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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四爷说的那人第二天上午苏培盛就把人带过来了, 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妇人, 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模样谈不上好看不好看, 脸上最出彩的就是眉眼, 精气神十足不像京城里的妇人，倒是更像后世写字楼里的女郎差点让阿若晃了神。
“奴才马佳氏见过侧福晋, 侧福晋吉祥。”马佳氏也就只在贝勒府刚建成, 四爷还未从阿哥所搬出来的时候来过后院, 等到四爷出宫建府之后马佳氏就一直替四爷在外头办差，鲜少进府了。
“马佳夫人客气了，苏公公肯定什么都跟您说了, 我就不跟您兜圈子了。”阿若没想到四爷要自己见的人会如此特别, 这位马佳夫人一点都不像自己在这个世界见到的任何一个女子。
面前的女人腰背挺拔, 给自己请安的时候头虽底下了可态度还是不卑不亢, 叫人见了就不自觉要高看她一些。深蓝的裙褂不像时下夫人们那样宽松以彰显贵气, 倒是比平常衣裳再紧致两分，想来是为了行动方便。这样一个女人在四爷手下办事，只要见过的就明白她不可能是什么只管内院杂务的嬷嬷。
“我手下有两个铺面, 现在想腾出一间来做些自己的生意，只是一直没想好到底做些什么好, 所以才请夫人进来给我参谋参谋。”
“京城百物皆贵, 居大不易。这话虽说得没错，但是哪怕是京城，那也是过日子的普通老百姓最多。侧福晋打算先拿一间铺面回来做生意的话, 依奴才的看法还是不应当脱离了衣食二事。”现下的铺面就是做的这两样生意，要说起来这两间铺子还真就是四爷从马佳氏手里拿过来给阿若的。
“夫人说的是，我心里想的也是做些小吃食。”马佳氏说了这么多阿若就听明白了一句话，‘现在这铺子安安稳稳的，您就别折腾了。’看来这位夫人还真是个硬角色，听四爷话的奴才可不一定给自己面子，这回四爷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人。
不过阿若也无所谓马佳氏给不给自己面子，只要是她也觉得吃这一行当好做的就行，其余的反正赚了亏了也跟她没关系。
苏培盛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祖宗谁都不让谁的样子，恨不得上前扯断马佳氏的衣袖让她别由着性子胡咧咧。来的路上说了那么多都算白说了，这个马佳氏还真就是匹烈马，除了四爷谁都降不服她。
“只不过粮油杂货的买卖到底利薄，一年下来刨去掌柜伙计们的花费，到我这儿也就剩了二百两不到。”既是不叫自己瞎折腾那还真就必须好好折腾一阵了，“况且粮油铺子囤货太多，一年到尾花在管理货仓上的钱也不老少，实在是把铺面后头的小院也浪费了。”
这时候的人还没有一个概念，零售行业要的就是快，进货快卖得也要快，要把手里的钱转起来了才能生钱。像现在这样一屯就是一院子的货卖上两三月，想赚钱也难。
怪不得四爷这么大方就把那么大的铺子带后院都给自己了，放在手里一年下来出的银子还不够四爷养一匹马的，能不舍得嘛。
“那不知侧福晋是想把铺子腾出来做什么生意？”马佳氏没想到府里的侧福晋竟然能忍下自己，没立马叫自己滚蛋。
“这就是要夫人帮手的地方了，还请夫人挑两个伶俐些的女子出来，到时候我这边叫人过去教一教就行。”既是在百姓堆里做吃食，那就不能太高大上，一来成本高二来没人吃。“再就是请夫人帮忙找个好一些的铺子，帮我照这些样式做些餐具出来。”
马佳氏接过几张图纸一看，虽不说画得多好但胜在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连东西该是什么材质，多大的尺寸都有标识，看来这是宋侧福晋已经打定主意，自己来也就是给人侧福晋跑腿的。
说完了正事送走马佳氏，阿若总算是闲下来了，午膳过后便让奶娘把两个孩子都抱过来，弘昀才不到四个月大，抱在手里除了吃手手什么也不会干，阿若抱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得了儿子几个啊啊哦哦的回应，还活生生把儿子给说睡着了。
睡着了的弘昀就是一头小猪崽，刚开始的时候阿若还会特别注意轻声细语别吵醒了他，现在就很无所谓了，自己这儿子啊从小就能看出来是个心大的货。
倒是大格格到底是个女孩子敏感些，或许还有些像李氏的性子，有时候说些话逗逗她谁都觉得她不懂，可还真就能把人逗哭。弘昀睡了大格格却不愿意闭眼，反正就是拱在阿若怀里要抱，要亲，最好再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才高兴。
要不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大格格这模样阿若就没法撒手，一直等到下半晌四爷过来，阿若才赶紧把大格格塞到四爷手里去。
“您的大闺女您自己哄，我可哄不住了。”一进门就被塞了个孩子的四爷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抱住自家大闺女，再看弘昀被额娘抱着被自己这边的动静逗得咯咯直笑的模样，真心觉得果然大的小的都是臭小子。
“爷的闺女怎么了，爷的大闺女听话着呢，大格格说是不是啊。”四爷抱着大格格举过头顶在屋里兜圈，这一招甭管是弘晖还是弘昀都特别喜欢，弘晖快两岁的时候都还一见四爷就闹着要举高高，直到真正开蒙了才不好意思再叫四爷抱了。
可人大格格不是这两个糙小子，被她阿玛这么一闹原本挺好的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最后还是奶娘上前赶紧把孩子抱下去才算解救了四爷。
“听苏培盛说，马佳氏今儿过来叫你不高兴了？”苏培盛虽和马佳氏交情不浅，可四爷吩咐过马佳氏跟侧福晋说了什么都要一五一十的回禀，苏培盛就半点都不敢隐瞒。
两个孩子走了四爷就又把阿若搂到身边坐下，大格格养在阿若这里四爷放心，瞧着孩子越长越好的模样四爷心里对阿若就更加爱重起来。
“没有啊，我怎么就不高兴了。”阿若觉得苏培盛什么都好，就是太会猜人的心思，“我是有一点点不痛快，但是也不至于到不高兴的地步。”
“马佳夫人替您管着外面的事，知道的见过的肯定比我多，我这坐在府里突然说风就是雨的要做生意就做生意，人家不看好也正常。”比起马佳氏对自己的成见阿若更好奇的是这位马佳氏是什么出身，一个女人在这世道能在四爷手底下办差，得多大本事啊。
“外头的事，全给那些老爷们打理也不行。马佳氏是正红旗出身，总之你怎么顺手怎么用，当奴才的有本事是好事，可要是真尥蹶子该抽鞭子的时候你也别太手软。”四爷没说马佳氏到底什么出身，阿若也就不问了。只要有了四爷这话自己能放心用人就行。
“刚刚去正院的时候，福晋让我把签好的契书拿给你，说起来你大伯还真是个妙人，两个掌柜的回来都一个劲得的说你大伯好话，怎么亲兄弟两个，你阿玛就没这么活泛。”宋金柱还真就是个老实桩子，这么久了两人在户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半句多话也没有，老老实实请过安就走。
“那叫爷像诚郡王那样隔三差五的就办个诗会，连各个府里后院都能说两句诚郡王的酸诗，您不是也不行嘛。”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这道理还要自己跟四爷说不成，不就是想说阿玛老实过头了，叫四爷想用都用不上嘛。
“行行行，爷不跟你说，总之黑白都是你的理儿。”四爷不跟阿若辩，越宠着她就越清楚她这嘴皮子有多利，四爷才不上杆子找不痛快。
“今儿过来是让你好好准备准备，过两天带你去城外庄子上住段日子。”朝堂上这几日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礼部还是把没钱一事给摆到明面上来了。康熙心里不痛快说是要去畅春园看春景，几个儿子就也打算拖家带口的跟过去。
“去多久啊，还要收拾东西？”四爷也就刚建府的时候带着福晋李氏去城外住过，宋氏当时是被留在府里的，过了这么久阿若除了能记住当时宋氏心里的苦涩之外，其余的到底去了多久就都记不得了。
“这回住久点，说不得就得让你跟着福晋在庄子上把孩子生了再回来。”去塞外的事别看现在吵得厉害，到时候说走就一定要走的。府里现在两个孩子都还是没断奶的崽子，福晋肚子也大了到时候再添一个奶娃娃，这回想带阿若出去恐怕都没办法。
“这次辛苦你，到时候爷伴驾往塞外去，府里上下就得你多留心了。”四爷这话说得郑重，阿若也跟着严肃着点头。自从自己到了这里就一直在小院子里活得没什么忧虑，阿若明白这都是四爷的庇护，是四贝勒的名头叫自己也能跟着过好日子，既是如此，现在四爷用得上自己，那自己又怎么能辜负他呢。
“可就有一条，去了塞外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别带回来一个两个蒙古公主什么的，那我可跟您没完。”一说到塞外阿若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康熙王朝里头的康熙和宝日龙梅的剧情。自家这位贝勒爷，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别到了草原上也被宝什么梅的给看上了。
“哼，还蒙古公主，爷看你就是天天的在屋里话本子看多了，过来叫爷好好瞧瞧，看看你这心里都想的什么。”说是看心里想的什么，可摸着摸着就不大对了，阿若护着自己没上任过的儿子的饭碗不叫四爷在外间放肆，四爷一听这话特别讲理，既是不让在外间放肆便一把扛起阿若到里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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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四爷说要去庄子上赏春, 阿若就老老实实的开始收拾东西。这回跟之前去南巡不一样, 多了两个孩子要带上的东西就更多了, 多了两个嬷嬷帮衬也用了两天才收拾好。
“主子, 奴婢刚刚听说石氏方才去正院了, 听说是求着福晋把她也带上。”巧儿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透着股子不耐，阿若得宠整个小院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 巧儿现在去哪儿谁都得陪着笑脸叫一声巧姑娘, 不夸张的说, 如今巧儿在后院说句话恐怕比石氏还管用许多。
“什么时候咱们院里的巧姑娘还成了包打听了，你这可不行，抢了卿子饭碗卿子非得跟你急。”阿若坐在梳妆台前正整理自己的妆奁匣子, 从刚开始见什么都是好东西什么都要收起来, 到现在阿若也能眼皮都不抬的挑挑拣拣, 一路走过来的改变阿若想一想可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主子, 您别寒掺奴婢啊。”巧儿知道阿若最不喜她们几个仗势, 不管欺没欺负人总之眼角眉梢带了些那股子劲阿若都会马上敲打一番。
“就是顶烦末院那边的人，有时候在大厨房遇上了奴婢还没怎么样呢，就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叫别人看了还以为奴婢欺负她们了。”巧儿遇上过两三次，等末院的丫鬟走了大厨房有些个活泛又胆子大的太监还凑上来问, 是不是她们得罪自己了。
遇过两三次之后巧儿几人干脆就主动绕着末院的人走, 别再叫她们贴上来到时候传出来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主子，就这样还时不时的传出些风声，说是主子您压着末院那位, 才叫她出不了头。”
原以为以前那位喜塔腊氏是个不老实的，没想到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叫的狗才咬人，这位不吭声的石氏才是难缠的主儿。
“胡说，我怎么压着她了，有这闲工夫你主子我也不压她啊。”挑耳坠挑得兴起的阿若嘴上就有些放浪了，屋里两个嬷嬷倒是没怎么，几个小姑娘贴身伺候着听懂了又有些羞得慌，面红耳赤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瞧瞧，明儿去庄子上戴哪一对好。”一副是金丝掐线绕着碧玺的福蝠，还有一副简单些，珍珠坠着翡翠流苏的样式，阿若选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干脆回头问她们。
这一回头就看见巧儿和满儿红着脸的模样，再看了看邵嬷嬷嗔怪的目光才明白刚刚自己可能不小心就讲了个小段子。两个丫头面皮薄，这会儿看着做主子的没个正形还朝着自己笑，干脆转身躲出去了。
“主子您现在逗着她们高兴了，到时候又得拿银钗子把人给哄回来。”院里几个丫头哪怕是现在不怎么在跟前伺候的圆圆，阿若都十分优待，有时候逗得哪个不高兴了还得赏些小东西才行。
“嬷嬷，我可没逗她们。都是不小的年纪了，巧儿还能留两年，满儿圆圆就真得找人家了。”阿若可从没想过要把几个丫鬟一直留下去。
“主子，您这是？”在邵嬷嬷看来满儿和圆圆比阿若还小上两岁，正是得用又好用的时候，按道理再留上两三年都不为过。
“嬷嬷，她们不小了。”阿若掰着手指跟邵嬷嬷认真的算，“我今年二十四，她们俩就都二十二了，要是今年运气好我能给她们找着好人家，那也是二十三才成家，往后还要怀孕生孩子哪件事不得要时间，想想我都觉得晚了。”
“主子想得周到，那奴才得空了就跟她们说说，问问她们是怎么想，也好找个合她们心意的。”邵嬷嬷不禁感慨这几个姑娘好命遇上的是宋侧福晋，自己在宫里见多了能干的宫女，哪个不是熬到二十七八才被那些娘娘们开恩放出宫来，更有些就一辈子留在宫里的也不在少数。
拜托了邵嬷嬷替自己当媒婆之后阿若就暂时放心了，在这世道嫁人一事才真的要慎之又慎，两个姑娘跟了自己这么久就更加马虎不得，到时候她们过得不好自己又怎么能安心。
第二天早上，阿若带着孩子先去了正院，行李什么的自有奴才们在用不着自己操心。孩子都还小福晋又怀着孕，所以见弘昀也不过一两次。
“大格格放在你那儿真是叫我省了不少心，这回咱们去了庄子上，你那边也就能动土修院子了，挤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容易。”布尔和虽和阿若说这话，但眼睛却一直望着在跟弟妹们玩的弘晖。
“修不修院子的倒是还好，能去庄子上住一住才是真的叫人高兴，听说庄子上还有个小湖呢。就是到时候得把大阿哥看紧了，掉下去可不得了。”小孩子好动，万一掉下去那还了得。
“哎，这回这孩子不跟着去。”布尔和说起弘晖就有些舍不得了，昨晚这孩子就是哭着从前院回来的，说是阿玛没准他跟着去，要他留下来跟着先生读书。
“啊？大阿哥不去吗？”过了十五之后弘晖就被四爷拎着搬到前院去了，请了先生到家里来每天都要读书，打那之后这么久了弘晖就来过一回小院看弟弟妹妹，四爷俨然就是给大阿哥造了个上书房在府里。
“这怕是不大好吧，府里后院动着土，大阿哥才多大啊，哪怕有奶娘奴才在您怕是也不放心。”阿若就知道弘晖在历史上是个早殇的孩子，可到底早到什么时候那就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