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失败以后——樱笋时
时间:2019-09-29 07:19:27

  小金库……
  跟在后头的窦小二心头立时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膺口气淡淡地道:“此次话唠接着留下来看家吧,”然后,他瞅了石头一眼,一指石头身后:“石头,带你的人一道去。”
  石头先是一喜,终于轮到他出任务了!简直要闲出毛来了!
  随即,石头又不由一怔,他的人,他不由向身后看去,入眼皆是一群目光茫然、满脸懵逼的倒霉蛋,登时,石头的脸就黑了:“要带上这群雏儿?!”
  陆都护潇洒地挥了挥手便径自走了,丝毫没有要同石头商量一下如何取回他的“小金库”之事。
  窦小二:?!
  等等!他们这就要去大漠了?!
  不再练练了吗都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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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谷浑,王都切吉加夸日。
  夸吉可汗正在大宴诸将,他举起金杯,每一道皱纹里都流露出老年人少有的兴奋:“来,我的兄弟儿子们,举起酒杯,这次我们的马蹄踏过了龙台山,抢了北狄人的牛羊金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大胜,都来,痛饮此杯!”
  这确实是吐谷浑与北狄交手这许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大胜,更重要的是,此次出击北狄的联合大军,足足有数十个部落,北狄人就算是想报复,一时半会儿也压根寻不到吐谷浑的头上,简直是一本万利全无风险的好买卖。
  登时,众人阿词如潮,马屁不要钱般地涌向虎皮椅前的夸吉可汗,他这般年纪都情不自禁饮了十几杯,喝到兴头上,跟着在篝火前载歌载舞。
  整个王者沉浸在大战之后的喜悦之中,只是醉倒在地不醒人事的前一刻,夸吉可汗昏沉的脑袋中有一秒的念头闪过,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恩,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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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欣然收到陆膺传信的时候,心中也是诧异的,要带新兵去边境训练?这不就是拉练吗?但是,李成勇与杨大福的麾下接收才多久,是不是有些着急了些?
  不过,在并非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岳欣然一贯尊重专业的人,相信陆膺自有判断,她只回信叮嘱了注意安全,便回到眼下的事情上来。
  如今随着粮食不断进入亭州城,参与城外工程的流民,他们手中握有的米粮可以在亭州城中那三家商户的任何一个分店都能换取粮食,非但是流民受益,以工代赈得以落实,手持粮票,他们,也因为粮食充沛的缘故,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落,便是城中的其他居民,生活质量也上了一个台阶。
  而岳欣然还要主持一件重要的事情,镇北都护府第一届府学正式结业了。
  自这一日起,郭怀军、龚明这一届所有学员不论他们过去是谁,从何而来,是小官还小吏,在这一日,他们都被授予了一个正式的官职——安民官。
 
 
第131章 一切的源头~
  随着亭州直抵雍州的这条官道慢慢竣工, 往来的人也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看着也颇有些热闹, 再不是曾经的萧条颓废。
  整个工程期间, 参与修建官道的流民达到数万人,他们中有的不远百里接来亲人安顿在附近(周遭荒弃的村落不少), 有的或者因为亲人在家乡还勉强算安定,或者是因为亲人身子不便接来,壮子便是其中之一。
  看着官道渐渐修好, 春日也渐渐接近中段,壮子便生了去意,他想把粮票兑了,回家去看看老娘和妻儿,顺便, 多余这点米粮, 如果勒紧裤腰带, 他赁了地,还勉强可以余出一点米粮做种,回头没准可以种点出来, 今年可能会艰难些,家中人口多了些, 可是熬上几载, 两个闺女出嫁、两个小子大了些也能下地便好了,毕竟,眼下最难的时日已经过去。
  说实话, 能第一时间抵达亭州城下做买卖的这些流民,俱是青壮,老弱妇孺经历过过去几岁,能熬下来的又哪里有体力跋涉到亭州城下来呢?他们一把子力气,没被世家、豪强收拢,原因也多半是因为家中负累太大,不肯独自一人去投,似壮子这种实是再常见不过的情形。
  数日前,听说壮子要走,郭怀军来寻他:“司州大人说了,接下来还有更好的安排,你若此时便走,可就赶不上了。”
  壮子一挠头,便将打算说了:“俺离家这些日子,留下的米粮不多哩,要给他们捎些,再者,该春耕了,若是再晚,俺怕蒋家老爷他们不肯赁地给俺家了。”
  郭怀军道:“你若只是为了捎米粮,方才亭州城传信来,有新福利哩,来来来,大家都聚拢来听听。”
  随着后边不断有流民涌入参加项目,郭怀军与龚明所带的队伍渐渐直奔四百人,人数虽是多了一倍,却因为先前的群众基础——至少一二百人他们是极熟悉的,后面新来的,便按乡里划,以旧人带新人,队伍凝聚力倒是依旧不弱。
  “一是因为现下咱们许多弟兄都是为了家中讨中吃食,难免惦记家里,我们上次例会,已经向司州大人反映了,大人安排了亭州城这些粮商一道商议,如今法子也有,大家可以把自己要托运的米粮做个登记,由镇北都护府出面作保,由那些粮商送到你们家中,不耽误你们做工赚米粮,有什么口信,也尽可托咱们队里的弟兄写了带去,运米粮的商队也会把消息带下去,只是要抽你们一成的米粮作为运费。”
  底下登时嗡嗡议论一片,先时听闻是把米粮交由粮商去运,还有些不信的人,听到是由都护府出面做保,立时不问了。郭怀军却心知肚明,这等闻所未闻之事,也就司州大人敢做,一是司州大人对粮商们有种莫名强大的掌控,二来,整个都官体系俱在都护府控制之下,若真有一二粮商不开眼,都护府的官司立时能叫他们知道这米粮不是那么好贪没的,那条款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贪没者,以偷盗论处,这可是要罚没十倍,杖责五十的!
  也难怪百姓们对都护府的信誉这般有信心,底下人转而问起运费之事:“一成哩!”
  郭怀军却觉得这价钱还算公道:“你算算你跑一趟家中往返的工时,多的都赚回来了,再者,你那许多米粮运回家中,不需要雇车,雇佣车把式?这银钱你自己算算。”
  这么一砸么,确实是这么个理,然后又有人问:“多少都给运?”
  郭怀军道:“一斗起,若你只是一钱二钱的米粮,还不够人抽成的,拿什么带回去?”
  大家登时哄笑,壮子立时问起他关切之事:“郭大人,这道儿俺们已经修好,留在亭州城,还有俺们的活计吗?”
  登时,人人七嘴八舌问了起来:“正是,若是没有活计便没有米粮,我们留下来岂不是干瞪眼没粮领!”“就是啊,还不如归家去哩!”
  七嘴八舌的询问中,龚明却是笑了:“好了,都莫急,我们都已经收到了通知,接下来还有的是活计,不过不是修官道,而是修整田地、架设筒车。”
  一听这个,才归队未久的关大郎登时想起来了:“上次,二黑是不是被司州大人征进城了,他家是木匠来着!莫不是为筒车?”
  龚明点头道:“不错,接下来,我们要往北,伐木进城,让二黑他们打筒车、渠车,并且给装到地里去。”
  这个活计听起来比修路可轻省,登时有人问了:“可还是一样的米粮钱?”
  郭怀军点头确认:“还是一样的考核。”
  壮子一听,登时便有些犹豫,他是留下来接着给都护府干活,还是回去春耕?若是错过春时,今岁便难有收成了。
  龚明看到他们不作声,便道:“这次的活儿不少,可不是修路这样半月能完事的,怎么着也得三月半载了。你们算算到手的米粮,若是现在你们折回去,算算回去又哪里来的米粮,这些日子,基本的识字算术你们都学过,算清楚了还想回去的,我也不绝不拦着。”
  壮子真的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可是任他怎么算,发现回村赁地都还是不如给都护府做工。这笔账,关大郎更是算得清楚,他不由问道:“龚大人,俺们是人人都有活儿干吗?”
  该不会只选几个人吧?
  龚明与郭怀军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活儿多得是,只要你们肯留下来!”
  司州大人的话是怎么说的?劳动力是目前最宝贵的资源,给他们定下的结业大考中,最后便是看他们能留下多少人,没有强迫,没有威胁,只看他们这段时日的努力,能叫他们队中多少人信任他们,愿意跟他们往北,去奔一个前程。
  那个最终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公布,但不论是郭怀军还是龚明,看着眼前这群犹豫之后选择留下的汉子,心中都充满了无比的信心,二人相信,现下,只要把那条光明的前程放在这群汉子面前,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去选。
  壮子如今勉强用上十根指头能算个半清半楚的账,哪怕如此,这也叫他想明白了,就算他回去,也不过一家人守在一处半饥半饱,倒不如他留在此处,一家老小都能吃个饱腹,反正他在这工地上,食宿皆由都护府包揽,还能结了粮票捎了粮回家。
  既是决定留下,壮子当时便进了城,将身上所有的粮票都兑了粮托回家中。事情办起来倒是极其顺利,在郭龚二人这里做个米粮托运的登记,然后隔天大人们进城开会,会把安排好的粮队条子带给他们,自己拿着条子进城去交粮票,粮队自会把米粮托回去。
  隔了四天之后,壮子竟第一次收到了家中的口信,最小的闺女饿得病了,家中实在没有银钱看大夫,是殁了,她小小人儿,家中没法归葬祖墓,便只能葬在村外那株桃树下,他送去的米粮很及时,两个小些的儿子也已经饿得不行,那简单的口信上写着他家中情状,老娘和媳妇托人带了一双匆匆织就的芒鞋,十分合他那双大脚,直叫这人高马大的汉子哭得泣不成声,可终究,他咬咬牙,换了新鞋子,拭了眼泪,便加倍卖命地干活去了。家里已经没了一个,不能再叫其他人也没了活头。
  关大郎家中还好些,他毕竟是族人守望相居,略微能相互照看一些,这一次,他和当初一道来亭州的同乡都托了米粮回去,带回来的口信中,话里话外族人都是为他们高兴,庆幸他们找了条活计,托来的东西也五花八门,直叫一个个傻笑得不成。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众人的工作内容从修路到伐木/架设筒车,渐渐习惯了新的工作内容,也慢慢习惯了生活中多出一件事,攒了粮票便去登记,把米粮托粮队捎回家中。
  而这一日,关大郎与壮子又约好了进城,除了似往常那般,除了将粮托回家中,二人还另有一事,要参加郭大人与龚大人的升官大典哩!
  他们这些流民不知道什么叫结业,只是听说,因着二位大人待他们这些人不错,得到了司州大人的赏识,要升官。
  这二人与他们一路相聚,大家齐心协力,度过了多少难过,虽然看着时日尚短,感情却是真挚,流民也都朴实,大家都想来给二位大人道贺,可是大人们说了,都护府地方有限,每个队只得两人可以去,壮子仗着平素表现积极被选中了,关大郎先时虽受了伤,回到了队里干活更加拼命要把米粮挣出来,也被大家公推为代表。
  这是给郭龚二位大人撑台面的事儿,就是赚工钱最凶猛的二人,也商议好了定要进城,因此,二人都是换了自认为最干净整洁的衣裳来参加这次大会。
  甫一进城,二人便觉着亭州城中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了,到了那白家粮铺门前,递条子交粮票的托运人竟然已经排了队——大概是今日许多人都进城参加那什么升官大典的缘故,人格外地多了起来。
  排着队的当口,居然还有不少小贩来问他们:“二位,是给家中托送米粮吗?家中有小儿吗?买些饴糖吧,小孩儿家家最馋这口了,这玩意儿在家中可买不着,甜甜小小娘小小子们的嘴儿也好吖!这年岁娃儿们苦着哩!饴糖怕东西小份量轻又经得放,白东家心善哩,会写进运契里帮你们带回家,喏,这么多排队的,都是冲着这条来的哩!”
  他们二人看过去,果然,前头队里的许多人,手里都拿着些东西,显然也是要“托运”回家的。
  壮子心动了一瞬间,没了一个小闺女,他一个汉子嘴上说不出什么,可心中难过,便越加想对剩下的几个好些,只是,他蒲扇大的手掌在衣摆上局促地摩挲了几下,与关大郎对视一眼,关大郎也是一般,极疼爱家中那小子,这么些时日不在家中,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又皮了些,有没有照顾好他娘亲,二人对视的眼神中,俱是一样的内容——心动,但囊中羞涩。
  那小贩近日在这做买卖,心眼那叫一个机灵,立时笑眯眯地道:“呀,二位只有粮票,粮票便可兑啊!不要那面额大的,最小的一斤票便能兑二两糖!”
  一斤米粮虽然也有些心痛,但以他们二人一日所赚的米粮而言,也算不得一个够不着的数,壮子登时一咬牙:“俺……俺来二两!”
  关大郎本在犹豫,看壮子买了,掐指一算,买一次也压根儿影响不了家中生计,大不了自己下次便再多做些活儿,便也奢侈一把道:“我也一样吧。”
  “除了糖,还有不少好东西,家中老人皆爱不费牙的糖膏,这个呀加了不少滋补之物延年益寿,还有年轻媳妇喜欢的彩绳花布,这可是村里乡里绝计见不着的鲜艳花色……”
  壮子和关大郎,两个不过村里汉子,何曾见识过来自州府繁华的巧舌如簧——前几次他们来的时候,亭州城荒着呢,鬼影都见不到几只,也不知这些小商小贩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复活过来的——待他们二人终于排到交条子时,不知不觉,二人加起来十斤米粮都已经花销出去了,可是一看手中给媳妇的、给老娘的,给小小子、小小娘的东西物什,却又不知为何,咧着嘴将东西递进去给了里面的白家掌柜。
  掌柜的检查了没有易碎易坏的贵重物品,只象征性地多收了他们一丁点米粮作为运费,白家商铺的东家果然是个心善的。
  辛苦便辛苦着些吧,家中人活得好些,也成哪。
  小贩那么多话,有一句不错的,这年岁,大家活着苦啊,捎带些东西回去叫他们开开颜,多好。
  虽是这么想,二人大抵还是怕了亭州城的小贩,除了付运资,剩下的粮票一股脑儿地全都兑了米粮托回家中了。
  二人朝都护府去的路上,才叫大开眼界,如今粮票可真是什么都能兑,什么都能往家中捎带啊,先前那些饴糖布匹也罢了,还有农具、种子……
  整个亭州城,真的就像突然不知从哪儿来了许多人一般,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护府就在前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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