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重生)——衮衮
时间:2019-09-20 07:39:24

  戚北落举杯慢饮,墨黑的眸子懒洋洋往斜下瞥,看着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娇憨模样,心头微醺。
  烈酒火辣过喉,到最后竟泛起丝丝甜腻。
  “你还可以骂他卑鄙、下流,禽兽不如。”
  一根工细的手指推着盛有新鲜鱼脍的冰盘过来。
  手的主人嗓音如竹下清风,徐徐入耳,清雅空灵,又带着几分挑衅。
  二人皆愣住,王德善更是汗如雨下,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天爷,这哪里是在教顾二姑娘,分明就是他想骂殿下,是嫌命太长了么?
  裴行知却并不以为意,倚着软垫,斜斜靠在阑干之上,衣袂飘举,神态闲适,仿佛超然物外的神祇窝在云头打盹。
  戚北落脸上笑意散去,阴沉着脸睨去。
  裴行知闲闲地晃了晃酒盏,还以温雅的浅笑,仿佛不知方才之事,举杯遥敬道:“我先干为尽,殿下自便。”说完便一口仰尽。
  战书?
  戚北落狭长凤眼微微眯起,冷哼一声,亦举起面前的酒盏,仰头饮尽,翻手朝他一照。
  论行军打仗,他可还从来没输过。
  屋内气氛凝滞,所有人喘气都带着小心。
  顾慈揉着额角,头疼不已,忙岔开话题,“鱼脍要趁新鲜的时候吃,等盘子里的冰化了,风味要减不少。”
  她先笑吟吟夹起一块,搁在戚北落碗里,又抬手,礼貌性地向裴行知比了个“请”的动作,这才夹了块给自己。
  冰盘上鱼肉片排列整齐,肉质白嫩,薄如蝉翼,每片的厚度都出奇地一致,仿佛拿尺比着切出来似的。
  可见厨子刀工了得,上宫里当御厨都绰绰有余。
  顾慈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淋上酱汁尝一口,赞不绝口,忙问戚北落:“你从哪儿寻来的厨子,能不能请来问问,他愿不愿随我们一道回帝京?”
  戚北落夹着片鱼肉,上下翻看,墨眉一点点蹙起,“我......并未让他们准备鱼脍。”试探性地吃了一小口,嘴角些些挑起丝赞许的弧度。
  “不是你?”顾慈瞪大眼睛,“那是......”
  “是我。”
  顾慈心头一蹦,转目看去。
  裴行知笑容玩味,修长工细的手指连动,玉色酒盏在指间翻转腾挪,行云流水。
  “鱼是我早间从湖里钓来的,鱼脍也是我亲手做的。表妹若是喜欢,我可以随你回京。”
  边说,他边倾身凑来,略一低头便同顾慈视线齐平,“日日做给你吃。”
  狐狸眼深邃如远方星辰,炯炯望来,泪痣仿佛也在闪烁,天然就是一种哄诱。
  顾慈暗叫不好,正待开口拒绝,眼前突然横来一只手,端走鱼脍。
  冰盘盘面宽圆,内里冰块寒气瘆人,霍然从面前经过,顾慈下意识往后缩脖子。
  裴行知亦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歪靠回阑干上,懒洋洋地抿着酒,侧眸打量。
  两人就这么被强行挡开。
  “这鱼的确比外头买来的要新鲜,大表兄有心了。正巧,两只猫也饿了一晚上,怪可怜的,是时候吃点东西了。”
  戚北落将盘子放到地上,朝角落招手。
  小慈和萝北忙叼着小碗,吭哧吭哧跑来。
  小慈跑在前头,伸出爪子马上就要够到鱼脍,戚北落却突然将盘子往后挪了一下,让它抓了个空。
  “看来这鱼也不怎么样,连猫都不爱吃。”戚北落不屑哼笑。
  小慈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忙摇头“喵喵”,探头往鱼肉上凑。
  戚北落伸手推它脑袋,它踢蹬后腿,越发用力往前挤,叫声凄厉,小圆脸挤变了形,还在不屈不挠地往前挤。
  裴行知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看来不是不爱吃,而是殿下一厢情愿。就连殿下自己,方才不也吃得津津有味?”
  戚北落眼眸一沉,恨不得马上将那片鱼肉吐出来。
  觑了眼顾慈的碗,他又笑,“猫爱吃鱼,我和慈宝儿也爱吃鱼,一公一母,刚好凑一对。”
  说着,便揽住顾慈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示威性地笑昂起下巴,“见笑。”
  顾慈猝不及防入他怀抱,扭着身子要出去,却听见他低声道:“晾了我一下午,就不打算补偿我了?嗯?”
  顾慈一愣,这也太记仇了!
  扭了两下,实在挣不出去,她只得红着脸埋在他胸口,羞恼哼哼,却有不敢哼太大声,让人听了笑话。
  兰息溢满怀抱,温热柔糯,透过衣料灼上胸膛,戚北落心头织出片绵软的云,眼波也荡漾得没了边。
  那厢小慈没人拦,小爪子已抓起一片鱼肉,要往嘴里送。
  戚北落一瞪眼,它哆嗦了下,放下鱼肉怯怯缩回去,眼珠子滴溜溜盯着鱼肉,耷拉着脑袋“喵喵”哀怨。
  萝北随后赶来,将自己的小碗放到它前头,蹭着它脑袋,柔柔地“喵”了声,让出自己的小鱼干,又抬头朝戚北落龇牙。
  戚北落哼声,掏出自备的小鱼干。
  两小只一脸嫌弃,想吃新鲜的,趋于他的威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
  戚北落这才露出点笑,心满意足,转目望向裴行知,翘着下巴,神色挑衅,“小慈和萝北一向挑食,还望大表兄见谅,莫要与两只猫计较。”
  顾慈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在跟猫过不去?这个霸道的幼稚鬼!
  裴行知是头一回听见两只猫的名字,眉梢微不可见地一扬,低声囔囔“小慈......萝北......”转着杯盏轻笑:“还真是个好名字。”
  戚北落亦笑,隽秀下颌扬起漂亮的弧线,“慈宝儿取的名字,自然都是好名字。若不是她,我都还不知,自己的名儿还有这妙用。”
  妙用?
  顾慈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头先给猫取名字的时候,她只想将戚北落一军,让他成天欺负自己。明明那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萝北”这名儿,怎的现在又沾沾自喜起来了?
  戚北落觉察到她目中鄙夷,垂眸迎上。四目相接,他乌瞳内浓重云翳顷刻消散,化作灼人的烫。
  竟一点也不脸红。
  顾慈忍不住暗骂:“臭不要脸!”
  她声音很轻,只有戚北落能听见。
  他唇边笑意更浓,偷偷垂手,捉住她袖底的手,在掌心写道:“不要脸,要你。”
  顾慈刷的面红耳赤,拼命甩手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
  这才离京多久,这厮就愈发没了正形,再待几日,岂不是要连自己是谁都要忘了?
  等姐姐同裴家退了亲,就赶紧回帝京!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月色清凌凌淌下,仿佛也沾染了一份婉转旖旎。
  裴行知淡淡觑了眼,笑了下,照旧把玩自己手里的酒盏,不置可否。
  只是动作已不似先前那般流畅。
  水榭中冰火两重天,气氛比初时更加尴尬。
  正当顾慈琢磨该如何开口,提前散席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哧”,轩窗“吱”声破开。
  她愕然回头,一支羽箭泛着森冷的光,正赫然朝她眉心呼啸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怒斥:“你太偏心!”
  大萝北理直气壮:“我没偏心!我的心早被慈宝儿心偷走了,都不在我身上,让我怎么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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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兔起鹘落间,四面忽然飞转,顾慈被人抱护在怀中,旋身离开坐席。
  也几乎是在同时,那支羽箭“啪”的一声,被裴行知掷出的酒盏击偏,笔直插在那盘鱼脍上。
  箭羽猛烈震动,瓷盘碎裂,鱼肉随之四溅,足可见这箭的威力。倘若真射中,只怕要身首异处。
  水榭内登时乱作一团,萝北护着小慈躲到椅子下,弓腰竖毛。
  王德善举着浮尘挡在二人面前,扯着嗓子大喊:“有刺客!快来人保护殿下!”
  顾慈转了转僵直的眼珠,仰面看向戚北落。
  戚北落亦在看她,抬起她的胳膊,左瞧右瞧,一滴冷汗顺着他紧绷的眉宇淌下,“无碍?”
  顾慈见他一向处变不惊的面容,写满担忧,原本惊慌乱蹦的心,慢慢也安然回归原处,抿唇笑道:“我无事的。”
  这话一点也不假。
  刚刚事发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戚北落拉开。就凭他的手圈在自己腰间的力道,就算他遍体鳞伤,自己也断然不会流一滴血。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男人都像一棵苍天大树,替她遮风挡雨,护她平安无虞。
  戚北落亲眼确认她无恙,松口气,转目看向那支箭,面色倏地阴沉。黑眸中涌着惊涛骇浪,声音也染上戾气。
  “这便是表兄的待客之道?”
  裴行知揉着手腕,攒眉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明显露出几分不悦,“我知殿下为何恼火。同样,殿下也该知道,我现在也在为同样的事恼火。”
  视线短暂对峙,像是兵刃隔空对接,斗了三百回合。
  裴行知不屑地调开目光,踅身出门,询问管事的情况。
  戚北落冷睨他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随即消散。
  他是习武之人,深谙在刚才那种局势下,用一盏小小酒杯打偏那支飞驰的箭,需要何等反应速度和功力。
  此等好身手,绝不在他之下。
  这事应当与裴行知无关,否则他适才也不会出手救人。
  那会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戚北落眼神森冷如冰,精芒一凝,立见峥嵘,“查!”
  凤箫领命,正待转身去办。
  水榭四面平静无波的湖水忽然“咕嘟咕嘟”泛起水花,数十名黑衣杀手破水而出,齐齐从门窗涌入,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片琉璃月色斜照入内,刀剑锋刃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丫鬟们惊叫着四散奔逃,踢翻桌席,汤汁飞溅,盘碟散落一地。“哧”的一声,水榭内灯火全灭。
  昏暗中,寒光乍现。一柄□□如毒蛇般从背后刺来,直逼顾慈的后心。戚北落一把扯住顾慈的衣袖,用力往身后一拽。
  顾慈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到了墙角。□□“呼”的一声,从她耳侧擦过,近得能嗅到铁锈似的森冷血腥味。
  然下一刻,持枪之人就被戚北落一剑毙命,连个声儿都没来得及出。
  “护好她,少一根头发,孤拿你是问。”戚北落确认顾慈无事,朝王德善丢下这话,便提剑迎上刺客。
  王德善捏了把汗,“嗳嗳”应是,抱头避开刀光剑影忙忙过来,饶是这么混乱的局面,还不忘先跟顾慈作揖。
  “姑娘,这里危险,请您先随奴才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顾慈心里记挂着戚北落,但也知自己若是留下,不仅帮不上任何忙,还可能成为他的负担。翘首摸黑看了眼戚北落方向,她攥紧拳头,点了下头。
  水榭三面环水,一廊接岸。正门出口已叫刺客堵死,只能翻窗,坐画舫离开。
  王德善鹤一样伸长脖子,挥着浮尘遥遥指挥船夫将画舫划过来。凤箫拔剑在旁,给他们帮他们挡刺客。
  船靠岸后,王德善先翻过窗去,至船板上站稳,再将顾慈和两只猫接过来,又马不停蹄地跑去让船家点篙出发。
  小船行远,水榭在视野中一点点缩成豆子大小。
  顾慈扒在船尾,鹤似的伸长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水榭。小慈和萝北一左一右站在她两侧,同她一起眺望。
  王德善劝她回舱里坐着,莫要着寒。她只摇摇头,继续看。
  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安生的时候。
  今夜这波刺客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竟能同时瞒过戚北落和裴行知的眼,究竟是何人?
  且目标还是她?
  这就更令她琢磨不透,自己才来姑苏几日,究竟是谁,这么千方百计要取她性命?
  顾慈揉捏着帕子,手心微湿,答案仿佛就在脑海中,她却揪不对那根线头。
  湖面上风越来越大,船突然停在了湖心。
  王德善梗着脖子催道嘿:“船家,这儿离岸还远着呢,你怎的突然停了?”
  船身摇晃,船家赤足稳稳立在船头,摆摆手,“这里水流太急,得慢慢划,急不得,两位贵人且再耐心等等。”
  说完他便扭头不再说话,全神贯注撑着竹篙,一顶硕大的斗笠罩在他头顶,夜幕中只能依稀看见他瘦削的背影。
  水榭中的打斗声渐远,四面悄然,只闻夜虫唧唧,和水流湍湍。
  顾慈上下打量那人,心头隐隐生起一丝不安,唤王德善过来,想问些事。
  一声“啪”忽然打破寂静,顾慈抬眸循声看去。
  船家讪讪摸着后脑勺,将手里断成两截的竹篙举给他们看,“这这这......”
  王德善倒吸口气,抖着拂尘指他,怒斥:“你这撑船的怎么回事?这么静的湖都能出岔子?现在怎么办?要是刺客追上来,姑娘有个好歹,我看殿下到时怎么收拾你!”
  船家哈腰连连道歉,“两位贵客莫急,我这船底还横了一条备用竹篙。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麻烦您二位跟腾个地方。”
  王德善一吹眉毛,“快些!”引着顾慈往旁边去。
  船夫连声应是,慌忙跑来取篙。顾慈捏着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动作。
  小慈和萝北突然咬着她裙角,冲着船尾“喵喵”大叫,顾慈抬眸望去。
  水榭方向涌起滚滚浓烟,木质梁柱轰然坍塌,哀叫声此起彼伏,竟是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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