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夫君——夜子莘
时间:2019-09-25 08:22:29

  可尽管如此,漪宁还是觉得八分太少了,低着头似乎不太高兴,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邵哥哥,你为何非要去塞北。”
  邵恪之道:“因为这是让陛下答应你我婚事唯一的办法。如今北夷来犯,霍行度又惹怒圣上,正是边关需要人的时候。”
  “那你也不用答应陛下拿揭燕讯的项上人头啊。”其实这些年塞北战事不断,如若能退敌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她不懂邵哥哥为何为自己多添一件麻烦。
  邵恪之看着她:“阿宁,你不想我拿揭燕讯的人头祭奠你父亲吗?当初陛下和萧国公被揭燕讯设计陷害,萧国公故去,陛下虽然无碍,可到底是扎在心上的一根刺,必然做梦都想杀了他。我打退北夷他未必会把你嫁给我,可我若能拿到揭燕讯的人头,为萧国公报仇,必然能得到萧国公旧部的支持,届时你我的婚事陛下就一定会答应的。”
  “况且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嫁妆。”
  揭燕讯这个名字,那是可在漪宁心上的,小时候不懂事,后来长大了,她夜里做梦都想杀了他。
  可是,听说这个人很强大,短短八年将一盘散沙的北夷各部落集结在一起,组成势不可挡之势,东征西略,多少国家被他们踏为平地。
  “我自然想报仇,却更怕你出事。”她眼眶红红的,里面氤氲着水雾。父亲不在了,邵哥哥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邵恪之将她扯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必担心,我答应,一定带着揭燕讯的人头向圣上提亲。”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她贪恋着他怀中的温暖,内心忐忑无比。打退北夷或许还容易些,可杀他们的头领一定很难,尤其这个人还是揭燕讯。
  邵恪之抱着她,目光看向远处蔚蓝的天际,缓缓道:“三年,最多三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自幼便有雄心壮志,研究揭燕讯这个人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了,他们虽然素未谋面,但他对此人却已了如指掌。
  三年,足够了。
  三年对付北夷和揭燕讯很短,可想到他要离开三年,漪宁又觉得很长很长。浓烈的不舍涌上心来,她倚在他怀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他道。
  “怎么那么快……”她突然觉得委屈。他突然就跟岑伯父立下那么沉重的赌约,现在又马上要走,居然都没提前跟她打招呼,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邵恪之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不许食言。”她道。
  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言语暧昧:“一定,不回来你就要嫁给旁人了,我舍不得。”
  漪宁脸上一阵泛红,低着头略有些羞赧。
  邵恪之道:“这里是皇宫,你我不能多待,快回去吧,我还要去洛云殿与三皇子道别。”
  ——
  近日天凉,三皇子本就体弱,一着不慎又病了一场。
  邵恪之去洛云殿时,他正在榻上依着看书,面色有些惨白,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儿。
  听邵恪之说了要去塞北之事,岑琰吃了一惊:“你这赌注太大了,莫说阿宁对你没信心,我觉得你自己怕也不是十成十的把握能做到,还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岂不是让阿宁担心吗?”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岑琰没再说话,只掩唇咳了几声。
  邵恪之看着他,默了会儿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好了吗?”
  岑琰微怔,旋即苦笑:“我这身子你也看见了,帝王日理万机,我怕是做不来。”
  邵恪之皱起了眉头:“这么些年了,你的身子怎么还不见好。”
  “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只能用药吊着,怕是好不了了。我这种人,做个闲云野鹤兴许还能多活几十年,如若坐上那个位置,五年都是长的。我是个惜命之人,何况,也玩弄不了那些个权数。”
  邵恪之看着他,渐渐沉默。
 
 
第133章 冷宫 。。。
  邵恪之远赴塞北之后, 宫里的日子依旧平淡地过着。
  邵稀和穆妧偶尔会入宫陪她说说话,倒也解了不少乏闷。
  漪宁虽然惦记邵哥哥,却还记得霍行胤与二公主之事。因为摸不清岑伯父最近的脾性, 漪宁不敢轻易找他, 便求了皇后帮忙。
  事实证明, 她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在求皇后帮助霍行胤和岑锦瑶的第二日,顺熙帝下旨给两人赐了婚。
  霍行度尚且关押入狱,此时陛下居然把二公主许给霍行度,倒是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又免不了说圣上贤明宽厚,纵然霍行度犯了错, 却并不连坐他人。
  不过, 外面怎么说不要紧, 重要的是二公主岑锦瑶听了此事十分高兴。
  她素来不爱笑, 但如今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瞥向窗外时眉宇间有着难得一见的笑容,漪宁站在门外看着,只觉得自己都被她那份欢愉给感染到了。
  连翘熬了汤药进来时, 看到漪宁不由惊讶:“郡主怎么在这儿站着?”
  岑锦瑶听到声音往这边看来, 脸上笑意淡了淡,语气温和:“阿宁来了?”
  漪宁提起裙摆走进去, 在软榻前坐着:“二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我来看看你。”
  岑锦瑶道:“不是什么大病,劳你记挂了。”
  连翘端了药过来,岑锦瑶坐起身接过, 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仰头喝尽了。
  漪宁看了不由感叹,她这个二姐姐素来便是个能吃苦的。
  她扭头冲后面的佟迎摆了摆手,佟迎将食盒拎过来。
  见岑锦瑶诧异,漪宁笑着道:“这几日我闲来无事,跟着皇后学做点心,模样不好,但味道还可以,拿来给二姐姐尝尝。”
  说着,她将将食盒里的四碟子点心摆在榻几上。
  岑锦瑶看了一眼,那点心的样子的确有些不敢恭维,比得不到尚食局的糕点精致不说,有的还裂了缝,皱巴巴的。
  不过漪宁说是她亲手做的,岑锦瑶这会儿倒真的有兴趣尝一尝。捻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味道比她预料中的要好上一些。口感适中,软糯松软,却是还好。
  “你怎么有兴趣做这个?”岑锦瑶有些好奇。
  漪宁道:“左右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岑锦瑶看了看她,突然神色认真下来:“阿宁,谢谢你。”
  漪宁微怔,待明白她的意思后笑着摇头:“二姐姐与我这样生分做什么,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何况,纵然我不说话,皇后也惦记着你的亲事的,皇后娘娘那样好,总会成全你们的。”
  说到这个,岑锦瑶眸中闪过一丝迷离:“是啊,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待谁都好。我小的时候,一直幻想自己有一个那样的母亲。”
  似乎是想到了陈贵妃,岑锦瑶神色忧郁,眉心一点愁容。
  “二姐姐……”漪宁有心想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岑锦瑶苦笑:“其实我早知道她会有那么一天的,曾经我以为如果她真出了事,我会像个旁观人一样漠然,可事实上,她的失势并不能带给我多少轻松,反而心情更郁闷了。”
  漪宁握着她的手:“因为二姐姐跟陈婕妤不是一路人。”
  陈婕妤,是啊,她已经被贬为婕妤了。
  当初她也曾万千宠爱于一身,何等风光,如今一朝跌入地狱,不过弹指一挥间。
  突然,她想去清凉殿看看。
  漪宁走后,岑锦瑶由连翘侍奉着梳妆打扮,因为这几日病情未好,还特意抹了胭脂来掩盖脸上的那抹憔悴。
  随后去了清凉殿。
  清凉殿位于皇宫最北面,是一片太阳永远照射不到的,最阴凉湿潮之地。
  说的直白些,就是冷宫。
  入了秋冬交替的季节,天气越发寒凉,凛冽的北风在空中肆虐,将树上零星的枯叶吹得到处都是。一个不慎,还有可能唰的一下拍在人脸上,登时迷了眼。
  白昼日渐短了,不过戌时天便已彻底暗淡下来。头顶一轮惨白的月光,挥洒的整个皇宫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踏入清凉殿,落叶厚厚堆积在地上,脚踩上去咔嚓作响,像一支忧郁悲伤的曲子。
  清凉殿宫墙高耸,遮了大片的月光,周围黑漆漆的颇有些惊悚凉意袭来。远远地,只一点萤火般的烛光在殿内摇曳着,里面房门紧闭,但因为窗子年久失修,被风吹起时哗啦啦作响。
  连翘提着灯笼跟在岑锦瑶后面,呼啸的寒风像魔鬼一般,吓得她胆战心惊,说话都颤巍巍起来:“公主,今日天太晚了,不若咱们明日一早在来吧。”
  岑锦瑶看了她一眼,驻足望着远处明灭不定的灯火:“连你都觉得害怕,这么久以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等连翘再开口,她提步望着前方的灯火处走去。
  半道儿上,有内监拦了下来:“二公主,陛下有旨,陈婕妤幽禁清凉殿,不许任何人探视。”
  岑锦瑶看了眼连翘,连翘会意地递了对只镯子过去。
  那内监接过镯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瞧了瞧,笑得一连谄媚:“公主快些,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说话,再久奴才可就不能通融了。”
  岑锦瑶没理他,径自推门而入。
  屋子因为长久湿潮,此刻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令人闻之阵阵作呕。她强压下那股不适,侧目看向硬板床上抱膝而坐,蓬头垢面的陈婕妤。
  她如今落魄至此,唯有采薇和翡翠两个丫头还跟着她,此时两人正借着烛光缝补衣物,听到动静齐齐站了起来,言语里似有惊讶:“二公主!”
  随即过来相迎:“更深露重的,难为公主还惦记着娘娘。”
  “我带了些点心和御寒的衣物。”岑锦瑶说着,连翘已经将肩上的包裹递了上去。
  翡翠接过来,见那包裹分量不轻,似乎还有银两,不由感动的眼含泪花:“到底是母女连心,奴婢就知道,二公主不会不管娘娘的。公主,你会想法子救我们娘娘出去的,对不对?”
  岑锦瑶没回她,只淡淡道:“你们都出去。”
  翡翠还想说话,被采薇扯了扯袖子,到底不敢再言,只应着随采薇一起出去,连翘随后也退下去,关上了房门。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陈婕妤才缓缓将目光移过来,面无表情:“你若是来看我笑话的,如今你也看到的,回去吧。”
  岑锦瑶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走近她几分:“父皇给我指了婚,是霍行胤。”
  陈婕妤脸上表情有了变化,难以置信地抬头,瞳孔蓦然放大:“你说谁?”
  “霍行胤,霍行度的亲弟弟。”岑锦瑶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以,你不可以嫁给他!”她疯了一般的大吼,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喃喃低语,“谁都可以,霍家的人不行,不行。”
  岑锦瑶扯了扯唇,昏暗的烛光下瞧不出是笑和是讥讽:“为什么不可以,莫非你怕我是霍行度血脉,霍行胤是我二叔,乱了天理伦常不成?”
  陈婕妤怔住,呆愣愣看着她。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当年你一入宫便圣宠不衰,还先于皇后诞下龙子,可后位不是你的,太子之位也与你的儿子没有关系。你愤怒,不甘,可心里很清楚,单凭着外祖父在朝中的威望,远不足于助你的儿子登上皇位,你需要权力,需要一个军功卓著之人的全力支持。所以,十六年前福慧寺的那个雪夜,母妃这个一朝贵妃做过什么,自己还记得吧?你把青梅竹马的霍行度当成助你儿子登位的筹码,用自己的身子去换取他对你的忠诚。迷欢香,西凤酒,这些不正是你的手笔吗?”
  “这些年母妃为何厌弃我这个女儿,因为你在那晚之后怀了身孕,可笑的是连你自己都不确定那孩子会是谁的。你害怕,害怕我不是父皇的女儿,害怕我的存在,会时刻提醒着你曾经有过多么肮脏的过去!”
  “别说了,别说了!”陈婕妤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不肯再听。
  岑锦瑶却走近她,继续道:“你知道这些事我为何会知道吗,六岁那年,我和大哥玩躲猫猫,藏在母妃寝宫的柜子里,恰巧你与采薇谈及此事,我亲耳听到的。”
  陈婕妤一时怔住,恍惚间忆起了什么。
  怪不得六岁那年她突然性情大变,疏远了所有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嫁给霍行胤,若是真是霍家血脉,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陈婕妤望着远处摇曳的烛火,低声喃喃,面上染起一丝沉痛。
  岑锦瑶嗤笑:“福慧寺那个晚上,母妃真的以为和霍行度有什么吗?那夜之后,霍行度远赴塞北,短短几年的时间便立下卓著功勋,成为你的坚强后盾。他为你做那么多,在母妃看来,只是因为你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
  陈婕妤抬头,眼底有震惊一闪而过。
  岑锦瑶道:“霍行胤曾跟我说过当年的真相,一年前霍行度凯旋入宫复命,我又亲口问过他当年之事。你们二人清清白白,他从不曾冒犯你分毫。”
  “当初他故意制造与你欢好的假象,只是为了让你放心。因为他知道,你不放心他会一辈子对你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他为你远赴边关,为你军权在握,如今更是为了救你不惜被父皇关押入狱,他做这么多,无非是因为他的心里……始终有你。”
  陈婕妤突然大笑,眼泪自眼角落下,笑容也渐渐变得尴尬,最后由笑变成无声的抽噎。
  岑锦瑶看着她,没有心疼,没有憎恨:“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与你青梅竹马,愿意把自己的整颗心掏出来给你,你却执意入了宫,踏入这是非之地,最后不仅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也害惨了他,母妃便当真未曾后悔过?”
  闻此,陈婕妤早已泣不成声。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拍打的窗户哗啦作响,屋子里不见半分暖意。
  岑锦瑶搓了搓臂膀,默默转身,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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