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了，花了脸的石氏才突然发起疯来。也不管自己脸上的伤口，只拿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大喊不让四爷看。
审到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用石氏喊，四爷也压根不想再见到石氏，挥挥手就让苏培盛把人拖下去。
石氏是被活活打死的，比起当年默默处置了喜塔腊氏，这回视觉冲击来得格外吓人。府里的奴才都被叫过来亲眼看着石氏与伺候两个阿哥的奴才受罚。
血漫到跟前的时候苏培盛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瞧好了，这就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的下场。”一群吓得跟鸡崽儿一样的奴才跪在下头直哆嗦，回话的时候都是嘶哑的。
布尔和没留到最后，像是见不得此等场面一样扶着秦嬷嬷的手快步走了。倒是阿若，一直留到最后，连观刑的奴才都散了，阿若才回头问四爷，“您今儿还留在前院吗？”
四爷挺讶异阿若这会儿还有心情问自己宿在哪里，不过他也没打算再一个人待在前头，便拉着阿若的手慢慢往回走。
一直走过了花园子，阿若的手才忍不住抖起来。“胤禛，弘昀病的时候我都想好了，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立刻去亲手杀了石氏，谁也拦不住。”
阿若突然停下脚步，紧紧抱住四爷，“我刀都准备好了，好在孩子没事，要不然可怎么办啊，真要是杀了她你指定也不要我了。”
四爷抱住突然软了身子的阿若，怀里的人突然的大哭叫四爷听得心酸。“胡说，爷的侧福晋这么金贵，还能叫你脏了手？”
“少来哄我。”阿若哭得直打嗝，苏培盛带着奴才们退了几丈远，两个主子光天化日的腻歪不避着人，当奴才的可得懂事。
等到阿若哭够了，四爷干脆一把把人抱起来往回走，留在院里两个孩子见着阿玛抱着额娘回来，本想凑近来撒娇，也被奶娘拉住了。
“我刚刚听见弘昀的声音了，人呢。”阿若哭得腿软，被四爷这么大剌剌的抱着回来又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把头埋到四爷怀里，眼不见为静。
“听错了。”儿子好了四爷就又不稀罕了，这时候哪能叫儿子坏了好事。
不过只可惜就算没儿子在，四爷也注定办不成事，两人刚缠了一回合阿若就觉得不对劲，赶紧让四爷出来了。
“苏培盛，去把章大夫请过来。”毕竟是大白天的，四爷一低头就看见了褥子上沾的血。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叫什么大夫啊。”这下阿若就尴尬了，胡乱拉过被子遮住血迹，又赶紧让巧儿伺候四爷去后头洗漱干净。
巧儿怕四爷觉得扫兴，本打算叫厨房烧水伺候四爷洗澡，可四爷摆摆手示意不用，擦干净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四爷回来见人还没到，又立马让卿子再去催。阿若每月好日子都很准，这时候突然来了不应该。
“可能刚刚哭累了。”阿若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又热又涩。四爷刚洗漱完，手上凉凉的挺舒服，阿若拉过他的手把大半张脸都贴在他手背上，“我觉得我睡一睡就好了。”
这时候阿若的‘我觉得’可没用，章大夫来了之后四爷立马就把位置给让开来。
来都来了，总不能非犟着不让看。阿若老老实实把手伸出来给大夫把脉。原本以为没多大的事，偏生人章大夫把脉半点都没做声，阿若看着他一脸郑重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四爷原本是坐在榻上，这会儿也站到床边，“章大夫，要不你先给开个方子？”四爷也以为是有什么不好，人大夫又不好明说，干脆想出言把大夫支出去再说。
“开方子？”不过人家大夫还真不是这意思，就是有点没想到。别的富贵人家的太太怀上了，天天好吃好喝的还多有意外，这位宋侧福晋身体够好的，照顾孩子累了这么久，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用不用。”章大夫明白这是四爷想岔了，赶紧摆摆手给人道喜，“四爷大喜啊，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有喜？有喜怎么会出血！四爷板着脸追问，人章大夫倒是挺尽职尽责，一脸正经的说许是动作太大引起的，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吃药，歇息几天，吃着温补的晚膳就行了。
这话一说阿若脸都红透了。两人为爱鼓掌的时候，的确一直都挺奔放的。可这事哪能在这时候说，送走章大夫之后，四爷再进门就被阿若迎面扔了个大枕头，都怪这个大猪蹄子。
不过猪蹄子现在高兴着呢，按时间算，这孩子肯定是在自己出门前就有了。自己不在府里，阿若为了孩子的事担惊受怕这么久，孩子还能好好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孩子跟自己有缘分啊。
不顾孩子想法，单方面宣布跟孩子有缘的四爷好好的在府里赏了一通。之后又宣布过几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城外庄子上养养身子兼避暑。
虽然离夏天还有段日子，但四爷说避暑就避暑吧。而且既然已经为了孩子吃了瓜落，那就不如坐实了自己好阿玛的名声。加上阿若肚子里这个来得及时，总要时不时的往宫里德妃那儿递消息，也不怕皇阿玛忘了自己这个儿子。
走之前四爷专门叫上十四找了个好地方搓上一顿，说起来这还是四爷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请十四吃饭。两人年纪差得大，四爷平常跟老五他们走得更多。又是差不多时候出宫建府，闲的时候就更是只找那几个了。
“哥，这回你可亏大了。”李光地带着随行官员回来了，个个都得了赏赐，就自己这四哥，出力的时候一点没落下，最后就他还掉了差事，这叫人上哪儿说理去。
“没事，这才哪跟哪儿。”四爷不像十四，年纪小还没当差，眼里觉得丢了差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但四爷心里有数。且不说回来了户部的事也逃不过自己手心，就说老爷子那儿，这事就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还说不定福祸呢。
“今儿出来，是要跟你道个谢，这回多亏了你。”四爷以前总觉得十四就是个混不吝的小孩儿，直到这回，才真明白这同一个娘胎的兄弟是什么个意思。
十四摆摆手不让四爷再说，看自己哥哥心情好，也就跟着挺高兴不再多说。尤其今儿四爷专门下了帖子请自己吃饭，十四觉得倍有面儿，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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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喝醉了酒的十四不肯回宫里去, 德妃给他挑的嫡福晋刚进门不久，老爷子给选的府邸还在修缮, 要搬家得等到下半年，这会儿这小子还挤在阿哥所呢。
“哥, 我在你府上凑合一晚就成，您放心, 弟弟我不挑, 哪儿都成。”十四挂在四爷身上特别贴心，说着话还哥俩好的在四爷胸前拍了两下, 差点把跟在后头贴身太监给急死。
张德明捂是捂不住自己主子的嘴了, 只能跟在后头一个劲的给苏培盛赔笑脸，自家主子这喝醉了酒就忘形的毛病真不是好事。谁不知道前头几位阿哥爷建府的时候给的都是好院子好府邸，就主子分的那地方, 还好意思跟四贝勒爷说他不挑？
苏培盛刚刚想把十四从四爷身上给拽下来, 差点被十四赏了记窝心脚, 这下且没好脸色, 张德明挨了他的冷屁股也生气，还是亲哥亲哥的叫, 把苏培盛都气笑了。好歹吩咐下去，叫人先回去把客房给人收拾出来。
四爷懒得跟个没出息的醉鬼计较，回了府把人往前院一扔就算是不管了。回来的路上，四爷在马车里难得多嘴说了十四两句，哪有怕念叨就不回去的道理，爷们在外头吃酒难不成还要避着人了？荒唐！
十四醉得晕乎乎的, 四爷说什么都点头称是，就是应下了也还是照样不回去。阿哥所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自己喝醉了回去哪头都瞒不住。福晋完颜氏是个泼辣的，只要自己喝醉了回去，就多的是办法对付自己，偏生德妃知道了也不过问，纵得完颜氏一点新媳妇的模样都没有。格格舒舒觉罗氏是个温顺的，就是太过温顺，自己喝醉了酒在她那儿都跟天塌了一样，一次两次的还好觉得自己在她这儿是个爷们，多来得几次，十四还不如去福晋那儿挨骂。
不过要苏培盛说，四爷在这事上头也就是嘴上厉害，有本事的别换了衣裳才往后院去啊。苏培盛伺候着四爷换了衣服洗了脸，又用淡茶水漱了口才慢慢往后院走，这模样苏培盛都不惜得说。
阿若可能真是照顾弘昀的时候折腾狠了，这一回就不如上一次怀弘昀的时候轻松。药膳天天都在吃，精神头却一直不怎么样，这两天更是夸张到吃什么都没胃口，闻见什么都觉得腥膻。青菜叶子都不叫人放油，只拿水煮过的才能勉强吃几口。
就这种情况下，四爷哪敢一身酒气的往她那儿去。尤其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阿若格外能缠人，四爷到时辰了还没回去就打发奴才来问，也不管张扬不张扬，福晋有没有意见了，就是要每天都要自己陪着才安心。
“不是说了要你别等了，爷回来就立马过来。”四爷一进门就看见阿若坐在榻上抱着个甜瓜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晚上吃饭的时候肯定没吃多少，这会儿等自己等饿了又只能到处寻摸吃的。
“还早着呢，到床上也睡不着。”阿若这回怀孕没了头一次那种慌张与不确定，但是也没觉得是什么天大的喜事。毕竟也是二十七的人了，生孩子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又实在这么个只能咬牙生扛的地方，自己知道怀孕之后，真还不如弘昀高兴。那小子刚知道的时候拍着手说好，还要阿若赶紧给他生个弟弟。
四爷当时追问，怎么非要弟弟啊，弘昀脖子一梗，说是当弟弟当够了，现在就想当哥哥。现在这小子正启蒙，天天被先生和弘晖管着，真心实意的觉得当弟弟就是这世上最惨的职业。
“您快去洗个澡吧，这身上都什么味啊。”阿若坐在榻上伸手要四爷抱，四爷刚美滋滋的走近点，就立马被嫌弃了。阿若被他熏得甜瓜也吃不下了，四爷赶紧退了两步，生怕她把刚吃的又给吐出来。
“你说说你，见天眼巴巴的找爷的是你，把爷嫌成这样的也是你，照我说啊就是爷们太惯着你了。”四爷使劲闻了闻自己身上，这都换了衣裳了哪有什么味儿。不过这时候还不是阿若说什么就是什么，四爷也只能摇摇头老实去洗澡。
“今年是不是热得早一些啊。”四爷洗完澡就换上了阿若改良过的凉拖鞋，踢踢踏踏的走进来没个正形。第一次穿上这玩意儿的时候四爷一点都不习惯，但穿了一晚再要给他老人家换布鞋他又不舒服了。
“好像是比平常热些。”阿若比四爷反应得更早些。现在京城街面上饥民已经少了许多，几家饭庄也早已经照常做生意了。这时候的人还不像后世，恨不能大冬天都喝冰饮料，现在要不是真热起来，大家伙还是都愿意喝口热茶。
这回马佳氏进来送账册，开销里头给等位的客人备的瓜果凉茶比去年多消耗了不少，马佳氏还专门问了，是不是要停了这些不要钱的果子。
阿若想了一下还是没同意，这饭庄办了好几年，生意也一直不错。照这么下去说不定这门生意还能成个老字号。要真有那么一天，就不是现在这块八毛的能比的，所以很是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把口碑给坏了。
有时候天热得早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现在，回去的饥民再多粮食的亏空也不可能立马就补上，说不准今年还有什么幺蛾子在后头等着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四爷现在最紧要的事，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家里这三个调皮捣蛋的都给弄到马车上去。这回出事之后，弘晖整个人就沉稳下来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聪敏有余却一直是一副天真的性子。为了这事福晋还感慨，也不知道这回算不算好事，之前福晋和四爷都知道弘晖缺点在哪儿，就是狠不下心治他。
“阿玛，您让弘昀跟儿子一辆车吧，妹妹想去大妹妹车上。”弘晖沉稳下来，最受苦受难的就是弘昀。以前大哥是领着自己躲先生，想不学了就不学了。现在？大哥比先生还严厉，要是问起功课的时候，有哪个答不上来，自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额娘，我跟您一辆车吧。”弘昀本还想躲，靠在阿若肩膀撒娇。没想到弘晖没等到这小子，就直接到阿若马车这边来了。
“侧福晋，您瞧见弘昀了吗。阿玛让我把这小子带到我那儿去，路上您也清净些。”弘晖现在挺怕阿若，生病的时候自己跟弘昀，哪个想在吃药扎针的事上耍赖，宋侧福晋都是直接用武力，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以前嬷嬷们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在侧福晋这儿全用不上，果然女人都是母老虎这话半点都没错。
“大哥，我在这儿呢，都是额娘拉着我，就来就来。”弘昀这小子就是个墙头草，前一句话还在说不去大哥那儿，现在就狗腿的爬下马车了。阿若也不管他们兄弟间的小九九，弘昀启蒙有弘晖领着是好事，只不过还是挺看不惯自家儿子拉自己做挡箭牌的模样，趁他下马车的时候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搞定了府里几个小祖宗，那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这回石氏的事彻底让德妃不再提后院添人的事，自己赐下来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据说德妃都差点被气病了。
府里现在就一个福晋，一个侧福晋。后院实在冷清了点，布尔和就干脆粗暴的从几个没名分的侍妾了提了两个老实人上来，占了格格的位置。一个姜氏，一个瓜尔佳氏，两个侍妾从没想过还能有这一天，两人战战兢兢给福晋和阿若磕过头之后便关上院门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比起没名分的侍妾，格格的份例银子就多得多了。
庄子上这两年四爷也叫人扩建了不少，不过阿若还是选了之前住过的桃花坞。这回过来两个孩子从抱在怀里，到现在能跑能跳，时间这东西还真就是眨眼就过去了。
“我这儿有卿子领着人收拾，您赶紧往前头去吧。”四爷一行人刚到进庄子，庄子上的管家就哈着腰过来了。“主子，十三爷和十四爷已经到了，奴才把人领到前厅去了。”
十三十四是带着侍卫骑马过来的，脚程比四爷拖家带口的快多了。只不过自己到庄子上来猫着，这两破孩子跟过来做什么。
要说十四这人吧，就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四爷请他吃了顿饭，这货就还真黏上四爷了。说起来倒是理直气壮，自己亲哥哥，自己上门理所应当的。
四爷看着大爷一样瘫在椅子里的十四，和稍微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的十三，就觉得自己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发紧。“你们出宫，跟谁说了？”两个人现在都是闲在宫里的老大难，上书房不用去了，府邸又都还不能住。康熙就是要管儿子，也是管着下头那些小的，两人还真没跟谁说，就是十四说了一嘴，四爷又到庄子上来躲清闲了，两人就临时兴起跟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