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外,早年只想着怎么才能留下一条命,哪怕后来他得了赏识,也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却一直都是一个人,素了这么多年,怀里的女人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他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那团火。
陆湛咬了一下舌尖,暗骂自己怎也如此急色了,他呼吸有些不稳的道:“好,好,我松开,松开。”
嘴里话是说得溜溜的,搁在她腰肢上的手却舍不得放开,反而越加心猿意马起来。
杜三娘说道:“我去把灯点上,我想看看你。”
她都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她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陆湛心里有些急了,他在她腰上捏了捏,到底是没忍住,深吸了口气说道:“三娘,我想你了。”
说完他不等她答话,低下头就凑到她脸上乱亲,手上也不闲着,两下就把她腰间扎着的汗巾抽走了。
杜三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推他,“陆湛,你停下,听我说……”
停下?停不下了,陆湛咬着牙,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我忍不住了……”
杜三娘脸红透了,心里是又羞又气,她连人都还没看清楚,这人竟然就在这灶房里乱来了。然她还没准备好,对方就已经冲进来了,杜三娘疼得直皱眉,只好在他脖子上狠狠抓了一把。
陆湛越发把她抱紧了,声音急促又带着几分歉疚的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三娘,三娘……”
杜三娘很快就有些受不住了,带着哭腔的颤音喊道:“你这个混蛋,偷偷摸摸的回来,回来就欺负我。”
这屋子小,既施展不开又不能尽性,陆湛只好转头又抱着她抵在门背后,咬牙道:“你是我媳妇儿,我这些年在外一刻都不敢忘,更不敢轻易死了,我才不会便宜别人。”
他红着眼,越发的用力,拿出了自己冲锋上阵杀敌的那股拼劲儿,听着她声音细细碎碎又带着哭腔,到底是心疼的,又痛恨自己没忍住,一直憋着一股劲儿直到攀上最后的高峰。
陆湛替她把衣服整理好,摸了摸她眼角都泪,懊恼道:“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杜三娘连话都说不出来,手指紧抓着自己的衣裳,双腿还打着颤,都有些站不稳了,这个臭男人一去就是几年,也没见他捎带个信儿回来,这一回来就只想着这档子事儿。杜三娘是又气又怒,不想理他,兀自生闷气。
陆湛扶着她坐在凳子上,找了火折子点上,那黄豆大小的灯光带来了些许的光明,他就站在她面前,双目平静地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是笑。
杜三娘看着他的脸,头发有些乱,眉眼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岁月的风霜让这张脸变得更加粗犷成熟,他的眼睛一如以往那般,亮得惊人。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晰的倒影着她的影子,挺直的鼻梁下生了胡须,将嘴巴都掩盖住了,身上是银白的铠甲,还泛着幽幽的光,露在外面的袖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整个人就像是从山沟里跑出来的野人。
杜三娘心里还有气儿,哼了一声,嫌弃的道:“哪儿来的野人。”
陆湛只是笑,知道她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儿生气,也不恼,反而喜笑颜开,“是是,我是野人。我娘子还是那么貌美如花,跟仙女一样。”
杜三娘瞪了他一眼,“几年不见,这嘴巴倒是挺能说的,你知道仙女长什么样?”
“我媳妇长什么样,那仙女就长什么样。”
杜三娘又认真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酸,感觉这眼泪好似又要流出来了一样,她赶紧吸了口气,放软了语气,“你可是还要去打仗?”
陆湛瘪了瘪嘴,一脸不满的道:“打个屁,谁来咱家老子让他滚出去!”
他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这都不让他歇几天,谁敢来他就和谁翻脸!
杜三娘知道陆湛是个粗人,这些年的行伍生涯看起来并没有让他改变什么,内里还是那个大老粗。
烧了一锅洗澡水,给他擦身子的时候,杜三娘才看见他那一身的伤疤,前胸,后背,狰狞交错,最长的一条伤口从左肩一直接划到右腰上,虽然已经结疤,可也能想象得到当初这伤得有多重。
杜三娘用手轻轻摸着那些伤疤,对他的那些怨早就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心疼。
“疼吗?”杜三娘轻声问道。
陆湛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不疼,都已经过去了。”
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多少次午夜梦回梦见她不在了,那才是真正的疼。
“可我心疼。”杜三娘丢了帕子,“我这些年最怕做梦梦见你。”
如果这几年不是有个孩子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过来。
使劲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她继而又说道:“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给你生了个儿子。在你走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他生下来的时候哭得可大声了,他长了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跟你一样饭量很大,身体也长得很结实。小胖小时候问我,爹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来看我们,我说爹是大人,有大人要做的事情,等他做完了事情,就会回来看我们的。”
陆湛安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表示惊讶,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三娘怀孕了。
“现在,我回来看你们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前几年我碰见了颜怀卿,他都告诉我了,他说你怀孕了,我当时想我命真好,多少次死里逃生,又遇见了贤君,没想到更幸运的是还有个孩子。”
“以前的事儿,以后我会慢慢同你说……”
——
一觉醒来,身边并没有那个人,杜三娘慌乱的坐起来,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她惊慌失措的四处瞧着,直到看见搭在椅子上的袍子,方才松了口气。
下楼来,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对视着,陆小胖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看见娘出来了,陆小胖咚咚咚的跑过去,拉着娘亲的手,说道:“娘,你可算起了,咱们家进贼了。”
杜三娘面色有些热,昨儿晚上临睡前又闹了两次,她今早才睡得这么沉,只是听着儿子喊他爹是贼,杜三娘脸上又绷不住笑。
“你说哪个是贼?”
陆小胖手一伸,指着站在前头的男人,“就是他!娘,我们去报官抓贼。”
一边说着,陆小胖的手还握成了拳头,一脸义愤填膺,可见是真把人当贼了。
陆湛昨晚上后半夜三娘睡着之后,他才去看了眼儿子,孩子长得很像他,饶是陆湛心里早有准备,当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也软成一片,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又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这孩子从楼上跑下来,看见他站在院子里,当场是把他当成了贼,嘴里还喊着“哪儿来的小贼,敢来你陆小爷家放肆”。
一边说,又跑回屋里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把木刀来,还摆出阵势,洋洋得意的道:“小贼哪里逃,吃你陆小爷一刀。”
陆湛哭笑不得,倒也没有亮明身份,反而陪着他过了两招。
这孩子和他小时候一样比别人体质好,看得出来在孩子堆里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孩子王,蛮劲儿是有,就是毫无章法,陆湛只单手应对三两下就把他弄地上,还收了他的木刀。
眼瞧着打不过,这孩子就连忙后退了几步,脸上红红白白,又气恼的瞪着他,嘴里道:“小贼你别得意,你只是比我年纪大,才不是我打不过你,有本事你等着小爷长大了,看小爷我不把你打得屁股尿流,落花流水。”
陆湛听他嘴里说的这些话,眉头直皱,这小屁孩是在哪儿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正待要教训他,三娘就从屋里出来了。
杜三娘脸上带着笑,看了陆湛一眼,心道活该你被儿子当小贼,这么不多年也不捎带个信儿,猛不丁的出来吓人。孩子此前又没见过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是谁,更不会晓得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爹。
陆湛脸上的胡子已经刮干净了,身上穿的还是早年他留下来的一身旧衣,穿在身上已经有些不太合身了,杜三娘看着,想着待会儿重新给他量个尺寸,再给他做两身衣裳。
牵着儿子的手朝着他走过来,杜三娘笑看着他道:“你要再过些年回来,恐怕你孙子都要把你当贼了。”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杜三娘笑归笑,还是指着陆湛正式的告诉儿子,眼前这个人是他爹。
陆小胖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人,娘说这个贼就是他爹?
看他被吓得不轻,杜三娘捏了捏儿子的手,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问我你爹怎么还不回来,现在你爹回来了,怎还成木头了,还不快叫一声爹。”
然而爹这个字眼在嘴巴里转了又转,陆小胖就是说不出来。
杜三娘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快叫啊,怎么成哑巴了。”
陆湛倒是看得淡然,这孩子虽是他儿子,但两人现在才是第一次见,不熟悉也很正常,他道:“三娘,不急。你不是说他还得去学堂,时候不早了,再磨蹭可就晚了。待会我陪你去看爹娘,他们这些年也操心了。”
当陆湛陪着三娘去杜家,杨氏看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婿,半晌没回过神来,后来晓得他是真的回来了,忍不住又哭了一场。看过岳父岳母之后,陆湛才去二叔二婶家里坐了坐,白氏拉着他哭的稀里哗啦,说起早年间的事儿是一脸愧疚,总说对不住他,陆湛少不得又说了一些安慰话。
在家的第三日,陆湛去向三衣冠冢前上了一炷香,说了些勉励的话,又给了些钱财好给向三的遗孀。
陆小胖近来很是苦恼,他爹回来了,大家都围着他转,还说他爹是大英雄,都当大将军了!大将军是个多大的官儿,陆小胖不明白,可是他看着那个男人,那声爹就是喊不出来,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陆湛还有军务在身,并不能长时间呆在家里,这次回来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再加上他一路快马加鞭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才硬是挤出来那么几天,在家歇了五天之后,他就又准备离开,前去和大部队汇合。
陆小胖跟着娘去送他,看见他骑上高头大马,是真的要走了,他咬着嘴,恨自己怎么嘴巴就像被针缝住了。
陆湛说这次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的时间他就会回来,到时候他就会来接他们一起回京了,杜三娘挥着手,连声嘱咐他珍重。
只要他人还在,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看着爹是真的要走了,陆小胖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爹……”
喊了这一声,那喉咙好像就顺了,陆小胖连着又喊了几声,“爹,你可一定要回来接我们,说好的,就不许骗人。”
陆湛大笑着点了点头,马鞭一抽,策马疾驰,心下是一片安宁,下一次,他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
(正文完)
第187章 番外一
“姑娘,该起了,姑娘……”
耳畔是轻柔的呼唤声,然而卓诗云此时却不愿从梦里醒来。她终于又一次在梦里,梦见了她娘,他们一家人还住在那院子里。
虽说还未进入酷暑,可沉睡不醒很容易梦魇住。姑娘吃过中饭,说她要休息一下,哪知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她醒过来,玉翠只好过来喊她起身。
纵然那梦里的画面是那么的温馨又美好,卓诗云被耳畔的声音一扰,很快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见面前的是她的大丫头玉翠,揉了揉眼睛道:“玉翠,什么时辰了?”
玉翠一边扶着她起身,一边回应道:“快申时了,姑娘可得快些起了,待会儿白姑姑就要过来了。”
卓诗云揉了揉太阳穴,“是啊,白姑姑要过来,倘若看见我还在床上,定然又会念叨我了。”
话虽是这么说,然而脸上却并没有丁点的畏惧,反倒很是亲昵。
玉翠服侍她洗漱,一边说道:“白姑姑才舍不得念叨姑娘,只怕是私底下念叨玉翠呢。”
卓诗云笑着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额头,“越发没个规矩了,都敢说白姑姑坏话了。”
玉翠也不怕,只嘻嘻笑着。
卓诗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感叹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玉翠,你说我若是让白姑姑随我一起,她愿意吗?”
玉翠打开胭脂盒,替姑娘脸上细细抹上一层香膏,仔细的晕开,“白姑姑最疼姑娘,姑娘这就要嫁去杜家,姑娘若是开口,白姑姑是肯定舍不得姑娘一个人去那儿的。”
婚期已近,不日她就要嫁去杜家了。阿峰哥去岁虽是第一次参考,却一下子就考中了举人,父亲嘴上虽然说让他继续努力的话,私底下却高兴坏了,那夜还吃了好几杯酒。
想到阿峰哥,卓诗云脸上也浮起了两片红云来,那年父亲将自己许给他,当时她年纪尚小,知道阿峰哥哥以后就是自己的丈夫,她虽然还不太明白两个人以后就住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年过去,她却极其感谢当年父亲做出的这个决定。爹一去就是多年,再没有消息传回来,后来她也长大了,阿峰哥却顶着家里人的压力,硬是替她拖延时间,只希望能盼来爹爹的消息。
他对她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虽然阿峰哥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小时候尚且还好些,后来他们长大了,他反倒越发显得客气了。卓诗云一度以为他对她其实只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因为自己的爹爹曾经是他师傅的缘故,可后来外面的人都说她爹爹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他却怕她伤心难过,关心她,开导她。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他那张红红的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眼睛只盯着地上,都不敢看她。
再后来,她去大姐家里串门的时候,大姐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大姐说当初这门婚事,虽是她替他张罗的,却是他自己亲口承认愿意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姐还说起阿峰哥小时候,原来小时候的他也曾经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卓诗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她是那么的幸运,哪怕幼年丧母,可父亲一直都很爱护他们姐弟两人,也未曾再娶。在那艰难的年月里,白芷姑姑也一直陪着他们姐弟,在卓诗云心里,早已经将她当成亲人,而非下人。
这一次就要嫁到杜家去,她却不得不开始考虑白芷姑姑,平心而论,她是希望白芷姑姑能和她一起走,以后自己替她养老送终。这卓府,弟弟会成家,内宅有了女主人,白姑姑将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自打当年母亲过世之后,他们家里外都是白姑姑在操持,爹走后的那几年里,白姑姑怕别人欺负他们姐弟,一直都护着他们,甚至连终身大事都耽搁了,卓诗云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可是,她真的愿意跟自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