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褪尽——云胡子
时间:2019-09-25 08:15:56

  她面色凝重,左手边一穿得花里胡哨的男子问她,她身后那严严实实蒙着面的人是谁啊?
  蒲风挑了下眉:“李仵作受了重风寒,大夫让捂着,见不得风的。”
  那仅露出的两只眼睛听话地眨了眨,算是认同。
  张白鹤大惊失色,哭声道:“我小妹单是找不到了,你们怎么这么着急就把仵作请来了……”
  蒲风无奈地又好生安慰了一通张白鹤,暗下踩了李归尘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随榜有点缓慢更,明天换榜胡子要洗心革面!
  下午7点准时日更!小驴鞭啪啪抽!
  ps.食管有三处狭窄 ,第二处狭窄接近主动脉弓,瓷片割裂了食管及主动脉造成主动脉破裂、大量失血从而导致死亡。
 
 
第23章 暗流
  今天是腊八,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胡同里有哔哩啪啦的鞭炮声。快到年关了,张府门口驻扎的军士皆是有些垂头丧气。
  只因所有人心下明白,这连环烹尸案若是不破,他们一个个儿谁也甭想回家过年。可这案子一起接着一起,哪里又有什么头绪呢?
  张家的小女妙儿是下午申时才不见的。乳母看得紧,可她去茅厕的这么点子工夫儿里,孩子便走没影儿了。
  张文原乃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干了半辈子的锦衣卫,机敏得很。他连着生了四个儿子,年逾不惑才和夫人方氏添了这个一个小丫头,视若掌上明珠一般。
  他听闻妙儿找不到了,心里的弦一绷,登时便遣了手下快马加鞭去大理寺衙门找张渊。这案子说是圣上命法司来办,锦衣卫里却是一直暗里留意着案情的走向,正因如此,张文原才更加心急如焚。
  蒲风来的时候,法司调遣的军士驻扎在府外,而各门口镇守的却都是架着明晃晃长刀的锦衣卫,张文原更是调了一小波亲信围死在了三个灶房,家中可谓是无处不设了包围,只要凶手敢露面,一准无可遁形。
  而这字条是她刚到府里的时候,一支飞来的暗箭上捎带的。箭镞深入门柱,其下以白蜡粘着卷起的纸条一张,再去看是何人放箭时,那人早跑得没影儿了。
  依着寻常官家,这纸条上虽仅有十字,却是个话柄子可以牵扯出大-麻烦来。
  李归尘不让她多说,可她近两日来听张渊和萧少卿的话头子里,大理寺上层也是觉此案和党争撇不开关系。一魏国,一中山,便是指代此案中角力的双方,此前王况因站准了队伍而任了肥差,另一方便偏要给他点难受尝尝。
  可那魏与中山的指代,到底是不是蒲风猜测的西景王与太子,这就万万不敢有人明说了。单论这党派之争,便是已经够掉一家子脑袋的了。
  本朝建立之初,太-祖成祖二位哪一个不是铁血政权?内里出了什么事端,一个瓜蔓抄下来,王公贵族排队等着让人砍,一死便是几万人,尸骨擎天。
  然则这些代过来,血腥气的确淡了不少,可“结党营私”这四个字依旧是说出来便要见血的,更别提在皇上的亲军——锦衣卫里。
  历来这锦衣卫不参与朝堂斗争,与储君和其他诸皇子均不亲近,单是一心效忠皇权,与东厂有类似之处。不过话儿都是这么说的,明晃晃的金钱权利面前,有几个能不动心?
  故而张文原敢将这条子直接交到大理寺手里,蒲风亦是高看他几眼。
  可除了这纸条外,她手里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院子里不出三步便有一官吏,除了老夫人、夫人身边还留着一个丫鬟照看着外,几乎所有下人都被统一安置到了三联间的西厢房里,门口另派了两个锦衣卫看着,谁也不得出入。
  与此前王宅的喧闹不同,这里是一片死寂,不时有乌鸦慵懒地叫上一两声,反而更绷紧了所有人的心弦。
  府里已经翻得底朝天了,张妙到底在哪?
  张渊和刑部的徐洪二位大人坐在正堂分析案情,而蒲风一时得闲,便带着李归尘在张府中四下转了一圈,看看是否能查出什么端倪。
  可惜一切似乎都正常得很。
  说来蒲风与张文原三子张白鹤曾有一面之缘,正是上次榴花胡同毁尸案中,差吏起初也将他看做了尸首,闹了一场笑话。
  这张白鹤自告奋勇引着蒲风二人走遍宅院,蒲风便借机套话:“令尊近年来可有升迁?”
  张白鹤心思单纯,为人不拘小节,一口答道:“我爷爷就是个百户,到了我爹这自然也是百户。好些年前,我才几岁的时候,时任的镇抚使死了,你知道罢?你肯定没听说过!那狗官自己落了马,连带他手底下混饭吃的几个千户副千户百户什么的全都免职。这一来不就有空缺了吗,我爹正巧立了功,三年内升到了千户,一直干了这么六七年了。”
  蒲风看到李归尘的步子顿了顿,自己也是一愣,继而才问道:“原来如此。那张公子可知白日里府中可有什么人送菜进来?”
  张白鹤立住了,眨巴着眼看着蒲风:“你还别说,这么一提本公子倒是想起来了,还真有个瞎婆子来送菜,前天不抬眼撞到本公子身上,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没和她追究。”
  蒲风眉头一紧,也顾不上计较张白鹤语气张狂,追问道:“那此人今天可有来过?”
  “那,本公子就不知道了,去问问门房便罢。你说一个瞎的干婆子能在我家府里杀人,那怎么可能?我爹可是锦衣卫的千户,谁敢惹!”
  蒲风不愿理他,径直去西厢房那处寻今日当值的门房小厮,李归尘似是随意蹚了一脚路边的冰坨子,稍事便听到扑通一声,继而是张白鹤的哀嚎:“扫地的狗东西干的什么活儿,摔死本少爷赔得起……”
  蒲风捂着嘴偷乐,回头看到李归尘脸上围着的厚厚绒布更是憋笑不住,险些呛住。
  李归尘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严肃道:“来这地方还敢笑。”
  蒲风一听他语气正经得不得了,配合他那土贼似的外表,自己一张小脸都憋红了。
  不过笑归笑,活儿还是要好好干的。蒲风从那小厮嘴里得知,今天上午的确是有个瞎眼姑娘挑着担子来送菜,不过兴许是从后门走的,他没看到她出门。
  蒲风对视了一眼李归尘,正如他们之前所料的,这瞎姑的嫌疑最大。
  张府后门一向没什么把守,门槛那有个暗扣,只能出不能进。这样一来其实并没有人能说清这瞎姑卸完了菜是否的确出了府门。
  蒲风通传了张渊,自戌时起府内开始搜寻一蒙眼女子,不想这女子倒是没寻见,一股若隐若无的异香却飘散了出来。
  就像是点燃了爆竹的信子,场面开始要难以控制,低沉啜泣声、窃窃私语声、纷繁的脚步声、刀剑出鞘声……自府内的四面八方聒噪了起来。
  让人心里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在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朦朦胧胧的水汽一缕一缕升腾而上,宛如仙泽。
  可所有人干瞪眼注视着周围,与其恍如天地之隔。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会在哪了吗?
 
 
第24章 井
  蒲风站在后院里,下意识地攥了攥李归尘的袖角,压着声音道:“怎么会……”
  明明他们已调动了足够的兵力,且将这宅子里里外外搜查干净了,可那风中携来的异香就像是凶手的讥笑——张狂而讽刺。
  全是徒劳。
  蒲风的双手因过度紧张而有些颤抖。那气味意味着什么,别人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作是邻家炖了肉,而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场赌局,凶犯又得了手。
  一条曾经鲜活的小小生命,就在这无形无声的香气中,自她手中逸散了。
  无可挽留。
  在四处搜寻奔走的差吏中,蒲风不知所措地踯躅在原地,就像是一只搁浅的小船。她瞪着一双空洞洞的眼,四处不安地张望,只觉得这一切一切如此陌生。在她面前等着她的,是又一锅不堪的尸首,还是上头官员的一张张嘴脸?
  短短七天,案发三起,四条人命。而她攥在手里的,仅是那点微不足道的证据,无形的锁链缚了手脚,让她半步难行。
  蒲风恍惚着一时失神,忽然觉得手上一热,竟是李归尘攥住了她的手拉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拽着她往僻静的花廊走去,蒲风脚步凌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是……去哪?”
  李归尘的声音很轻,就像天上不知自何时而起飘舞的雪片,凉凉落在了蒲风心头。
  他说:“别怕。”
  手的那一边干燥而温暖,不容她挣脱。
  这么点工夫儿里,后院中的香气越发浓郁,其他地方戍守的人寻着味道半数聚集在了庭院中。
  在张府里,沿着中路一直走,穿过中院便是后院,路的尽头是张家的祠堂,祠堂门前有一口大石缸,冬日里闲置着存了不少雪。
  而这后院左面是三联间的西厢房,通一横向的外间,出门便是车马院,右有一花廊,尽头是张家的园子。花园南面的八角亭子前头单圈出了一个小院子给下人们住,洗衣房、牲圈还有大厨房都在这的周边。水井上盖了个小亭子在大厨房斜前十步外。
  而此时,蒲风正倚在这亭子下看着贴了明晃晃封条的大厨房,沉默着。
  李归尘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宽慰道:“你越是这样急于想做什么,可能越会适得其反。”
  雪花一片一片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蒲风喃喃着:“诚然我的确看不出……或者,是我不敢面对罢了。”
  她看不出什么?是这案情,或是官场的尔虞我诈,世道人心?
  李归尘蒙着脸,蒲风看不出他是个什么神情,但那一双眼睛是如此的平静,就似乎将她包裹在了柔波里。
  “我可以拉着你走,拽着你走;你若是累了,也可以背着你走,抱着你走,但你不能失了自己的那份锐气。”
  他的声音深沉而清冽,飘荡在这落雪的寒夜里。
  蒲风的呼吸蓦然乱了节拍,她抬着头迎上了他的目光,眼睛里忽然生出了很多水汽。
  “卿当如此,吾欲何求?”
  她的嗓子一涩,这话到了嘴边却并没有出口。
  蒲风如何会忘,他的眼睛笑起来很暖,会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就像眼前这样。
  就算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边,她也觉得面前这个男子,是毕生所见最耀眼的风华。
  当然蒲风也留意到了井。这大概就是李归尘为什么偏要拉她来这儿说话的原因罢。
  或许,地面上的东西他们都注意到了,偏偏落下了些什么的话,便是在这地面之下的。
  菜窖酒窖之类与外界阻隔,很难会逸散出这么浓重的香味来。再有,便是井底了……蒲风俯身往井里看了一眼,自然不会在她身边的这口水井里,那或许这宅里还有其他的井,尤其是后院。
  蒲风深吸了口气,朝着李归尘点了点头,便独身穿过花廊回了后院那里,而李归尘依旧坐在亭子边看雪。
  她到了后院时,发现庭院里至少聚集着二三十人,张文原一双眼睛急得通红,搜寻声喝斥声不绝于耳。而张渊正站在祠堂门口,看到蒲风向她招了招手。
  蒲风自和张渊道明了推测,他二人便领来俩差吏,自祠堂四周找起井来。毕竟也只是小小的推测,甚至都没什么根据,张渊将信将疑,一眼望去连半块井床都看不到。
  祠堂东边和靠着花廊的墙壁之间有一丛枯黄的竹子,蒲风走到跟前才看到枯竹根部与土壤之间有一些极其细微的缝隙,且折断的枝叶落了一地。
  她知道这可能意味着此处曾有人穿行,便指给了张渊看。张大人皱着眉头说这缝也就三寸,凶手要过去这竹子必然会挡着。
  蒲风便侧着身子顺着墙往里挪步子,只见那竹子微微晃了晃,根本拦不住她。
  女子本就是骨架偏小的。
  张渊瞪大了眼,他虽不是大腹便便,到底也钻不过去,有意让差吏将这竹子砍了便罢,但又考虑到若是此处当真藏尸,这缝隙或许正是件证据。
  他便和蒲风道:“你到了里面留心,靠着墙走,别毁了脚印什么的。”
  蒲风一声应了,心道大人倒是一点不担心这凶手是否还潜在里面没走,要了她的性命。
  蒲风心跳得厉害,这里面是一条不足一步宽的窄巷,竹子仅种了三四排,后面便是寻常的青砖路,一边是祠堂的墙壁,一边是院子的白墙,四处都是尘土。蜘蛛网搔刮在她脸上,蒲风从头到脚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前头有些昏暗,蒲风也没提盏灯笼,心底悔出了血来。
  不过说来这窄巷本就是奇怪。此处修建时,祠堂与墙壁或是连在一起也好,或是仅留一条窄缝。像这样一边连着房子一边留条窄巷的,难道是为了风水?
  或者说,是因为这路的尽头正是一口井?这难道不是更冲犯风水吗?
  蒲风一时没看到看清脚下,被翘起的青砖绊了一脚,好在她是一个步子一个步子这么挪过来的,赶紧扶住了墙,这才没摔个马趴。
  她一攥手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而此时忽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在她面前响起,蒲风一声低呼,再仔细一看,原是一只黑猫,已经从她脚边蹿出去了。
  张大人在外边喊道:“可是看到什么了”
  蒲风擦了一把汗,“没有!”
  可她的话音还没落,云彩一挪,天上吝啬地洒下了一点淡淡的月光来。在她五六步外的荒草堆里,赫然是白森森的井床!一缕缕稀薄的绵白水汽自井中冒了出来。
  蒲风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扶着墙越走越近,那肉香的味道浓烈得几乎让她呕吐。
  蒲风站在井边看了看窄巷前面的墙,“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之余伴着细微的咕噜咕噜声。
  向井下望去,只见井中火光摇曳,一口大锅卧在正中,红润的肉汤欢快地翻滚着。
  热气蒸着蒲风冻得发麻的脸。
  蒲风的眸子里是晶亮的火光,却还有些别的东西。
  那锅边上是不是挂着一条……靛蓝的头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结了之后,就不让家属这么委屈巴巴了~上一章有仙女猜祠堂,还有井的,真的是很厉害呦!发小花花~ 厕所这个哈,中了一半。胡子看了评论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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