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祖宗那些年——一枚铜钱
时间:2019-09-26 08:45:27

  “一样……一样。”
  沈无言低声念着,耳边又传来柚子的声音,“还有一分钟!老鬼快出来!”
  “不……”
  已经被心魔吞噬的沈无言开始觉得痛苦,他大滴大滴地落泪,哽声,“不……”
  眼前人模糊了,厨房也变得扭曲,客厅里的孩子也不见了。
  老鬼觉得很痛苦,他大哭起来,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能走。”
  柚子已经出现在他身边,说,“老鬼,我知道你很痛苦,可这些已经是历史,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既定的命途,你改变不了的。”
  “凭什么……”老鬼嘶哑着声音说,“我不能走……我可以改变这些。”
  “老鬼!”连柚子都能感觉得出他身上的暴..戾气息,这不是老鬼,她抓住他的肩头一晃,“别让心魔吞噬你!老鬼!”
  她突然觉得手被什么灼烧着,薛起忽然出现,将她带离老鬼身边,低声,“他的执念太深,被心魔吞噬了。”
  柚子愣神,看着浑身散发戾气的老鬼,忽然觉得害了他,如果不回来,他还能去转生,现在却好像连转生的机会都失去了。
  “我要留下来……我不能让他们受苦……”老鬼低声念着,身上的戾气已经将整个房子,甚至是整个时空都扭曲了。
  柚子有点喘不过气来,眼见老鬼要变身厉鬼模样,她心中不忍,“老鬼……”
  可这一唤,就被心魔发现了。心魔冷冷笑着,笑得阴森乖戾。柚子拧眉,“老鬼你快醒过来!!!你太太不会希望你百年之后无法转生,下地狱的!”
  老鬼听见柚子的声音,动了动脑袋,心魔瞪着赤红双目,猛地朝柚子扑去。
  薛起眉峰一冷,瞬间将那心魔拦下。
  心魔似乎没料到有人能拦自己,在几人身边萦绕数圈后,阴冷地笑着,往天上冲去,刺入云中。
  那白云在刹那间变成了黑色,在天上盘旋,似在凝聚天雷。
  “它在做什么?”柚子抬头问。
  薛起说,“心魔察觉到我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准备把我们困在这里。”
  “心魔是个大boss吗?”
  “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心魔,在这个时代更加是。”
  “老鬼会死吗?”
  “得把魔除了,剩下的,就看他的觉悟了。”
  柚子偏头看他,戳了戳他的脸,“祖宗你一点也不慌,你不慌,我也就不慌了。”
  薛起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他说,“小胖,你喜欢毛球吗?”
  “嗯?”
  她忽然感觉到,薛起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在心魔狂呼寒风的地面,挨着他却很暖。
  柚子看着他,突然看见他头上多了两只耳朵,毛茸茸的三角形,简直看痴了柚子。
  可眨眼之际,他已经完全化形。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却又跟一般狐狸的脸不同,更神圣,更肃穆。它的体型巨大,柚子几乎无法将它全部囊括在眼里。
  狐狸周身的毛发白如银丝,目色威仪,宛若神兽。
  它站在柚子一侧,柚子甚至没有它的脚掌高,瞬间觉得自己小如粟米。
  这就是……薛起?
  也太高了吧。
  完蛋,以后都不能摸到他的狐狸耳朵了!
  几乎就在薛起化形的一刻,天色轰隆,似有天雷落下。
  那心魔化作毒..蛇飓风,朝他俯身冲来。白狐双眸峻冷,心魔飞蹿,想要缠住它的脖子,但白狐的动作远比它快,张口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咬就咬住了它的七寸位置。
  心魔有些惊慌,急忙幻化离形,又变恶龙,身躯远比蛇更庞大。
  白狐跳上云层,利爪撕扯,恶龙转身就逃,白狐紧追,再一次追上将它拍散。
  心魔知道碰见了对手,不再恋战,继续冲击这时空隧道,想把他们都埋葬在这。
  白狐眉眼更冷,瞬间幻化到它面前,咬住那团乌云。
  黑气顿时外泄,心魔死死挣扎,奈何在他面前毫无作用。
  地面距离天上太远,柚子什么都看不见。
  只知道地上狂风不断,飞沙刺眼。但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看,生怕一不小心天下掉下个毛球。
  一会天空慢慢平静下来,一团白影从天俯冲,速度之快几乎有火星撞地球的气势。
  那白影冲到她面前,瞬间静止,迎来的风之大,扑得柚子的长发飞起。
  这是一张兽脸,是狐狸,却远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只狐狸都更加庄严神圣。
  柚子缓缓伸手,落在它的下颚,手距离它锋利的牙齿只有一寸远。
  但柚子不怕。
  因为这只狐狸,是薛起。
  是她,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卷故事的时候还没联想到阿港废青的事,可这几天愈演愈烈,越写越气,越对比越觉得不可思议。
  看看当年被蛊惑所谓求民主的叙利亚,再看看战后的叙利亚。
  真的不可怕吗?
  没有国,哪来的家!
 
 
第31章 初心
  手掌上的温度是真实的,柚子不是在做梦。
  她的帅祖宗,变成了一只狐狸。
  手上触感一变,薛起已经变回人形,柚子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依旧温暖,她立刻收回手。
  薛起张开手掌,把手上的那缕魂魄扔了出去。
  “老鬼?”柚子屏住呼吸,害怕那魂魄直接烟消云散,再也不能变成老鬼。
  等了许久,那魂魄叹出幽幽一声,终于开始慢慢变回人形。
  薛起说,“老鬼的心,最后还是选择了善良。只是这么一闹,转生评估表上又要降级了。”
  “下辈子还会成人吗?”
  “应该不至于入畜生道。”
  柚子想,如果刚才薛起没有阻拦住,让老鬼的心魔破坏了这个时空,那老鬼可能会直接被取消转生资格了。
  老鬼慢慢化形,他看着四周,茫然不知所措,“怎么了?”他回过神来,惊慌起来,“出门的时间到了!”
  他记得自己已经跟妻子道别了。
  他回头看着沈家,三个孩子还在屋里,他的妻子拿着他的帽子,送“他”到门口,说,“早点回来。”
  “好。”当年的他接过帽子说道。
  可老鬼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无言”已经要走,老鬼念头一动,跑了过去又附在“沈无言”身上。
  随后转身,又看向妻子。
  赵红苗脸上带着微微笑意,问,“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是,他落下了,落下了妻子,和这三个孩子,和这个家。
  当年的他终究放心不下他的学生们,也终于不想再做鸵鸟教授,所以他出门了,决定跟学生们一起,抗议那个不作为的北洋政府。
  他伸手抱住妻子,从未这样地紧紧抱过她。
  赵红苗愣了愣,脸上绯红,“别让邻居们看见。”
  “你要照顾好自己。”老鬼缓缓松手,在心里对她念了一声“愿你安好”,终于决然转身,奔向那条已经定下的死路。
  赵红苗还站在那看着丈夫的背影,直到影像完全模糊,柚子才收回视线。
  结果早已知道,但过程仍旧让人难过。
  目睹着一切的裘飞全程目瞪口呆,惊讶得说不出话,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真实到让他觉得这是在做梦。
  老鬼沉默许久,收了眼里的泪,说,“我可以回去了,谢谢薛先生,谢谢柚子。”
  薛起看了一眼天上,说,“那只蠢狼还没有过来。”
  陈近西只要消失得太久,他就会觉得他又在做什么蠢事。
  外面传来喧闹声,虽然人多,但喊的口号整齐又响亮,只是离得略远,听不太清楚。
  柚子说,“五四开始了。”
  裘飞小心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
  柚子看向薛起,薛起说,“让小屁孩接受一下爱国教育也好,去吧。”
  “谢谢大神!”
  裘飞飞快往街道那跑,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他还有点雀跃。
  等回去了,他再也不羡慕谁谁又在国内旅游了,谁谁又去国外旅游了,他这种三日游,才是真厉害!
  裘飞兴奋地跑到街上,果然看见如流水的学生队伍走过。
  他们举着小旗高喊口号,每个人都神情凝重。
  裘飞想到昨天看的报纸了,原本没怎么记在脑子里的文字,突然就被学生们的声音给带了出来。
  这时有人抱着一垒的纸过来,在学生中宣传散发。
  到了裘飞面前时,学生也给他塞了一张。裘飞一看,《北京学界全体宣言》。
  “务望全国工商各界、一律起来设法开国民大会、外争主权、内除国贼、中国存亡、就在此一举了!”
  ……
  “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
  “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
  明明是纸上字,但耳边似乎有人在大声念着那些文字,有血有肉。
  他不笑了,笑不出来,甚至奇怪为什么他刚才会笑得出来。
  他怎么有脸笑。
  突然他在学生队伍中,看见了昨天让自己去帮忙的学生们,正举着他做的横幅,高喊口号。那些大字标语刺眼,像在召唤他。
  他跟着学生们走,转上北池子大街,沿故宫东墙一路南下,抵达了天..安门。十几所学校的学生齐聚在这,陆续汇集了三千余人。
  那各色旗帜与标语,烙进裘飞眼里,看得他迷茫又热血。
  北洋政府步兵总领和警察总监都已经闻讯赶来,带领军警想要驱散他们,可学生怎么会听,又往东交民巷进发。
  东交民巷多外国使馆,但有大批外国巡捕和军警,学生示威不成,终于愤怒地朝曹汝霖家中走去。
  这时军警已经在驱散学生,但无人听劝离开。
  两者开始爆发冲突,裘飞夹在队伍中间,看见了沈无言。
  他看见沈无言抓住一个军警的手,可那军警用力一甩,就把他给放倒了。
  裘飞的视线转眼被挡住。
  “你们凭什么抢我们东西!”
  警棍挥舞着,学生们在守护旗帜,裘飞站在那,看着混乱的局面,还有拼死守护旗子的那些人,他们大不了他几岁吧,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怕?
  那些人的腰上,还有枪,他们也不怕吗?
  旗帜被撕扯着,被摔到地上,无数的脚在上面踩踏。
  局面太混乱了,可是没有人退步。
  裘飞看着地上的旗帜,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拨开那些气势汹汹的军..警,把旗子捡了起来。
  “踩什么!我去你妈的!!!”
  局面似乎更加混乱了,军..警根本没料到学生根本不怕,渐渐的已经镇压不了。
  “你不能这样!住手!住手!”爬起来的沈无言又一次上前,去拽那持着警..棍..殴..打学生的军警,想要把他拉开。
  可军..警的力气比他一个弱书生大多了,胳膊一甩,就将他甩开。
  沈无言往后跌撞,一个趔趄就摔倒了,看得军..警嘲讽冷笑,“就你这副身骨,还敢过来,快滚,别挡着我们抓人。”
  沈无言又站了起来,又气又急,“抓人就抓人,不要动警棍!”
  “不动警棍怎么抓人,那些学生也是会咬人的。”军..警又从腰里拔..枪出来,说,“要是他们再敢反抗,我们就直接上枪!”
  沈无言脸色一变,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说,“你们怎么可以对学生动枪,谁给你们的权力?学生集会是为了这个国家,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军..警冷笑,“为国家?那我还为自己呢,我不抓你们,谁给我饭吃!”
  沈无言气得手抖,可还是没松开他拿枪的手。
  军..警平时霸道惯了,还没见过有平民敢跟自己较劲的,当即动起手来。
  两人推攘着打进巷子里,而主街道的学生还在继续向前,哪怕军..警不断在警告他们,也没有拦住他们前往赵家楼的步伐。
  沈无言人长得高,可到底是个弱书生,那军..警手上又有警棍,抡起棍子朝他砸了几下,砸得沈无言快晕死过去。
  可他知道不能放,一旦放了,那受伤的就是别的学生,甚至枪声一响,可能会有学生死。
  这会哪有什么家,哪有什么自己,脑子里全是学生们的面孔。
  军..警恼怒不已,几番争斗下,终于拿枪朝他脑门指,“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开枪了!”
  沈无言气恼说道,“把枪放下!”
  这枪敢指着他,那等会就敢指着学生。
  军..警才不放,见他还纠缠,心里一狠,枪声响起,子..弹穿过沈无言的脑门……
  学生们还在高声呼喊口号,脱离军..警们的驱逐,从那主干道过去,要去赵家楼,找曹汝霖算账。没有人在这杂乱声中听见巷子里的枪声。
  开..枪的军..警也懵了神,见旁边是个水沟,急忙把尸体推了下去。
  “咚——”
  沈无言的身体浸泡在水中,游..行的学生越行越远。
  他们没有想到,在他们眼里怯懦的老师,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老鬼站在石路上低头看着“自己”,柚子和薛起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裘飞抱了旗子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脸上和手上都是血,但他还是把旗子抢了过来,他想把这个带回去。
  柚子低声,“老鬼,我们走吧。”
  老鬼轻轻点头,将帽子稳稳地带在头上,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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