰?你放心,我在鲁地不是买了一块地吗?等到……”
“爷,妾身总共就带了三套头面在身边。其中一套是皇后娘娘赏的,打算在太后老人家寿辰那日佩戴。一套是我娘珍藏给我陪嫁的,打算到了荆溪,入住王家那日佩的。还有一套是赤金宝石的,妾身打算在镇江和金陵大宴上拆分着佩戴的。”
朱常安一叹。寿辰那套自然动不得,回荆溪就等于王玥回门了,他若还想从王家拿好处,自然不能叫王玥显得寒酸,所以王家给的那套也不能动。
还有好几场宴,王玥代表的是他的颜面,而且金陵宴,王家也会参加,总不能让她丢丑。那么,三套都动不得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你看……你京城的两家铺子能不能……”
“爷,京城的铺子动不得。王家在京城有买卖,铺子若一出手,王家还不知该如何看低你我。说难听点,那别院,您还要不要了?”
王玥再次将朱常安的话堵了回去。
她的眉也是轻轻蹙着。
她有多少银子几乎都给他了,他还不满足?穷就罢了,还无耻!
这男人表里不一,想到当日初见时自己几乎死心塌地,全然被他那翩翩之态所蒙蔽,哪知那骗人的外表下是如此的下作。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起当日程紫玉几次冲朱常安冷嗤又轻视的样子,那丫头眼光倒是毒……
“妾身刚刚瞧见丽妃娘娘身边的春娇了,想来娘娘们上香都已回了。事不宜迟,爷不如去问问母妃娘娘?娘娘最近与文兰公主走得近,或许能帮上爷。”王玥满面关怀,将这个“人情”送去了昭妃和文兰那儿。
……
文兰公主已经回了自己的院落。
另几位公主将她送回后便跺着脚离去了。
她的心情不错,这会儿泡起了花瓣澡。
她今日可一钱银子都没花!空手套白狼的感觉真是不错。幸亏父王宠她,知道她独在异乡的难处,所以早就送了她五个暗卫。她坐船南下,她的暗卫也跟着她陆路南下了。
今日她出门,原本也是为了跟暗卫们联络上,将最近的行程安排交代下去,竟不想暗卫们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扬州城最不缺的就是娼,更不缺有才艺却出不了头,挣不到大钱的娼。她的贴身嬷嬷只用了两刻钟便物色到了人选,又用了两刻钟排演,一切都很顺利,她的时间也绰绰有余。
她垫付了三百两,应下的是六百两银子的总数,最后数目若不够由她自掏腰包来补足。多挣了,全都是他们的!这帮人顿时乐疯了。
六百两,是一家中型青楼一年的赚头了。这买卖,太容易了。
老鸨这群人卖力,自己的嬷嬷只稍微点拨,他们便做到了。
八百两银子一拿到手,这群人便被她的暗卫护送着出了扬州城,从陆路转水路,送得远远的。
讹了这么大笔银子,这帮人极其配合,她的人尚未开口恐吓,他们便只恨不得长了翅膀远走高飞……
还有那些笨公主,个个头发长见识短,路上见到什么都好奇。随便一家脂粉铺,一间首饰铺都能让她们小半个时辰都挪不动脚。
一个时辰下来,她的嬷嬷往返多次,非但没一个人未察觉异样,且她们都还只逛了小半条街,倒是省了她不少手脚……
而且几位公主那里都说好了,今日这事将来若有需要,她们都会帮自己作证或说上几句。她们也是觉得,她们四哥那样的,非但是不适合嫁的,还完全配不上她们尊贵的皇族身份。
公主都怜悯她,认为她不该被朱常安捆绑。文兰很感激她们的仗义,表示搜罗了些好东西,很快便会与她们,她们的母妃分享……
如此,这事最晚明日,便将在宗室皇亲间秘密传开。
文兰也是一叹。
为了不惹皇帝注意,她只敢做到这一步。不过即便如此,朱常安的名声也废了!
她为太子爷除了个祸端,这份人情,皇后一定会懂!
这是她成为太子侧妃送出大礼,足以表明她的诚意,皇后会接受,太子会喜欢。也是表明了她的用处,将来,她在太子身边,总不会太难过……
文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主,昭妃来了。”
“知道了。”文兰嗤笑了一声。
母子俩都是恬不知耻!
文兰可不急,反而将身子都缩到了水里,淡定地继续泡澡……
昭妃没想到,菩萨们竟那么不灵验,她才刚烧香拜佛回来,儿子便带着坏消息上了门。
一听又是上门要银子,昭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昨晚那被打碎的寿礼,那几瓶飘在空里的宝石粉,到这会儿都令她心疼肉疼肝疼。这会儿一听,还要近千两,昭妃腿都软了。
她绝不!
她宁可选择硬着头皮代表儿子找文兰借钱,也不会把最近两个月好不容易通过各种途径从文兰那里积攒到的银子和首饰拿出来……
想到今早文兰对她的冷淡,昭妃也有些头皮发麻,又抹不开面。
可昨晚分明是文兰犯错在先,她名声已毁,早晚是儿子的女人,她的姿态又是摆给谁看呢?
婆母出面,她总得要给个面子的吧?
昭妃将一枚今日没花银子从方丈那儿得来的平安符郑重找了盒子包装后便上了门。
她坐着喝了三杯茶,只喝的小腹发坠,一肚子恼火,心中想了不少于数十种将来修理文兰的法子后,那厢文兰才扶着头出来。
“昭妃娘娘对不住了,今日与公主们逛街走得实在累了,泡澡竟然睡着了,叫娘娘久等。娘娘可莫要怪罪。”
昭妃嘴角一抽,心中怒骂,自个儿睡觉,让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在这儿等?
不过再怒,昭妃还是装出了满脸关怀,拿出了平安符。
“这是母妃给你求的,保你岁岁平安,年年安康。这好东西,可是有钱都求不来的,母妃心带虔诚而去,为你许了不少愿,只盼你他日……”昭妃早已想好了说辞。
文兰出手一向阔绰。这是昭妃尤其满意之处。往日里,只要她随意拿出些说头好的东西,也不管值不值钱,文兰都会给予巨大回馈。
昭妃来时还暗暗幻想,或者可以借着平安符软化文兰的态度,顺便得些个金银好物带走。她刚刚瞧了一圈,那桌案上的扇坠子就不错。
“多谢娘娘,您有心了!”
昭妃倒是没想到,她的话才开一开始,便叫文兰生生打断。
“不过文兰是朝鲜人,我们朝鲜佛和大周有些差异。这平安符,文兰就不收了。”
文兰的眸光转了转,瞧出了昭妃的贪婪,顿时决心提前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