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他们讨厌徐淼,就是觉得傅执居然真能冲上年级第一,这世界简直太魔幻了。
群里有人喊:“按照惯例,我们的寒假作业答案将由新晋第一名提供,大家激不激动,我们要抄傅执的作业啦!”
傅执:“?你们见我交过寒假作业吗?”
群里漠然。
靠!忘了他这人从来不交作业了!!!
于是刚刚才为徐淼让贤欢庆的同学们,掉头就又去抱徐淼的大腿。
傅执切出班群,问初俏:
“还在写作业?你真要把作业写完了才出来玩?你是小学生???”
等了好久,初俏那边才答:
“没呀,我在山顶陪飒飒看她爱豆的演唱会!”
傅执:“……???”
老子从放假排队约你到现在,结果还是排在你小姐妹后面了????
气冲冲的傅执当时就问了位置,穿上外套就出去找初俏算账。
一月末的寒冬,入夜后的气温低得吓人,傅执想起初俏平日就体虚手凉,他都舍不得叫她晚上出门,她倒好,自己跑出来看什么演唱会?还山顶?
“傅执!”
顺着阶梯爬到半山腰,傅执就见夜色中有个藕粉色的团子冲她招手。
初俏穿了身蓬蓬的藕粉色羽绒服,衣摆长得盖住小腿,山顶风大,她扣上了有兔耳朵的帽子,整个人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肌肤白的像雪雕的,鼻尖却泛着,怪可怜的。
傅执见她冻得可怜兮兮,路上揣着的一肚子闷气瞬间散了,走进一看她水汪汪的眼,心软得稀巴烂。
“还挺抗冻?”傅执脸还僵着,语气却软了下去,“零下十多度的山风,吹起来爽不爽?”
初俏被冻得有点迟钝,慢半拍才摇了摇头,旋即一笑:“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才半个小时就到了诶。”
傅执解下自己的围巾,严严实实地围在初俏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不快,哪儿有你赴你小姐妹的约快,昨天作业还没写完,今天就屁颠屁颠来看演唱会了。”
初俏自知理亏,不接他这话,藏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拽拽他的衣袖:“你看你看,裴寒又上台了,你看得清吗,就是那个——”
“那个穿得像个火烈鸟的?”傅执眼光挑剔,“浮夸。”
初俏连忙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让飒飒听见了,她听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寒崽!!!妈妈爱你!!!!!”
不只叶飒,观景台上其他没买着票的粉丝也纷纷尖叫起来。
傅执:“???”
傅执:“什么玩意儿???人家看着至少比她大五岁好吧!????”
初俏纠正:“是六岁。”
“你也喜欢他??妈妈粉???”
露天的演唱会下面人山人海,灯光如昼,红色应援棒连成一片红海,台上的光线焦点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抒情歌听得傅执昏昏欲睡。
“那倒也不是。”初俏答,“我只是陪飒飒来的,硬要说的话,只是裴寒的路人粉而已,他客串过我爸导的电影,还见过一面。”
一旁叶飒嘤嘤嘤道:“别说了,我太酸了,你怎么就不记得带上我呢。”
初俏无辜:“我也才知道你粉他嘛。”
知道初俏完全只是个陪客,傅执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就听初俏道:“但是他唱歌确实还挺好听的,比演戏好,傅执你说呢?”
他说?他说就是唱的什么鬼玩意儿?他上他也行!
酸不拉唧的傅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滤镜有多深。
“一般。”
他有点不耐烦。
周围一众追星女孩热血沸腾,大冬天还喊得震天响,傅执都被她们的激情惊得有些叹为观止,但这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和叶飒打了声招呼,傅执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
稍微安静了些,初俏又歪着头问他:“你是不是对追星有什么偏见啊?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叫你过来,这边确实挺吵,你要是不感兴趣要不要回……”
“不是。”傅执低头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扯出来,抓进自己的口袋,“那边人多,不方便我这样。”
初俏呆住了。
傅执倒是没什么害羞别扭的,他想的也不是占初俏的便宜,只是刚刚看她的双手都冻得通红,下意识地想帮她捂手。
可一放进口袋里,傅执才品出了几分旖旎的滋味。
少女的手冰得像从冰柜里捞出来的糯米团子,冰皮软馅,捏在手里任他搓揉,跟没骨头似的软。
他年轻气盛,大冬天穿大衣也不觉得冷,滚烫的手灼得人心里发慌,和他面对面的初俏见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两个大衣口袋里,外面看不出来,却藏在口袋里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四肢酥酥麻麻,体温骤升,要是有雪堆她恨不得把脑袋放进去冷静冷静。
“傅执……你松手。”
她半张脸藏在傅执给的围巾里,清甜的嗓音隔了层布料听上去闷闷的,毫无杀伤力。
傅执手里稍稍用力,将两人本就极近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弯了弯唇,声音在背后喧闹的尖叫声里淡淡的,却又清晰:“初俏,你手怎么这么软啊?”
她脸皮薄,一下就红了脸。
“傅执!”
“在呢。”
他尾音拖长了,散漫又慵懒,透着点调戏小姑娘的趣味。
“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有点窘迫,昂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希望他别再继续聊些让人害羞的话题,“你们男生追星吗?我看程越他们也追星的,比如最近很火的那个小花……”
“我不追星。”
傅执嗓音温柔而低哑,在热闹的背景音中,他静静的望着她,用柔和的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他平日那样浓烈的眼风,尽数归于寂静深情。
“台上艺人千千万,都不如你在我眼中璀璨。”
扑通。
扑通。
胸腔里的心跳分不清彼此,在初俏的耳边一声声地猛烈跳动,活蹦乱跳的,像是要全世界都清楚知道它的存在。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落在她额头,一触即离,像是什么浅尝辄止的试探。
残存的那点柔软的冰凉,像落雪簌簌,悄无声息的化开。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应该再耐心一点,再稳重一点。
可以看到初俏这样懵懵懂懂地望着他,眼里透着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的信任和依赖,他就几乎无法控制的脱口而出——
“俏俏。”傅执替她别起耳鬓碎发,露出她绯红的脸颊,“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像是坠入了一个梦境,她脚不着地晕乎乎地飘在空中,好像答案就在嘴边,但张了张嘴,却又混乱得无法清楚表达自己的思绪。
“啊,下雪了。”
有人忽然说了一声。
恍惚的初俏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果然,深蓝的夜空中有点点雪花飘飘扬扬落下,这一次终于不是跟盐粒一样的了。
雪花铺天盖地,砸得初俏有点懵。
傅执看着一片雪花落在初俏微红的鼻尖,她眨眨眼,模样有些呆。
“下、下雪了诶。”
期待了好几个月的雪不期而至,冲击力好像也不亚于傅执的告白。
初俏的表现反正是这样。
傅执有点无奈地掐了掐她软绵绵的脸,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算了。”他叹息一声,语气宠溺得不可思议,“不管你是真傻也好装傻也好,现在答不出来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回答我。”
傅执有点替自己心酸。
长这么大,他还没这么耐心过呢。
不过如果是对初俏的话,好像怎么耐心都是合情合理的。
算了。
无所谓了。
反正他这辈子,栽她手心里了。
*
——话虽如此。
但傅执没想到他居然硬生生的等到了来年夏天,都还没等到初俏的回复。
“……都观察好了吗?二班三班他们确定要干是吧?”
距离高考不到一周时间,班里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倒计时的日历撕得没剩几页,明天高三统一放假,在见面就是在高考当天,所以这帮全年级老师拿来教育普通班学生的尖子班代表们,一个个也开始谋划起了搞个大事情。
比如撕书。
“傅执!这事儿你必须跟我们头一批的一起撕啊。”班里有男生喊,“你都不来我们失去一大乐趣啊!”
傅执翘着二郎腿,无情拆穿他们:“你们是怕把年纪主任招来了没人敢顶嘴吧。”
被说穿心事的男生哈哈一笑。
“那你来不来?”
“废话。”傅执说完回头看后桌的初俏,“你呢?都要高考了,你这些破书什么时候撕?”
还在翻看英文杂志的初俏愣愣道:
“为什么要撕?”
“泄愤啊。”
“我没有愤啊,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初俏抱住她桌上的书,由于手不够长还抱不全,“不许你撕!你撕它我撕你!”
傅执按住她的书,附身低低道:“好啊,我最近皮痒,欠撕。”
“……???”
“不敢了?”他轻声笑道,眼神直勾勾地,有点玩世不恭的轻佻,“那你要不要尝试一下贿赂我?给我点甜头,我会很好说话的。”
甜头两个字,他说得暧昧又慵懒,颇有些意味深长。
初俏看了他几秒,恍然大悟。
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软糖给他。
“吃了我的糖,你就不能撕我的书了。”初俏抱紧了她的书,下巴放在高高的书堆上,有些傻乎乎的认真,“我们说好的。”
傅执想,谁他妈吃颗糖就跟你说好了?
老子想吃的,是你这颗糖。
作者有话要说:俏俏味草莓糖:!!!
第36章
在一中全校“不允许任何人组织撕书行为违者严肃处理”的广播声中, 一二三班三个尖子班带头把一大捆一大捆的试卷扔得漫天飞。
年级主任背着手站在傅执背后看他扔,傅执还回头冲他一笑,掏出手机跟他合了个影。
初俏:……
要不是傅执是年级第一, 她觉得他一定会被扔下去的。
在家待着的几天初俏倒是心情平和,也不像往日埋头刷题, 反而只是随便看两三个小时书, 就和傅执叶飒他们聊聊天。
最紧张的是初父和沈宛然。
“俏俏啊,阿姨给你炖了乳鸽你记得喝啊,明天阿姨再炖个五福安神汤,千万别有心理压力,放轻松一点……”
不,她看需要放轻松一点的是她自己。
初父也推了好多路演活动,一门心思地陪初俏在家, 可又帮不上什么忙,急得整天在家里打转, 碗都摔了七八个。
“明天考试俏俏你就正常发挥就行,考好了爸爸开心, 考不好爸爸也开心……”初父说完就听沈宛然呸呸呸, 又改口,“我的意思的, 明天我们等你考完试,你有什么想吃的爸爸都带你去吃。”
初俏摸了摸这两天自己逐渐圆润起来的小肚子,诚恳道:“我觉得您该多吃一点,您这两天都瘦了。”
初父听了十分感动。
不过看到家里人都这么为自己忙碌, 初俏忽然想到了独自住在外面的傅执。
初家上下每天忙着给她做营养餐,替她准备考试当天要穿什么带什么,沈宛然甚至跟朋友取经,前两天就去庙里烧头香给她求了护身符。
傅执肯定是没有她这个待遇的。
于是初俏拜托沈宛然帮她多带了一个护身符给了傅执。
“你专门过来就为了把这个给我?”
傅执看着巴巴地打车过来送个护身符的初俏,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裙,长发披散着,要是个子再矮一点,估计能完美混入初中生里。
她笑眼弯弯,指了指这个护身符道:
“沈阿姨说这个庙很灵的。”
傅执失笑:“你信这个?”
初俏其实是不信的,但是想了想:“信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嘛。”
大晚上被他从家里叫出来的傅执穿着随意的黑T和工装裤,大约是刚洗过澡的关系,发梢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墨水浸染一般浓烈的黑。
他垂眸望着初俏,小姑娘个头只到他肩,昂着头将小小的护身符递给他,真挚得近乎纯粹。
傅执轻叹一声,收好了护身符。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哦。”小姑娘眨巴着眼,“考不考状元都无所谓,尽力就好啦。”
护身符在傅执的手里摩挲,他望着有些担忧的初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真是第一,那你打不打算给我点回复?”
初俏:“……我劝你还是不要给自己立fg哦。”
“……”
顿了几秒,傅执淡淡解释:“问你话呢,什么时候给个回复?”
初俏不是真傻,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藏在身后的双手勾着手指,脚尖在地上敲了敲,声音有点弱:“我记着呢……会回答你的。”
“会回答是什么时候回答?”傅执不依不饶地追问,一点点逼近,直至将初俏逼至退无可退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