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失笑,她想到了过去的分离,深呼吸一口气向简行伸出了手。她带着笑,眼睛里还有闪闪的泪光。
简行知道他和苏陶彼此相爱,但对求婚的事情也不敢十拿九稳,因为他知道苏陶现在处在低潮,她或许只想先看明白她自己,就像他在分离的那段时间没有勇气去爱一个人。所以,当苏陶就那么伸出手答应了他的求婚,简行心里很激动,他取出戒指帮苏陶戴上的时候,双手是在微微颤抖的。
等戴好戒指,两人一起低头看着戒指,一时都没有说话。许久,简行低头深深吻了吻苏陶的手背说道:“谢谢你,苏小波。”
“我也很感谢你,简行。”苏陶柔声说道,她的心头有种平平安安的情绪。
第56章
苏陶彻夜未归,隔天早上,简行开车送她回家。
回家前,他们先去了附近菜市场买了点菜和水果。老城区里的菜市场拥挤吵闹,从头走到尾,出来后带着满身的生活气息。
简行在买菜途中接到公司电话,要赶回公司开个临时会议,他和苏陶在小区楼下说话道别。临别前,苏陶问简行中午能不能来吃饭。
简行握着苏陶戴着他求婚戒指的左手,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指,说道:“嗯,来吃饭,我得和外婆交代我们的事情。”
“都什么年代了,你是想要提亲吗?”苏陶有些意外笑道,她觉得简行骨子里很传统。
简行扬了扬嘴角,抬手捏了捏苏陶的脸,说道:“你忽然戴个戒指回家,我却没有上门去提亲,你不得挨个亲戚解释,我怕你累。”
苏陶笑上前抱了抱简行,之后她接过他手上提着的东西,说道:“你赶紧回公司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辛苦了。”简行摸了摸苏陶的脑袋。
“辛苦什么?”苏陶笑出声。
“很重。”简行笑道,看了眼苏陶手上的大袋小袋。
苏陶摇摇头,然后她被简行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苏陶乖顺靠在简行怀里,话语嗔怪问道。
“没事。”简行笑回答,随即低头吻了吻苏陶的脑袋,他就是说不出的舍不得。
“中午早点来吃饭。”苏陶抬头说道。
简行点头轻轻松开苏陶,两人又站了一会多说了两句话才真正道别。他们都感到未知除了让人不安,也可以是件奇妙和美丽的事情。
待简行离开后,苏陶提着东西回身准备上楼,但她没走两步,有人从后面赶上来,很突然也很自然地要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帮她。
苏陶欣喜回头以为是简行折返,结果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苏津南。
苏津南的脸色不是特别好,他看了一眼苏陶,低头显得沉默。其实他刚才撞见简行送苏陶回来了,也看到苏陶穿着和昨晚出门时不一样的裙子,只是他站在路边没有上前打扰。此刻,他嘴里才说完要帮苏陶提东西的话,另一句就迫不及待蹦出来,他问道:“才回家吗?”
“嗯。”苏陶应声,松了一只手的东西交付于苏津南去提。
听到苏陶毫无掩饰的回答,苏津南不自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停顿了会问道:“陶陶,昨天晚上你去简行家吃饭,都好吗?”
“挺好的。简行的妈妈,我在高中就认识了。”苏陶说道,她话里也有停顿处。
苏津南闻言有些意外,他抬了抬眉毛,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
“爸,你怎么一早就来了?”苏陶手上还提着一袋桃子,她换了换手。
“你外婆家客房的窗户有点漏风,就是你住的那个房间,昨天下雨进了不少水,今天天气好,我过来看看能不能修一修。”
“哦。”苏陶点头,在这么一个瞬间想起了,在她小时候,家里的东西都是苏津南修的。
苏陶记得很清楚,家里曾有张小椅子,椅背总会夹人,她就被夹过手指。后来苏津南把它拆了,换上了尼龙编织带,椅背有了弹性可靠还不夹人,那张椅子后来成了苏陶最爱的椅子,她经常背坐在椅子上,拉弹着椅背发出声响说椅背是她的琴。
小时候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令人有些感叹。苏陶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父亲爱不爱她这件事情,从她出生父亲就是这样存在的,母亲就是那样存在的,他们照顾她成长,不需要说什么爱不爱的话。可孩子长大后再去想这么一件事情,却对结论有了一种求证的渴望,因为其他太多的事情也发生在父母和孩子之间。
苏陶看着父亲,想起昨晚他的迟到害她第一次去简行家就迟到失礼;想起他总是沉默寡言却关心到小事;想起他恪尽职守却对家庭疏于照顾;最后苏陶想起那年她往家里打电话听到了陈黎云的声音,一切复杂的情绪戛然而止,在狭小的老旧楼梯间,生活向一个拳头绵绵打在人柔软的心头,那股柔软的劲也是一种力量和一种反击,反弹回那个拳头,让苏陶坚定认识到父亲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复杂感情的男人。
苏陶低了低头,抬手拂开落下的头发时看到了自己的戒指,她忽然想到以后她要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决定结婚在一念之间,但就如同简行所想的那样,这对处在低潮期,无法看清自己的苏陶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苏津南也看到了苏陶的戒指,他越发肯定苏陶的彻夜未归。
“陶陶,你手上的戒指哪里来的?”苏津南出声问道。
苏陶回神放下了手,回答道:“昨天简行向我求婚,我答应了,爸。”回答完的瞬间,苏陶明白到苏津南的明知故问是因为他不认可简行。
“昨晚,在他家人面前和你求婚的吗?他的家人都答应了吗?”苏津南追问道,他有顾虑和担忧。而他这样的关心,却让苏陶忽然感到有些委屈。
“爸,你昨天为什么迟到了?你知道简行的外公不喜欢我吧,为什么还要迟到?”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也是堵在苏陶心里很多年的疑惑,这么多年,她并没有真正正视过父母离婚的原因。
苏津南面对苏陶突如其来的质问,想起了昨天傍晚陈黎云的来访,所有说辞变得苍白,可也不适合对苏陶说对不起。他只能说:“简行家境和我们家不一样,陶陶,爸之前就告诉过你。你们分手后才复合,现在就这么决定结婚是不是太快了?”
“我相信妈会同意的。”苏陶说道。
提起李希露,苏津南被堵住了话,他知道这几年她们母女两个一起过,他像个局外人。
苏陶见苏津南忽然沉默不再开口,似乎不愿意再对她的事情有任何看法,他的态度就像那年她们母女离开后,他没有挽留不闻不问的态度。苏陶感到难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抿紧了唇。她快了苏津南几步上到楼层,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李希玲正安顿好吕安心画画,听到响动,她走出房间看情况,见苏陶是和苏津南一起回来,她略感疑惑,问苏津南:“你怎么来了,苏医生?”
苏津南还没有解释,苏陶的动作打破了话题,换她提过苏津南手里的东西,往厨房去。
李希玲看出了苏陶身上不愉快的情绪,试探的目光落在了苏津南身上,她想知道苏陶怎么了,她担心苏陶是和简行吵架了,昨晚的事情并不顺利。
苏津南避开李希玲的目光,解释自己的来意:“我来修窗户。”
“噢,没什么大关系,我早上已经打电话叫人来修了。”李希玲恍然大悟,昨晚苏津南走前有说过要来修窗户的事情,她以为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没想到他真的会修窗户。
“修好了?”
李希玲点点头,说道:“安心在里面做作业。”
“我看一眼。”苏津南说道,他不放心窗户。
李希玲没说什么,笑了笑,在见苏津南走进房间后,她转身去了厨房。
苏陶往冰箱里分类摆放好食材,正洗碗池边洗桃子,见李希玲进来,她问道:“小姨,外婆在房间里休息吗?我给她买了桃子。”
“要帮忙吗?”李希玲问道。她走到苏陶身边看她处理桃子,正在想要怎么和苏陶问昨晚的事情,却不料苏陶忽然对她抬起左手,笑盈盈望着她,没有丝毫不开心的样子。
李希玲片刻困惑,很快看到苏陶手指上亮闪闪的戒指。
“小姨,简行和我求婚了,我答应了。”苏陶笑说道,脸颊微微发红。
李希玲惊讶之后是喜,她笑声说道:“恭喜你,陶陶。”
苏陶抿嘴笑低头开始削桃子的皮。以前因为外婆喜欢吃桃子,苏陶经常在夏天看到桃子,粉嫩可爱,还香喷喷,她很喜欢。上小学的时候调皮的男生给她起绰号叫她桃子,苏陶没有生气,久而久之,桃子这个名字就贯穿苏陶的小学生涯。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曾经发生过的许多事情都和现在的一些事情类似,一次次升年级到毕业,每一件事情的第一次,到现在一枚钻戒,人一直在前行。
“你告诉你爸了吗?”李希玲开始猜测苏陶刚才的不高兴是因为苏津南。
“嗯。”苏陶应了声,笑意渐微,默默处理着桃子皮。
李希玲读懂苏陶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了话题笑说道:“今天安心就交给你了,我晚上回来。”
“好。”苏陶抬起脸,重新笑起来。
李希玲今天要和丈夫去参加某商会活动,离开前她又看了会苏陶,想起了什么笑说道:“前两天李睿问起了你,他问你好不好,担心你受解约事情的影响。我说你很好,如果他知道你准备要结婚了,肯定也很惊喜。”
苏陶很意外听到李睿的事情,同时很开心他关心自己,笑道:“我好久没和李睿联系了,他最近好吗?”
“挺好的,前两天还传了首他自己新作的曲子给我,说有人要买他的曲子。”李希玲笑道。
“真好。”苏陶不由扬眉高兴。
“小姨祝福你哦,陶陶。”李希玲温柔笑道。
苏陶眼底有些微热,她笑了声低头继续处理桃子,耳边听到李希玲离开。
外婆对于苏陶什么时候回来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她已经想不起苏陶昨晚去干嘛了,她吃着切好的桃子,一言不发,神情有些出神。
苏陶问她怎么了。
外婆迟疑了会,问苏陶:“我们这是在海市吗?”
“不是,外婆,这是我们老家。”苏陶回答道。
“哦,哦,老家,对,老家。”外婆嘀咕。
苏陶笑了笑,问外婆桃子好吃不好吃。
“好吃,留点给你妈,她也爱吃。”外婆说着用叉子拨了拨碗里的桃子。
“我妈还在海市。”苏陶提醒道。
外婆闻言露出茫然的神情,随即她木讷点点头为自己的健忘感到尴尬,说道:“我这脑子真的一天不如一天。”
“坚持吃药会慢慢好起来的。”苏陶笑道。
外婆颔首,她放下叉子说吃不下了,苏陶便伸手去收拾。
“你和宋井的新电视剧什么时候播出啊,陶陶?”外婆忽然问道。
“外婆,我没拍电视剧了。”苏陶的手微顿。
“为什么不拍了?”外婆想不起苏陶解约的事情。
“我回来结婚呀。”苏陶侧头抬起手,笑把手递到外婆面前让她看,脸上洋溢着兴奋。
外婆微怔,略微蹙眉显得疑惑,只见苏陶抱了抱她,不等她问就撒娇解答道:“外婆,我是要和简行结婚啦。你还记得简行吗?昨天你还很喜欢他,如果今天就忘了,简行要伤心啦。”
“简行噢,哦,是简行啊。”外婆笑逐颜开,恍然想起。
“嗯,很好是吧?”
“很好很好,你要结婚了,太好了。”外婆感到欣慰。外婆记忆里苏陶还在三四年前拼命演戏的阶段,忙碌努力,现在她终于停下来照看自己了。
“你要结婚了,你妈怎么还不回来?”外婆问道。
“我一会就告诉她,她会回来的。”
“她还不知道啊?你不演戏了,她知道吗?你结婚后就都不演戏了吗?那多可惜。”外婆从问到嘀咕感慨。
苏陶听着笑了笑没回答。
“陶陶,你不演戏了吗?”外婆又问了一遍。
“嗯,现在不演了。”苏陶说道。
外婆听到这个回答感到很费解,许久她和苏陶说:“你妈知道了吗?有没有生你的气?为了让你当演员,你妈付出了很多。”外婆心疼女儿。
“嗯,我知道,外婆。”苏陶点头低声说道。
“不过你要结婚了,不演戏也对,要以家庭为主,女人不比男人自由。”外婆说着想起自己的往事又开始出神,好一会她如自言自语般感叹说道,“不演戏了也得做点什么,陶陶,不能完全依靠男人,你看像你外公说走就走,还得靠自己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苏陶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追寻某些坚持的代价真的很大,做决定难,坚持自己的决定更难。苏陶自己心里盘算过,她要面临的违约金和赔偿会使她近十年的努力清零,她在离开海市的时候,就把自己名下的那套公寓挂出去卖了。
类似的情况,简行也经历过,他在一文不名的时候放弃了从政,他当时的放弃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甚至险些让他失去所有。有段时间他回头会想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可能不会那么选择。但在昨晚给苏陶戴上戒指的一刹那,简行却明白到一个人的选择不应该是为了让他人感到可惜或损失,仅仅因为那是正义和正确的就可以了,因为他为苏陶现在的选择感到骄傲。他庆幸他的经历能让他完全能体会到苏陶的心情,即便她不说。
简行回到公司开完会,这个会议对简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简行在海市打造将星生活馆的计划因为收购森览受阻而受到质疑。且如今实体经济日益削弱,董事会开始动摇对简行的信任。同时,将星明年有东南亚市场开发方案,董事会想把简行派往东南亚,去做该区域的执行总裁,看似升职却用远调削弱了简行在将星的影响力。
这样的事情要发生,简行在开始收购案的时候就预计过的一种可能,他在会议上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既没有欣然接受也没有直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