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李清宁咽下一把辛酸泪:“你错过这个机会会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季明俨笑。
李清宁急的跳脚,迫不得已开始利诱:“导演答应我了,你要是试镜,可以把他们也安排进组。”
陆涛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老大!你就答应吧,反应又不吃亏。”
季明俨在他头上弹了一指:“你是不是脑子进水?”
陆涛垂死挣扎:“反正只有一场戏,又不耽误学习,而且要真的红了的话,到时候……”把那句“要多少小姐姐都行”咽下去,摇身一变:“咱们学校也能以你为荣啊。”
季明俨本来正要甩手离开,突然听见“以你为荣”四个字,心里微微一动。
他想起贴在姑妄听里的那张奖状。
……要是自己真的可以,或许,俞听也会以自己为荣吧?
***
出人意料。
不知道是因为季明俨的确是天赋太好还是怎么样,台词过目不忘,就连动作、甚至武术指导交给的几个架势,他一学就会。
也许世间就是有这种人,放在哪里都会熠熠生辉,自带气场跟光芒。
当扮上戏装的季明俨出现在镜头中时,导演阴郁了几天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满意笑容。
而季明俨的表现更加让导演的满意度如同炎夏的温度计,蹭蹭上升几乎破表。
他特意压下别的,先拍季明俨的戏份。
原来令人头疼的几场戏全部拍完,顺顺利利的简直不可思议,最后剩下的只有少年男主坠崖的部分,需要吊威亚。
虽然可以用替身,但好不容易得到天赐良才,导演竟舍不得放过这镜头。
再加上季明俨极佳的接受力,很快一切都准备妥当。
当威亚升高,地上的人越来越小。
季明俨俯视着脚下众人,看着每个人仰头望着自己的姿态,人在风中的他,心中恍恍惚惚的竟生出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准备就绪后,威亚往下荡落。
万人瞩目这一刻,按照剧本要求,季明俨微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也就是这时,他察觉到怪异的冷意袭来。
头顶“咔”地一声脆响,季明俨身上的绳索断开。
毫无预兆地,他整个人从高空中坠落。
风极快地从脸上身侧掠过,季明俨蓦地睁大双眼。
他依稀看到,在威亚的顶上模模糊糊有两团黑色的怪异影子:是什么?
但他来不及去想了。
地上的惊呼声,风声呼呼入耳。
季明俨想起俞听横自己一眼:“年纪轻轻别不务正业!”
哎呀,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吗?
这个教训未免有点惨痛。
“等等!”嘈杂中有个奇怪的声音响起,像是威亚顶端那两团影子。
声音非常急促,嘶哑地喊着:“他有出入令!”
影子们开始窜动,似乎极为惊慌:“这、这是少君的人,不能动他!”
季明俨想看清那说话的是什么,那两团影子却直冲而下。
就在身体跟地面亲密接触的瞬间,季明俨听见无数惊呼,身子好像坠落在什么软绵绵的垫子上,竟然不疼。
季明俨愣了愣,他感觉身体明显地在空中停了停,才真正的落在地上。
他依稀看见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从自己身边艰难地爬开,然后是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李清宁,陆涛跟赵帅等,惊慌失措地向着自己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肥哒,周末愉快哦~
第39章 入侵者(1)
今天的客人是个容貌姣好气质上佳的女人。
她穿着讲究的香云纱古式夹棉长袍, 左手上戴着一串白玉菩提的佛珠, 手指上是翡翠镶金戒指,头发一丝不乱地往后梳起。
“你门口那招牌上的字挺好玩儿的, 可惜的是我并没有什么故事,”女人环顾店内,大概是因为发现没有什么其他客人,她反而轻轻地松了口气, 笑着说, “只是忽然间觉着累了, 进来歇一会儿,有咖啡吗?”
问了这句,女人忽然又改口:“不不,还是茶吧,红茶或者普洱都行。”
俞听给她泡了一杯红茶, 并两块点心。
女人喝了茶, 更加平静了些, 她把手腕上的菩提子取下来, 慢慢地在手中一颗一颗地拈着, 像是习惯性的动作。
俞听问:“是位居士?”
女人睁开微闭的双眼:“您看出来了?”
俞听笑笑。
这句话像是起了个头。
女人定了定神,喃喃地说:“今天刚刚去放生回来, 虽然是做了善事, 可实在是累的很, 你这里很好, 我感觉心里都清净了很多。”
“放生?”
“是啊, 放生了很多鱼,还有龟之类的,阿弥陀佛。”女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放生好像能够积攒功德。”
“当然了,所有的善事都有功德。”
“放生是最快的一种吧。”
“嗯?”
“我是说,如果想要积攒功德的话……放生应该是最快的法子,对吗?”
女人愣了愣,回答:“虽然听起来有点怪,可是这么说也对。”
俞听一笑:“我不太懂这些大道理,只是瞎说的,说错了可不要怪罪。”
女人笑的很大度:“哪里就那么小肚鸡肠呢?”
“您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
“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但真正开始的时候是五年前。”
“哦,是为什么生出这种念头呢,是与佛有缘吗?还是别的原因?”
女人的瞳仁在瞬间收缩:“这个嘛……”她掩饰地低下头,拿了一块点心。
想吃,却终于又放下了。
俞听给她续了红茶:“我有时候也会听些佛经,不管怎么样,心情都会平静很多。”
女人听了这句,才又抬起头来:“是啊,我也是想要心情平静。”
俞听问:“那对您来说有用吗?”
女人的表情很复杂,有些痛苦,又有些愤怒,然后却又用一种想要说服自己的口吻:“是,有用!”
俞听沉默。
女人的手在佛珠上握紧了些:“像是今天放生,法师给那些可怜的小东西们念经,看着他们在水中获得重生,就好像我自己也……总之,当然是佛法无边。”她又念了一声佛。
“就像是你自己也获得重生了?”俞听不动声色地看着女人,“要真的是那样,你为什么会觉着累?”
女人受惊似的抬头:“你说什么?”
俞听凝视着她:“做了善事,本该精神充盈,心情愉快,但你好像正相反。”
女人的眼睛里多了恍惚,还有些慌乱:“这不过是我的错觉。”
“什么错觉?”
“我总感觉,身上很重,”女人愣了愣,终于再也忍不住,“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善事,念了那么多经,为什么还是这样?”
姑妄听的窗外,是大团大团的黑色影子,乍一看像是挂了很大的黑色幕布,但仔细看才发现那些黑影都是会动的,像是变化莫测的乌云般暗涌。
这些影子都是随着女人而来,因为进不了姑妄听而给挡在外头。
但是这规模……太多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
俞听垂下眼皮不去看那些阴翳:“那是因为你心中的结,放生的生灵虽然入了水,但始作俑者却还在岸上。”
女人的故事很简单。
女人姓滕,在她年轻的时候给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欺骗,最后居然未婚先孕。
本来滕女士想两个人趁早结婚就不是问题了,但没想到男人本质属于渣,听到这消息后只甩给了女人几百块,让她自己去处理。
滕女士舍不得,哭天抢地的挽留乞求过很久,慢慢地肚子藏不住了,男人见势不妙索性一走了之。
大海捞针,女人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如性命的男人。
她无可奈何,最终进了医院。
后来这件事就慢慢地过去了,滕女士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年少时候遭遇的像是噩梦一场。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中总是惦记着那个曾经无疾而终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念想,终究在心中根深蒂固。
最终在认识之人的指引下,滕女士选择皈依为俗家居士。
她想消除曾经的罪孽,也希望那个跟她无缘的小生灵已经得到了真正的平静。
后来参加了一些联谊,包括群之类的,大家都是有同样志向追求的,经常性的组织一些行动,比如共同出游,比如放生之类。
滕女士十分积极,出钱出力,成为中坚分子。
当时接连几次大规模的放生之后,她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谨慎起见曾去医院检查过几次,检查报告一切正常。
“总不会是我的诚心不够?可我救了那么多生灵,而且都开始吃斋了……”
说完了这个故事,滕女士惶惶然地看着俞听,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信赖了面前这个笑容清浅的女孩子。
俞听摇头:“可如果路走错了,‘诚心’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为、为什么这么说?”滕女士吃惊:“你的意思是我走错了路?可是我一直都在行善、一直都……”
“是吗?”俞听淡淡地说:“还是说,不过是在自以为是的行善呢?”
滕女士不能面对这样质疑的口吻,她立刻站起身来:“你、你太过分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当然我也不求你的理解,”从皮包里翻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滕女士恼怒地看着俞听:“我想我不是走错了路,而是进错了店,你……你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
她气冲冲地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那些“阴云”一看到她,立刻围了上去,簇拥着滕女士浩浩荡荡地远去。
“你突然这么着急做什么?”开口的是玄灵,他坐在椅子上,探询地看着俞听:“还有刚才那种波动是怎么回事?”
“不要紧,她会回来的,”俞听低头,“你替我护法,季明俨像是出事了。”
“原来刚才你的灵识波动是因为那个小子?”玄灵冷冷地看着她,“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要是平时,俞听自然要再说几句好话安抚玄灵,但是刚才她感受到季明俨的气出现问题,里头隐隐约约还掺杂着异类的气息,显然不是正常的“事故”。
俞听来不及跟玄灵解释,在沙发上盘膝打坐,陷入了“静听”。
玄灵把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看着俞听垂眸的样子,忽然想起当初她问自己——“给一个人类记挂着的滋味怎么样?”
也许,她很快就会明了,只是不清楚这种羁绊,到底是福是祸。
***
季明俨的伤并不重。
在把现场所有人都吓得半死后,季明俨给送往医院,经过仔仔细细的检查,只发现胳膊处有点擦伤,并没有骨折甚至内伤之类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就算不死,至少重伤是跑不了的,季明俨居然只是擦伤,这种事说出去谁也不信。
但是李清宁,陆涛跟赵帅三个却仿佛也捡回一条命似的。
毕竟是他们仨撺掇着季明俨去客串临时演员,假如季明俨有事,他们几个就是罪恶之源。
虽然检查没有大碍,但是保险起见,医生还是让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其后导演亲自也跑了一趟,表达对这位后起之秀的关怀。
这倒是引发了轰动,记者们不明所以,捕风捉影间还以为是哪个重量级的演员受伤,咔咔拍了无数照片,回头结合爆料一编,立刻上了当日的娱乐新闻。
季明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以这种方式登上电视。
这场风波有惊无险,最高兴的自然也是陆涛三个,他们看着电视里季明俨放大的甩脸,看的津津有味,评头论足之余十分羡慕,恨不得从十米高的威亚上掉下来的是自己。
时间比预期多耽搁了一天,季明俨
躺的很不耐烦,吵嚷着要回苏市,李清宁竭力劝阻,并且说:“老弟你务必听我的,有时候内伤很难看出来,比如上回一个车祸的男的,在医院时候什么事没有,出院第二天就内出血去了。你要是离开了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找谁去?”
季明俨怀疑她是在咒自己,可架不住陆涛跟赵帅两个人也跟着竭力劝阻,只得又答应再多留一天。
瞅着两个小子去打饭的时候,李清宁问季明俨:“当时从威亚上掉下来的时候你觉着是怎么样?”
微微迟疑,又问:“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季明俨原先给摔的晕晕涨涨,现在总算恢复无碍,经过李清宁提醒他说:“什么不同寻常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那个威亚上头有影子似的,可也不可能是人吧,毕竟那么高,还有……我掉下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下垫着似的,我一直以为是错觉,可是现在我也没受什么伤,所以我觉着会不会是那个东西的原因?”
说完这些季明俨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因为受惊过度……产生了幻觉?”
李清宁笑看着他:“你既然出入姑妄听,又跟俞老板认识,难道还在意这些?其实之前伤人那件事我就觉着有些怪了,只不过我不在现场,所以并没有十分把握,经过这次我是确定了。”拍了拍季明俨的肩膀,李清宁严肃地继续说:“总而言之,是我拉你入剧组的,你这无妄之灾也算是我看护不力,哼,胆敢在我眼皮底下伤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