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说完,许倩就摇着头走了。
  白熙呆在原地,想追上去解释却下意识觉得词穷。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热闹的四周,再看看又去见缝插针找齐远请教的许倩,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这些人,可好像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努力往前走了,唯独自己还留在原地,卑鄙的享受着身份带来的便捷,却怯懦而自私的不肯迈出哪怕一步……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蔫哒哒的缩了肩膀,眉眼都耷拉了。
  “尝尝看?”
  正沮丧间,一股浓郁的奶香从天而降,白熙本能的抬头一看,就见晏骄正笑吟吟端着个盘子站在身前,那盘中盛着许多金黄小球,一颗颗拇指肚大小,玲珑可爱。
  白熙吸了吸鼻子,猛地扭过头去,闷声道:“我不配。”
  许倩说得对,他是个连上考场都不敢的怂包,哪里还配吃什么新式点心。
  晏骄眨了眨眼睛,将点心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你能意识到自己不配就很了不起了。”
  白熙身体一僵,又用力扭回头来,微微带了湿意的眼睛里充满控诉,“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小孩儿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犹如一条抑郁的大狗,晏骄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往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亲眼看着原本整齐的发髻凌乱不堪才满足的收回手,然后在白熙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老神在在道:
  “人嘛,都是要慢慢成长的,谁还没有个猫嫌狗厌的时候呢?只要能认识到错误,及时改过自新就还是好孩子嘛!”
  原本还指望从她这里寻求安慰的白熙反而被气的哇哇大叫,跳起来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不要说了,晏姐姐你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了!”
  再说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讨厌多拖后腿儿了!
  旁边一群看戏的大人轰然失笑,齐远还在后头挤眉弄眼的做鬼脸,格外气人。
  晏骄也很没良心的跟着笑了一回,又端着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点心还吃不吃?不吃我给别人了啊。”
  白熙愤怒的瞪着周围幸灾乐祸的人群,愤愤的夺过,咬牙切齿的往嘴里塞,“吃!”
  哼,你们等着,转过年来我就去考!文举、武举都考!
 
 
第127章 
  明天就是中秋, 庞牧等人作为地方官员要与民同乐,应酬的性质大于过节, 所以大家一般都在头一天抓紧了乐呵。
  可今天众人月饼都吃了一轮竟还不见图磬和白宁夫妻二人, 便有些奇怪, 老太太索性打发人去问,结果小厮不多时就陪着姗姗来迟的图磬和白宁又回来了。
  这两个素来都是洒脱儿女, 进门之后也不含糊,直接丢出来一个重磅好消息:白宁有孕了。
  众人先是一怔, 旋即大喜,纷纷起身道贺。
  图磬一直都是个克制谦和的公子哥儿,此刻却也开心的合不拢嘴,转着圈儿与人作揖还礼, 俊秀的脸上洋溢着将为人父的骄傲和得意, “多谢多谢,同喜同喜。”
  成亲还不到一年就有喜讯了,不管是从家族延续还是单纯男人角度来说, 都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好事。
  第一波道贺结束后,齐远和庞牧等一干人等便都有些酸溜溜起来,渐渐流露损友本质, “你嘚瑟个什么劲,孩子也不是你生!”
  图大人此刻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懒得跟这些酸鬼计较,轻飘飘几声呵呵中流露出过来人的轻视和不屑。
  庞牧倒罢了,好歹已经订了婚, 来日还怕没有崽子?唯独一个齐远被气的哇哇大叫,撸着袖子就要拉他过招,又引了无数的人去看,演武场顿时响起来震天的叫好声。
  那头一群人却都在围着白宁依旧平平的肚子看,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好奇极了。
  廖蘅小姑娘忽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头满是惊讶,“里头藏着小娃娃?”
  白宁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是啊,没准儿是个跟榛儿一样漂亮的娃娃。”
  小姑娘咯咯直笑,“那我是姐姐,我有好些好玩的好吃的送她。”
  她可还没做过姐姐呐。
  廖蘅掰着指头数了一回自己的私房,忽然有点迫不及待,“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许倩笑着逗她,“那要是弟弟呢?”
  小姑娘愣了下,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还是非常大度的说:“唉,那也行吧,弟弟也好的。”
  那她好些漂亮的首饰就派不上用场了呀。
  众人便都笑了。
  白宁也跟着笑了一阵,又向老太太和董夫人问了许多问题,罕见的有些慌张。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风险很大,她又是头胎,且白家和图家都没有长辈在身边,高兴之余难免担心害怕。所幸岳夫人和董夫人都是生育过的,很明白这种心情,便都软声安慰,又说了许多实用的经验和注意事项,白宁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爹妈知道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呢,”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道,“写信了吗?”
  “雅音哪里忍得住?”白宁抿嘴儿笑道,“一早就写了。”
  得亏着这会儿城门还没关,不然信送不出去,只怕图磬激动得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董夫人在心中替她算了一回,笑道:“你现下三个来月了,约莫来年二月就能生,正好天冷好坐月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白宁跟着松了口气,旋即一脸歉然的对晏骄道:“真是对不住,这么瞧着,我估计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了。”
  晏骄和庞牧的婚期就定在二月二,到时候不管她要临产还是刚生完,都很不适合去那种热闹到近乎混乱的场合。
  “这是好事,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晏骄失笑,“左右都在京城,说看就能看见的,何必计较那一时?”
  白熙一个劲儿的往前凑,又给自家姐姐端茶倒水的,摸着脑袋直乐呵,“那我岂不是马上就要当舅舅了?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他!”
  心意虽好,可惜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大家全都噗嗤笑出声,白宁没好气的往他脑门儿上戳了一指头,毫不留情的拆台,“就你,还教别人?你倒是说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你能教导了哪一样?”
  白熙张着嘴傻愣半天,呆呆道:“那,那我教他习武还不成吗?”
  晏骄顺势道:“你姐姐、姐夫武艺哪个不比你强?”
  白熙啊了声,突然扭头朝那边的廖无言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先生,先生您教我吧,我要考状元!”
  众人便都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不知者无畏,状元哪里是那么好考的?不过难得他鼓起干劲,动机为何已经不重要了,就这么着吧。
  人多热闹,晚上便吃火锅。
  除了平时常见的菜蔬肉类之外,晏骄还来了一套深加工:提前做了许多蘑菇丸子、鸡肉丸、猪肉丸,甚至还意外买到一点平时少见的牛肉,额外弄了手打包浆牛丸。当然,手打的工作主要交给庞牧,然后庞牧又熟练的外包给齐远,零酬劳。
  到底是跟着打鱼的叔父混多了,林平回家过节之前还熟门熟路的帮他们提了一些活蹦乱跳的河虾、河蟹、肥鱼过来,一文钱没要就脚底抹油溜了。
  晏骄在后面看的直笑,心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节后别回来上班啊。
  此时虾蟹正肥,甲壳尖儿里都塞满了肉,前者被晏骄做成虾滑,后者响应大家号召,久违的做了酱爆蟹,翻炒时浓香四溢,众人都一窝蜂的挤到厨房门口闻味儿。
  至于肥鱼,俱都清洗干净,去骨片成片,先用蛋液滚一回,待到火锅汤汁沸腾,用筷子尖儿夹着往锅内上上下下涮几次就入口,嫩滑至极。
  王公公旅途劳顿,额外歇息一回才过来,听闻白宁有孕,少不得又恭喜一回。
  稍后又将冯大夫等人请了来,十多号人在大圆桌边坐了,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直闹到四更方罢。
  院子里几颗数十年的大桂花开了满树,清凉夜风中暗香浮动,一轮浑圆皎月从树梢花丛中羞答答掩面而出,又有草丛中婉转虫鸣,在云影月明下彼此唱和,好一番清雅景致。
  众人兴致高昂,撑着睡眼又借月色痛快赏了一回,间或说些逸闻趣事,末了喝几口冰镇的新鲜石榴汁子,酸甜可口,只觉腹中一阵清爽,这才歪歪斜斜各自回房歇息,俱都一夜好梦。
  次日各路官员都挤破头来拜见,且今年晏骄身份不同往常,乃是“刑部借调官员”,可直达圣听,单从明面上看甚至比庞牧这个知府大人更加光鲜高贵……未婚夫妻两人迎来送往,一番忙碌不消细说,待到晚宴时分,终于难以忍受,借口更衣大大方方从宴席上溜走了。
  文有廖无言,武有图磬,更何况还有一位宫里出来的王公公坐镇,任谁也不敢这么想不开的闹幺蛾子,所以两位主角溜的非常没有负罪感。
  峻宁府乃是大禄朝上数的繁华府城,百姓们习武成风,性情豪爽,逢年过节就爱做些舞狮、比武的热辣场面,今天也不例外。
  两条横竖主干道上起了一溜儿高桩子,好几头锦绣狮子翻上翻下,灵巧异常,热闹非凡,偶然间领头那只狮子举起来,晏骄一眼就看出那是宋亮。
  他毫不意外的通过了七月底的考核,如今已经正式开始吃衙门饭,不过最近晏骄手头没什么需要往外跑的活儿,庞牧就先让他跟其他人学着。
  舞狮场地出去百十米远就是一座比武擂台,九大武馆各自出了一份彩头,加起来怕不下三五百贯,提前几天就引了外面道上成百上千的好汉往这里赶,都指望着能挫败其他对手,好顺顺当当的捧回一座金山。
  晏骄和庞牧都换了便服,也学着街上百姓们带着面具玩,便如寻常夫妻一般,倒是没有认出来的。
  两人拉着手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庞牧还兴致勃勃的点评一番,言简意赅十分精辟,连着几轮都精确预测到大致走向和最终结果,引得周围好些人都竖起耳朵听,偏他说了几个就不说了,弄的众人心里猫抓一般。
  晏骄笑他吊人胃口,庞牧大咧咧道:“我是说给你听的,谁理他们?”
  晏骄拍了他一把,才要说话,就见那头大汗淋漓的杨旺带着几个巡街士兵在四处查看诸如灯火,是否有人打架斗殴,以及浑水摸鱼偷东西之类的。
  她才要习惯性打招呼,谁知因带着面具,杨旺压根没认出来,竟径直从两人眼前过去了。
  晏骄愣了下,跟庞牧对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他不是守城门么?”
  围观人群不断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拥挤不堪,连空气也变得污浊起来。
  庞牧拉着她的手往外头桥上走,闻言道:“他瞧着是真改好了,且那城门守得尽心竭力,倒不好不给个改过的机会。上月我给他提了提,如今就领着一队士兵巡城,瞧着反倒比以前做捕头的时候更合适似的。”
  做捕头少不得要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诱惑颇大,杨旺毕竟有前科,饶是庞牧也不敢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再犯。倒不如就去巡城,既不浪费杨旺善于观察的能耐和一身好功夫,且也大大降低徇私枉法的可能性。
  桥下是护城河分出来的支流,一来有助于防火,二来城内有河也确实好看,还可顺便栽种些花卉树木之类。此时正值佳节,便有许多百姓往河里放花灯,顺便祝福祈愿。
  晏骄就想起来以前大家一起放过的,当时卫蓝不替自己求,反而写了张开的名字,令人十分动容。
  “这里距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也不知现在卫蓝在做些什么。”
  庞牧失笑,“你男人就在身边却不问一句,反而关心旁人如何,这却叫我哪里说理去?”
  晏骄笑着推了他一把,庞牧假惺惺顺势退了一步,冷不防竟将一个匆匆路过的老者撞了个趔趄。
  “老人家,您没事儿吧?”他反应快,抬手往老人肩上拍了下,对方瞬间止住去势。
  那老人还没开口,后头就火急火燎赶上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一边提着袍子喘粗气,一边朝着头吆喝道:“爹,哎呀,爹你慢些!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老汉闻言大怒,扭头骂道:“我同你这孽畜有什么好说的!”
  说罢,竟顺手扯住庞牧的胳膊诉起苦来,“你说说啊,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到这么大,如今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买点玩意儿打发时光都不成,整日家给他说三道四!”
  说话间,那孽畜儿子已经赶上来,一张胖脸在灯下映出亮闪闪的汗渍和油光,再结合他身上精美考究的锦袍,显然家境十分出众。
  他用厚缎子手巾狠狠抹了一把脸,闻言忙对庞牧道了声对不住,又使巧劲儿把自家老爹的手掰开,顺势还帮庞牧拍了拍袖子,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老人年纪大了,没个分寸,实在对不住。”
  他也瞧出庞牧一身衣裳价值不菲,做工用料只怕比自己的还上一层楼,生怕得罪了。
  庞牧早就没了爹,对这种明显不是动真格的父子互动还挺乐意见到,当即笑道:“不妨事,老人家身体怪好的,有福气啊。”
  中年男子一个劲儿点头,继续擦汗,狠狠喘了几口气才苦着脸道:“可不是么,吃得好睡得好,每天打打太极拳,我都跑不过他。”
  说完,又对还想跑的爹叹道:“爹啊,我哪里是不给你钱花,可咱们一家子祖上都是土里刨食的,哪里懂得什么古董!这才几天啊,三五百银子砸进去了,连个响儿都没听见的,您自己又回来生闷气,药都喝了两回,图什么!”
  当爹的不服气,一把甩开他,气鼓鼓道:“就是不懂才学,有好几个人家都捡到宝了,百十两买到的,转手千八百银子卖出去,这是几倍的利?我若赚了,日后还不都是你的?”
  大概类似的话中年男人听了不下几十遍,一张胖脸皱巴的跟个佛手瓜似的,愁眉苦脸的听完才苦口婆心道:“咱不都说了吗,我不要您的钱,再说了,我挣的还花不完呢!家里不愁吃不愁穿,您就听我一句劝,别弄这个了!养个鱼逗个鸟儿的不好吗?”
  说的不好听一点,哪怕买上几百两银子的生猪呢,好歹还能杀了吃肉。可他爹隔三差五往家里捣鼓些破盆子烂瓦罐,偏偏还全是些经过伪造的次等货色,这不气死人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