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恬仍在继续感慨:“我就说大哥为什么要寄律师函给人家呢,他会不会也猜到我是被人刻意针对了?”她抬眼扫视一圈,后知后觉地问,“还是说你们都猜到了?”
父母尴尬地清清嗓子,段晏则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怕她难堪,他还温声补充道:“抹黑竞争对手是常见的商业手段,你刚接触社会了解不多,猜不到也很正常。”
盛恬感觉像被一把刀捅进了胸口,特别扎心。
“另外现在不是注销账号的好时机,关于你的讨论热度正在逐步下降,这种时候你忽然又有大动作,难免会引起新一轮的关注。”
段晏今天的日历上可能写着“宜为人师”,居然正儿八经地替她分析了起来。
盛恬在桌子底下偷偷踹他一脚,用一种“道理我都懂了,请立刻停止逼逼”的眼神望着他。
段晏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接收到信号后突然就没了声,转而默默拎起茶壶为她倒茶。
他们这点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父母的法眼,沈婷忍不住笑了笑,又温柔地问道:“当初叫你来爸爸妈妈的工作室你还不肯,现在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了吗?”
盛恬点了点头,她可怜兮兮地转头看向父母:“你们别笑了,我才入行一年就遇到这么过分的事,明明好惨的。”
盛家鸿一听有戏,又开始卖安利:“想回我们这儿来了?”
盛恬当真迟疑了片刻。
经此一役,她已经认清自己就是温室里的小花朵,心机不如别人深,手段也不如别人狠,独自跑到外面真是哪儿也玩不过人家。
可要她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她又不甘心。
段晏仿佛看穿她的犹豫,忽然轻声开口:“盛恬策划的第一个展览我去看过,她很有想像力也很有才华,其实非常适合多和不同的艺术家交流。”
盛恬:“……”
她刚才那一脚是打通了段晏的任督二脉吗?这人居然如此上道地称赞起她的内涵?
沈婷也赞同段晏的说法:“我们要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怎么也不可能放她出去工作。或者过段时间,家里出资给你开间画廊吧,需要的人手由我们来选,这样也能顺利些。”
“也不用急在今年,”盛恬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做完达奈尔双年展再说,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话音刚落,段晏就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用眼神提醒她好好想想,眼前最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
盛恬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可又无法忽视身旁那道目光,安静半晌终于自暴自弃地纠正:“行了我错了,最重要的事是结婚。”
段晏轻笑一声,这才肯放过她,转头去和盛家夫妻商量婚礼的安排。
·
几天之后,关于某策展人过往展览存在抄袭嫌疑的新闻悄然出现在网上,这则消息没有引起大众过多的关注,但却被有心人以电子文档的方式,发送到了达奈尔双年展主办方的邮箱里。
盛恬最终没有注销账号,但也没再发过微博,她把所有的精力都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琢磨展览的形式,另一半用来挑选婚纱的样式。
四月的某个周六上午,盛恬正在巴黎某家高奢品牌的店里试穿定制婚纱时,身在国内的孟欣妍发来消息,通知她正式成为达奈尔双年展的策展人。
【展览定于今年十月举办,你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不过期间还要除去结婚和蜜月的行程,你能规划好时间吗?】
盛恬抬起眼,望向镜中身穿蕾丝婚纱的自己,感觉自信心空前膨胀。
她连十八岁时的心愿都能达成,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没问题的,下周一我就把时间计划表排好给您看。】
按下发送键后,盛恬又把手机交给旁边的设计师,拜托他帮自己拍一张照片。
“你会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
设计师以前就帮盛恬设计过小礼裙,赞美她的话张口就来。
盛恬道了声谢,接过手机把照片发送给段晏,想了想又问:【你说,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是不是我?】
少顷过后,段晏发来回复:【是,段太太。】
·
转眼五月,沂城春光明媚。
盛恬的婚礼定在一座湖心岛举行,通往婚礼主会场将要经过接连湖心岛的长桥,闻风而来想要拍摄第一手资料的记者全被高大的安保人员拦在桥头,摆出拒绝打探的低调意味。
记者们只好拍拍经过的豪车,暗自可惜这轰动全城的豪门婚礼竟然无法得以窥探到丝毫。
而身为今天的主角之一,盛恬正坐在休息间内进行最后的梳妆。
她定制的婚纱是一款抹胸长裙,光感薄纱的面料上绣上了无数片蕾丝花瓣,远远望去既像轻盈的雪花,又像流动的水纹。
身着伴娘礼服的项南伊按捺不住职业本能,拿着相机绕来绕去地给她拍照。
“段晏能娶到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是什么从天上来下凡的小仙女啊,今天到场的宾客也是三生有幸,居然能亲眼看见我们宝贝恬恬的盛世美颜。”
盛恬被她逗得直笑:“你别再说啦。”
“行,今天你结婚你说了算。”项南伊放下相机,坐到她对面,忽然真诚地感慨道,“不过说真的,你今天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一面。”
“也是我见过最爱笑的新娘。”
造型师替盛恬戴好头纱,退远几步看了看效果,忍不住地称赞,“笑起来太美了,你难道没发现这间房子都在因为你而发光吗?”
盛恬有点摒不住,羞怯地弯了弯眼:“结婚的时候大家不都是在笑吗?”
造型师摇头:“那可不一定呢,有些人哭可厉害了。”
盛恬一怔,没来由地想起盛老爷子去世那天的情景。
那会儿她已经知道自己肯定会嫁给段晏,但当时她的想法却是,爷爷不能亲眼看到她出嫁,等她穿上婚纱的那天,一定会为此哭得泣不成声。
然而预料中的眼泪并没有到来。
今天早上从睁开眼的第一秒起,她就情不自禁地开始笑,幸福与甜蜜的味道仿佛空气一般萦绕在她的四周,让她只要想到今天之后她就是段晏的妻子,就会自然地流露出笑意。
婚礼仪式开始的时候,盛恬拿上粉白相间的捧花,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了宴会厅。
有一束耀眼的光芒追随着她的身影,送她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了她的新郎。
段晏站在终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的婚纱胸前设计成层层缠绕的花瓣褶皱,让她看起来明艳而俏丽,宛如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今天婚礼现场的花特别多,全是凌晨才从机场运来的进口鲜花,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将它们装饰在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无论哪一朵,都不如盛恬让他流连忘返。
盛恬站到段晏的身边,朝他甜甜地莞尔一笑,她转过身,视线扫过离得最近的那一桌客人,盛家所有人都来了,他们摒弃前嫌,带着最美好的祝福来参加她的婚礼。
婚礼的流程都提前经过段晏的确认,他和盛恬都不喜欢那些庸俗的玩笑环节,司仪自然也不敢乱加戏,在两人交换过戒指后,就彬彬有礼地退到一旁:“新郎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段晏揽过盛恬盈盈一握的细腰,垂下眼眸。
盛恬从他漆黑如墨的清澈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也看见了通往另一段人生的道路。
从今往后,她的身份便由盛小姐转变为了段太太。
就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爷爷留下的最后的祝福实现了。
她在春暖花开的这一天,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段晏。
作者有话要说: 恬恬:我的人生圆满了!
段总:生孩子了解一下?
第47章
婚礼进行到晚上才结束, 盛恬前后更换四五套造型, 到了最后什么幸福圆满的氛围全感受不到了, 只觉得比从前参加时装周看秀还累。
坐车前往婚房的时候, 她忍不住连打几个哈欠, 揉掉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后, 咬字含糊地抱怨:“结婚好累啊,我以后再也不要当新娘了。”
段晏伏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捏住她的脸蛋往两边轻扯:“你还想当谁的新娘?”
小姑娘皮肤细滑, 捏起来的手感好到让他不想松手。
盛恬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才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她天生底子好, 底妆上得轻薄,腮红只浅扫几笔提升气色,但这会儿她的脸却悄然变红。
“松开松开,哪有你这样的, 刚结婚就欺负我。”
她拍着段晏的胸膛,想把脸蛋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开什么玩笑, 万一有人经过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扯变形了。
听到“欺负”二字,段晏眸色稍沉。
他自知没用几分力气, 但盛恬一副受尽欺负的小可怜模样, 不知为何就让他心神微动, 喉结下意识地滚了几次,手上就卸了力道。
盛恬往后靠到椅背上,玩了几下裙子的腰带, 就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只当哥哥的新娘呀。”
段晏呼吸猛的一滞,他侧过脸,看着昏暗车厢内那双明亮的杏眼,还没来得及想到该亲她哪里或是直接上手,车门就从外面打开,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司机坐了进来,转身问:“段总,太太,现在走吗?”
“走吧走吧,好累了,早点回去睡觉。”
盛恬看着欲言又止的段晏,狡黠地翘起了嘴角,一副恶作得逞的模样。
车辆缓缓启动,段晏静默许久,才轻笑了一声。
·
盛恬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直到车子停稳在婚房的车库,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婚房所在的楼盘名为万合园,名字看起来低调,却是沂城数一数二的奢华楼盘。
盛恬婚前只去过段晏常居的州湾壹号,今天是头一回过来,她不清楚别墅的户型构造但也没兴趣急着参观,就任由段晏牵着她的手上楼进了卧室。
“浴室和衣帽间在哪边?”她声音里带着点困意,认清方向后就径直走进了衣帽间。
人刚进去,感应灯自动亮起。
盛恬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衣帽间只有三个柜子,面积也不算大,应该只是用来存放睡衣的地方,她打开最大的衣柜,果然看见自己喜欢的睡衣都整齐地挂在里面。
随手取出一条茱萸粉的真丝吊带睡裙,盛恬才脱掉礼裙,拿上浴巾进了隔壁的浴室洗澡。
盛恬这个澡洗得够久,出了浴缸后又慢吞吞地坐在浴室沙发上做保养,一来二去就这么耗费掉一个多小时。
出来时她还没忘记嘀咕:“他们好像没准备我最喜欢的身体乳,明天记得叫人再买一支。”
回答她的是满室寂静。
盛恬:“……?”
新婚之夜,她被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吗?段晏该不会争分夺秒地去加班了吧?
吐槽的欲望刚刚升起,卧室门锁就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段晏穿一身深色的睡衣,进来时还在用毛巾擦头发,抬眼望向她时眸色漆黑。
盛恬这条睡裙是V领的设计,露在外面的皮肤沾染了些许水气,光是看着都能让人联想到它柔软而细腻的触感。
她闻声转身的时候,薄瘦白皙的后背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却像带着某种灼人的热度,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
“你去哪儿了?”
盛恬问完又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这不明摆着是洗澡去了么。。
段晏把毛巾扔进竹筐,很有耐心地回答了她这句废话:“我等了一阵发现你还没出来,就先去隔壁房间洗澡了。”
与他耐心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稍显低哑的嗓音。
盛恬的重点却没抓对,她茫然地“哦”完一声,又问:“你嫌我洗澡洗太久了吗?”
“……”
段晏确实也没想到她能洗将近两小时,但理智提醒他此刻绝对不能点头。
他清清嗓子,充满求生欲地回道:“不久,是我太心急。”
盛恬今天初为人/妻,难得反省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在家的时候习惯了这样,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到家就着急洗澡的人。”
段晏看她一眼,勾唇暧昧地笑了笑。
盛恬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明白他所说的心急究竟是指什么。她背脊猛然绷紧,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缓缓下移。
段晏到底没有禁欲到连睡衣都扣到领口,半明半暗的暖黄色灯光下,隐约可以窥见到一点胸膛的线条。
别说还挺养眼的,配上他那张性冷淡的脸,居然会有一种异样的性感。
“我、我好困啊,先去睡觉了,晚安。”
盛恬没出息地怂了一下,她跟中了加速buff似的,坐到床边、钻进被窝、关掉夜灯,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停歇。
段晏在黑暗中低笑了一声。
小姑娘怂得忘了拉上窗帘,今晚月色很好,皎洁的清辉沿着窗框爬进屋内,照亮她一动不动平躺在床上的身影。
看起来很乖,又很诱人。
盛恬根本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画面,心里也止不住地纳闷,段晏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有空健身吗?他身材似乎比她想像中还要好呢。
床垫一边忽然沉了沉。
清洌的松柏木香与男人的体温一同袭来,盛恬慢慢睁开眼,在暗淡的阴影中看见段晏已经将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侧,而她也被挟持在了他的身下。
他眼中有暗潮翻涌,是情意,也似□□。
盛恬脑子里不知怎么想的,娇声娇气地来了句:“我今天擦的不是最好闻的身体乳。”
“嗯。”
段晏喉音嘶哑,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裙边。
“我明天要买一支新的,对了它家好像推出了新款,是限量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