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包包:“……”
无语一刹后,她倒也释然笑了出来,“行,我信你挺好的了。”
凌麟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不问问我为什么挺好的?”
买包包偏不肯从善如流,“我要不问你能憋死吗。”
凌麟不给她称心如意的机会,“因为有人治愈了我。”
那头不怎么走心地鼓了鼓掌,“我今年真该给你算算桃花是不是一朵接着一朵的开哦,刚分手一段跑到我家喝得酩酊大醉没多久,转头又有小帅哥治愈你了。说说吧,这回还是网恋?”
“不是……”
“哎哟,回归正常走向了?不错不错,那应该也是你们圈里的?”
买包包欣慰非常,“虽然说钟影帝那样的你不一定能勾搭上,但是你们圈里人的话,至少颜值有保证了。”
凌麟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去,“什么叫我勾搭不上钟有?!”
“啊哈哈,口误!口误了对不起,”买包包道歉,“主语搞错了,应该是钟有也许看不上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麟这回倒没有气焰嚣张地回嘴,反倒沉默了一会儿,几分真诚像是讨教般地问她,“为什么?”
买包包怔了,云里雾里地解释,“因为钟有出道以来跟他闹过绯闻一共就那么两三个,没记错的话,统一都是清纯型的女星啊……外界盛传,他不喜欢你这种美艳型的,从来不和这种女人走得太近。”
凌麟沉默了。
然后,在沉默中忽然想到了“白月光”这个形容词。
分手记录里,看对方那么决绝的口吻,保不齐……这哥的前任小女友也是个清冷冷的美人。
说不出为何,突然有些挫败,她把手机放在枕头上,声音矮了一截问买包包,“你说……一个人要是以前就专一深情的话,是不是不太容易改变啊?”
买包包搞不懂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顺着她跳脱的思路往下想,“应该吧,这玩意儿还可能基因突变变成个花心大萝卜吗?深情的人应该生活里也有迹可循吧?”
凌麟来了兴趣虚心讨教,“比如呢?”
“比如……”买包包想了想,“我?”
凌麟:“古香路女士,我有句脏话此刻想骂出口了。”
对面自动过滤她的冷嘲热讽,“你不信?我就是那种不管走到哪儿,下饭店点菜都必点一道香辣土豆丝的人啊!一首歌听十年也还是不会腻,还能精准背出来歌词!喜欢什么偶像就会一头扎进去,喜欢个五年十年不罢休!你说这么多细节加起来,我还不深情?!”
凌麟想了一下,“那你会把前任的分手聊天记录截图,设置成屏保吗?”
买包包:“?”
买包包沉思片刻,“你说的这人,什么星座的?”
凌麟想了下钟有的生日,“天蝎座。”
买包包不禁打了个寒颤,语重心长地教导她,“是这样,十二星座里其他任何一个星座这么做,你都可以说他深情,唯独天蝎座……”
凌麟不解地重复,“唯独天蝎座?”
买包包沉痛地表示同情,叹口气,“你可能要为他的前任上柱香,因为大概率,他是想以此提醒自己被甩的痛苦日夜不能忘,有机会的话……不!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总之,一定要报复回去!”
“比如……?”
“比如把她追回来,也狠狠甩她一次!”
买包包脑中腥风血雨简直停不下来,“‘老子受过的苦你这个臭女人也得给我受一遍’什么的,想想就是好一出虐恋大戏啊!!!”
凌麟在她夸张的叙述里隔着两道房门蓦地看向钟有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脊背发寒,在雨夜里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第45章 出剑
凌麟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终有化身对面的李白,拿着把三尺青锋长剑追着她一个脆皮貂蝉跑了一整个王者峡谷。
她被他平A攻击x3后接二技能大招打得几乎抱头痛哭,委委屈屈地问他,“你为什么打我?”
终有一技能再次潇洒回到几米开外,一横剑,在风里沉沉开口,“因为,我是……”
没等后面“我是”什么的话说完,凌麟就吓得眼前忽然一亮,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这个噩梦直接导致她坐在化妆室的时候,精神状态都十分不佳。
骆骆从星巴克买了咖啡回来,凌麟看了一眼,她是很需要咖啡提神没错,但是她算了算……
好像这个月的姨妈就要来了。
她一向有痛经的毛病,是不吃药就会痛到崩溃的那种程度,所以月经前后都十分注意饮食,不会碰太凉的东西。
但是今天要拍的戏是项羽落难,对于虞姬而言需要展现一个最好的状态陪在他身边,凌麟很怕自己没睡醒会影响发挥。
她朝着骆骆笑了下道谢,伸手去拿冰咖啡的瞬间,忽然被人抢先一步,然后下一秒,她手里被塞进一杯暖融融的美式拿铁。
凌麟一怔,握着暖融融的咖啡抬眼,在镜子里看见了径自走到她旁边座位坐下的钟有。
他喝了口原本属于她的冰咖啡,漫不经心地示意化妆师开始上妆,“不是快到生理期了?”
一旁骆骆听了瞬间双眼放大,终于回过神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凌麟姐……对不起,我忘了……!”
凌麟在震惊中冲她摇了摇头,其他人倒早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钟有的化妆师给他上妆前笑着调侃,“钟老师今天来晚了,就是特地去买热咖啡的哦?”
钟有把那杯冰咖啡放在化妆台上,闲适地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凌麟晕乎乎地喝了口暖暖的咖啡,忍不住从镜子里看他,“虽然……但是,师哥怎么知道我生理期要到了?”
钟有交握在一起轻轻相点的指尖顿了一下。
是上个月,她有天晚上玩着玩着游戏说肚子疼,他猜到的,一直记着。
那时候两人不在一个地方,只能隔着屏幕对她的疼痛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以后能陪在她身边了,肯定要好好照顾她的。
但是此刻他眼睛都没睁开,短暂地沉默后,违心道,“忘了从哪儿听说的了。”
钟有的化妆师跟了他许多年了,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故意抖了抖化妆刷笑,“哎哟,钟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对剧组女同事这么关心啦?这种事儿都记得。”
欢欢在一旁也觉得不对,但看自家影帝不讲话只好出来打圆场,“钟老师记忆力好嘛,心又细,既然知道肯定要处处照顾凌老师的呀。”
凌麟抿唇,继续化妆。
欢欢话音刚落,化妆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微信的铃声,欢欢拿出手机,刚“喂”了一声,钟有就听出了那头阿伟大呼小叫的声音,“欢欢,今天下午钟哥有个采访,双采,是和凌老师一起的!我看了下剧组通告,今天的戏份服装是铠甲,还挺帅的,为了剧组造型保密,双采前要换衣服,你在拍摄结束的间隙里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留作后期工作室宣传用……”
钟有默默听着,依旧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没有动作,其他人为了不打扰欢欢工作,也都配合地没有出声。
欢欢听明白了,“好,我记住了。”
说完又看着屏幕里那张阿伟的大脸,举着手机有些尴尬,“不过你说事情就说事情,语音不就好了干嘛非要视频……搞得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耳机都没戴就接通了,多打扰别人……”
欢欢一句话还没说完,钟有蓦地睁开了眼,转过身子刻意挡住凌麟视线,眉眼压低对欢欢命令,“出去接。”
欢欢拿着手机懵了,因为他一个转身差点把阴影打歪的化妆师也拿着刷子懵了。
身后凌麟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探过头来企图看他怎么了,钟有连忙又重复了一遍,“出去接阿伟的视频。”
欢欢一脸懵逼地起身,往门口挪动。
凌麟视线跟着他的身影看向门口,电话那头阿伟的一张脸占满整个屏幕,凌麟视线忽然定格,她虽然有些脸盲,但对这张脸还是说不出来地觉得熟悉。
钟有在她想似乎要起身的一刹那牢牢按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淡淡黑眼圈蹙眉,“没休息好?”
就这么一个打岔的功夫,欢欢已经拿着手机走出了化妆室,关上了化妆室的门。
凌麟的视线被阻隔,茫然地转首看着钟有,回想起他刚才的问题,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噩梦,“啊”了一声。
两个化妆师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有终于能松一口气,面上波澜不惊地抱歉,“本来化妆的时间可以再休息一下的,是我的助理打扰到大家了。”
凌麟摇头,“没有,没关系的,真的累了的话我就睡了,别人怎么样都能睡着。”
钟有笑了笑,松开她,凌麟转头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灯光下皮肤状态绝佳的影帝,整个脑子里都回荡着昨晚买包包说天蝎座的报复计划时那个恶狠狠的语气。
凌麟不禁吞了吞口水,“师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轻轻挑眉,因为在化妆不能转头,只“嗯”了一声。
凌麟抿抿唇,鼓足勇气问,“嗯……是我有个朋友啦,她前男友是天蝎座的,然后最近似乎想找她复合?但是听人说天蝎座不会那么轻易原谅甩掉自己的人,所以她有些犹豫,怕……”
钟有眼神一黯,随即变得玩味。
他盯着镜子里的凌麟,沉默了几秒。
凌麟被他盯得脊背发毛,好像一切小心思都被洞穿了似的,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师哥不也是天蝎座的吗,我就想问问看,如果是师哥,会怎么做呀?”
“我么?”
他好整以暇地拉长了声音。
“如果是我啊……啧,得看我还喜不喜欢她了。”
“哦哦,”凌麟点头,然后又大胆提出假设,“那如果还喜欢呢?”
钟有舔舔牙齿,忽然在镜中与她四目相接笑了起来。
“还喜欢的话,当然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希望她回来我身边了。然后……”
“然后……?”
他低笑一声,意有所指,却也真诚地回答,“然后把她捧在手心儿,好好呵护,对她比以前更好些,再也不让她有理由逃走了啊。”
骆骆在影帝缠绵的情话里“咕咚”吞了一声口水,反应过来后立刻窘得要死。
不过此刻却没人发现她犯花痴的傻样。
因为一整个房间,都在影帝十足撩人的表白里泛起了粉红泡泡。
镜子里脸颊可疑泛红的凌老师也不例外。
***
项羽败走,自知落入汉王圈套,大军后退至乌江畔,一江之隔,就是他曾经意气风发开拔讨伐乱世的故土。
曾经多少人在欢呼中仰望他,送他出征,听闻他战无不胜,立下一个又一个赫赫战功。
而如今,也多少人失望地知晓了,西楚霸王项羽,竟很有可能走到了穷途末路。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会陷入一个怪圈。
这个怪圈不叫做“别人放不过你”,而叫做,“你自己觉得别人可能放不过你所以你放不过你自己”。
尤其是骄傲的人,越骄傲,就越无法坦然地自我原谅。
凌麟当初在看这段剧本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在项羽身上看到了她自己。
很多事情,也许她不必做得尽善尽美,可是一想到有些人会为她的一点点失败而冷嘲热讽,会因为最终没有成功而否认她的全部努力和价值,她就没有办法承受这一点。
有时候,人们为了不留遗憾,往往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得到一个圆满。
虞姬这时不会安慰他说什么,“大王已经尽力了”,“凡人非神,许多事情,真的有我们力不从心之处”。
因为虞姬是最懂他的人,她知道,说这些无济于事,而他也根本不想听这些。
太偏执倔强的人,像一把极其坚韧锋利的宝剑,要么剑斩天下,要么过刚自折。
项羽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困在痛苦和挣扎的茧里,他出不来,外人也突破不进去。在将士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铁骨铮铮的王,可是只有她知道,无人的角落里,他的意志如同泄流的洪水,正在飞速消逝下去。
于是她也变成了一个分裂的人,在他面前永远是言笑晏晏的,乐观的,丝毫感觉不到愁苦的,背地里却整日以泪洗面,长跪于汹涌的乌江河畔,无望地祈求神明的垂怜。
祈求大楚的千百万将士们能顺利渡过这个难关,祈求她的王,能东山再起,夺回属于自己的宝座。
然而天不遂人愿,汉王并不会轻易交出好不容易尽收股掌的权势,楚兵也并没能在一次次的重击中恢复元气。
终于在一夜傍晚,被副将抓到了两个训练松散的士兵闲聊,大怒之下要以军法处置,两个小兵虽然惧怕,却还是今时不同往日,胆大包天地口出狂言,“副将军要我等练兵!有何兵可练?!汉王来攻,还不是让我等下阶小卒一次次上前送死罢了!咱们的命怎就恁不值钱?!”
“就是!大王高坐主帅帐中倒是清闲快活,还有美人相伴咧!我们的死活谁管?!明知打不赢的仗,再耗下去也是徒然,依我看,倒不如降了……”
话音未落,角落里红群衣袂一闪,虞姬的剑干脆利落,将这二人首级削去。
滚烫的血溅了副将一身,万籁俱寂停在此处,所有在场的将士都吓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