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
程紫玉笑笑。
荷包是女子贴身之物,里边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可薛骏却藏了荷包,显然是有所图了。
要么,是为了找个借口与“红玉”再续前缘,要么便是要凭着荷包以名节二字拿捏控制红玉,又或者,他就是要红玉身败名裂……
若是第一种还好,但若是后两种,显然是冲着程家而来。
但不管哪一种都是程紫玉极为厌恶的。她自然不会罢休!
这会儿试也试完了,后续当如何?
正好入画绕了半圈,回来了。
“姑娘,柳儿姐姐正在过来了。咱们这就去抓他个现行?”
“先不忙。”程紫玉摇头。
那厮将荷包揣在怀里,而不是扔给那书童保管,显然对这荷包是看重的。那么,一时半会儿他应该会好好“收藏”这荷包。
按着程紫玉性子此刻最好是放长线钓大鱼,看看那厮究竟要做什么,又究竟是何人指使。
可朱常安步步紧逼,弄来了程颢一家子,还不知有什么后续手段。她无暇分身,也没精力再来盯着这翰林,便处理了一桩是一桩吧。
至于能不能抓到大鱼,便只能看运气了。
“抓他现行可没意思。即便荷包是从他身上搜出来,他只要一口咬定是刚刚在什么犄角旮旯找到,为了郑重起见先收藏起来,打算一会儿拿给程小姐便能搪塞过去!我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没错!”
红玉性子直却不笨,她也想到了薛骏拿走自己荷包的种种可能。“那样的人,算计我和程家,管他什么来路,怎么也得叫他身败名裂才好。”
“姐姐说的是!”
几人悄悄绕远退出假山,便瞧见了等在不远处的柳儿。
“姑娘,您离开后,朱常安那帮人想来是怕引起注意,马上就散了。朱常安去忙他的事,二老爷夫妇分别去找故人说话了。而那两位去寻的,都不是荆溪卖家,而是那些颇有名气的商人。对了,听说江南首富万家家主也在,二老爷去求见了。”
“程青玉呢?”
“程青玉则是去一边与金玉说话去了。山水轮流转,金玉冲着程青玉颐指气使,青玉倒是没有多做计较。听了一会儿便告退离开了,随后便开始四处溜达。到目前为止,还未看出什么。”
“嗯,辛苦了。”程青玉素来“内向”示人,心里波涛掀得再大也不会表露出来的。
“金玉这个小贱人。”红玉又开始恨恨起来。“死灰还能复燃,把她厉害的!”
“这灰是我倒出来的。姐,你放心,她这灰燃不起来的,充其量就是个暖床的,奴才而已。她的好日子,在咱家就已经结束了。我要她反反复复都在竹篮打水,她的希望大了,失望才会多,终有一天,将走向绝望!你只管远远看她就成。”
“嗯,接着,咱们当如何?”
“接着,自然是听我安排。”
程紫玉解下腰间石竹红色的荷包,暂时先挂到了红玉腰间。今日大喜之日,出席的男女众人即便不着红色,也会挂些红色。是以程紫玉也不例外。
红玉本挂的是淡茜红色荷包,与这石竹红颜色相近,因而程紫玉这荷包挂上她身没有半点违和,只怕连何氏也未必能注意到她换了个荷包。
“紫玉,这是何意?”几人皆是不明。
“我不打算便宜放过那人。所以,你们记着,是我的荷包丢了,而不是程家大小姐!”
“怎么?”
“自然是因为我丢了荷包更合适!更能让那牲口身败名裂啊!”
“你要怎么做?”
“闹大呗!”
程紫玉心下已经有了完整想法。这事还非但她来,那浪才能掀起来。
“走吧!”
“去哪儿?”
“去我住处!”程紫玉眨了眨眼。
几人没忘尽量往人多处走,在不少地方留下了身影后,才往住处方向去。
路上碰到了负责宴席安全的罗侍卫长一行人,程紫玉上前打了招呼。
程紫玉是红人,这宴上众人无不对她客客气气,包括侍卫们。
“罗侍卫长,民女有个请求。”
看她神色为难,那罗某屏退了手下,示意她直言。
程紫玉将罗扇遮挡的裙腰露了出来。
“我的荷包丢了……”程紫玉将荷包的形状颜色样式给那群侍卫说了一遍,求他们帮忙。
“里边有多少值钱物件和银票?”这是侍卫长的第一反应。
程紫玉失笑,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富婆。荷包掉了这么紧张,必定是因为价值不菲。
“金银倒是没有多少,主要是有几张单据。”
她自然捕捉到了对方眉间闪过的一丝无奈和不耐。
“那是我的贴身之物,唯恐叫人拿走惹出事端。若是掉了还好,只怕是叫人偷了盗了。我在假山群看景下石阶时,曾被一男子撞到了肩膀。我当时还道这人怎这般无礼,可那人走得快,我便息事宁人了。过了半刻钟,我才发现荷包没了,回头去找,假山上已经没了人。我怀疑正是那男子……”
“那程小姐可认识那男子?可还记得男子模样,打扮和服饰?”
“没看到脸,只瞧见了一个背影。是深蓝色的直裰,个子体型和您差不多,头上带了冠,其他就不知了。”
“……”
罗侍卫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与没说一样。
这会儿前后院的宾客混作一团,宾客加上他们所带的小厮,仅仅潘家外来人等,就已至少有千余男子。
而其中着深蓝色的,至少有三成。个子体型和自己相仿的,其中又至少三四成,换而言之,至少有百多人符合她的提示。
这如何找?
他总不能一个个抓起来搜一遍吧?且她还仅仅是怀疑……
“罗侍卫长,您看,能不能暗中帮忙查探一番……”
“程小姐所言极是!罗某一定全力以赴,悄悄查探。宴上人多手杂,或许有人捡到一会儿会还回来也可能。要不然,您再回去找找,许还在假山上?”
“嗯,也只能如此了。多谢!”
那罗侍卫赶紧行礼离开了。
“紫玉,你真指望这帮人帮你找荷包?”
“哪能啊?他们也就是面上客气,顺路卖个面子。怎么找?对他们来说,就是区区一个荷包,既然里边没有银子,我又不肯定是被盗,与他们何干?敷衍我罢了。”
程紫玉笑道。
“若他们真要帮我找,反倒是坏了事,我还怕他们会打草惊蛇呢!我啊,要的只是他们知晓这么个事。晚些时候能出来给我做个见证!”
……
第322章 如此随便
这才刚走了几十步,前边便见朱常哲。
倒不见得是闻讯而来,他大概是见她拦住了侍卫而嗅出了什么。
“怎么了?要帮忙吗?”
“我荷包被人抢了。”面对朱常哲,程紫玉毫不客气,反而笃定相告。
“我能做什么?”
“您知道这么个事就行了!”
“哦?”他挑了挑眉。“哦!”
“一会儿我再好好谢您!”
“谢?好!”
五皇子一点头,程紫玉行一礼,各自擦肩离开。
程红玉目瞪口呆。
“这是打什么哑谜呢?你与五皇子就这么说话?你们之间这么随便的吗?他是皇子,怎么对你言听计从的?你我才几日不见,你就如此……”
“行了,呆子。我与他这不是随便,而是相互帮忙。我晚些时候需要他帮忙,我也自会给他相应的报酬,所以我才能与他平等对话。他了解这一点,所以并不会在小处与我计较。”
“你和他平等?他贵你卑,如何平等,紫玉,难不成他看上你……”
程紫玉直接一把掐上了红玉手臂,疼得她哇哇叫。“别胡说。污蔑诽谤皇族,治你个砍头大罪!”
红玉悻悻闭嘴,虽有狐疑,却哼了声“此地无银”。
随后,她总感觉后脑勺火辣辣,可后背偏又凉飕飕,而每每转头去看时,都只见柳儿笑盈盈的一张脸……
回去的路上,她们一行经过湖边,有一群人正玩得欢腾。
湖心有亭,亭中挂了靶,是射靶游戏。
中靶心数最多者为魁,可得彩头。
此地距离湖中心数十丈,一般人可射不了。加之有风作怪,想要射中靶心更是不易。因而参与者大多是些习过武的公子,或是京城跟来的世家子弟。
而主持这场比试的,是大皇子朱常珏。
那厢朱常安和朱常哲出尽风头,大皇子吃了两次瘪,这会儿在这不归他管的宴席上也照样有法子玩得风生水起。见那些贵胄公子个个对他推崇至极,想来他这也没闲着。
前世程紫玉是知道的,大皇子府里最热闹的时候,足有上百的幕僚,可见朱常珏好招募之心。若不是他与太子多年的相互损耗,最终获益的哪里轮得上朱常安和朱常哲?
不过这次的局势,只怕要有些不同了。
虽大皇子和太子的地位依旧没法撼动,但明显四、五两位皇子崛起太早太快,锋芒已小觑不得。
更何况朱常安有前世先知记忆做助力!朝堂政局,程紫玉懂得不多,但那些先知对于朱常安的帮助绝对将不一般。这会儿还好,一旦队伍回京后,便将是他大展拳脚,如虎添翼之时……
想想就头疼。
而程紫玉之所以多看了这处几眼,是因为柳儿指给她不远处林中一棵大树后,有一袭青影。只一眼她便看出,那是程青玉。
前世程青玉攀附上朱常淇,是在她入京后了。她成为安王妃后,青玉更是常常靠着她的身份出入贵人眼前,后来是朱常淇看上了青玉,并颇有几分“死心塌地”……
相对其他皇子,朱常淇并不起眼。所以成为他的妾,青玉这条路并未费多少功夫。
程紫玉一叹。这辈子因着自己的出手,显然很多人都等不及了。程颢一家子到了如此地步,他们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她与二房一家已经撕破了脸,她哪怕站再高,程青玉也不可能再来攀附。而朱常淇有了文兰,显然已不在程青玉考虑范围。
看来他们……是选中了朱常珏?
也不知这是朱常安的想法,还是程青玉的选择?
若是朱常安的意思,是利用还是联手之意?
若是程青玉的想法,那么不得不说,她的志向很远大,目标难度也不低。朱常珏是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他可不像朱常淇那么好拿捏。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好事!朱常珏非但势大,为人还狠毒,被他惦记上,他下手一定不会留情。
虽不知敌人手段,但她也没道理等被攻击后才反击,最好是索性将危险扼杀摇篮中!
有什么法子?
事情太多,程紫玉略微头疼……
回到住处,迎面便碰到了太后的掌事芳姑姑。
“程小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程紫玉面上闪过的一丝小心和委屈并未逃过芳姑姑的眼。
“回姑姑,紫玉回来换身衣裳。”
芳姑姑上下看了程紫玉一眼,并未多言,只将视线在她摸着腰间的手上多停了一息……
回到住处,见紫玉所居精致华贵,红玉处处惊奇。
“紫玉,你怎么不告诉那位姑姑,说你的荷包丢了?”红玉正盯着墙角一株玛瑙葡萄瞧。
“我好好的要换衣裳,必定是有缘故的。可我衣服又没脏……太后身边的姑姑,耳聪目明还心细。姑姑肯定是看出我的荷包不见了。点到即止最好,说多了未免刻意。”
红玉恍然大悟。
“哦,这样显得你低调识大体,你虽吃了小亏却给太后留了好印象。对女儿家来说,这事分明不小,按着太后对你的宠爱,你大可以向太后求助,可你却不愿扰了太后她老人家的好日子,宁可尽自己力化解这困难……”
“好了,别说出来,知道就行了。”
“啧啧,怪不得你能讨太后欢喜,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原来你那么奸猾……”
程紫玉懒得理她。
自己忙着一圈,还不是为了她吗?为她解了那一眼钟情的孽缘,为让她不要错过今生,也为她报了前世那悲苦人生,自刎而亡的仇!
程紫玉入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裳。
她原先穿的胭脂色,这会儿索性换了淡紫,颜色反差极大。一走出,倒是叫屋中所有人都叫好看。
“能不好看吗?几套衣裳都是为了寿宴量身定制的,做了两个月呢!”
衣裳的图是她自己画的,淡紫色锦缎是林夫人送的,所有刺绣都用了银线,送到金陵完成。
虽素净,可却耐看,裙摆上更是星星点点都缝了碎钻,若站在光线下,整个人都是熠熠生辉的。若不是为了程家颜面,她是绝对不会换上这般奢华礼裙的。
入画拿来了妆奁箱子,帮她梳头上妆选饰物,程紫玉指了一套粉紫色的珍珠头面,唯恐过于素净,又簪了一朵艳色绒花。
她模样生得好,又是正当花季,穿亮色明艳,耀如春华,着淡色俏丽,姣若秋月。浓的重的,穿出来各有风姿。
就如这淡紫,衬得她更是肌肤赛雪,仙姿玉色,颇有几分飘逸出尘气。
都道美人在骨不在皮,作为一门技艺传承人,她书画经诗均苦学过,再有前世多年荣辱生死历练,使她整个人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看不透的内敛气质。
正如她所佩的珍珠,经过多年的沉淀和积累,不繁复不哗众,却自带光华和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