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拿回来了，你吃不吃。”四爷索性不接她的茬，就板着脸问她吃不吃。麻酱是已经搭配好带回来的，这会儿被屋里地龙一熏，香味全出来了。
“吃，就再吃这一顿啊。”阿若纠结半天才开口，还是拜倒在美食面前。
既然有了好吃的，晚上府里干脆就新鲜宰了一头羊，各个主子那儿都吃涮羊肉。阿若和四爷这儿才正吃上，弘昀就跑回来了。
“怎么不在前头吃饭，锅子不是都送过去了？”在前院吃锅子的时候，他和弘晖都习惯凑在一起吃，一起吃热闹啊，今儿怎么回来了。
“大哥今儿有好事，我才不去扫他的兴呢。”弘昀这么一说，四爷就记起来了，早两天布尔和跟自己说了，弘晖咬死了不肯定亲，布尔和也不想勉强儿子，就说先放个房里人到弘晖院里去。这事自己同意了，弘晖也是十二岁的人了，现在府里不安排好，万一在外头学坏更糟心。
阿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事，要不说人四福晋大心脏，大心胸呢。自己就是四爷头一个格格，比她进门还早。阿若还以为她不会喜欢这习俗，没想到如今，布尔和又亲手给自己儿子安排好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管阿若在心里怎么吐槽弘晖的事儿, 这事就是个信号，一个府里孩子都慢慢长大，能当大人了的信号。
阿若真的打心眼里瞧不上给府里孩子这么早就塞房里人的行为，尤其弘晖这这小子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尝到了甜头, 初尝过味之后, 还真就好好沉迷了一段时间，要不是有嬷嬷看管着, 恨不得夜夜都召那丫鬟伺候。
四爷和福晋见状也随他去，只要那通房丫头没乱来两人也不管, 最后大概用了一个月，弘晖才算是从温柔乡里爬了出来。
要不说凡事存在都有其道理呢, 过了这事之后，府里一些杂事四爷才渐渐放手给弘晖, 尝过味了四爷才不怕他出门叫人哄骗。而弘晖还真就比之前又多了两分稳重，不管到什么地方去, 都能把持住自己。
这之后四爷又把弘晖和弘昀的奶兄弟选了两个进府里来，连同自幼陪伴长大的几个哈哈珠子，一起成了两人身边的谙达, 补了贝勒府侍卫的缺, 四爷还另给一份例钱当是补贴。
几个半大的孩子阿若都见过，许是因为要带出门，几个孩子模样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俊，骑在马上更是添了些威风, 乍一看，真的都是大人了。
过年的时候阿若只带了三儿跟着一起进宫去，大格格年岁大了，宫里人多嘴杂的，便没让她进宫来。今年自己算是在宫里出了把风头，走到哪儿都有人往自己这边看。
“赶紧过来，专门给你留了个座儿。”德妃在宫里处事的规矩，从来都是不冒尖也不叫人落在后头，连过年到太后这儿来请安也一样，瓜尔佳氏等了挺久才把阿若给等来。
阿若跟着德妃过来的之后，自己这一桌儿就只有跟着宜妃和九福晋过来的郭络罗氏还在后头，五爷家的早就到了太后跟前伺候，这规矩五爷建府多少年了，都从来没变过。
“还用得着你来留着，也不瞧瞧这一桌还能坐着谁。”说话的是纳喇氏，因着肚子里还有孩子，成嫔也不敢太说她什么，倒是她自己这回不知道怎么就开窍想通了，回去之后便再不像之前那般关着门过日子。
福晋不是说自己可以去看孩子吗，那自己就大大方方去的，第一次坐着没话说就去第二次，第二次相顾无言就去第三次，直到如今，几个孩子见着自己多少有个笑模样，纳喇氏也觉得日子有奔头了。
“你这人啊，越来越牙尖嘴利，以前那贤惠人儿到哪儿去了？”瓜尔佳氏以前一直挺膈应纳喇氏那做派，虽说侧福晋是能上玉牒排位的人儿，可到底比不过人家嫡福晋名正言顺。这位倒好，那姿态比人七福晋还正经，活成那样累不累啊。还是现在好，至少瞧着有人气儿。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也不等等我。”要不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呢，郭络罗氏在宜妃那儿吃再多的亏，也还是人家娘家侄女，改不了这张扬的性子。原本这一桌三个人说话都小小着声儿，她一来立马就热闹了。
“说你怎么还不来。”阿若没好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赶紧拉着她坐下来，“就你嗓门大，咱们几个够显眼的了，可不用侧福晋您来添把柴。”
四个府里合伙做生意走商队，后遗症还真是源源不断的体现出来。有一样就是其他府上的女眷，不管以前什么关系，现在就只不冷不热的处着，同桌的还有几人，不管阿若几个说得多热闹，反正就是不出声不插嘴。
不过理不理的几人都不在意，现在比起以前一个人闷在府里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谁还没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儿，哪能面面俱到谁都讨好。
“听说了吗，过完年圣上又要南巡。”说话的是郭络罗氏，这回自己在宫里受了这么大委屈，九爷已经答应了，这回出门把自己也带上。“我还没出去过呢，也不知道路上累不累。”老九这人吧，生意做得好全凭公道二字，这习惯不知怎的也带回后院来。
老九后院人多，甭管是福晋侧福晋，就挑不出这位爷特别喜欢，或者特别不喜欢的，要的就是个雨露均沾。前两次九爷伴驾出门，带的都是嫡福晋，这回答应带郭络罗氏出门，府里福晋也挺大方，立马就答应了。
“出门在外哪有不累的，不过能出门总比天天待在家里强。”这事阿若也听四爷说了，说是过完年就出发。这好几年因着孩子小，阿若就再没跟他出过远门。现在好不容易三儿也大点了，这次再不出去阿若可不依他。
瓜尔佳氏听阿若的口气就能听出来，她肯定是要跟着出去的，“那我回去也跟我家那位爷提一提这事，要不你们都去，留我一个人在京城多没意思啊。”
“你还去什么去，你院里那沈姑娘不是要生了？”要不说还是当了娘的心思才更细致呢，瓜尔佳氏肚子一直没动静，五爷又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干脆就把后院已经怀上了的一丫头直接挪到她院里去了。说好了，这一胎不管男女，都养在瓜尔佳氏这儿。
纳喇氏这一说，就把她贪玩的那点心思全说没了。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总算是要来了，怎么可能离得开。
有了朋友跟自己一个人干熬到底不一样，进宫一晚上有几人聊天，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阿若抱着汤婆子难得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刚刚在席上提了提瓜尔佳氏还没出生的孩子，话题就完全岔到孩子这事上头去了，搞得阿若这会儿也不知道这回瞒着四爷自己又有了的事，非要出门到底对不对。
可这会儿离太子被废的时候越来越近，阿若只记得康熙第一次废太子是出门在外，可是去哪儿具体时间一概不知道。到了这时候阿若才后悔怎么当年没有好好读书，没有认真看，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累了吧，今早上门房接了信回来，咱们急着进宫就没送过来，我让人都誊写好了，明儿你找人送到各府上去。”四爷照惯例先在正院待够了时辰，挺晚了才过来。一进门就看见阿若窝在榻上懒洋洋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累着了。
“信？”这时候的商队一出门，那就真是只能听天由命了。“总算是来信了，我这天天等着脖子都望长了。”信是宋其端写的，里头说的都是沿途一些事儿，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罗刹境内，只不过听说漫长的冰冻期马上就要到了，商队也找了地方暂时住下，等冬天过去了看能不能收些皮子再继续往前走。
看来这信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走了很久，几乎没有什么时效性可言。但是看着宋其端絮絮叨叨给自己写了好几页纸的路上风光，阿若最后一点要不要出门的顾虑也彻底打消了。有机会不出去，自己又不是个棒槌。
晚上，阿若缩在四爷怀里躺着，两人都有点睡不着。阿若听着屋外下雪的声音，轻声的问四爷，“守着我过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点点厌倦啊。”阿若年年进宫，去太后那儿的人年年有新面孔，自己这样的老人儿混在里头，比那些新人还打眼。
“这话说得，爷今年才准备办三十的寿，爷守着你才过了多久，哪就能厌了。”四爷今儿在席上多喝了些，说话都带着酒气。现在直郡王和太子已然是水火不容，下头这些兄弟也都剑拔弩张的。今儿特殊些，不敢说不吉祥的话，就只能往死里灌酒。自己要不是有十三把十四拖住，又有老五在身边支应着，今儿非得横着回来。
“那我这回也要跟你出门。”跟着南巡的事四爷一直没给个准信，不说不好也不说好，晚上见郭络罗氏都在老九那儿得了准信，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就为了这事？才跟爷掰扯那有的没的。”四爷就说怎么可能突然问自己那种要命的问题，原来还是闹着要出门。“爷不带你去还带谁去啊。”四爷一直没答应，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阿若这心野的性子，让四爷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出门前要不要让章大夫过来瞧一瞧，爷见你最近怎么老一副没精神的模样。”四爷答应了她带她出门，总要把事情都安排妥当。这要是半道上身子不舒服，銮驾可不会停。
“我这猫冬呢，大概是好日子快来了，有点倦。”阿若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四爷糊弄过去，接下来几天四爷天天在宫里、兄弟宗亲府上拜年，等再有空问这事的时候，阿若又已经精神奕奕的了。
四爷这回出门还把两孩子带上了，原本按道理布尔和也是要去的，只不过年前乌拉那拉家太太走了，布尔和身上带着孝，没法出门。
出发那天是正月二十二，阿若按规矩去正院给福晋请了安，听了福晋训诫才出来。这回比当年好点，好歹没让自己跪着听训。自己到二门外的时候钮钴禄氏与耿氏已经到了，俩小姑娘站在一侧眼巴巴的看着四爷。
现在天还冷着，既然是府里的人了，也不好当她们不存在。四爷往这边看了一眼把马鞭往苏培盛手里一塞，就走过来了。“你们出来做什么。”
钮钴禄氏与耿氏个子都不高，这会儿半仰着头看着四爷，“回主子爷的话，奴才求了福晋同意，过来送一送爷。”
“行了，天这么冷都回去吧。”四爷也是从知慕少艾的时候过来的，那时候谁要是这么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说不得还要好生安慰一番。现在嘛，只剩下好奇这么冷的天怎么眼眸还能这么润。
说完这话四爷就没再多管她们，直到府里的马车都出门了，钮钴禄氏连一个四爷一个回头都没等到，才转身回自己院子。
第一百零九章 （二更）
这回出门, 阿若的马车比上次大多了, 不过再大的马车也还是马车, 阿若还是得缩在里头等圣驾先行。好在这回多了儿子作伴，四爷这寒冬腊月的天还得骑在马上拱卫圣驾，阿若想想都有一丢丢心疼。
“额娘, 刚刚大哥和弘昇去把卖烤红薯的摊子都拉过来了，我给您挑了个大的, 您尝尝。”这时节的马车再是有小火盆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还不如手里捧个红薯吃。
“怎么是白芯的，有没有黄的。”白芯的红薯蒸一蒸, 捣成泥把预备好的枣泥活进去就是很好的糕点。红芯的就最好做烤红薯, 烤熟了掰开, 又香又甜，尤其粘在红薯皮上的那一层, 最香最好吃。
“额娘, 您别说了, 您说得儿子都不想吃了。”弘昀拿着半截红薯，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儿子也分不清红薯哪个红哪个白，您这会儿先凑合吃吧。”这小子说完就跳下马车溜, 再多留就更馋了。
这回出门天还太冷，离京城近的渡口还没解封，圣驾一行浩浩荡荡走了三天，才在静海县登舟。这回不像多年前那次, 四爷想宠阿若都还要躲着避着，上了船许久不见的琥珀和云香已经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屋里还多了个小丫头是要顶替云香的位子的。
原本这两个丫鬟是没机会出府的，不过可能是四爷看着阿若这边几个在外头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丫头眼红，回到前院也问了问两人有没有什么想法，要是有就开口，这个恩典爷还是给得起。
刚开始两人都被四爷这话吓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的说这辈子不出府。后来渐渐的发现四爷这话不是说笑，也不是拿来试探两人，云香这丫头还真就跟一直留在前院的一个门客看对眼了。
四爷把这事跟阿若说的时候，阿若笑说这可是自由恋爱，当主子的可得备一份大礼。这话把四爷听得直摇头，放外面这事都能算得上无媒苟合，怎么一到她嘴里还成好事了。还什么恋啊爱的，也不知道哪听的这些怪词儿，年纪越大还越把这些肉麻话放嘴边来了。
不过说归说，该置办的四爷一点都没亏待云香，备好了嫁妆不算，据说还出银子给两个新人买了个宅子。这次回去选好日子，云香可就要嫁做人妇了。
“侧福晋，屋里都收拾好了，您赶紧里间歇着吧。”在马车上凑活三天，阿若现在腿都是软的，一点跟她们客气的劲都没有。
“满儿，你也别急着收拾，让卿子把今晚要用的准备齐全就行了。”自己有身孕的事阿若谁也没告诉，好日子那几天也用过年太忙给推脱过去。这事要是只有自己知道，到时候还能用没察觉糊弄，要是满儿她们也知道，到时候自己这个当主子的没事，这些个奴才怕是要被四爷打死。
“主子您放心吧，他做事您还不放心啊。”满儿嘴上是这么说，出去的动作倒是挺快。头些年阿若还琢磨不透满儿，一度以为这姑娘是自主意识觉醒得早，所以不愿嫁人。可如今自己在一旁瞧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不愿嫁人，只不过她的良人娶不了她。
离上次阿若出门也有八年时间了，这回的船都比八年前的大许多，所以各个贝勒府上也不再是一家一条船。阿若原以为跟自家做邻居的不是五贝勒就是七贝勒，没想到头一个来敲自己门的，居然是郭络罗氏。
原来这次临出门的时候圣上点了三爷五爷留在京城，直郡王是老大，不可能跟下头这些弟弟挤在一起，七爷体贴四爷这个当哥哥的，主动就把八爷揽到自己那头去了。四爷是个损的，只要能膈应到老八，老九就老九吧。之后也不管九爷愿不愿意，总之就是把人弄到自己这儿来了。
“怎么，小四嫂您这是不想见着我。”郭络罗氏就知道她会被吓一跳。说实在的她自己刚刚也懵着呢，这自家爷们跟四贝勒府什么关系，自己再是后院女眷也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这才半年功夫，生意做上了不说，连南巡都要同船了？
“哪里话，你就挤兑我吧，你那头还没收拾好吧，赶紧上来坐一坐，外头冷死了。”软榻上已经熏过了，正是暖和的时候。阿若往旁边挪了挪，招呼她赶紧坐上来。
“就说小四嫂人好，我家那位还打算让我在马车上干等，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郭络罗氏接过云香拿来的汤婆子，亲亲热热的挨到阿若身边，她才不管九爷在外头到底跟谁好，不跟谁好。自己就一个女儿，到时候年纪到了总要往外嫁的，现在谁能带着自己多给女儿赚些嫁妆，自己就跟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