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弱水西西
时间:2019-09-18 07:13:36

  封王?朱常安面色一滞,却转瞬回复原样。
  “业精于勤荒于嬉,儿子不急着封王。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儿子便整装待发。”
  皇帝点着头,对这个儿子开始生出了满意。眼皮子那么短的家伙突然变性了,连考验都经受住了。先前那么巴着封王,这会儿却意志坚定,毫无所惧。
  “好!既如此,你这两日便好好养伤,五日后朕要检视地方军,你伤情好点便去白将军那儿报道,随后跟着他学习吧。南行结束你从陆路回京,先收拾准备了,封王后再北上!”
  “儿臣谢父皇恩典!”
  朱常安重重磕头,发出了闷响,直击人心。不少人对他的魄力惊讶,更惊骇于他的坚持,不由对他高看了几分。
  朱常安知道,这已是眼下的最好状况了。
  他也算是摸索出来了。他要的少,皇帝就会给的多。而他越贪心,皇帝一忌惮,反而什么都不想给。这一点在他和李纯身上,已经充分得到了体现。
  所以,他只要一个师傅,结果还额外得到了跟着师傅学实务的机会。而他不要封王,结果封王的时间反还提前了……
  一场比试,让他看得很清晰。
  他与李纯那种差距,不仅仅在武力上,更在脑力,心思,观察等各个方面。
  就如刚刚,李纯有能力和底气当众霸气向程紫玉许下那么多,那股子誓要为她出头的气势一出,就连一众厚皮纨绔都自动后退了。在场谁都不敢不服,反而还腆着脸皮夸他说得好……
  这便是差距。
  他和李纯差的太多。
  而程紫玉和李纯站同一战线,那么势必已成他的仇敌。
  朱常安的危急感一下便生出了。
  李纯,就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来。前世,那厮敢一刀挥过来,这世还会有所畏惧不成?
  李纯在迷阵里那么玩了自己,却依旧拍拍袖子便扬长而去,回来后别说追究,甚至都无人关心迷阵里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样的人,若想要自己死,也是轻而易举。迷阵往外走的路上,朱常安便开始被不安包围。
  此刻在南行队伍中还好,众目睽睽,只要在人群里,李纯再嚣张,也不能真做什么。可若回京后呢?
  明刀暗箭,自己哪个能防住?别说大业,就是小命都难保。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封王纵然是天大好事,朝中职务更是惹人垂涎,但没了性命,封他皇帝做也没用!
  他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需要所谓的“师傅”,一来是为了抗衡那俩人,更是为了找到保护伞。白将军有人有权有兵,李纯再狠也不可能不忌惮,不给面子。白将军还是父皇的人,那么李纯绝对不敢正面对上去。
  边关怕什么,他巴不得去呢!他自然是知道白将军北上后就要出发了。他还知道这是趟好差事!
  他太了解白恒了,他清楚将来“师傅”总会站在他一边,护他保他帮他……
  他这么谋划,也算一举多得了。
  至于他那个母妃,实在是脑子不清爽,以后只怕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了。
  ……
  程家长辈到了。
  比预料中还要快。
  只因程老爷子不但未睡,还以宴请之名,弄了一桌蟹,连何家人一起请了在院中吃饭。
  期间何老夫人几次欲行告辞,都被程老爷子拦下了。
  老爷子来回走动,只一味说“等等”,“再等等”……
  直等到来人通报说有宫中內侍到后,程老爷子终于舒了口气。
  李纯早就派人给老爷子递信了,说他今晚会跟皇帝开口求亲。最快今晚,最晚明早,必能拿下赐婚旨意。
  程老爷子早就看好了李纯。
  所以先前众皇子的求娶让程翾半点高兴不起来。夺嫡如火如荼,他一介商户,凑什么热闹。站错队,必定被连根拔起。若不是李纯讨了他的欢心,有李纯珠玉在前后,他又看不上其他人,其实他并不愿孙女与京中权贵扯在一起。
  今日老爷子急得火上眉梢,午后还托了李纯的人转达求见之意。好在李纯胸有成竹,人虽未至,却带了话来。老爷子忐忑不安,可李纯没让他失望,到底是办成了……
  这会儿的程家人等,上上下下,是带着全程的震惊脸完成了点头,磕头,再点头,再磕头……这一过程的。
  老爷子先前得了示意,装作与李纯并不相识。何氏和何老夫人是真震惊,两人四眼盯着李纯看了好几遍。
  她们虽参了好几场宴,但却是第一次正经观察这个得了皇帝欢心和恩典的儿郎。
  李纯表现地很恭谨,眼神真诚,作风硬朗,说话间也无轻佻和浮夸,皇帝骄傲,程家人也满意。
  程翾思量间,只提了一件,便是程紫玉是他培养的程家手艺传承人,将来恐怕还有一份手艺要继承,肩上要担负一个家族的事务……
  这一件,其实程紫玉已与太后说过,这事太后不介意,连郡主都封了,还在乎这个不成。
  皇帝也不介意,程紫玉本就是他捧起来的“民间郡主”,是皇室亲民的象征。他巴不得程紫玉能做一个榜样,一个目标,一个象征,既继续在民间活动,又能在皇室中发光发热,在老百姓心中竖立一光辉的皇室形象……
  此外,皇帝也需要程紫玉给他挣钱,给他发挥价值,给他做军火,哪怕程紫玉需要京城地方两头跑,一地住半年,他也不介意。
  如此,再无任何疑虑。
  老爷子自然是谢恩应下了。
  ……
 
 
第376章 一路畅通
  李纯的表现比程紫玉预料中还要好。
  第一次正式的拜见,他不但不会让任何人挑出刺来,他还让在场一众贵人都点起了头。
  他再次做了个掷地有声的承诺。
  何老夫人用犀利挑剔的眼神看他时,他也能坦荡而回,只几句话的功夫,便叫何老夫人也连连道好,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开来……
  两人婚事就这么被定下了。
  一切顺利。
  “好,既然程家长辈都应下了,你二人还等什么,过来磕头吧!”皇帝哈哈笑着,吩咐赐座程老爷子到下手第一个位置。
  “朕这就先当众宣布了:锦溪郡主程紫玉,温婉淑仪,德行出众,才貌过人,与中正大将军李纯堪称天造地设,可为佳偶,太后与朕心甚悦之。今许锦溪为李纯正妻,望汝二人同心同德,结百年好合。圣旨明早颁下!”
  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两人齐齐叩首。
  事实不少人到这会儿才发现,两人确是登对的。从相貌到气度,其实那锦溪并不差。身份虽不够,但那种如月华般虽不强烈却难以忽视的气场,的确是少之又少。
  一刚一柔极为相配,眉目中更有种相得益彰的契合。算得上良缘一桩!
  皇帝一招手:“明日一早便送信回京,着礼部和钦天监赶紧将婚事准备和操办起来吧。李纯没有父母,这些年他为朝廷鞠躬尽瘁,他的婚事就先由礼部负责了。这样,让先拟两个章程,做好后送来给朕过一遍。”
  “是!”
  皇帝冲程翾举了杯。
  “朕觉得,两人婚事宜早不宜迟。不知程老以为如何?”
  程翾自然不急。孙女年纪尚小,他还想再留几年。这一旦嫁出去,就得去京城了。短时间既见不着人,也照应不上。前几天李纯虽私下又给了他个十年之诺,答应十年内一定安排好所有,之后随程紫玉回荆溪,两人共同打理程家产业……但他总是不忍不舍孙女的。
  好在私盐那事警醒了他,自从他回到程家重掌大局,又有程明收心帮忙,程家并未因程颢和其势利被清理而受影响。这段时日,程明也长进不小。他在扬州和金陵赴宴的这几日,程家家中,工坊和店铺也都有条不紊。
  所以客观的分析,按着目前程家状况,孙女的出嫁完全不会影响程家,反而对程家是大促进……
  程翾看出皇帝是急着定下这事,否则也不会大晚上来将他们拉来。他再不舍也只能吞进肚子里,点头应是。
  皇帝满意程家人的识相,便与程翾左一杯右一杯喝了起来。
  程翾纵横商场几十年,很会聊天。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定下这次南行结束后,程紫玉抓紧时间留于荆溪处理手头程家事务,今冬及笄后,开年便入京。并暂定将两人生辰放在来年春暖花开时。
  按理这进度已是神速,可李纯还是觉得太慢了。
  好在皇帝和他一样心急。几杯酒下肚后,皇帝提出将日程再往前提一提。
  可太后,程翾和程紫玉一齐摇起了头。
  “娶媳妇是大事。那将军府后院久不住人……”太后连连摆手。
  闻言,在场几乎大部分人都笑了起来。
  李纯嘴角一抽,果然都很“关心”他,都知他家后院没人住。
  程家人一问才知他家中干净,别说后院,他身边就连暖床的都没有。多年来他家中后园都没开,只生活在了前院。
  程家长辈顿时笑了,看向李纯也加倍温和。
  何氏原本一直悬了口气。
  李纯看着是好,可到底都是快二十二的人了,又是混官场还位高权重的,家里指不定好几房侍妾,好几个庶子。搞不好,庶子都该好几岁了……
  来的路上何氏就在担心他的后院问题。女儿是在没有庶出,没有妾室,基本没有多少内宅之争的家族成长起来的,万一男方家中复杂,女儿不但要受委屈,还要陷于没完没了的争斗中,到时候怎么受得了……
  这会儿何氏听着众人一点点的打趣,终于将心头最后的担虑给打散了。
  李纯一直在观察程家人。何氏这一舒气,帕子一松,一个善笑自然没逃过他的眼。他心头忍不住微微得意,倒是不想他那杂草丛生的后院还成了他的加分点。
  “那个后院哀家猜测杂草都有人高了,重新修葺是大工程,之后还要布置,采购,打点,府里要买奴,要调教。仅这些事就得要几个月时间。再大婚的准备,林林总总可急不来……”太后分析的头头是道。
  李纯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诉太后,他前几日便已经着人开始整修后园了。等到回京,他的后宅应该已修葺地差不多了。奴才也已经在买了,布置和工匠都安排下去了……他可以早点娶的。
  可他,却不能担个早有谋划,算计皇帝之名。
  “太后说的是。”程翾也附和。“李将军那儿要准备,程家也要准备不是?家里的事务,陪嫁的事宜,嫁妆的准备……事情可不少。紫玉来年入京,程家总要为她置办个宅子吧?找宅子买宅子,装点布置,事情繁杂,并不容易。此刻到春日也就短短四个月,不能再赶了……”
  李纯再次张了张口。他家中一个长辈都没有,将来就他们俩人过日子,要什么嫁妆,买什么宅子。他此刻住的是大五进,不比一般勋贵人家小,甚至比朱常安最近刚开的府邸还要大。
  就他家的后园子,便可以给她拦上十个紫翌轩了。人送来就成,嫁妆什么的,他完全不介意……
  李纯正在试着组织语言,可抬头见程紫玉也在摇头。
  “我手头还接了十五个月的活。货交不出,我如何出嫁。都是付了定金的,那双倍的退款事小,但不好失了声誉。那些我先前应下的货,是怎么也要交付的。所以我即便入京,也不能耽误了手上活计。
  程家在京中还得打点好工坊,作坊,小窑。在那之前,我得留在荆溪完成货物。此外,还有前几日才接下的圣上钦点的几样活儿,总不能为了赶早成婚而误了正事。其实……”
  程紫玉看了皇帝和李纯一眼,小心翼翼问到:
  “紫玉觉得春日还是太赶了,婚事放到秋日可好?”
  她这么问,是有缘故的。她担心老爷子前世那场病。按着前世,南巡结束后不久,老爷子便染了场风寒,随后病情来势汹汹……
  她一直怀疑与朱常安有关。此刻朱常安说要戎边,而老爷子身边明里暗里两拨人盯着,按理那场病不会再来。
  可万一呢……
  万一不是朱常安的手脚,万一老爷子是真病而不是被人下毒呢?若是那般,这一次,天塌下来她也要顶在荆溪的!
  皇帝思索了一番,点头又摇头。
  “锦溪说的是最要紧。这样吧,不提前,也别延后了。你也放心,有朕做主,你程家在京中的工坊作坊,包括窑场的选地和修建,都由李纯负责。保证让你开年可以安心入京,不会误了你的事。
  但锦溪你这段时间也别再接活儿了。以后李纯还得要你照顾,家业重要,相夫教子更重要。你任重道远啊!”
  皇帝这么爽快在为她解后顾之忧,程紫玉也不好再多说,便先应了下来。
  皇帝又一拍李纯肩。
  “你也是,成了家后,就有牵挂了。媳妇家的产业,你做女婿的,义不容辞。你多费心,帮他们找好地方,并顺好文书。”皇帝煞费苦心,总觉得李纯是被自己逼迫娶妻。这会儿不忘替他卖个人情,并试着拉近他与媳妇家的关系。
  李纯应了。
  程家众人喜出望外。
  天子脚下开工坊建窑,哪有那么容易,官府那里就很难搞,一溜儿的文书都要衙门批复。若走正经渠道耗时长不说,有银子也未必有地方使,因而刚来的路上,老爷子还在思量明日找哪位熟人探路。
  这会儿圣上发了话,又有李纯亲自办,那还不是一路畅通?
  程翾这会儿也有几分热血沸腾了。
  他对程家陶有过很多期许,有生之年能在京城再开三间分号便已是他的最大期望了。可最近的每一天都叫他惊讶连连,能与皇帝这么近,能得了皇帝的看重,还能将程家生产直接引入京城……
  再有皇权加持,那么,程家陶发扬光大,遍布大周指日可待。能如此光宗耀祖,他死而无憾……
  皇帝说完便想起,先前他与太后还各自许诺要给今晚头名个嘉奖。
  皇帝早有盘算,当即便表示,他给的嘉奖是李纯大婚的所有开销。
  太后想了想,开口说她在京郊西山还有一块地,便送他们夫妻了,是怎么弄,建窑还是做工坊,由他们夫妻将来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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