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盈沐没有多加犹豫,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离开这个日夜不分的密室的机会了。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赌。”
萧景承在外殿等了许久,等到快不耐烦时,才听见一声带笑的嗓音:“豫王殿下?稀客。”
他们不久前才在父皇面前针锋相对,现下见面却跟没事人似的,可以做出表面的兄友弟恭。
萧景承调整了面部表情,一回首,笑道:“太子殿……下……见外了。你我兄弟之前本该多多走动,不至于生疏了。不过,说好了一起来拜访太子殿下,爱妃你怎地自己先来了太华宫,也不跟本王提前说一声,真是调皮呢。”
他这几句话说得很是亲昵,阮盈沐却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是仿佛是要生吃了她。
她身上的力气一时难以恢复,依靠云雁的身子才勉勉强强站住了,看着就是一副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
“我错了,殿下。”不管旁的,她首先可怜兮兮又万分诚恳地认了错,其他的离开这里再说吧。
萧景承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低低冷冷道:“还不过来。”
萧煜一直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也不接话,只是唇边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见她吃力地往萧景承那边走,伸手扶了她一把,趁机挨近她,近乎耳语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世?”
本来准备打开他的手顿住了,阮盈沐转眼同他对视,什么意思???
“你其实不姓阮,你应当姓……”萧煜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王妃慢些走,摔了可有人会心疼的。”
阮盈沐颦眉看了他好几眼,突地意识到萧景承还在,连忙收回了目光,尽量平稳地走向豫王殿下。
萧景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有些害怕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直直扑进他怀里。
他的身子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被她抱住的一瞬间,略微松动了些,伸手揽住了她。随后他身子一动,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急待处理,今日便不叨扰了,改日再叙。”阮盈沐贴在他的胸前,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嗡嗡嗡的,她却莫名觉得跟安心。
萧煜也不拦他们,一路目送着他们远去。
云雁低声道:“殿下,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她实在是猜不透太子殿下的心思了,费心设了局将人软禁了这么久,却又说放就放了。
萧煜转身,云淡风轻回道:“她会回来的。”
第74章
萧景承一路沉默地抱着怀里的人回了豫王府。
阮盈沐本就很是疲惫,现下精神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竟就这么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萧景承听着她清浅平缓的呼吸声,阴郁暴躁到想要杀人的情绪,总算是暂缓了一些。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不去想她为何毫无征兆地玩起了消失,失踪的这些时日是不是都跟那个人待在一起,他们在一起时又做了些什么事。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厢房,刚将她放到床榻上,她便突地尖叫了一声,满眼惊惶地醒来。眼神接触到他后,又似是得到了安抚,平静了一些,只是神情依旧不安,看着很是可怜。
这副模样,分明是受惊过度的反应。
萧景承忍着满腔怒火坐到了床榻边,不想再吓到她,低低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阮盈沐却不由地犹豫了。如今他们兄弟二人争斗得厉害,若是再加上她的这笔恩怨,那岂不是会势同水火?况且这种事,她真的难以启齿,若是如实说了,萧景承会相信她……还是清白的么?
而这边萧景承一见她一脸犹豫之色,便觉怒火难以自控地顺着四肢百骸游窜,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柔弱的肩,阴沉沉地质问道:“你又在想编什么瞎话欺骗我?”
“疼……”阮盈沐有意惹他同情,故意哀哀地叫唤了一声,他便下意识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阮盈沐心道,殿下还是不舍得对她下重手的。她这一次真的要同他将一切隐瞒的事情都坦白了,她有种直觉,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即便殿下不会对她痛下杀手,他对她,恐怕也会永远地彻彻底底地失去信任了。
关于萧煜设下的赌局,她还不想轻易认输。
“那封信和皇后派去刺杀纯贵妃的刺客,都是我送给殿下您的。”一开场,她便抛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
萧景承愣了愣,不由地望向她那双蒙了一层雾似的漂亮眼眸,同黑衣人蒙面罩上露出的那双眼渐渐重合,“原来是你。”
“当日我被贺侍卫的刀制住,殿下您要来掀我的面罩,其实我已然做好了坦白从宽的打算了,不过,太子殿下的人及时赶到,从贺侍卫的刀下救了我。”
萧景承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接话,示意她继续说。
阮盈沐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随后我便跟着救我的人一起到了太华宫,不曾料到太子殿下他……他给我下了药。”
她感到握着自己肩膀的手又紧了紧,萧景承压抑地一字一顿地再次问出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阮盈沐隐去了萧煜对她动的手脚,“他不愿意我卷入你们之间的争斗中,只道待一切风平浪静后,再放我出去。”
“你当我是傻子?”萧景承眸色深重,一脸暴躁道:“我分明和你说过,那次是你最后的坦白的机会,你还是骗了我,转身便同萧煜勾结在一处,玩起了失踪。既是如此,你便该永远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现下你回来我身边,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阮盈沐不惧他的质问,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您冷静想一想殿下,我若是同太子殿下勾结,又为何要将皇后娘娘害淑妃娘娘的真相告知于你?”
萧景承冷哼一声,放开了她,“你打的什么算盘,自然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我没有打任何算盘,我进宫是为了查出纯贵妃被陷害的证据,我将皇后娘娘害淑妃娘娘的证据亲手呈送给你,是为了让你顺利揪出暗害你们母子的真凶。”顿了顿,她颇有些意味深长道:“至于太子殿下为何囚禁我,我只能说他囚禁的其实不是我,只是豫王妃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您一直笃定太子殿下对我有男女之情,可其实在我嫁入豫王府之前,我与太子殿下交情甚浅,他对我的态度,是在得知我是豫王妃之后,才骤然改变的。”
萧景承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星眸微眯,抬手用力地掐上了她的下巴,“你这是在倒打一耙,嗯?”
阮盈沐还是不怕他,坦坦荡荡地同他对视,“你们兄弟二人心结已久,殿下您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过是好好地走在路上,被强行拉了进去,我自己还觉得我很无辜。当然,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自作主张,多管闲事,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萧景承被她气笑了,“本王身边隐藏了一个高手,本王却毫不知情,背地里更不知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你如今还能如此振振有词?”
“那殿下您呢,您明明……”阮盈沐说着,突然发难,一只手疾速直取萧景承咽喉,被他半道上擒住,下一瞬间连带着整个人都摁倒,压了上去。
这下阮盈沐反倒放松了身子,让他制住,眉眼间带了浅淡的笑意:“殿下您明明也是个高手,身强体壮,百无禁忌,偏生要装作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骗得妾身苦不苦啊……”她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咱俩都是扮猪吃老虎,那就谁也别说谁了。
萧景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有暴风骤雨汹涌澎湃,半晌后嗓音低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杀你?”
阮盈沐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突地一抬首仰面,凑近他的脸,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亲上了他的薄唇。
这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吻,她只是像一个笨拙的小孩子那般,红唇贴着他的,一动不动,片刻后又躺了回去。
萧景承自她贴上来的那一刻便呆滞了,直到温热的物体离开后,才回过神来,捏着她的手的力气变得更大了些,微恼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阮盈沐眨巴眨巴了大眼睛,粉嫩的舌尖一闪而过,回味似的舔了舔上唇,倾听了片刻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软着嗓子笑盈盈回道:“我能耍什么花样,横竖又逃不过殿下的五指山,便只能任由殿下处置了。”
她方才不过是在确认。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报答殿下救命之恩,才会处处留意关心他,甚至不惜为他以身犯险。后来齐嫣出现,跟萧景承在大殿上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她气到差点失去理智,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生气。
直到她被萧煜囚禁,她心中时时刻刻想念的期盼的竟都是这个阴沉不定的豫王殿下。萧景承吻过她那么多次,她虽表面上抗拒,但她知道其实自己内心中从未真正厌恶过。而萧煜只碰过她一次,她便受不了,甚至想杀了他。
好似铁树开了花,长这么大从未体会过情爱的阮盈沐,突然在那一瞬间开了窍。她想,这大约便是人们常说的,男女之间的喜欢吧。
萧景承被她这副撩人且自知的小模样勾的后槽牙都在痒痒,身子紧贴着起伏的曲线,他的嗓音愈发暗哑:“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你是在勾引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一点还有一更~
第75章
阮盈沐听闻,睁大了眼眸,满脸无辜道:“我没有,冤枉啊,殿下您可不好信口胡说,污蔑我。”她不过是对他笑了笑,这算哪门子的勾引?
萧景承现下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单纯还是故意装出来的懵懂,又舍不得真对她怎么样,便垂首埋进了她的脖颈间,恨恨地一口咬在了她颈侧娇嫩的皮肤上。
“哎呀……”阮盈沐忍不住低低叫唤了一声,一句“殿下您是属狗的吗?”憋着没问出来,任由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自己的脖颈,心里却不由怀疑,殿下他莫不是想生吃了她不成?
萧景承这会儿的确是想吃了身下的小东西。也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亦或是两把火都有,从他的胃一直烧到他的脑子里,烧得他恨不能将她给揉碎了,吞进肚子里,叫她再也跑不掉,也不能再欺骗他,背叛他。
于是这起初是发泄般的啃咬很快便变了味儿,萧景承放开了叼着磋磨了好一会儿的嫩肉,瞧着那一块又红又肿的,又附上薄唇怜惜似的亲了亲。
阮盈沐被这轻柔的亲吻弄得身子一颤,随后便感觉到,湿热的吻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上,落在她敏感的耳后。
“唔……殿下……”她惊喘了一声,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躲。
萧景承的嗓音已经暗哑得不像话了,在她耳边不容抗拒地命令道:“不许躲。”
阮盈沐听了下意识便往回挪了挪,乖顺的反应惹来他一阵满意的笑,含弄着红得滴血的小巧耳垂,蛊惑似的低语道:“你不是想让我相信你么,成为我的人,我们才能继续谈信不信任的问题。”
她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些,却又偏生仿佛不知人世的小羊羔将自己送入狼的口中,无意识地往他的怀抱深处躲了躲。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们本就是夫妻,洞房花烛夜更是早过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殿下的……但是,她又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她刚刚才确认了自己对他的心意,而殿下他却还是对她心存怀疑,更别提……是否喜欢她了。
她私心里,多希望他们是两情相悦地去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情。
萧景承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却被她往自己怀里钻的动作所取悦,盯准了微微开阖的红唇,凶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得更为凶猛,仿佛要吞噬了她,直让她喘不过气来,意乱情迷到甚至未能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然一点一点被扯开。
直到萧景承放过了她的唇,滚烫的吻又一路往下,而此时未完全阖上的窗户被一阵风吹动,砸了啪的一声响。
阮盈沐猛地一惊,从迷乱中清醒过来,一垂眸便见某人埋着脑袋在她胸前……
她克制不住自己,用力将人推了开来,双手飞快地捂住胸前,不小心碰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贴身佩戴的玉佩。
霎那间,她脑子里想起了萧煜看到她这块玉佩时的奇怪反应,以及她离开太华宫前,萧煜所说的那一句半的话。
萧煜是什么意思?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难道她真正的身世跟这块玉佩有关?
萧景承情热正炙,被猛地一推脑袋,欲求不满,恼火地一抬头,双眸深处燃烧着猛烈的一团火,见她竟怔怔地发起呆来了,当下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阮、盈、沐!”
阮盈沐回过神来,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又咬着唇可怜兮兮道:“殿下,我…………我害怕……”
萧景承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怕什么?我又不会真、吃、了你。”话虽如此,那个“吃”字却咬得极重。
她犹犹豫豫地望着他,吞吞吐吐道:“那……我……我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萧景承耐着性子道:“问。”
“殿下您喜欢我吗?”她紧紧闭上双眸,一咬牙,便将问题脱口而出。
她一问完,好似四周的空气都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好半晌,她也听不到任何回答,一颗方才跳到嗓子眼的心,渐渐冷却,一点一点地沉入深渊。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么?居然,居然当着豫王殿下的面,问出了这种丢死人的问题来,豫王殿下他,心里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吧。
她突然觉得,还不如被一直关在密室里呢。
“你哭了?”耳边传来熟悉的低哑轻柔的声音,阮盈沐这才惊觉,竟有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她紧闭的双眼滑落。她不敢睁开眼,只道:“我没有,我只是眼睛难受!”话一出口,却是带着哭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