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重生)——衮衮
时间:2019-09-20 07:39:24

  侍卫们高举弓箭,恐射错人,迟迟不敢松弦。
  “扶微!不要啊!扶微!”柴灵芜泪水涟涟,几近崩溃,发了疯似的往里头挤。
  顾慈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抱住她,“你冷静些,就算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望向戚北落,自己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黑熊本就在气头上,又被扶微刺了两刀,越发凶狠。扶微身上多处破皮流血,体力渐渐吃不消,动作慢下来。
  最后一记利爪眼看就要剜走他的右眼,侍卫急出一脑门汗,越发抓不稳弓,手一抖,弓箭突然被人抢走,紧接着便是“咻”“咻”两声。
  第一支箭矢直挺挺贯穿熊掌,黑熊惨叫连连,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清楚射箭之人是谁,第二支箭已正中它脑袋,它肥硕的身子晃了晃,面粉袋子似的,“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不动,只剩鬃毛在风中无力拂动。
  宣和帝松了口气,忙命人将黑熊拖走,余光瞥见地上的熊血,诧异地“嗯?”了声,招来王福小声耳语。
  “扶微!扶微!你没事吧?”柴灵芜第一个冲过来,搀扶微起来。
  扶微倒吸口冷气,捂住右手手肘,蜷缩起身,“疼......骨头大概断了。”
  “啊?那、那怎么办?”柴灵芜泪疙瘩说来就来,噼里啪啦,砸得扶微措手不及。
  “你、你别哭啊。就断个手而已,没事。以前又没少断过,有什么好哭的?”
  扶微眉宇深蹙,不耐烦地抱怨。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冷硬的左胸口又不由自主放软,抬起一根指头,迟疑着去揩她眼角,“莫哭了。”
  指尖还没碰到,她先“咚”的一声,靠在他肩头,哭得稀里哗啦。
  周围人正忙着收拾残局,纷纷侧眸看来,心领神会般地低头偷笑。
  扶微苍白的脸庞泛起红光,女孩的碎发丝儿挠得他脖颈痒痒,不得不偏开脑袋,咳嗽道:“我没事,郡主莫哭了,快起来吧。”
  柴灵芜不听,哭得更加大声。
  扶微头疼不已,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办,头顶突然罩落大片黑影。他愕然仰面,不期然对上云南王审视的目光,心头顿时咯噔了下。
  跟以前一样,又是来寻麻烦的......
  扶微眸色沉了沉,做好了心理准备。云南王唇瓣翕动,却迟迟不语,半晌才从齿间艰难地磨出两个字:“多谢”。
  扶微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他。
  云南王讪讪错开目光,黢黑的皮肤飞快闪过一抹红,板起脸道:“阿芜,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爹我还没死呢!还不快带他下去好好包扎,多耽搁一会儿,他就多遭一份罪。”
  这回轮到柴灵芜愣住,圆着两只泪眼,瞧了下他,又瞅向扶微。
  两人茫然对望片刻,眼里同时湛开光。
  “爹爹对阿芜最好了!谢谢爹爹!”
  那厢顾慈慌慌忙忙跑到戚北落面前,春露般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戚北落眉宇间的杀气缓和下,揉揉她脑袋,“莫怕,我没事。”
  顾慈充耳不闻,兀自抬起他的手,围着他左右打转,上下打量,唯恐他少一根头发。
  戚北落心窝暖洋洋,戳了下她紧绷的小脸,“我真的没事。你个傻的,不过一头熊而已,况且还没近我身,我能上哪儿受伤去?”
  “来,看看这只狐狸,如何?可还喜欢?”
  他转身向凤箫讨狐狸,怀中忽然一满,肩膀淅淅沥沥濡湿一片。
  “我不要狐狸,我就要你好好的。”
  顾慈窝在他怀里,字音叫哭腔揉碎。
  戚北落心头柔软得不像样,拥紧她,拍抚她后背柔声安抚“我好着呢,莫哭了。”抬手去擦她眼泪。
  顾慈摇晃小脑袋,拒绝他触碰,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跳着脚,勒紧他脖子,在他耳边凶道:“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自己还站在这看着呢!他就敢拿自己做诱饵,只身一人去引开黑熊。倘若自己不在,他还会做出多么凶险的事?
  气恼和忧色在心底盘结交织,她磨了磨槽牙,在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哼!就是个王八蛋!”
  她不会骂人,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粗鄙的语言。
  戚北落噗嗤笑出声,糯米小牙磨在颈间,不仅不疼,还无端腾升起几分甜软,只恨不得再让她多咬几口。
  低头亲了下她,戚北落抵住她的额,目光有种灼人的烫,“好,我答应你,从今往后绝不再似今日这般鲁莽行事。”大手下移,覆在她小腹,“万事,都以你和孩子为先。”
  顾慈气愤地哼哼,这才收了牙,从他怀里钻出来。
  他却不放人了。
  “慈儿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那慈儿现在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顾慈呼吸一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咚咚撞跳开,方才的气势瞬间蔫下。
  “你、你今日也累了,还是改天再说吧。”边说边缩着脖子,蹑手蹑脚从他怀里钻出来。
  “哦?”戚北落眉梢几不可见地一挑,俊秀的眉眼涌着光,似笑非笑。
  绣满海棠花的银红衣袖做贼似的,一小点一小点从他指尖溜走,他垂眸,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加任何阻拦。
  只剩最后一小角,顾慈猛地发力完全收走,见他没动静,以为自己真糊弄过去了,小小松口气,乐呵呵转身要走。
  脚还没迈开,腰肢猝然一紧,在一众错愕又羡慕的眼神中,她被打横抱起,紧接着面颊就是一热。
  “我到底累不累,慈宝儿待会儿好好看着就是。”
  暮晚舒爽的风徐来,金色的余晖叩响雕花槅窗。猎宫内桃花盛放,明艳似锦,飘渺花香笼罩着所有殿宇。
  云锦和云绣领着宫人进屋摆膳,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却迟迟不见主人来享用。
  圆桌中央置着美人觚,一枝烟雨杏花斜斜逸出,旁边的山水缂丝屏风突然一震,它便跟着落下几点嫣红。
  宫人们面面相觑,诧异眺望。
  顾慈被戚北落困在他和屏风间的三寸地中,眼睛睁开一线潋滟如醉的光,余光透过缝隙,紧张地打量外头。脑袋才偏开一点弧度,下颌就被戚北落捏住,霸道地掰回来,轻轻含了下她的耳垂,声线低沉。
  “看什么呢?这个时候,你只准看我。”
  说完,又捧起她的脸,低头去寻她的唇,或轻吻安抚,或搅卷吮咬。
  一面死守住克制的最底线,一面又在越界的边缘肆无忌惮地品尝她甜美的味道。
  顾慈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他襟口衣料,轻轻推了推,呜咽道:“够了吧。”
  够?戚北落微微撑开眼皮,粗粝的指腹轻抚她微肿的唇瓣。
  小姑娘被亲狠了,胸口衣襟随着心跳微微起伏。一双杏眼怯生生望过来,眸底氤氲水雾。斜晖脉脉如水波般,从她睫尖上滑过,轻轻一霎,就仿佛雨蝶的翅翼掠过胸口,撩拨他的心跳。
  戚北落心池荡漾,着迷地看着她,扯了下嘴角,“不够。”
  怎么会够?她的滋味,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尝不够。
  屏风外已有宫人觉察到不对,顺着缝隙不住打量。顾慈满面羞红,急切央求:“北落哥哥。”声音越发可怜又软糯。
  戚北落嗤笑,鼻尖蹭蹭她鼻尖,抿了抿她的唇珠,“这招没用了,换个新鲜的。”
  “我......唔。”
  吻又如骤雨般再次落下,强烈而蛮横,间或细致厮磨。炫目的斜阳,清浅的冷香,所有视线都被黑暗吞噬,顾慈只觉自己化做一汪水,软在他怀中,忘了自己是谁。
  “太子殿下,太子妃,晚膳已经备齐,可是要现在用?”
  隔着屏风,有脚步声传来。顾慈心头一蹦,再次拽回理智,忙不迭推他。
  戚北落好似上了瘾,不肯放人,一手攫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压过脑袋顶,另一手则揽住她腰肢,将她抱得更紧些。
  灼热鼻息交缠,他的理智即将随斜阳收势的刹那,她忽然道:“夫君。”糯得像块米糖。
  动作骤然定格,戚北落愕然睁开眼。
  最后一缕余晖映得屏风上的海棠绣纹熠熠生辉,小姑娘微醺的面容依偎在花盏中,眼中的星子轻轻动荡。
  他心底,也开出了花。
  夫君,夫妻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称呼,于他而言却弥足珍贵。他是太子,万里江山未来的主人,往后会有无数人臣服在他脚下,敬他为“君”,却只有她一个,能唤他为“夫”,同他并肩而立,至死不渝。
  久不见他反应,顾慈眉梢枯萎下,懊丧地垂了脑袋,“这样也不行吗?”
  唇上一热,贴着她唇的他的唇,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终于肯放过她,只拿气音哑声道了句:“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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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夜慢慢沉静下来,一轮镜月悬于中天,银辉清泠泠洒落阶前,仿佛墨黑世界中乍现一泓清泉。
  顾慈整个白日神经都紧绷着,沐浴完便钻到戚北落怀里,听他念话本子。
  浅淡的暗香从他衣上飘来,气味和而不浓,是特特为她腹中孩儿改熏的降香,伴随清风般温润的嗓音,很是助眠。
  顾慈身心放松许多,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便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何时,外间忽然响起敲门声,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了王德善的声音。
  “太子殿下,陛下急召,要您现在就过去一趟。”停顿须臾,他复又接上,“是为了早间那只黑熊。”
  戚北落撩开帐子下榻,披衣去开门,二人站在门口嗡嗡说了几句话,他又折回来,取了木施上的衣服自己穿戴。
  顾慈揉揉眼睛,拥被坐起身,要下来帮忙。戚北落忙拦住她,“眼下天色还早,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得再多睡会儿。乖,听话。”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轻手轻脚扶她躺回去,仔细掖好被角。
  顾慈心中不安,拽住他袖角,两只眼睛睁得大大,一眨不眨地望住他。
  深更半夜被叫过去,能有什么好事?且还跟白日那只熊有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戚北落笑了笑,坐回床沿边,“你啊你......”重新将人搂到怀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拍抚后背。
  “莫担心,没事的。如果真有事,依照父皇的性子,哪里还会让王德善过来传唤,慢慢悠悠等我换衣服?这会子就该冲进来一群锦衣卫,直接将我就地正法了。”
  他边说边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歪头吐舌做死状。
  顾慈噗嗤笑出声,心里舒服许多,拱着小脑袋,面颊依赖地轻轻蹭了蹭他下巴。
  “那你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一个人害怕?没成亲前,她不是都一个人睡的?戚北落忍笑,下巴痒嗦嗦的,心里甜滋滋的,若不是父皇那边推脱不掉,他当真想搂着小姑娘永远温存下去。
  揉揉她头发,“好,我保证,等你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能见到我。”
  “要见到好好的你,不能缺胳膊少腿儿。”顾慈一本正经地纠正。
  戚北落被逗乐,刮她鼻子,“好,我保证,等你醒来,我一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放心了?”
  顾慈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
  戚北落又细声哄了会儿,待她重新生出睡意,安置好她,方才出门。
  翌日一早,顾慈睁开眼睛,戚北落果然好端端地躺在她身侧,拥着她,睡得香甜。朝阳如金,缓缓转动的流光照在他身上,侧脸轮廓如山河起伏般秀美,莹然生辉。
  顾慈伸手,推着他鼻尖往上拱成猪鼻,他还是没醒。
  看来昨夜的确是虚惊一场,否则他哪能睡成这样?
  顾慈松口气。
  今日就要动身回宫,回去后他又要忙得没时间合眼,目下难得能睡这么好,她实在不忍心吵醒,蹑手蹑脚起身,自顾自披衣下榻,放下床帐。
  云锦和云绣捧着洗漱用物进来,眼里都涌着兴奋的光,“姑娘姑娘,昨天半夜,那潞王殿下和柴世子都倒大霉啦!”
  顾慈一惊,回头瞅了眼床榻,拉二人去外间说话,“什么叫倒大霉了?他们怎么了?”
  “姑娘还记得昨日那只黑熊吗?”云绣替顾慈挽袖,递上备好的大手巾,“它突然发狂不是因为受惊,而是被人下|药了!”
  顾慈倒吸口冷气,“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云绣觑眼窗外,回头压低声音,“奴婢也是听御前当差的姐姐说的。昨儿陛下就瞧出那熊血不对劲,没声张,让王总管悄悄请太医过来验看,果真是被人下了猛药,所以都伤成那样了,还能调动力气暴起伤人!”
  “陛下勃然大怒,让锦衣卫彻查,没多久便抓到了个试图逃出猎宫的护卫,还是云南王府上的人,拉去盘问一番。还没上刑,他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柴世子伙同潞王殿下暗害太子爷的事,全招了。”
  顾慈怔住,攥紧手巾思忖,心中疑窦横生。
  “他二人狼狈为奸倒不奇怪,可......既然是一伙儿的,那柴世子昨儿为何会不知熊的事?还亲自去开笼门,搭进去半条命,这不是有毛病么?”
  “这事呀,有趣就有趣在这!”云锦取了靶镜过来,笑吟吟举高,让顾慈照面。
  “潞王殿下答应要帮柴世子,给太子殿下难堪,就想着对黑熊动手脚。等太子殿下将熊献到御前,熊再突然发狂,殿下难辞其咎,闹不好还要落个弑君弑父的臭名。”
  “可偏偏,那柴世子错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想帮自己拔得头筹,一门心思跟殿下抢熊,结果就......”
  她噗嗤一声,两眼弯弯,不说话了。
  “这就叫报应!害人害己,活该!”云绣举着把木梳,摇头晃脑,跟个教书先生似的,“现在好了,他们一个被陛下褫夺爵位,禁足王府,另一个不仅丢了世子之位,还成了残废,只怕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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