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轻快地路过,白色睡裙快要拖地了,肩头披着件碎花小罩衫,唇角勾起个嘲讽的笑,目不斜视地往门口走过去。
唐如兰:“越来越没规矩了,见到客人也不打声招呼。”
聂翊淡笑:“随她吧,不碍事。”
唐如兰不知道唐翩翩和这两人分别的过节,只觉得没面子,起身去厨房叫佣人洗水果,客厅留下白依秋和聂翊两人。
聂翊毫不避讳地看着唐翩翩的背影,慢悠悠抿了口茶,目光幽深。
白依秋看看他,再看看唐翩翩,忿恨地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
唐翩翩只是下楼来拿快递的,苏思睿给她买了东西寄过来,具体是什么没告诉她。
唐翩翩在快递单上签上名字,接过纸盒,仔细看盒子上的物品信息。
还是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抱着快递盒回房间,再次路过沙发那儿的两人,脖子一仰下巴一抬,自己没好气,也没给人好脸色,走过去像只大摇大摆的小天鹅。
她刚上了楼,聂翊就放下杯子也跟了过去。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唐翩翩转身。
聂翊刚好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她上他下,叫她清晰地看见,他毛衣领口的锁骨突兀嶙峋,肤色冷白,那一处好看得像个冰雕作品。
对上眼了,聂翊脚步不停,直直朝她走来。
其实人家只是单纯地走过来而已,被唐翩翩解读出步步紧逼的含义,抱着她的快递盒子往后退了两步,质问:“你,你干什么?”
那晚在会所的事还没完,难道他还记着仇呢?
虽然知道这人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但他实在不常笑,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冷冷冰冰,直直看着她的时候,真的像随时都要找她算账。
他们之间的帐,那可真是不少。
这才是唐翩翩一见他就心虚的原因。
聂翊走到她面前,手伸过来提了提她的领口。
“后天我要参加一个生日宴,陪我去。”
唐翩翩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见自己若隐若现的小沟儿,脸腾得就红了。
她把快递盒往上抱了抱,遮挡住一些春光,极不自然地开口:“为什么要我去,你不是有自己的小情人儿吗?”
聂翊眉毛动了动:“小情人儿?”
他完全不记得她和白依秋见过面,自己更是连对方鼻子眉毛都没看清过,所以不太明白她的话,但他轻哂一声,回应道:“我的小情人儿,不就只有你一个么。”
唐翩翩那胆子也是忽小忽大,就像这会儿,口不择言跟着脑回路走,她食指摇了两下,纠正道:“NO,我不是小情人儿,我是旧情人儿。”
聂翊:“……”
反正这是在她家,他拿她没办法。
唐翩翩还不嫌事儿大,又说:“旧爱不如新欢,聂先生还是带着你的小秋妹妹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她说完就准备走,聂翊双眉微蹙,伸手来抓她,唐翩翩灵巧地夺过,往前小跑了几部,还耀武扬威地冲着他吐舌。
聂翊身形猛然定了定。
鲜红的小舌尖像个垂钓在他心口的鱼饵,俏皮吐露,又笑嘻嘻收回红润的小嘴儿里。
说得没错,的确是旧情人儿啊,她的好,他曾经感受得可一点也不少。
回忆起当年淋漓尽致的桃花色,聂翊眸色渐深,心痒难耐。
他喉结滚动了下,不由自主地,举步再次往前跟了过去。
*
回到房间,唐翩翩气呼呼地坐床上生闷气。
她特意没关门,要留心楼下的动静。
狗男人和小白莲,可真是般配呢。
她不是吃醋,只是不甘。
聂翊给她的阴影,让她这么多年都不敢谈恋爱,他倒好,去个会所消遣带上小白莲也就算了,竟然还带来她家成双成对了。
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年来一闭眼就是狗男人当年逼迫她时,睚眦欲裂的凶狠模样。
“唐翩翩,再敢看别的男人,我要你死。”
唐翩翩打了个冷战,赶紧搓一搓发凉的双臂。
还好现在已不是七年前了,她也不是那个孤苦无依,只能依靠在他身边的小可怜了。
“你才去死!”
唐翩翩徒手撕开快递盒,把当年的窝囊都发泄出来。
“去死!去死!!去死!!!”
快递盒里的东西,又被另一个盒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唐翩翩把它拿出来,打开包装。
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但又好像似曾相识。
还是粉色的。
唐翩翩举着这个有点像棒槌的物件,好奇按开手指下的开关。
顿时这个东西就加足了马力变得亢奋起来,顶端疯狂震动,震得她手都麻了。
唐翩翩想起这是什么了。
不久前苏思睿说要给她买,没想到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唐翩翩面红耳赤,又哭笑不得,想把它关掉,但是手被震得不受控制,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她无意瞥见门外的一道身影。
振动棒啪得一下,从她手中脱落,摔出了电池,终于消停了。
不光她,连聂翊也是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都没有反应。
唐翩翩脸色先变了,“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聂翊用一个“打扰了,你继续”的眼神看了看她。
然后抬步退了出去。
顺便还很体贴地替她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第10章 翩翩
唐翩翩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她不吃不喝,一个人也不见。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出来了。
苍白的脸,哀愁的眼,长发裹着吊带裙下的小身板,我见尤怜。
说来也奇怪,不管她再怎么折腾她的身体,也丝毫折损不了本身的美貌。
保姆们端来饭菜,唐翩翩饿了两天,一点也不着急,小口小口地吃,心事重重。
保姆们也不敢问,问就说没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脸已经丢到了太平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聂翊了。
甚至还想杀他灭口。
*
周继嵩在世时,和国内一名传媒大亨经常有往来,近日对方过生日,唐翩翩和母亲很早就收到了邀请函。
这种场合去一个人就够了,唐如兰就推给了唐翩翩。
吃完饭唐翩翩活过来了些,造型师化妆师把她打扮好,佣人过来通知:“小姐,车马上到了,待会儿就可以出发。”
唐翩翩恹恹无力地玩自己的指甲,“嗯,知道了。”
她没听明白佣人的话,马上到了,并不是已经到了,刚好造型完成,她换上高跟鞋就出了门。
别墅外停了一辆车,一名眼生的西装男站在车边等她。
“唐小姐。”西装男鞠躬,为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去时,手掌贴在车门上方,避免让她磕碰。
唐翩翩撩起裙摆,一条细白的腿先跨坐进去,仰头问外面的西装男:“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新来的?”
西装男笑而不语,轻轻合上车门。
唐翩翩也没当回事儿,低头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皱,端正坐好。
这会儿才迟钝地发现,后座左侧还静静地坐着一人。
聂翊交叠着双腿,原本正在看窗子外的风景,回头,和她不约而同地对上视线。
唐翩翩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就飙脏话了。
她几乎是立刻的,反手就去开车门。
刚才的西装男已绕到驾驶位,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车门反锁。
出、出不去了!
唐翩翩把后背缩到角落,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聂翊。
聂翊慢条斯理地:“怎么这个表情,我会吃了你吗?”
难道,不会吗?
其实更主要的,是她无颜以对,最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就出现了眼前,好不容易忘记的尴尬事,又晴天霹雳似的脑中重现。
车里有光线,高档的车厢里,奢侈品一样的英俊男人犹如王公贵族。
唐翩翩手心冒汗。
聂翊神色倒很平静。
他那双眼睛长得极好,冷得时候很冷,有时也双目含情。
这会儿他柔柔地看着唐翩翩。
唐翩翩透过他的眼睛,却看见了两天前的一幕。
她拿人头担保,这会儿,他一定也和她想着同一件事。
不行,不能慌,要淡定,维持端庄。
于是唐翩翩重新坐好,讶异地看看外面,再看看他:“聂先生,怎么是你?抱歉我上错车了,可以让我下去吗?”
聂翊:“不可以。”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还是听天由命吧。
很快唐翩翩也想起来了,那天聂翊跟她到楼上,提出叫她今天陪他去参见一个生日宴的。
看来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虽然她当时就拒绝了,但狗男人有心机有手段,一局请君入瓮安排得滴水不漏,轻而易举就把她骗进了车里。
唉。
唐翩翩扭过脖子,幽幽叹了道无声的气。
江老板是圈里著名的出品人和制片人,今日四十大寿,他是半公众人物,做事极重视排面,但今天的生日宴没有邀请任何记者入场,很多大小明星在外面走走红毯拍拍照,以便他们回去发通稿,进场后便要没收手机,据说为了保护贵宾们的隐私。
即便如此,各路美女们抢破头也要挤进来。
A市的名流们都集中在今晚了,一条条金大腿光芒万丈,粗壮有力,美人们迫不期待地往上抱。
白依秋最近很受宠,为了接近聂翊,千方百计地讨好江老板。
昨晚又是一个地狱般的通宵,她已经疼得走不了路了,还要强撑着来参加宴会,只因为聂翊也要来。
聂翊和唐翩翩是一起出现的。
她首先把唐翩翩从头到脚都打量一遍。
唐翩翩穿了一条橘粉色的露肩礼服,她在国外秀场上见过,价格七位数。
即便身穿天价的裙子,她也没要浓妆艳抹或佩戴硕大的珠宝首饰来衬托七位数的品质,相反,她很憔悴,竟也没有故意靠化妆品去遮挡她的憔悴。
腰身盈盈一握,肩背薄如纸片,后背两侧优美的蝴蝶骨,像随时就能长出漂亮的翅膀,但她把长发散了满肩,只有偶尔动作时才能叫人看见那无比美丽的身体特征。
美而不自知,才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方面。
白依秋恨得牙痒痒。
她苦心孤诣地把自己往这方面打造,可有人却不费吹灰之力,从内而外就能散发这种气息。
白依秋十分聪明,知道世间女人的类型虽不计其数,但从古至今,唯有柔弱和娇美才最能把男人死死吃住。
她在心里骂:唐翩翩是天生的狐狸精!
白依秋收回满满嫉妒的双眼,意外地看见自己身旁,江老板望着唐翩翩的方向,表情明显已经看呆了。
江老板色.欲冲天,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
白依秋眼珠子一转,靠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
唐翩翩下车没等聂翊,自己在前头走得飞快。
聂翊不紧不慢地跟着,视线一直随在她身上,一晚上都没离开。
唐翩翩过来就和宋韵会上了面。
宋韵红唇动人,分了她一支香槟。
聂翊一进场她就注意到了,“喂,那个人……”
唐翩翩朝她下巴点的地方望去,聂翊单手插兜与人交谈,捏着红酒杯的右手极致优雅,侧面朝着她们这里,那个侧颜……
“啧啧,绝色!”宋韵由衷叹道。
唐翩翩装作很不在意地收回眼,鼻子哼气,说:“也就一般吧,我都看腻了。”
她用了刚好能让那边的人听到的音量,知道聂翊一定能听到。
很奇怪,虽然他只给了这里一个侧面,眼睛也没望过来,但唐翩翩有种感觉,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这里。
宋韵觉得她太没眼光,气急败坏道:“我要锤死你这个小骗子!”
唐翩翩猛地一愣,差点被一口酒呛住。
宋韵怎么知道聂翊以前给她的“爱称”?
小骗子……
聂翊以前话比现在还少,但每次做的时候都骚话满腹,压着她,规则的律动之间,一口一个低哑的“小骗子”。
因为她叫翩翩,也因为他老觉得她跟着他委曲求全,并非真心实意,所以每次情浓,他都会如此发泄。
宋韵这三个字说得没他带感,要是由那个狗男人在那事儿时随随便便说出,同时弄着她一次比一次狠,嗓音清冽,又酒般醉人,他喘着气儿,才说一个字她全身都酥了……
“咳咳,咳!”
唐翩翩红着脸,悄悄往后看了一眼。
男人面色如常,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快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她拽了下宋韵的胳膊,小声说道。
到了没人的地方,宋韵还老想回头往后看,一脸笑意地问唐翩翩:“那就是聂翊吧。”
唐翩翩默认。
宋韵真有点疯了,“我的天,那五官、那身段、男版妲己啊!”
唐翩翩:“……”
她认真规劝宋韵:“你知道吗?有的人外表是天使,内里是恶魔。”
“管他恶魔不恶魔的,帅就得了!”
“你家金主不也挺帅的吗?你还朝三暮四?”
宋韵纠正道:“这哪里是朝三暮四了,替你花痴一下还不行啊?放心,你的汉子,姐妹绝不会染指。”
唐翩翩晃酒杯,“你就算想染指,你家庄霸霸也不肯啊。”
一提起这个人,宋韵整个人立刻就变得不好了。
想来又是两口子有了什么恩恩怨怨,面若冰霜地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