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清淡淡笑了声然后进去,接着便传出迟老太高亢的笑声。
迟梅宁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去县城相看的时候她娘还刻意学习刘太太走路的姿势,连说话都比往日低上几分,不料今日的意外发生后她娘竟然也不捏着嗓子说话了,是不是觉得她闺女啥样刘玉清都喜欢,所以连带着丈母娘如何也就不介意了?
只不过等会儿若是她娘知道这婚事成不了了,会不会当场发飙?
迟梅宁一阵恶寒,赶紧走两步进屋,生怕老太太将罪责怪到刘玉清身上,闹的两家下不来台。
迟老太对她进来只瞪了她一眼就让她进屋去了。
午饭是迟兰端过来的,一样拨了一点,迟梅宁刚吃了两口,就见钱氏来叫她,“娘让你出去作陪。”
迟梅宁有些意外,将碗筷放下了,出去后她发现桌上饭菜还未开动,似乎专等她一样。
见她出来刘玉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是的朝她笑了笑,然后迟老头招呼一声让大家开吃。
农家饭桌上也不分男桌女主,除了钱氏妯娌俩还有小一辈的外,如今都在这了。
迟老太刚想招呼刘玉清吃饭,就见刘玉清送入口中一筷子菜,接着便头一扭吐了出来。
迟梅宁瞧见了,顿时欣慰的笑了。
第26章 放不下
刘玉清一吐,饭桌上顿时静了下来,迟老太和媒婆的笑也僵在脸上,刘玉清到底为何十九都没娶妻,迟老太知道,媒婆作为县城的人自然也清楚。
本来之前相看的时候挺好,刘玉清风度翩翩,用膳的时候也未见异样,两家也满意对方的孩子,刘家又是难得的好人家迟老太这才背着自己闺女让迟长山给刘家递了话。
可如今,刘玉清又吐了……
迟老太不得不怀疑自家不省心的闺女是不是在门外与刘玉清说了什么,否则为何那日在县城的时候好好的,到了她们家就成了这样了。
而媒婆将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的打量刘玉清又打量似乎事不关己的迟梅宁,再瞧瞧迟老太等人惊恐的模样,眉头微微皱了皱,这种情况不大妙啊。
“刘公子啊……”迟老太脸都纠结到一起了,她开了口又暗自叹气,“这……你看这,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还是人太多了不舒服?”
刘玉清拿茶碗漱了漱口,无奈摇头,“这……我也说不清楚,打小的毛病了。”
“你们几个端了碗去灶房吃去,别在这碍眼了。”迟老太飞快的指挥,将三个儿子给撵了出去,眼睛一扫,见迟老头胡子拉碴的坐在那不动,不高兴道,“老头子,你也出去吃。”
迟老头一愣,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我也出去?”
“对你也出去。”迟老太嫌弃道,“瞅瞅你这样子,我瞧着都吃不下饭。”
迟老头:“……”迟老头叹了口气,将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回去,然后对刘玉清道,“刘公子啊,你再试试,我出去了。”
“哎!”刘玉清还未阻拦,迟老头已经出去了。
饭桌上只剩下迟老太母女还有媒婆及刘玉清,迟老太笑着小心翼翼道,“刘公子,你再试试?”
刘玉清温和的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菜,然后还未放入口中,又将头扭一边去呕吐一声,他无奈的放下筷子,拍了拍胸口,略带歉意道,“抱歉。”
迟老太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迟疑的看了眼迟梅宁,再看了眼媒婆,她腆着脸道,“大妹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对着我们两个老的所以才吃不下?”
要说这媒婆,如今最大的担心就是这媒做不好,迟老太一说,她顿时眼前一亮,“要不咱俩出去,让他俩一起吃试试?”
“娘,男女授受不亲,哪能和刘公子单独共处一室。”迟梅宁眨眨眼,飞快的反驳。
“你闭嘴!”迟老太剜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呆着。”
然后迟梅宁就看着她娘和媒婆麻溜的下桌然后出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迟梅宁和刘玉清,迟梅宁尴尬道,“多谢了,刘公子。”
刘玉清一笑,温和道,“不用谢,只是……”他停顿一下,直到迟梅宁抬头看他,才继续道,“我希望迟姑娘能再考虑考虑,我爹娘那边,或许也不在意。”
“这话,放在以前我可能会信,但经历了之前那些事,我实在没法相信。”迟梅宁说,“世人注重名声,而你作为读书人,伯母伯母都生怕名声不好连累于你,又怎会同意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当然这些都是外在因素,最主要的是,”她一手微微放在胸前,认真的看着刘玉清道,“这里没有动,在与你相看的时候这里就没有动,即便到了今日,依然如此。若我只是为了嫁人而嫁你,诚然我这辈子会过的很好,但我觉得,这对你我都不公平。今日这一出,罪魁祸首在我,若我当日态度坚决,或许我娘便不会擅自做主去通知你家来提亲。所以刘公子,你很好,很完美,是个适合嫁也会给女人带来幸福的男人。但我不想欺骗你,不想在成婚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两个有诸多的不适合。”
“所以,刘公子,我希望我们能够在各自的位置上各自安好,我相信将来的一天,会有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的姑娘,和你两情相悦。而非将真心错付在一个你喜欢的心里却没有你的女人身上。”
刘玉清闻言温和的笑了笑,脸上的失落难以遮掩,他轻轻摇头,叹息道,“玉清明白了。”
刘玉清虽然遗憾,但却不后悔,更不曾怪罪迟梅宁。人心是世上最难掌控的东西,兴许等迟梅宁遇上喜欢的那个人一切的标准也都不再是标准,而他或许也会遇上一个不需要他改变,只需要做自己就能获得爱意的女人。
想到这里刘玉清朝迟梅宁笑了笑,然后拿筷子夹菜,之后呕吐,“不行啊。”
“娘!”迟梅宁喊了一声,外面的迟老太飞快的就进来了,一看刘玉清脸色不好,顿时明白了结局。
最终,刘玉清饭都没用,就和媒婆走了,迟梅宁看着一堆提亲的礼品,心都抽抽了,“这婚事是成还是不成了?”
迟梅宁摇头,“当然是不成了。”
迟老太动作一顿,狐疑的看着她,突然跳了起来,“你说,是不是你和刘公子说了啥?”
迟梅宁有些心虚,“没、什么都没说。”
“那在门口说了啥?”
迟梅宁往后退了两步,“随便聊聊。”
“你要气死我啊。”见她如此反驳迟老太更加认定迟梅宁与刘玉清说了什么当即大怒,可手抬起来又舍不得打她,无奈之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接着就哭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她一哭迟梅宁慌了神,赶紧扶住她,“娘,您别哭啊,您听我说……”
迟梅宁话没说完,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的迟老太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迟梅宁整个人都懵了,“娘……”
别说迟梅宁懵了,打人的迟老太也懵了,迟家上下都懵了。
迟梅宁长到十七岁,打小就是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可以说迟梅宁说啥就是啥,迟老太别说打她一巴掌了就是迟梅宁蹭破一点手指头她都能心疼半天。可就是这样的迟老太刚才打了迟梅宁。
迟梅宁知道迟老太为何打她,可即便是知道她也不能苟同。
至于迟老太,懵了一下之后接着哭着锤自己的胸口歇斯底里道,“我这是为了谁啊?我这辈子对着谁低三下四过,为了你这亲事你亲娘的脸都笑僵了,找到刘家这亲事容易吗?你咋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呢?你非得老在家里看着爹娘难受你才甘心吗?”
迟梅宁捂着脸沉默的站着,这话她没法回答,安了家人的意愿嫁了她不甘心,回答了她的真实想法家人又不理解。
怎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迟老太见她这样更加来气,钱氏和马氏赶紧过来扶住她,轻声安慰,迟长山眉头皱的紧紧的,头一次用严厉的语气斥责道,“梅宁,你太不懂事了,太不理解爹娘的良苦用心了。你三嫂把你许给钱家是为一己私欲,难不成你以为大哥也是为了自己?当然,我也有私心在,可也是希望咱们家能好,更重要的是刘家人好,你嫁过去能过好日子。可你呢?不想着感恩,却做出今日这事。前头你跟翠花娘打架也就算了,人刘公子不在乎,只图你这人,可现在呢?你敢说你和刘公子什么都没说?”
迟梅宁嘟囔道,“就是没说。”
“梅宁啊,你别狡辩了,小菊都听见了。”迟长海皱着眉头过来,“你和刘公子说你俩不合适,说你喜欢强壮的男人,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面说嫌弃的话啊。再说了,这种话也是姑娘家能出口的?让人家知道还以为你多……唉。”
迟梅宁闻言看了眼躲在迟长海身后的小菊,晦涩不明的瞧了眼小菊,“是吗?”
迟老太哭道,“你们甭说了,我不管了,她爱嫁就嫁,不嫁拉倒,有本事就真嫁给程子阳去,你一心惦记他,也不问问人家嫌弃不嫌弃你。你一心的往上贴的时候可想过爹娘心里多疼,你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时候可知道爹娘也想跟着去了?不就是个程子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你舍不得他你干啥骗我们,你直说啊,折腾这么些事干啥!嫌你爹你娘命长了是不是?”
“梅宁啊,你也太不应该了,快给娘认个错。”迟长山冷着脸说完,迟长海也过来劝,“就是,小妹啊,娘也是为了你好,乖乖跟娘认个错,赶明再去县城与刘公子说清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迟梅宁看了他们一眼,闭口不言。原主做的荒唐事她不想背锅,可自己的婚事也绝对不能让步。
迟老太气急,伸手就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个趔趄,“有本事你把程子阳弄到手啊,你去啊。”
迟梅宁顿时红了眼眶,抬头倔强道,“去就去,我就要把程子阳弄到手。”
第27章 借口
许是上一世缺少父爱母爱的原因,到了这里后迟梅宁万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父母亲情,好在迟家上下对她是真的好,她也不想做那无情之人。她原想着上一世已经遥不可及,这一世即便迟老太夫妻再极品,她日后也要好好报答他们。
可惜的他们三观如此不同,应该说她超前的婚姻观念在这古代是多么的格格不入让人难以理解,在爹娘兄嫂还有所有人看来,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不识好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巴望着程家那破落户。
她的坚持惹恼了迟老太,她心里何尝不恼火。
就像迟老太说的,他们的确是为了她今后能过上好日子不必下地干活受苦,进门就当少奶奶。
可他们为何不能顾及她的感受?
她不想嫁给刘玉清,她对刘玉清没有感觉,迟梅宁那日相看之后她便与母亲说过,可固执的老太太打着为她好的名头私下给了刘家回话,刘家这才上门过明路。如今她与刘玉清说的明明白白事情已经成定局,为何又苦苦相逼?
迟梅宁心里苦难免不是滋味。她不是非得坚持不嫁人,她只是想嫁个喜欢的情投意合的男人,怎么就这么难,还有为何每次都把程子阳带上?她脱口而出这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可覆水难收她张了张嘴也没辩驳。
而当听见迟梅宁脱口而出的这话后迟家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紧接着,迟老太双目通红伸手指着迟梅宁厉声道,“好啊,你果真说了心里话了。当日你怎么说的?说你不喜欢程子阳了,娘为了你四处巴望好亲事,如今兜兜转转还是忘不了他,你可真够给娘争气的啊。”
一想起女儿这些日子以来的两门婚事,迟老太心里直上火,尤其自己还洋洋得意跑程家附近炫耀显摆,这两门婚事没谈拢转头还是惦记程子阳。老太太觉得丢人,羞的老脸都抬不起来了。
迟梅宁抿了抿唇,倔强的看着她娘,“是您非得说我惦记程子阳的,我……”
“不惦记程子阳你能把这么好的婚事拒了?”迟老太咬牙怒骂,“你当你娘傻是不是?今日我也瞧的明明白白,你就忘不了他。你要真忘了他你能脱口而出这话?现在心里话说出来
了,你高兴了,你去把他搞到手啊。”
见她反复说这话,迟梅宁心中挺不是滋味,“我早就说过我不惦记程子阳了,他又不可能喜欢我,我放下了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吗?”
迟老太一心为闺女考虑,没想到到头来却成她的错了,她呵呵两声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娘。”
屋里一阵人仰马翻,迟老头皱眉道,“老三,快去请大夫。”
迟梅宁瞧着老太太晕过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后悔不该言辞激烈激怒她娘,即便自己有不满也该好好商量,要是把娘气出个好歹后悔难受的还不是她?
迟梅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趴在炕前喊娘,“娘,您别吓我,您别吓我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啥了,娘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迟长山作为长兄冷着脸呵斥,“娘要是有个好歹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迟梅宁趴在迟老太跟前对长兄的叱骂一声不吭,将她娘气晕她难辞其咎,可若逼她答应婚事她断不能应。
不多会儿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翻眼皮瞧了眼道,“急火攻心,不打紧。”
一家人这才松口气,转头又把迟梅宁训斥一顿。
迟梅宁算上原主活的这些年,一直以来被迟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可这短短几日的功夫,她便陡然成了众矢之的。挨了打挨了骂,如今还得听着全家的指责训斥。
可说出去的话迟梅宁也不打算收回来了,这会儿挨打挨骂也不争辩,任凭几个哥哥还有他爹将她来来回回的训斥一通,她只求她娘能醒过来,打她骂她都行。
倒是马氏看不下去了,有心替她辩解两句,“梅宁好不容易说不嫁程子阳了,咱们是不是该给她点时间,这段日子外头传的厉害,她心里也不好过,何不过了年消停了再做打算?”
“你别替她说话,她就是被爹娘惯坏了。”迟长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