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不语。
秦云钧也不恼，朝柳梅说：“唉我这儿子就是调皮不听话，糟心。你闺女一看就是个听话懂事的。”
柳梅笑意盈盈，来开家长会的初心在短时间内急速膨胀，“怎么会，我这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贪玩，一有空就坐在电脑面前或是抱着手机不放。”
前排的家长也转过头来，这些人已经事先看过姜桑桌上的成绩条。
“那姜桑平时是怎么学习的阿，我的乖乖，听说开学以来次次都考年级第一。”
柳女士脸上笑意更深了，眼睛皱褶都快挤了出来。
“她啊，也就被我抓到了督促看一会书。”
……
“没有报补习班，她不爱去，我也觉得麻烦，学校老师教学质量挺好的。”
……
“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除了看书也没什么能做的。可能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
……
“对，我家姜桑什么书都看，小时候还要求我给她买外籍原装书呢。唉……现在就不行了，现在就知道玩游戏，她这几次成绩都是运气好，碰巧遇到会做的题。”
姜桑：“……”
秦曜：“……”
等到班主任上台，柳女士终于结束了她的膨胀发言。
她朝姜桑递去格外慈祥的眼神。
不像是母亲看女儿，倒像是老祖宗看家里唯一的独苗苗。
家长会正式开始，学生全都在教室外等着。
在走廊，姜桑扒在围栏边，秦曜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突然问了句，“你以前身体不好？”
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姜桑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呢？”
“医生说好了，没什么问题。”姜桑说得轻巧，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的，秦曜皱了皱眉。
秦曜往前走了两步，也扒在围栏边，胳膊肘撑在围墙上。
高一六班是在二楼，教学楼旁的樟木枝桠斜斜歪歪支进楼里。微风吹过，枝叶打落在栏杆上发出清脆声响。
“姜桑！”
围栏边的两人齐齐回头。
随着镜头一闪，两人映入相机之中。
暖阳稀疏斑斑驳驳洒落，隐约滞留了稚嫩的脸庞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风姿。一个明媚精致，一个清俊深邃，偏偏两人又是相同的气质，个个看起来冷清高傲。
胡蝶咋舌。
这照片真他妈绝了。
蓝白的校服穿在他们身上刚好是最完美的搭配。
少女和少年的花季合影。
胡蝶跑了过去，把照片递给两人传阅。
“牛逼吧，我这抓拍简直绝了！”
姜桑调笑。
秦曜怔怔看着手中的相机。
少女的神情和他如出一辙，再加上相同的校服和微洒的阳光，真的很戳他心窝。
就像是情侣一样。
半响，他轻声低笑了一声。
他把相机还给胡蝶，目光顺便从姜桑脸上掠过。
胡蝶重新又欣赏了番自己的佳作，忍不住开口感慨，“你们两个真没在一起？”
姜桑：“……”
秦曜：“……”
本没指望这两人说什么，胡蝶自顾自地又说：“看看、看看多配啊。”
她拿起相机搁在两人脸中间，像是发现了什么，语气激动，“长得还有点像，你们这是有夫妻相啊！”
瞧瞧，同样的凤眼，同样的装逼气质。
再联想到网上的小道传言。
果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文需要你们的撒花按爪才能好qaq
感觉长假放久了脑子都转不过来（委屈
第38章
家长会预计用时大概两个半小时。
后面赵锦几人找过来，几人勾肩搭背去了校外的小网吧。姜桑觉得麻烦，仍然待在教室外面等待结束。
秦曜在峡谷里厮杀时收到了秦云钧的电话，让他赶紧到校门口准备回家。
等他到时，见张特助朝他小声说了句“秦董脸色不太好。”
拉开后座车门，秦曜懒洋洋瘫在了后排。
秦云钧搁下手机，瞥了眼他这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心里无名火冒得更盛。
自己儿子是什么成绩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这种考不上本科的成绩看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可偏偏半途杀出个年级第一，还是他儿子的同桌，这一比较，秦曜的分数简直就跟屎一样。
多年的职场风雨让他不会喜怒于色，神色平静，他问秦曜：“这次你感觉你考得怎么样？”
秦曜仰躺在靠枕上，闭目养神，慢悠悠说：“还行吧。”
这可不是还行吗，都进步了两百多名，多来几次四舍五入都能进年级前十了。
秦云钧没有说话，秦曜睁开眼偏过头见自己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试探性问了句，“既然这次都进步了，加点零花钱秦董？”
听到这句话，秦云钧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说：“确实是进步了。那这样，零花钱就不给你了，我给你直接请家教。”
“……”
秦云钧喝了一口茶水，缓和了下心情。
他可没忘记开家长会时秦曜看他那小同桌的眼神，还有那声热情得比喊亲妈还亲的“阿姨”。这孩子长这么大，他就没见秦曜对谁热情过。
“你那同桌……姜桑是吧，说说看。”
窗外风景飞逝而过，秦曜扭头，喉咙动了动，“说什么。”
和秦曜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不同，秦云钧来了兴致，翘起腿，双手交叉放于大腿上，问：“你喜欢那姑娘是吧。”
风声流转间，他的胸腔微微颤动，低低“嗯”了一声。
车内安静了。
秦云钧看向自己儿子笑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
另一边，姜桑走得要稍微晚一些。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姜桑被班主任留下谈论了一些事情。
柳女士自然也被一群家长簇拥围绕。
等她们出来时，天色渐暗。路边的橘色灯光都已经亮起。
柳梅不会开车没有驾驶证，她和姜桑现在在路边打车。
她此时此刻心情都还高高挂起，被各位家长吹捧的喜悦到现在都还没消散。
目光扫到姜桑，觉得自己女儿今天格外的乖巧。
然后又不受控制想到了大女儿。
姜桑发现，身旁的柳女士一瞬间气场低了很多。
柳梅叹了一口气。
两个女儿这学习成绩也相差太大了，小的年级第一，大的不说是倒数但也差不多。
的士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柳梅拉开车门，让姜桑先坐进去。坐好后，她低声问姜桑：“你和你姐关系好，她跟你说过她之后的打算了吗？”
姜桑迷茫眨了眨眼。
柳梅蹙眉，“之前听她说要去考C大的国际学院，说是参加什么2+3项目。”正说着柳梅看见姜桑也跟着皱起眉头，“她没和你说过这事？”
姜桑心里一颤。
密密麻麻的冷意钻入心窍，她咬紧下唇摇摇头。
回到家后姜桑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冲进姜栎的卧室。
姜栎此时正坐在桌子前，懒洋洋撑着个脑袋。她看见姜栎急忙闯进来，歪了头，手里拿起支笔，吊儿郎当地转着。
很少见姜桑这种样子，她问：“你咋了？”
姜桑来不及缓口气，一把撑在桌前，身子逼近姜栎给她无形的压力，姜桑声线清冷，此时听起来更是凉意刺骨，“听说你打算参加出国项目。”
“姜栎。”
姜栎冷不丁身子一颤。
她有些心虚，别开眼神不敢直视姜桑。
“噢噢这个啊，是之前决定的。”
眼前的姜桑，浅色的眼眸晦暗，抿紧的嘴唇让姜栎心里忍不住发慌。
时间安静了一秒。
两秒。
姜桑淡淡出声，“所以，现在呢。”
姜栎转过身子，烦躁扒拉自己的头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就这样呗，还没想好别的。”见姜桑脸色更加冰冷，她赶忙补充道：“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出去读书挺好。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成绩，要正儿八经考个一本这最后两个月怎么可能，还不如读C大的国际学院，分数低最后混出来的学历还好看。”
她没有说的是，她刚开始确实是因为那个人才想到要报考C大国际学院。
可上次发生的那事再加上现在姜桑这样子，她怎么敢说出来。
姜桑收敛了神色，缓缓站直身子，在姜栎松了一口气时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别想骗我。姜栎你得记住我说过的话。”
冷冷扫了她一眼，姜桑转身离开姜栎卧室。
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
窗帘被潜入室内的夜风无声掀起，姜桑转头，看到窗外枝头上氤氲的弯月。
记忆中的无数个夜晚，病床上的她都是这般安静地盯着窗外的一轮白月，看到它从月缺到月圆。
心里烦躁，脑子里也是信息爆炸。
姜桑不耐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拿过床头的手机。
已经凌晨1点了。
心里有口气很想发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手指在手机频幕上滑动，在联系人名单里来来回回寻觅。
最终，指尖停在了【秦曜】上。
【姜桑：睡没，打游戏。】
很快，快到手机频幕自动黑屏的三十秒都没到，那边消息就回来了。
【秦曜：上号。】
下巴磕在膝盖上。莫名的，她笑了声。
其实秦曜已经熄灯准备睡了。
在睡意朦胧时，枕头旁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有些被打搅睡眠的恼气，拿起手机准备关掉，却余光发现是姜桑发来的消息。
像是沉寂的烟火突然爆发出炫目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局游戏里，秦曜发现姜桑很不在状态。
打得格外的暴躁。
结算界面时，他忍不住发消息问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那边并没有回复他。
等到第二局游戏结束时，他告诉姜桑，“你等我一会，十几分钟。”
电脑频幕亮着炽白的光芒。
屋内的少年来回踱步，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屋内重回安静。
姜桑仰躺在位置上旋转椅子。
忽然手机亮起，显示秦曜来电。
她疑惑，接起电话刚“喂”了声，便听见手机对面传来少年低哑的声音，“姜桑，下楼。”
姜桑的手顿住。
她来不及穿拖鞋，急急忙忙跑到窗边，透过交错的枝桠，目光落到了暖灯下伫立的少年身上。
一时间，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感觉，
姜桑抿紧唇，镜片下的眼眸中氤氲波光闪烁。
墙外的少年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勾了勾嘴角，“外面下了点雨，穿厚一点，记得带上伞。”
姜桑这才注意到，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雨，细绵的雨滴打落在脸上，脸颊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她低低说：“等我一下。”
连忙回到屋子里披上外套，刚覆上门把手又赶紧转进洗漱间，搁下眼镜慌慌忙忙整理头发。
在通往小区大门的小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被烦躁占据的心竟然涌出丝丝愉悦。
像是划开黑暗的黎明微光，叫人忍不住欢喜。
高挑挺拔的少年站在几月前站的那个位置上。
穿了身家居混搭风的少女依旧是慌乱可爱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最终，到底是秦曜先笑了出来。
他接过姜桑手中伞，替她收好。又从脚边提起个袋子递给了她。
姜桑目光疑惑，看向手中袋子。
一袋子的零食。
姜桑抬眼，满眼写满了不解。。
少年黑眸里溢满了柔和笑意，眉梢间全是夺目的神采，“给你的吃的，心情不好就多吃点。不过大半夜的还是注意一点，小心吃坏肚子。”
姜桑一愣。
她局促低下脑袋，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
四月的夜晚到底是比春节暖和许多，当初的毛绒家居服也换成了如今单薄的连衣裙。她衣衫单薄，睡裙下露出的是纤长又肌理细腻的小腿，往上看去，恰好是她一截白生生细嫩的脖子，白得仿佛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没法转移目光，突然笑了，“姜小姐有什么心事能给我说说吗？”
姜桑被他调笑的语气逗笑了。
可下一秒，笑意便止在嘴边。
他抬起她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笑意，“姜桑。”
大雨滂沱，可屋檐的两人像是隔绝开的世界，温暖而静谧。
“你适合笑。”
她呆呆睁大了眼。
秦曜笑道：“我这个人继承了家里的缺点，偏心，尤其是对看重的。”
姜桑浓密的睫羽轻颤。
“和郑寒骐有关吧，那天你就不对劲。”
姜桑张嘴想要说什么，秦曜伸出手指覆上她的唇，“不用着急说。”
他伸出手臂，把她圈入怀中。
姜桑呆呆被他拥在怀里，整个人都是傻的。也不知怎么，内心就又缓又沉的跳动起来。
“惹你烦恼的，我都会替你解决。”
他沙哑出声，那声音已经带了青年清朗，听的人心怦然。
他的气息划过她的耳边，她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耳尖都红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