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砚马上将鸟拎走,豆腐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失落地回到书房,跳上书桌,好奇地看着裴义淳的动作,见旁边有些小东西,伸出爪子想去碰。
裴义淳拿着刀朝它戳去,它赶紧退开。
“你给我老实点!”裴义淳哼了一声,在装着印料的盒子里挑挑拣拣,挑出一块黑色的小木块,拿到它胸前比了比,“我给你做块牌子吧。你这样整天乱跑,猫又都长得差不多,万一哪天认错了怎么办?虽然你这个性子的猫,不容易有第二只……”
裴义淳拿着刀,三两下在木头上刻了两个篆体字出来,又翻到背面:“再刻个你的样子。”
刻完,他在上面打了个孔,找了根绳子穿起来,拿到它面前晃:“漂亮吗?”
“喵!”豆腐跳起来用爪子去抓。
“这不是给你玩的。”裴义淳给它系在了脖子上。
豆腐有些不习惯,跳下桌,一直挠脖子,想扯掉。
裴义淳想叫它不要扯,但它听不懂,只能忧心忡忡地盯了它一会儿。还好,过了两三天它就不管了,在家里东奔西窜地到处玩儿。
只是它这次来,食量明显比上次大,身子明显比上次圆,裴义淳禁不住怀疑它不是豆腐。该不会抱错了吧?
它喜欢吃肉,裴义淳又不好不给它吃。若是自己养的还好,天天吃糠就够,问题这是余慧心养的……
“它吃这么多,该不是生病了吧?”他得想办法给它减食,不然这样吃下去,他的心肝脾肺肾受不了哇!
捧砚道:“它这么胖,可不就要多吃点?”
裴义淳瞪他:“去叫兽医来!人吃多了都容易撑坏,何况是猫?”
半个时辰后,兽医告诉他:“六少爷,这猫是怀孕了。”
裴义淳:???
捧砚:完球!这下不但要养大的,还要养小的!
裴义淳惊道:“猫也要怀孕啊?”
兽医笑:“六少爷这话说的……它又不是蛋生的。”
裴义淳心说自己傻了,挥挥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它怎么会怀孕呢?”
兽医习以为常:“开春后,怀孕的猫可多呢。”
“……”那它是在哪里怀孕的呢?裴义淳盯着豆腐的肚子,问兽医:“那你看得出它怀孕多久了吗?”
兽医思索片刻:“约莫个把月吧,再有个把月该生了。”
裴义淳默默地算了算,敢情是在隐陵寺怀上的!佛门清净之地,这小畜生居然干这种苟且之事!
他气死了!原本只是想暗地里帮忙照顾几天,要吃肉、吃得多就算了,反正挺可爱,他学会了画猫也不吃亏。可是怎能拖家带口地来呢?拖家带口就算了,还揣在肚子里,他还要负责接生?!
裴义淳忙问兽医:“那它生的时候和人一样吗?麻不麻烦?”
“不麻烦,六少爷将这种事交给奴才就好。”
“这……”裴义淳不放心交给他呀,转头对捧砚说,“你去学一学,万一它生的时候还赖在我们家,你好照顾它——还有它的小崽子。”
捧砚:???
第55章
捧砚去学了母猫的产后护理,回到院中还有一堆杂事要做。又因为猫怀孕了、变得更精贵了,裴义淳特意吩咐他小心些看顾着、别让它往高处蹦,免得流产了。
都是这猫闹的!
要是院里有十个八个的人伺候,捧砚就不说什么了。但就他一个人,他真的累得慌,就趁裴义淳洗脚时掰着指头数:“少爷,你自从遇到余三娘,就一直在亏钱。当天就因为她输了二两银子,还被她踹了一脚;她店里出书,居然落款富贵闲人,她再是后宅女子,也该知道少爷是京中最出名的那个富贵闲人才是,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害得你后来又花钱买书;在隐陵寺的时候,你明明就是为着她装病请的太医,太医可贵了……”
捧砚都不说他是为了余慧心才心血来潮去的隐陵寺了,也不说收圆圆为徒可能也有她的原因,就数些显然易见的。
“喵~”孕猫进来了,跳到床上,在刚铺好的被子上踩了踩,舒服地趴下了。
捧砚道:“你看它!自从它来了,被褥都得洗勤快点,要是再生几个……”
“别说了!”裴义淳的心已经在滴血了,将脚从水里拿出来,捧砚马上递上脚布。
裴义淳默默地擦着,心塞得不能言语。
捧砚端起洗脚水出去,没再多嘴。反正心疼的不是他,少爷自有打算。
第二日,裴义淳抱着豆腐上了马车。马车经过余家后门,他叫捧砚停车,又抱着豆腐去敲门。
等待的时刻,他伸手将豆腐脖子上的猫牌解了下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惊道:“是裴公子——”
“你家的猫!”裴义淳将猫递过去,转身走了。
小厮愣了愣,感觉怀中重到不行,重新掂了掂姿势抱好,点头哈腰道:“裴公子慢走!我家圆少爷已经过去了!”
待马车走远,他才关上门,给余慧心送猫去。
余慧心听说猫回来了,从房里出来,猫已经在走廊上打滚了。
紫兰拿着根逗猫棒在逗它,红梅说:“是后门小厮抱来的,说是裴公子捡到了送来——我赏了几文钱给他。”
余慧心点头,心下惊异:怎么老让他碰见?
转念又快乐地想:这就是缘分啊!
她笑眯眯地将豆腐抱起来,脸上一僵,盯着它道:“你最近也肥得太快了!以为你是橘猫吗?”
她扭头对众丫鬟道:“以后每餐给它少吃点!谁敢偷偷喂它,我扣她月钱!”
豆腐在院子里滚了一会,钻进猫窝睡到下午,爬起来四处溜达,一转眼又不见了。
余慧心觉得它不可能刚回来又走,多半是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观察,没去找它。
裴义淳离开郑家时,掀开车帘,就见它蹲在自己座位上,正拿爪子将他上午扔在那里的猫牌往脑袋上套。
看到他出现,它停下来,对着他喵了一声,然后规规矩矩地坐着,十分乖巧,好像什么都不曾做过。
裴义淳深吸一口气,进了马车,它马上往旁边挪了挪,仍然坐得规矩。
裴义淳坐在座位上叹气,问它:“你怎么不好好呆在家里?”
“喵呜~”豆腐伸出一条前腿搭在他腿上,爬过去蜷成一团,将脑袋枕在了他手上。
“还赖上我了?!”裴义淳大怒。
捧砚伸头进来:“少爷?”
裴义淳气呼呼地道:“罢了,先回家!”
“不送回去吗?”
裴义淳犹豫了一下:“算了算了,改天再说。它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回到家,豆腐到它的窝里趴好,盯着捧砚喵喵叫。
捧砚端着肉干去喂它,过了一会儿进书房对裴义淳说:“比昨天吃得多些了。”
裴义淳心一紧,手中的笔差点折断,赶紧将写了一半的蝇头小楷撤下,另铺了张纸,拿起最粗的一支笔,甩开膀子龙飞凤舞,落下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几个大字。
“呼——”他感觉心里好受些了,当即叫人来装裱,晚上就可以挂在墙上。
他想了想,挂到了卧室里,以后每天睡前、起时看一遍,好安慰自己。
这样似乎真有些用处。反正他当天晚上睡觉时,就有些想通了,睡得迷迷糊糊时心里有声音道:大不了在别的地方省点,只对她一个人大方!
……
余慧心将《马嵬山旧事》交给了王掌柜,这次是两卷手稿,封条上写的书名一模一样,但份量不一样。
王掌柜纳闷:“这是何意?”
余慧心仍然展现了影后级别的演技:“我怎么知道?或许富贵闲人在里面写了?”
王掌柜点头,莫非又像《上元赏灯奇遇记》和《金玉传》一样,有个前传?
他便先看少的那卷,发现这个故事比以往的精彩许多,叫人唏嘘。只是故事写到此处结尾,后面又要如何艳情?他倒希望接下来王冒和杨氏还魂,去找李大王索命!
王掌柜打开下一卷:“……”
“???”
富贵闲人这是何意?想要两本都出,赚双份的钱?还是让书肆自行考虑,择其一印刷?
如果富贵闲人真的是裴义淳,那肯定就是前者了!真是想不到,他竟然想出了此种赚钱的方法!
王掌柜登时脑子透亮,觉得这个办法好啊!
此前那些书虽然卖得好,却只有那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才争相购买,正经的或是假正经的读书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若是将其中的香艳部分删掉,那就只是闲书了,正经读书人也可以看,销路还广些。
王掌柜顿时明白了:富贵闲人这是在提醒他啊!怪他之前居然没将那些书出两份!
余慧心不知道王掌柜的思维这么活跃,她被陈氏叫了去。
陈氏怀孕六个月了,天气变暖之后衣服一松,肚子圆得十分明显。
余慧心看得心惊胆战,不敢想生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她进屋便问:“嫂嫂今日可好,累不累?”
“不累。”陈氏笑眯眯地道,怀孕后尤其喜欢看到她。因为她每次见自己,第一句问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孩子。
“骊珠刚让人送了帖子来,想请我们去赏花。”陈氏拿出帖子,“可我挺着肚子,不方便,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自己去?如果不愿意,我直接回了她。”
“呃……”如果是以前,余慧心肯定不去了。但现在,那家不是有一个她中意的帅哥吗?虽然去了也是在后宅玩,不一定碰得上,但有她这种经历的人肯定都要去的。
“七娘那么好的女孩子,怎好叫她失望呢?”余慧心笑道,“我自己去吧。”
陈氏有些担心:“可是万一到时候有别人在……”
余慧心愣了一下,她倒没想到这个,以为又只请了她们呢。不过她无所谓:“无需担心。上次碰到了李菱华,我不也没事吗?”
陈氏心说,长公主府的客人大多比李菱华尊贵,哪是那么简单的。但怕吓到她,就没提,万一裴骊珠又只给她们发了请帖呢?
……
余慧心去长公主府前一天,余旺将做好的麻将、扑克送来了。
“来得正好!”余慧心叫上几个丫头,试玩了几把。
丫头们没读过书、不识字,但会数数,所以除了麻将里的万子牌认起来难点,其他都很快认识了。
可惜太复杂的玩法一时半刻学不会,余慧心便教他们用麻将玩连连看、用扑克搭火车。
麻将连连看是将麻将平铺在桌上,选对边或者四边往外抽取牌面一样的牌,一个人就能玩。
扑克搭火车是两个人玩,将一副牌平分到两人手中,你一张、我一张地接龙,出现了和前面一样的,就将这两张牌及中间的都收到手里,然后继续往下接,接到其中一人手里没牌为止。
余慧心小的时候,大人打的牌她还不懂,却沉迷于这两样游戏,还为此挨过打。一拿出来,果然将丫鬟都拖下水了。
她心里松口气,只要广大群众能学会、都喜欢,那就好推广。
她倒不想开棋牌室,只想明天带给裴骊珠玩,不然没别的礼物拿出手啊!刚带去,自然要简单易学才会叫人喜欢!
……
长公主府的赏花宴,果然不止请陈氏和余慧心。
余慧心下车时,见附近的马车都比她的华丽,顿时小心翼翼起来。
华丽的不是马车,而是坐马车的人啊!长公主府的客人,没有非富即贵,只有贵,而她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三娘——”一个俊秀的小厮跑了过来。
余慧心听他声音像女孩,定睛一看,还真是女孩,是裴骊珠身边的丫头作了男装打扮、特意出来接她。
她暗松口气,看来裴骊珠还挺重视她。
男装打扮的丫头先将她引到裴骊珠院子里,裴骊珠正在廊上喂鹦鹉,关切地问:“阿娴姐姐身子还没好?”
决定了只余慧心一人来,陈氏便回帖说明了情况,没说自己怀孕,只说身体不适。
余慧心笑道:“好是好,就是不能来,她如今是双身子,怕给东道添麻烦。”
裴骊珠恍然大悟:“那她明说就是,怎能咒自己呢?都是我的过错,等下我拿些补品你带回家去,算我向她赔罪。”
“那就多谢七娘了。”余慧心笑道,转身从红梅手中接过装麻将和扑克的箱子,“你上次给我和嫂嫂新玩具玩,我这次也带了新玩具给你玩。”
“是什么?”裴骊珠很有兴致。
“我还未向长公主请安呢,先放下,得空再回来说?”
“不!你先让我看一眼,我再带你去!”
“好吧。”余慧心跟她进了屋。
第56章
余慧心放下箱子,裴骊珠满是期待。余慧心怕她失望,只能先说句丑话:“其实和骨牌、叶子戏差不多,也没什么稀奇。”
“哦……”裴骊珠果然没那么期待了。
余慧心这才打开箱子,先将扑克牌拿给她。
她让余旺去做时忘了说数量,于是扑克和麻将都只有一副。她已经吩咐余旺另做了,不然送了人自己没得完;还得多做点,好打双扣。
裴骊珠拿着扑克牌一张一张看起来,余慧心便给她解释。
余慧心做的这副扑克,自然不是黑桃、方块的花色,而是本土化了一下,变作了梅花、桃子、锦鲤、喜鹊。说起来好听,画出来就是普通的花、果子、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