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义淳坐过去,背挺得笔直:“阿娘有要事?”
“皇后今日找我,有意将长乐许你为妻,你可愿意?”
裴义淳一怔,懵逼了。长乐是皇后的女儿,今年十六岁还是十七岁,是该出嫁了。
他急道:“不要!谁都别想花我的钱!”
他的钱该花在哪里,已经做好打算了,可从没想过要花到长乐身上。
安阳想过他会拒绝,却没想到又是因为钱,顿时怒拍桌子,朝外吼道:“来人!给我拿刀来!”
裴义淳蹭地站起来:“小受大走!你非要拔刀,就别说我不孝!”
“你……”安阳一窒,又拍桌子,“给我坐下!”
裴义淳犹豫。
安阳瞪他:“不坐就自己去拿刀!”
裴义淳赶紧坐了。
安阳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地道:“昨日寿安和广德来家里晃了一圈,皇后怕是以为我们要与何贵妃为伍了!”
裴义淳闻言,顿时严肃。他虽未入朝为官,但前朝后宫的争斗都看得明白。
何贵妃得宠了十几年,其父是辅国大将军、手握重兵。只是她运气不太好,直到前年才生下一子,这小皇子还体弱多病,否则皇后和太子怕早就失势了。
裴义淳道:“裴家是皇上的臣子,又不是后妃的臣子。”
虽然一直以来,安阳都和皇后比较好,但那并非私情,只是因为皇后是皇上的正妻、太子是皇上的嫡子。她和皇后好,站的是皇上的立场。
皇上为什么要宠一个何贵妃起来?他当然喜欢美人,但后宫美女如云,不缺何贵妃,也不是非何贵妃不可,只是何家恰好能制衡皇后母家而已。
他会让何贵妃取而代之吗?不会。
安阳和皇后好,能让何贵妃受到掣肘。十几年来,何贵妃一直想拉拢安阳,裴义淳的大姐议亲时她没赶上,裴义淳的二姐议亲时她便想给何家做媒。结果安阳把裴二娘嫁进了怀化将军府,怀化将军和何将军一直是对头。
何贵妃呕血,换个角度又觉得不是坏事。只要能和安阳成功结亲,那怀化将军也是她的后盾了,于是又打裴三、裴四、裴五的主意,当然都没成功。最后退而求其次,让何家和永兴帝的亲妹妹濮阳结了亲。
她当时怨恨地想:你安阳瞧不起我,总有你后悔的一天!濮阳可是圣上的亲妹妹,难道不比你强?
结果濮阳全家烂泥扶不上墙,安阳养个死抠门还能名满京城!
永兴帝对安阳这个异母姐姐真的是满意死了,桩桩件件都做得符合他心意;对濮阳那个亲妹妹就嫌弃死了,脑子里装了豆渣才尽做糊涂事!
第58章
安阳告诉裴义淳:“皇后曾为太子求娶骊珠。”
裴义淳惊道:“皇后疯了么?”
安阳淡淡地补充:“你舅舅也有这个意思。”
“嗯……”裴义淳沉思起来。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个中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他现在想保太子了。”安阳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点明了永兴帝的用意,“若是骊珠嫁给太子,将来何贵妃难以翻天。只是将来的事情无法保证,裴家还是不趟这趟浑水好。何贵妃定然知晓此事,寿安和广德来此一趟,她就进可攻、退可守了。”
如果裴义淳娶了寿安和广德中的一个,何贵妃多年的心愿就达成了;就算没有,也能挑拨皇后和安阳的关系。
皇后想让裴骊珠当未来皇后,裴家不答应,转头何贵妃的两个女儿到裴家赏花了,她能不多想吗?她今天就邀安阳进宫赏花,拿出长乐试探。
裴义淳叹气:“皇后娘娘心思太重了!若是生了芥蒂,不是正中旁人下怀?”
安阳笑道:“我倒是不介意长乐做儿媳的。”
裴义淳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介意!”
安阳遗憾。长乐若嫁裴义淳,是真的很好,皇上肯定也高兴,正好补上了太子那桩婚的遗憾。只是裴义淳不愿意,她自然不强求。而且他这个性子,万一长乐过门后他亏待人家,那不是结仇吗?
她道:“那便看看太子妃出自哪里吧。”
“嗯。”多半是出自裴家的阵营了。虽然裴大人不在朝中拉帮结派,但姻亲等关系盘根错节,还是有自己的利益集团。
……
不几天,裴骊珠给余慧心送帖子,说上次招待不周,想单独宴请她一回以示赔罪。
余慧心看到就笑了,猜她是打牌遇到了瓶颈,马上回帖约定了时间。到了那天,都不用她自己备马车,长公主府派了人来接她。
到裴家后,她仍然先到裴骊珠房中。
裴骊珠道:“阿娘在午睡,我们等下再去,你先歇歇。”
“好。”
“阿娘给你做的骨牌和叶子戏取了名,好和原本的区分。”
“哦?”余慧心好奇,“取的什么?”可别把斗地主叫做三国杀才好。
“吉祥戏和十四张。”
余慧心微微一想,便懂了个中奥妙,赞叹道:“还是殿下有办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
吉祥戏自然是扑克,它和叶子戏相似,四个花色是吉祥事物,连大小鬼都是招财童子,叫吉祥戏十分合适;十四张则是因为麻将需要十四张和牌,简单明了。
歇了一会,裴骊珠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上次就想带你去,只是没时间。”
余慧心跟着她出了院子,上了一辆骡车。骡车两边的窗是敞着的,可以坐在车内看风景。
一刻钟后,骡车在一道院门前停下。一路上,余慧心见识到了长公主府的富丽与广阔。
裴骊珠道:“我们先等等。”然后让一个丫鬟进了院子。
片刻后,丫鬟出来:“六少爷还没回来。”
余慧心:……这是裴义淳的住处?
她抬头看去,顿觉院子里面仙气飘然。
裴骊珠喜滋滋地道:“走吧!趁六哥不在,我们去看看他的猫!”
“猫?”
“对!六哥捡了一只猫回来,那猫怀孕了,前阵生了三只小猫呢。”
余慧心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裴义淳是见过她的猫的,还抱过;她的猫消失很久了,前阵吹气球一样发胖,该不会是……
不可能吧?一定是她太想豆腐了,以至于有点蛛丝马迹就胡思乱想!
她跟着裴骊珠进了院子,迫不及待地想确定裴义淳的猫是不是她的豆腐,都没心思欣赏男神的住处了。
裴义淳将猫安置在西厢靠近书房的一间小屋里,小猫出生后,特地调遣了两个丫头来照看。
裴骊珠和余慧心进去时,小猫正在吃奶。小猫有巴掌大,浑身毛茸茸,鼻子和肉垫粉嘟嘟,脑袋和屁股圆溜溜,看得人心都萌化了。
“好乖~”裴骊珠激动地道,伸出手想摸。母猫突然呲牙,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她只好收回手,一脸遗憾。
余慧心皱起眉。母猫是狸花猫,和豆腐长得很像,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她的猫。
裴骊珠咬了咬指头,后知后觉地发现余慧心没出声,扭头看她:“诶?你不喜欢猫么?”
“没有。”余慧心一笑,“我自己也养猫,这猫和我的猫好像。”
“是吗?”裴骊珠惊讶,“你的猫会生小猫吗?”
“嗯……按理说会的。”余慧心见母猫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仔细一看,有东西被它压在了身下,便伸出手。
“小心!”裴骊珠道,“它会咬人。”
谁知母猫却没凶余慧心,反而伸出舌头在她手背上舔了一下。
“哎?”裴骊珠吃醋了,“它怎么这样?昨天我还帮它喂小猫喝羊奶!”
余慧心听得一笑,小心翼翼地将母猫脖子上的小木牌拿起来,见上面雕着一只简笔画的猫,线条平滑流畅,和二十一世纪的手工艺品没差了。
她有一瞬间的震惊,这东西莫不是穿越的?不过想到裴义淳还有一个“手工帝”的属性,又平静了。
她将牌子翻了一面,见上面刻着两个篆体字——豆腐。
余慧心的表情皲裂了……裴义淳!你个小偷!
“这是六哥做的,漂亮吧?”裴骊珠有些得意,接着又纳闷,“原本这猫叫燕窝的,丢了一阵找回来,他就给改名叫豆腐了。难道是贱命好养活?”
豆腐怎么就贱名了?!余慧心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她一惊:“你怎么了?”
“我想我的猫了。”余慧心郁卒,松开了豆腐脖子上的牌子。
……
余慧心离开裴家时,已经到了裴义淳给圆圆放学的时间。但她回家后还是去了陈氏那里,想确认一下。如果圆圆还没回家,她就马上杀到郑家去找他算账!
到了陈氏那里,见圆圆正向陈氏交代今天学了什么。
陈氏笑道:“你回来了?还好吧?”
“挺好的。”余慧心拿出一个锦盒,“长公主赏了根人参。”
“给你的,你收着吧。”
“先放你这里。”余慧心直接交给她丫鬟,“我要用再来取。”
她满心想找裴义淳算账,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坐着马车出门,叫马车堵在了后巷。
巳时三刻,裴义淳来了。天气转暖,他已经不坐马车,改骑高头大马。
他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十分惬意。远远地看见余家的马车,他慢下来,满腹疑惑。走到近前,见红梅立在车边,他就确定车内是余慧心了。
他马上勒住马,疑道:“三娘?”
余慧心刷地掀起车帘。
他顿时不敢看她,利落地下马,弯腰见礼:“三娘早。”
余慧心气愤地道:“我昨日去了你家,七娘带我去看了你的猫!”
裴义淳:!!!
他震惊地抬头:“你你你……你去我房间了?!”
余慧心听这话很有歧义,忍不住呸了一声,叫道:“那猫明明是我的!你这样与盗贼何异?”
“我——”
“你把猫还我!”
“我也不想啊!”他叫起来,“是它非要跟着我!”
“你就不知道给我送回来?你明知道它是我的!”
“我我我……我送了啊!”
“那它怎么又在你那里?还生了小猫?你不但偷了大的,还想霸占小的!你是不是想等小猫长大后才把豆腐送回来,到时候假装无事发生,不让我知道三只小猫的事?”
“我……”他好像真是这样想的!
余慧心越想越气,低骂了一声混蛋,摔下车帘,叫道:“回家!”
红梅向裴义淳福了福身,爬上车,赶着马车走了。
裴义淳好半天才回神,对捧砚道:“她她她……她蛮不讲理!”
“是是是……”捧砚牵着马,“少爷,先去郑家吧。不好迟到的,要以身作则。”
裴义淳气呼呼地上马,回头看了一眼背道而驰的马车,委屈不已:“好像我愿意给她养似的……还不是那猫赖我!再说——我喂它吃了肉、给它喝了水、给它做了窝,还给它接了生,它也算我的猫啊!怎么就成盗贼了?她蛮不讲理!都不听我说!”
捧砚点头,心道:她在的时候你能说这么多话就好了。
当天回到家,裴义淳冲进豆腐的“产房”,叫道:“快快快,给她送回去!”
捧砚跟进来:“小猫也送回去?”
“不然呢?”
“可是先前不是说好了给长公主和七小姐养吗?”
这三只小猫,已经被安阳和裴骊珠分别预定了一只。裴义淳想着全部养也累,就答应了,到时候母猫偷偷地送回余家,自己养剩下那只小猫,皆大欢喜。
“只能对不起阿娘和七妹了,我去跟她们说!”裴义淳转身去找安阳。
安阳正带着裴骊珠、裴三嫂、裴四嫂打麻将,四人都已经熟练,正商量着什么时候赢裴义淳。
裴义淳突然出现,裴骊珠眼珠一转,小声道:“择日不如撞日。”
裴义淳正要说猫的事,一眼瞥到牌面,惊异:“这是什么牌?”怎么没见过?
安阳道:“新出来的。你来得正好,来陪我打两圈。”
“新出来的我又不会!”裴义淳想也不想就拒绝。不会的容易输,他向来不尝新。
“我们教你嘛~”裴骊珠道,“很简单的。”
裴三嫂起身:“你就当陪陪阿娘。第一把就试试,学不会就算了。”
“谁说学不会?!”裴义淳不服,“牌桌上的事,没有我学不会的!”
第59章
“那你快点!”裴骊珠催促,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捋了捋袖子,坐下了,问:“怎么个玩法?”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他听得头大,叫道:“停停停……我差不多明白了。”
他将规则复述了一遍,向大家确认。大家一听,面面相觑。她们可是弄了好几天才弄懂的,他怎么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们不确定能不能赢他了,只能先试试。
第一把,裴义淳玩得认真。他读书的时候,算学可是很好的,很容易就赢了,顿时信心大涨:“继续?怎么算钱?”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