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重生)——衮衮
时间:2019-09-20 07:39:24

  见顾蘅没接,她便垫起脚往前走两步,将荷叶包往顾蘅脸上拱了拱。香气随风飘来,她细嫩的小脖子微不可见地滑动了下,可还是乖乖捧着,眨巴两下大眼睛,巴巴望着顾蘅。
  顾蘅诧异,“人家上山都带点心果子,你怎的带螃蟹?麻烦不麻烦?”
  璎玑重重点头,小眼神怨怼地往旁边瞟,“就是就是,麻烦不麻烦?”
  奚鹤卿脸一黑,她立马迈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顾飞卿身后躲起来。
  “你不吃我吃!”奚鹤卿一把夺过顾蘅手里的荷叶包,风风火火往山道上走。
  可这时,顾蘅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螃蟹的香味勾出来,哪里肯让?当下忙提裙追去。
  奚鹤卿刚剥好一只蟹钳,顾蘅便就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啃上去,险些咬到他指头。可她一点也不脸红,扬起下巴,耀武扬威。
  奚鹤卿伸手去抢,她轻盈地闪身避开,吐吐舌头,趁他不注意,又抢走他剥好的另一只蟹钳。
  “你不是说不吃么?这会子又来抢什么?”
  “我何曾说过不吃?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你治治耳朵?别等将来聋了再后悔!”
  “那不如先请个大夫过来治你,把你治住了,我耳根就清净了!”
  ......
  熟悉的吵架声入耳,顾慈掩嘴轻笑,头一回感觉这般顺耳。
  直觉有人在看她,她转目去寻,那感觉又没了。唯见裴行知笼着袖子,懒洋洋地侧靠在湖边柳树下,唇间漫浮着一丝浅笑。
  裴家家丁还不忘自己的使命,想上前赶人,裴行知摇摇头,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作罢。
  顾慈捏了捏手,深吸口气过去行礼,“大表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行知曼视她一眼,又转回去,“有话在这说便是,无人听见。若是去了别处,孤男寡女,落在外人眼里,不就成了二表妹与外男私下亲近?到时二表妹不又得反过来埋怨我?”
  顾慈一噎,心中暗自咋舌。
  这人面上瞧着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没想到竟这么记仇。
  她语气冷下几分,“既如此,那我便直言了。我姐姐生性天真,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想必大表哥这般聪慧,应当也看出来,她并非没有心仪之人,只是自己没发觉罢了。”
  “别看我姐姐如今活蹦乱跳,她只是喜欢把事儿都埋在心里,若有一日,姐姐想通这事,只怕要终日以泪洗面。想必大表哥也不想娶一位心中念着他人的妻子,将来同床异梦吧。”
  顾慈一口气说完,呼吸有些接不上,身子微微摇晃了下。眼前伸来一只手,扶住她胳膊,帮她稳了稳。
  等顾慈站定后,裴行知又立刻将手收回宽袖中,侧倚柳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倘若我说,我不介意,枕边人心里装着别人,二表妹又该如何?”他似笑非笑地道。
  顾慈忡怔住,全然没料到他竟会这般说话,折起眉心焦急道:“大表哥这是强词夺理,你既对我姐姐无意,又何苦耽误她,也耽误自己?天下之大,定也有独属于大表哥你的良人,作何要画地为牢?”
  裴行知脸上笑的丝缕散尽,一声不吭,只凝神看她。
  顾慈尴尬地移开视线,心里无端有些慌乱,总觉有另外一个人,在透过那双狐狸眼看她,神情哀伤,叫她心生愧疚。
  柳枝拂过湖面,点开粗粗细细的涟漪,亦如顾慈此刻的心境,忐忑、内疚,又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行知才偏头轻笑道:“想结这门亲事的不是我,是祖母和姑母。嫁过来的不是你姐姐,就是你,莫非......”
  他侧眸看来,轻慢地调侃道:“慈儿千方百计阻止大表妹嫁入裴家,莫非是慈儿自己想嫁我?”
  宛如一声闷雷劈下,顾慈脑袋“嗡”了声,瓷白小脸因怒气而泛起绯红,“你、你......”见他面上笑意变浓,抬手似想替自己拂去额前碎发,她便冷冷拍开,寒声道:“裴行知,请你慎言!”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连大表哥都不叫了。
  裴行知眺望她的背影,笑意淡下,神色冷漠至极,许久又笑了一声,满满皆是自嘲。
  是日傍晚,众人回来。
  璎玑玩闹出一身汗,趴在顾飞卿背上呼呼大睡。
  奚鹤卿还在和顾蘅吵螃蟹的事,只负责把璎玑带出门,却并没打算将人抱回去好生安置。最后还是顾飞卿将璎玑背回屋子,招呼丫鬟替她沐浴换衣。
  裴老太太得知今日寺庙中的事,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儿头疼不已。
  但她仍旧不愿放弃,又命人在鸟语林预备了一大桌晚膳,打算入夜后挑灯,边用饭边赏枫叶,届时再寻个什么由头,让裴行知和顾蘅去林子里单独逛一圈,总能处出些许感情的。
  可偏生顾蘅早间吃多了螃蟹,回来就开始闹肚子,别说去鸟语林用饭,就连地都快下不了。
  裴老太太自觉机会来了,忙打发裴行知去号脉,可等他磨磨蹭蹭过去时,奚鹤卿已经把全姑苏城的大夫都抓来,在院子里候着。
  裴行知打院子里走了一遭,边拎着药箱,怎来的就怎么回去了,好像就是去那散个步,气得老太太差点抄起拐杖敲他脑袋。
  顾慈在顾蘅身边守了许久,亲耳听见大夫说她无事,心才彻底放下。裴灵徽知她自幼身子就弱,三催四催地将她赶出去吃饭。
  此时秋月已升至柳梢头,潋滟清晖,照得满园如积水空明。
  顾慈踩着一地碎光,慢吞吞踱回自己院子。小慈和萝北瞧见她,便立马“喵喵”地跑来,分别蹭着她两只脚。
  顾慈将预备好的小鱼干喂给它们。两小只欢喜地“喵”两声,便蜷缩在一块吃起来。
  顾慈瞧了会儿,心中有些欣慰,亦有些怅然。左右眼下并无睡意,她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庭院中赏月。
  今夜月朗星稀,南天上的那颗北落师门在夜幕中越发耀眼,几可与月华争辉。
  离京头几日,顾慈还能从奚鹤卿那,听说一些关于戚北落的事。越临近姑苏,消息便越少,如今基本是完全断了联系。
  这次黄河汛情较之往年都要严重,地方官都自乱阵脚,若不是戚北落及时出现,稳定民心,只怕洪水还未褪去,叛乱就要先滋生起来了。
  也不知那呆子现下如何?灾情这么严重,他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夜风萧瑟,竹影缭乱。顾慈拢了拢衣襟,抱膝坐成团,侧脸枕在膝上。
  姐姐生病,有奚鹤卿陪着。璎玑这时候大约已经睡醒,吵吵要吃东西,卿儿会帮忙照顾。就连小慈和萝北也成双成对,唯独只有她,一影伴一人。
  她由不得叹口气,仰面,怔怔望着那颗北落师门,伸出一根手指,将它周围为数不多的星星连成线,边写边低声囔囔:“戚......北......落,戚北落,戚北落......”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眼眶微微湿热,她吸吸鼻子,将熟睡的小慈和萝北安顿好,自己也回屋。
  墙头忽然想起一阵簌簌细响,顾慈猛地警觉,屏住呼吸回身呵道:“什么人!”
  又是一阵簌簌声,比刚才要大许多。她捏紧手中的灯笼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不停响动的树梢,脚一点一点朝着院门倒退。脑袋飞速转动,琢磨各种逃脱线路。
  不等她想明白究竟哪种法子更妥当,人影已从树上腾身而下,直挺挺站在庭院那端。
  稀疏的月光透过繁枝照在他脸上、身上,玄色衣裳便流淌出暗银色的光。面容五官棱角分明,线条利落,如刀削成,与生俱来就透着种高不可攀的尊贵气韵。
  只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时,依旧明亮炽热如昔。
  咚——
  灯笼从手中滑落,烛火晃动两下,“嗞”声熄灭。
  顾慈仿佛不知道,思念太长太久,反叫她忘了眼下究竟该做何反应。小慈和萝北被动静惊醒,从窝里窜跳出来,绕着他蹦跳叫唤。顾慈却全然不知,就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戚北落失笑,抬手招了招,“慈宝儿,过来。”
  顾慈依旧没动,飞蛾振翅的声音,夜露滴落的声音,和远处丫鬟婆子们走动的声音,都在耳畔虚化。
  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已经在院子里睡着了,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个梦......
  如是想着,她抬手掐了把自己的面颊,“嘶——”疼得直抽气。
  戚北落愣了一下,旋即笑出声,上前拥她入怀,帮她揉脸,“你个傻的,想知道是不是做梦,掐我不就行了?怎的这么老实巴交,掐自己玩?”揉了片刻,松开手,低头,“我瞧瞧,掐没掐红。”
  顾慈的脸没被掐红,可眼圈红了。
  拼命往他怀里钻,唯有这般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她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
  戚北落如她所愿,什么也没说,就这般静静抱着她。只要她想要,抱多久他都不嫌累。
  熟悉的温暖和依赖盈满心间,顾慈孤寂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双眼似浸在水中的黑曜石,经他点亮后,顷刻间流光溢彩,“你怎么到这来了?”
  戚北落剑眉一轩,指了指天上的那颗北落师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从前不是说,若是你对着那颗星星唤我名字,我就要出现。今日你唤了,我便来了。”
  顾慈一愣,不过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他竟然还记得?面上微微发热,羞愤地捶了下他的肩,“我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过来的?外头的事都忙完了?回京了没?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可有打过招呼了?他们没有不高兴?臣工们可有微词?”
  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的砸来,戚北落莞尔,在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上轻轻啄了一小口,“我也在同你说正经的,没骗你。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没有旁的理由,也不会有旁的理由。
  哪怕路上累死三匹千里马,只要能瞧见他的小姑娘,他便不觉可惜。
  毕竟......这里可是姑苏啊,柳眠风的老巢啊......
  他就算爬,也得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让仙女们久等了,这章全员红包~
  评论里有仙女提醒了我一件事,皇帝也该有名字,所以……从今天起,他就是戚风蛋糕了!(反正都姓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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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许久没见面,突然就来这么一下,顾慈有点懵,一时间怔在原地,愕着眼睛仰面瞧他。
  戚北落舔了下嘴角,尝到甜头,趁她现在还傻呆着,便再次低头,飞快啄一小口。
  嗯,甜甜的,软软的,像极了小时候常吃的糖糕。
  而且......还有点上瘾。
  见小姑娘似乎还迷迷糊糊的,他又忍不住想啃第三口。
  顾慈一下醒神,捂着自己的嘴惊跳开,“你、你你......干嘛!”慌张四望,“万一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檐上风灯一片昏黄柔光,氤氲她面颊,白嫩中泛着清浅的粉,莹莹若有光。
  戚北落喉中微涩,咳嗽一声,哑声道:“放心,我来时没惊动府上任何人,不会有人瞧见。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
  正说着,他眉目陡然变戾,一把将顾慈拉到身后挡住,“什么人!”
  顾慈吓了一跳,见戚北落凶神恶煞地盯着小院月洞门,她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往他身后躲去。手揪紧他袖子,只探出半颗脑袋,小脸绷得紧紧的。
  小慈和萝北也一道窜到她身后,弓腰竖毛,全身戒备。
  院门竹影窸窣摇曳,夜露顺着尖细的孟宗竹叶尖淌下,嘀嗒,在水洼中碎开花盏。
  粗粗细细的水纹中倒映出一抹天青色身影,面如冠玉,气韵如风,仿佛从魏晋风雅画中走出的隐士。
  “大表哥?”顾慈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
  裴行知笑得随意,“我方才发现有人趁夜偷闯入家中,向表妹这边过来,心中有些担心,便赶过来瞧瞧。”
  目光如清冷月光,从二人身上涣漫而过,唇畔笑意不减,连唇角的弧度都不曾变化一下。
  “既然来人是太子殿下,那应当无事。惊扰二位说话,乃我的不是,抱歉。”
  戚北落挑眉,默然审视。
  裴行知还是笑,“殿下莫奇怪,想猜出您的身份,这一点也不难。”
  说着,他余光淡淡扫过两人牵在一块的手,狐狸眼微不可见地眯起些,“二表妹一向洁身自好,不同外男多说话,想来能让她放松警惕的,也就只有殿下一人。”
  阴阳怪气的调子,让人听完,心头涌起一丝不快。
  戚北落亦乜斜眼睨他,目光如冰棱穿体。
  似这种半夜翻墙的事,他从前在宫中没少做,屡试不爽。便是御前一等一的高手,也从未发现过他的行踪。
  今日竟然被这人觉察,还一路追踪至此?
  “难为表兄一心为慈宝儿着想,觉察家里有人闯入,竟不是去老太太和令妹那儿看情况,而是先来了这儿?”
  他故意唤裴行知为表兄,唤顾慈的小名,浓浓的酸味,熏得顾慈头疼。
  因早间与裴行知谈判失败,不欢而散的事,顾慈眼下再见到他,多少还存有几分尴尬。
  且又是这么个境况,这份尴尬就更重一层。
  她讪讪而笑,松开戚北落的手,往旁边挪去。
  不料腰肢突然被箍住,戚北落轻轻一发力,她便又回到他怀中,贴得比方才还近。
  炽热的温度从他身体涌来,顾慈面颊发热,垂着脑袋不敢看人,扭动身子,“你、你放开!放开!”
  可那双手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不仅推不开,反而还越抱越紧。
  “别闹了,人家看着呢!”
  顾慈羞恼地抬眸嗔瞪,却只瞧见他清俊的侧颜绽开得意的笑,眼神傲慢,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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