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福晋的锦园这会儿还是有条不紊的，见阿若来了王嬷嬷还专门叫了个小丫头把人领到了前厅。厅里四爷和大阿哥傻乎乎的对坐着谁也没说话，产房在后院，隔得不近这会儿连个声音都听不见，也不知道父子两个紧张什么呢。
“来了，坐下吧，说是还早着呢。”李氏生大格格的时候四爷一直守在外头直到孩子生下来，后来自己半夜发作四爷也是等到天亮孩子安然无恙才走，到现在福晋这一胎，不管是奴才还是四爷都已经把这当个惯例，甭管主子爷帮不帮的上手，可人还是要在外头等着的。
是，知道还早着呢。阿若按老规矩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只当自己是个摆件，在正院的时候阿若秉承的金例就是能不和四爷说话就不说话，要不然招了正院的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这回布尔和没有阿若想的那般顺利，这还早就早到了下半晌还是没什么动静。中午吃过饭太医和章大夫就已经都候在一旁了，直到太阳快下山，稳婆才出来回禀说是请太医进去看看。
到了要请太医的份上那就是不怎么好，四爷脸色沉如黑墨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让太医和章大夫都赶紧往后头去了。
两父子中午就没吃什么，到了晚上阿若见他们还是一副不想吃饭的模样就忍不住叹气，这你们吃不吃的也帮不上四福晋的忙啊。
“爷，该吃点东西了，别叫大阿哥饿坏了。”大人吃不吃阿若不管，可人弘晖也跟着不吃那哪儿行啊。
四爷看了看小脸绷得紧紧的弘晖，难为这孩子也跟着等了一天。“走，阿玛带你吃东西去。”四爷起身抱起弘晖也不顾他还想挣扎不去，“你不吃回头你额娘教训你可别想往阿玛这儿跑。”可能是想起了布尔和在饭桌上的铁腕手段，四爷这么一说弘晖才老实了。
吃过饭之后四爷就不让阿若多留了，“陪了我一整天，那头两个小的还不知道多委屈了，先回去吧。”吃了饭四爷把儿子交给奶娘带下去，又把阿若往回赶。阿若其实挺担心四爷一个人的，不过这时候又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好轻轻捏了捏他手心就出来了。
出去一整天哪怕有奶娘嬷嬷们都在，两个孩子都还是有些不安。阿若就干脆没让两个孩子回房，就都带在自己身边睡。等奶娘嬷嬷都退下了，留下给阿若搭把手的邵嬷嬷看着睡在床里边的两个孩子不由感慨，“大格格遇上主子您也真算是格格的福气了。”
自从大格格到了阿若身边，阿若就一直让院里的奴才不管是谁都必须把大格格和弘昀一视同仁。为了这阿若平日自己就一直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邵嬷嬷觉得阿若能做到这一步真真不容易。
“福气什么啊，一出生额娘就没了，要我说啊大格格才是最不容易的那一个。您别看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可玉牒没改呢，等大了谁也瞒不住大格格李氏的事，孩子知道了心里能舒服吗。”阿若刚开始是可怜这孩子，之后就越养越亲近。直到今儿在福晋那里看着福晋在里头拼死拼活的就为了个孩子，才真正意识到大格格的珍贵，这可是李氏拿命拼来的孩子啊。
“说出来不怕嬷嬷笑话，我自己生弘昀的时候反而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看着李氏福晋这模样，就真心觉得她们太不容易了。”
“奴才笑话什么，那是您身子骨好才觉得没什么。当年奴才还在永和宫当差的时候就见过您，德妃娘娘选上您赐到阿哥所也是专门挑选过的，身子骨不好的可不敢往四阿哥跟前送。”邵嬷嬷看着阿若一本正经的感慨忍不住笑着说。
“啊？”邵嬷嬷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只差没直说您能被看中全靠屁股大好生养。“嬷嬷快别说了，这也太难为情了。”阿若笑着打断邵嬷嬷，生过弘昀之后哪怕一直控制着还是比之前大了半个码，就因为这半个码有时候四爷流氓起来阿若都恨不得把人踢到床下去。
“主子，这可是好事有什么难为情的。”四福晋出身高贵，说起来样样都好，就只有一样叫德妃不满意那就是身量小了些，当年生大阿哥的时候就有些凶险，还以为生过就会好些，没想到这回又不顺利。
阿若跟邵嬷嬷一聊就聊得挺晚才睡下，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了。“嬷嬷，怎么样，是不是福晋那儿有消息了？孩子好不好？”
阿若是被人摇醒来的，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口问，这时候能把自己叫醒肯定是四福晋那边有消息了。
“行了行了，别揉了。”四爷握住阿若揉着眼睛的手，再揉眼睛都红了。眼还没睁开就问福晋孩子好不好，也不知道是宋家怎么养的闺女，处处都合自己心意。“生了，咱们府里的二格格。”这下嫡子嫡女都有了，孩子一落地布尔和高兴得赏了正院奴才三个月的份例才晕过去，差点把秦嬷嬷吓个好歹出来。
“孩子我让奶娘抱走了，睡得跟个小猪一样还把孩子抱过来一起睡，也不知道怎么睡得这么香。”四爷把人往里头挤了挤，脱了外套就打算躺下。
“您这衣裳怎么都湿了啊，赶紧起来，这么睡着身子骨还要不要了。”阿若不小心碰到四爷的衣袖发现里头的衣裳摸上去都泛着潮湿，赶紧拉着人起来叫奴才拿衣裳进来。
“没事，你别急，我换我换行不行。”阿若和弘晖走了之后四爷一个人就在前厅坐不住了，干脆就在后院石凳上耗了一晚上，露水湿气可不就全染到身上来了。
就因为府里每回有孩子出世自己都一直守着，兄弟间还拿这事开过玩笑，说是四贝勒最是紧张府里孩子，怪不得现在有儿有女子嗣繁茂。四爷懒得跟他们多说，只有认真守过了才知道这事到底多凶险，跟坐在书房到最后孩子生了才回一句知道了，四爷宁愿就坐在产房外头担惊受怕。
苏培盛捧着衣服进来得快，阿若伺候着四爷喝了姜汤换了衣裳才准他往被子里钻。这一觉四爷睡到下午才起来，得了嫡女的消息已经送到畅春园和宫里去了，整个下午苏培盛都在福晋那边帮手接康熙德妃太后等人送过来的礼。
“怎么，眼红了？”四爷一边吃饭一边逗阿若，看她说的起劲跟得都见着了的模样就好笑。“赶明儿爷私底下都给大格格补上。”
“到底是主子爷，就是财大气粗。”阿若笑着给四爷剥了一个红鸡蛋，四爷说要补上阿若也没推辞，大格格出生之后洗三满月白日统统都低调得不得了，现在孩子小没关系，大了再这样难免叫孩子心里不舒服。
四爷也是没想到阿若好不容易跟争宠沾上关系还是为了大格格，“你啊。”
阿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四爷说后面的话，我啊我到底是什么啊？这人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四爷吃了鸡蛋就起身往外走，再是报了喜四爷还是应该亲自回宫去德妃那儿一趟，走的时候四爷手特别快的扔了个东西给阿若，阿若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呢，人就跑得没影了。
见叫不回人阿若才把四爷扔给自己的小布袋打开。任凭阿若怎么想都没想到小袋子里头装的是个印章，寿山石的材质比自己之前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赶紧拿印泥印在纸上，也是两个字：若水。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大家没有看错，我是又作作的把封面换了。哈哈哈大家一定不要认错了我哟~~~
ps：希望大家能多给蠢作者留言啊，写得好的地方您多夸夸我，不好的地方说出来我慢慢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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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之后阿若就再没把四爷留下来的印章拿出来, 连印在宣纸上的两个字都被她撕下来一起塞到布袋里贴身放着, 满儿下午收拾屋子的时候还说怎么纸上缺了一个角, 问了两声也没人应才作罢, 出去之后才把能进屋伺候的丫鬟叫到一块儿, 耳提面命的教训了一顿。
直到晚上放下纱帐坐在床上，才偷偷摸摸的把那枚小小的印章给拿出来。这会儿阿若一边拿着印章傻笑, 一边摸着被硌到的地方的模样幸好没人见着, 因为一直贴身放着, 白日里抱孩子的时候还硌了几下，也没舍得拿出来放到一旁。
印章小得一只手握住就能藏住大半，跟自己比起来四爷的刀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阿若在意的不是这些, 她只在意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准备的这份礼物。明明那会儿还给自己摆臭脸呢, 怎么换了他自己又不说忌讳了？真是个讨厌鬼。
这么久了, 四爷给过不少赏赐, 其中也不乏好东西，可是阿若觉得今儿才算是第一次收到四爷送的礼物，一个不用自己谢赏的礼物。
“主子？您还没睡下吗？”阿若高兴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巧儿在外间听了半天才忍不住出声问。
福晋生了二格格，明面上虽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但福晋的位置太稳当了, 当奴才的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有儿有女的嫡福晋，现下满京城恐怕也只有府里这一位，这往后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 不管主子爷能到哪一步，世子都板上钉钉是大阿哥的，说不定主子心里也在意着这事呢。
“没事，你睡你的吧。”阿若刚开始的时候特别不习惯有奴才守夜这规矩，总觉得跟有人听墙角一样。可后来有一次把人赶走后，这时候的木门又不可能每晚挂一把大锁给锁上，外头没人门又不能锁，别提多没安全感，从那以后阿若就再不提不叫人守夜的事了。
不想让巧儿听见动静再进来，阿若老实的睡下，印章被放在枕头底下摸了好几次才迷迷糊糊睡着。
四爷回京之后直到洗三那日才带着德妃准备的赏赐回来。二格格的洗三办的比大格格满月还大，乌拉那拉夫人昨儿就到了，抱着孩子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那模样笑得嘴都合不拢。
跟在乌拉那拉夫人后头的应该是福晋的娘家嫂子，两个嫂子一前一后，走在前头的还跟自己见了礼，后面那位就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这模样秦嬷嬷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但脸色明显僵了一下。
“二格格长得可真好，看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是不是啊宝贝。”阿若没敢上手抱孩子，只在收生嬷嬷抱过孩子的时候，站在嬷嬷身边不近不远的看了看二格格。
这时候不兴夸人漂亮，尤其像贝勒府里的大家闺秀，长得好不算优势，端庄大气稳重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二格格暂时还是只小的红皮猴子，也看不出往后是不是个大美人，阿若就不强行硬夸了。
洗三过后乌拉那拉夫人没多留，福晋的二嫂子还想留下来问问商队的事也没找着机会，就被自家婆母拉着走了。
二格格的洗三礼多得堆了半个屋子都不止，连宋家也叫人随了礼过来，不打眼也不失礼，秦嬷嬷把礼单给布尔和看过就放到一边。
“嬷嬷，你说说这宋家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上上下下的都挺会办事的。”刚刚二嫂子一直想跟自己说话都被额娘打断了，想都不要想，肯定是为了铺面和商队的事。布尔和算是看清了，刚刚额娘走的时候，自己特地把人单独留下来直白说了，往后要来就不要再把嫂子带进来了，省的见着心烦。
秦嬷嬷一直都比布尔和更看不上后院的女人，哪怕阿若成了侧福晋，叫她看来奴才胚子就到什么时候都是奴才胚子。“宋家家底子薄，不稳当些能干些，拿什么在主子面前露脸？”
秦嬷嬷觉得不甚出奇，京城里眼红四福晋有儿有女的多，眼红宋侧福晋独得宠爱的也不少，看了这么久秦嬷嬷也咂摸出点味来。
平时跟在福晋身边听其他府里那些个幺蛾子听得多，受宠的妾室多的是，听话懂事稳得住自己的却不多。宋侧福晋就是心稳的人，如今在府里才能过得这般好。
“好了，我就不该问你。”布尔和就知道她一张嘴肯定没什么好话，“扶我躺下歇歇吧，坐得累了。”这回生二格格比生弘晖还不容易，算是把身子给伤得厉害了。到现在章大夫都还留在庄子上没走，指不定要养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好在二格格康健，布尔和心里有数，自己再想有孩子恐怕就不容易了，那往后弘晖和二格格那就是自己的命根子。
“对了，下午有空你让王嬷嬷去宋氏那里一趟，就说我这边坐月子定是有许多事忙不过来，爷又要伴驾去塞外，她那边有什么事就都回禀到你和王嬷嬷这儿都行，你们多约束着下人别怠慢了那头。”布尔和清楚四爷之前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知道这些爷们怎么想的，他们亲兄弟之间，哪个要是插手到户部去四爷都肯定翻脸，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他又觉得自己能大方到把后院给宋氏管着呢。
王嬷嬷下午到桃花坞的时候，阿若正打算着再鼓捣些什么给四爷，说话就要出远门了，这一去大几个月的想想都有些舍不得。
“麻烦嬷嬷跑这一趟，往后我这边有什么事可就都拜托嬷嬷了。”不让自己插手最好，府里庄子上的零碎事多，忙起来的时候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能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那才是最好不过。
当初四爷跟自己说那话的时候阿若就觉得不靠谱，只不过不想打碎四爷心里那点妻妾和睦的梦幻小泡泡，就没多说什么。现在福晋孩子生了，果不其然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要放权的想法，福晋要休养有什么大不了的，正院那几个嬷嬷和大丫头又不是吃干饭的，要自己个侧福晋插手做什么。
王嬷嬷看着阿若脸上不似有什么不虞，但也平平淡淡的样子就老实低下头告退了。王嬷嬷走了之后阿若才扔下手里的剪子和画本，“成嬷嬷，你替我走一趟，去问问今儿四爷过不过来。”
轮得上阿若开口问，四爷就是不来也得抽空过来，苏培盛笑着送成嬷嬷往回走，“主子爷在书房，等会儿出来了指定往侧福晋那儿去。”
“苏公公留步，侧福晋那儿离不开人，咱们下回再找个日子好好聚聚。”成嬷嬷到了侧院之后就替阿若管着杂事俗物，因着是前院过来的出府方便，现在连外头铺面上的事也一手抓了。
苏培盛看着这会儿意气风发的成嬷嬷的背影，没忍住暗道了一声老帮菜。当时四爷要拨一个管事嬷嬷去侧福晋那儿，成嬷嬷还不怎么乐意，说什么在前头伺候惯了去后院不自在，要不是苏培盛当时垮了脸子能有她现在的好日子吗？
四爷到桃花坞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原本还想跟四爷说说今儿的事，可看他一脸疲惫的模样就把要说的话都吞回肚子里了。
“怎么今儿巴巴的把爷叫过来？”四爷一进门就被阿若给缠住了，连坐都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叫四爷心里挺得意，看来那印章没白准备。
“哪有巴巴的，就是叫成嬷嬷顺路过去问一句呗。”阿若最看不惯四爷这幅模样，好像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他掌握得牢牢的。
“您来，来瞧瞧。”阿若拉着人坐到梳妆台前，四爷很少坐在这地方，平日有时候不急着走，也只是坐在床边榻上看阿若在镜前梳妆打扮，再兴致好一点的时候也就是走到她身边替她选上一根珠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