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齐远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向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叛徒。
  图擎的嘴角幅度轻微的向上挑了挑,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是你想骑马?”
  若不是,齐远这厮也不必巴巴儿带着她来了。
  晏骄点头,实话实说:“就我不会骑马,每次出门都要大家迁就我,跟个累赘似的,我就想赶紧学起来。”
  这年头,学骑马就好像现代社会学开车,做什么都方便些。
  图擎听了就点头,“确实够累赘的。”
  全员骑马的话,照他们的行军速度,速度至少能提高两倍!可一旦队伍里夹着马车,别说提速,就连略狭窄些的近道都没法儿抄了。
  晏骄沉默,您可真是够直接的。
  齐远见状,忙跟着敲边鼓,“就是这个理儿啊,我是为了衙门着想!先入为主要不得,你不能总是这样看我,万一传出去多不好!哎呀老图你就是事儿多,有这会儿工夫,我早就带晏姑娘挑完马了,你”
  “闭嘴!”图擎一听他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就习惯性头疼,也懒得再扯淡,直接摆摆手,“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齐远和晏骄先是一怔,继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抑制不住的狂喜:这是同意了?
  “哈哈哈哈老图,我就知道你肯定愿意!你我多少年割头不换的过命交情,脑袋给你都没得说,哪里会因为几匹马就淡了?你放心,这回我保证不带出去,哈哈哈,你看看这事儿闹的,你早撤了那防我的命令什么事儿都没有,白白耽搁这些时间……”
  他还在喋喋不休,压根儿没注意到图擎脑门儿上渐渐蹦出来的青筋,晏骄见势不妙,赶紧把人拖走了。
  在现代社会,马匹算是有钱人们的奢侈玩伴,除了动物园,晏骄压根儿没见过活马,如今门一开,两边望不到头的都是马厩,里头黑的白的红的花的,各种花色齐全,清一色高大稳健,美丽的鬃毛溜光水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看就养的很好。
  有的马可能天生就比较浪,一看见有人进来就甩头,那被精心打理的鬃毛浓密飘逸,抖动起来海水般美丽。
  晏骄本能的哇了几声,那几匹马就格外来劲,还高高的仰起头,使劲打响鼻,真的非常撩骚了。
  图擎这么防备真不是没道理,晏骄眼睁睁看着齐远满脸溢出来的笑容,双眼放光,搓着手,一路摸过去。偏偏绝大部分马真的就跟他挺熟,主动把大脑袋凑上来,哼哧哼哧往他脸上喷热气。
  齐远开心坏了,摸完了老相识,又仔仔细细的打量其余的,“嘿,老图这手脚快的,又多了这么好些,都没告诉我!”
  晏骄心说,要是告诉你,保不齐就不在这儿了。
  说是带晏骄来骑马,可齐远自己就在马厩里磨蹭了大半天,非常的乐不思蜀。最后还是一直绷着弦儿的小圆子和老习看不下去,直接把这习惯性挖墙脚的请出去了。
  齐远冲那些还在伸着脖子看自己的马匹们热情挥手,“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
  晏骄清楚地感受到了小圆子和老习由内而外疯狂散发的抗拒。
  负责后面专门养小马驹子的是一个叫老杜的老兵,左臂齐根断掉,但整个人精气神儿很足。
  不过这种精气神儿也在看到齐远时有一瞬间的萎靡。
  “齐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晏骄放声大笑。
  齐远嘿嘿几声,理直气壮道:“你们家大人同意了的!”
  老杜就叹气,“就算不同意,您也没少来。”
  齐远跟他说了几句话,招呼晏骄上前,对老杜介绍道:“这是咱们衙门的新仵作,晏姑娘,来了才不到俩月,可已经协助破获好几桩大案。这是老杜,多少好马都是经他的手养出来的,为人仗义,勇猛果敢,没的说!”
  老杜四十来岁年纪,脸上满是褶子,还有一道疤,笑起来很有几分……狰狞,“听过听过,早就传开啦,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晏骄见过不少因公负伤的,对老杜这种情况非但不害怕,反而由衷敬佩,忙道:“不敢不敢,本分而已,大头还是庞大人他们出力。”
  老杜喜她落落大方,眼神不闪不避,见状爽朗笑了几声,点头,“痛快,得了,晏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马?”
  晏骄坦白笑道:“我之前连马毛都没摸过一根,哪里懂这些?还是得麻烦您跟齐大人。”
  “这不算什么!”老杜摆摆手,带着他们往里头去,“马驹子是有,不过这马啊,也跟人一样,得讲究缘分,不然后头配合不起来,十成本事也只好使出七分,那还是完蛋!”
  小马驹的饲养方式跟成年马完全不同,刚才晏骄看见的都是单间,可这里往往三五成群,一匹匹身量未长成的小马驹子蹦蹦跳跳,你追我赶的,非常活泼。
  长得也跟成年马不太一样,人家是光溜溜的,它们身上却还有些毛茸茸,又带着些奶膘,看着就圆滚滚的。
  见她看的入神,老杜就眼神柔和道:“小马驹子跟小孩儿一样,也喜欢热闹,得有玩伴,以后长大了都熟悉,也好打配合。可成马就不同了,都定了性,也有领地意识,关在一起很容易出事。”
  晏骄点头,那是,孩子长大了,谁还没点儿隐私?
  老杜就跟幼儿园园长一般角色,他一进来,那些小马就跟得了信号似的,好些都不玩儿了,踢踢踏踏颠儿颠儿跑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都透着亲昵。
  老杜看他们也跟看自家孩子似的,脸上笑开了花,拍拍这个,再摸摸那个,又把格外调皮的单独拎出来训。
  “这里头还有几匹要吃奶哩,”老杜点了点其中几匹,笑道,“这几个小子娇气,不大肯断奶,还是得哥哥姐姐们带着。”
  晏骄正看的有趣,忽然觉得脖子里一阵热气,好像有谁在拽自己的头发。
  她一缩脖子,本能的回头,猛地对上一张马脸。
  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眨巴眨巴,晏骄瞬间一败涂地,“妈呀!”
  吓死她了!
  齐远和老杜都笑的前仰后合,特别没有同情心,“行了,就是它了,这就是缘分。”
  晏骄捏着从小白马嘴巴里抢出来的湿漉漉的头发,欲哭无泪,“这是孽缘吧?”
  这匹小白马今年一岁多了,算是半大马,跟刚才那群小马驹子住隔壁,抬头看见一个生人,觉得好奇,直接就上来打招呼了。
  老杜教晏骄喂了小白马一些好料,又试探着摸摸脑袋,小白马就痛痛快快的让人套了马鞍。
  成天看别的大马出去溜达,执行任务,它也可想了!
  齐远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不大靠谱,但是有真本事,性格又活泛,晏骄学起来就很轻松。
  两人午后来,傍晚回,一进衙门就迎面碰上庞牧,对方直接来了句,“晏姑娘,怎的好端端迈起鸭步?”
  两条大腿内侧差点被磨破皮的晏骄一个踉跄。
  问明白原委之后,庞牧点点头,“我近几日着实不得空,老齐倒也是个好人选。不过你也不必这样着急,循序渐进才是正道。等会儿我叫人给你送药过去,你抹一抹,隔天再去就不疼了。”
  晏骄别别扭扭的坐下,“多谢,左右我闲着也没事,明天还是继续去吧,就算不骑马,跟小白马交流下感情也好。”
  见她坚持,庞牧也不再多言,只是笑道:“听你的意思,倒是与马匹相处甚欢,这是个好兆头。”
  齐远就在旁边插话,“可不是?大人,你看老图那儿又生了不少小马驹,煞是俊秀,不如我们?”
  庞牧看他,略略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齐远:“……”
  齐大人离去的背影都带着股被人用完就丢的怨气。
  晏骄哑然失笑,就听庞牧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的道:“早年他和老图手下都有不少骑兵,而马匹珍贵,损耗也大,不免争抢……”
  自从主动承认了从军经历之后,庞牧对这方面不再似以前藏着掖着,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主动透漏一点。
  晏骄听后,恍然大悟,又把白天图擎和那群手下的反应跟他说了一遍,两人痛痛快快的放肆大笑。
  庞牧笑了一回,只觉得浑身舒畅,建议道:“既然你与那小白马有缘分,倒不如就定了它,打从现在开始慢慢相处,待你来日马术娴熟,它也已长成高头大马,可以肆意驰骋,岂不比旁的更好?”
  “不大好吧?”晏骄连连摆手,“图大人那样宝贝,听齐大人说又是名马之后,外头岂不是要卖出成百上千的银子?我哪里能张口就要!我就是学学,等学会了,从外面买匹一般的就行了。”
  她只有六两!
  “让老齐去要。”庞大人微笑,非常干脆的说。
  晏骄沉默,心疼齐大人一秒钟。
  庞牧又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是愉快,“不必担心,你是衙门的人,配马也是应该。如今既然那白马认准了你,强叫它换主人未必合适。老图心疼就心疼吧,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回头我再另寻名马补给他也就是了。”
  顺带着心疼图巡检之余,晏骄也对马匹来源好奇,“再从马贩子手里头买吗?到底叫我过意不去。”
  庞牧神秘一笑,“这个不要钱。”
  晏骄再次沉默,重新开口时,语气难免复杂,“今儿,齐大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所以,庞大人您又要去坑谁?
  千里之外的京城:
  “啊且!”龙案之后奋笔直书的圣人狠狠打了个喷嚏,不禁感慨唏嘘,“一定又是哪位爱卿在挂念朕。”
  顿了顿,又往平安县所在的方位眺望一番,“王有德怎的还不回来……”
  ——
  从这天起,晏骄就每天抽出半日去学骑马,大部分时间都是齐远带着,有时候庞牧有空了,就叫齐远留下看家,他亲自教授,顺便去巡检司看看旧日部下。
  如今晏骄已经能自己控缰,骑着小白马慢慢溜达了,庞牧就没口子的夸,说她学得快。
  晏骄知道他在闭着眼乱吹,不过还是挺受用。
  眼看天色不早,庞牧拍拍手,“今儿就骑回去吧,赶明儿正好骑回来,也练练上路。”
  图擎刚一过来就听到这话,看向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憋屈。
  晏骄赶紧爬下马背表清白,“真不是我挑唆的!”
  又看向庞牧,“大人,不用了,我过来就行。”
  “老在马场里头练不出真本事,这是匹好马,得多带它出去溜溜才好。”庞牧道,又对图擎道,“回头补给你。”
  眼见着老齐是不可能开口了,这事儿还得他亲自出面提。
  庞牧为人谨慎,私底下并不会大肆采购名种宝马,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求赏赐,也算递了个短板给圣人。不然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反而惹人生疑。
  他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图擎一听就明白,当下干脆利落的点了头,顺道提了附加条件。
  “要一公一母。”
  庞牧大笑,爽快点头,“行!”
  见两人三言两语敲定,晏骄不禁瞠目结舌道:“这,这就给我了?”
  乖乖,这就好比上班两个月喜提豪车!天下竟有这等美事?
  她无限欢喜的道了谢,“谈钱就俗了,啊,当然,我也没钱。这么着吧,明儿我请客!”
  请客是必须要请客的,她向来是言出必行的人,次日一早,就跑去菜市场买了好大一块上等猪五花,准备细细的炖一锅红烧肉。
  摊主见她买的多,便指着一旁的大骨头说:“都是今儿一早才杀的肥猪,姑娘不再要点儿大骨头么?一并算的便宜些。”
  那些大骨头上也带着不少碎肉,常有手头拮据的人买了家去炖,既能吃肉,又能连着数日喝肉汤,可算顿顿有荤腥,很是实惠。
  晏骄想了下,觉得倒是可以做酱大骨,里头骨髓吸着吃比什么都香,便叫他一并包了,“劳烦帮我从中间砸开。”
  这块五花十分优秀,红的一层白的一层,切成一寸见方的肉块后颇有几分玲珑可爱。
  她炒糖色的时候,赵婶子在旁边记得头昏眼花,禁不住告饶道:“姑娘,您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么些菜色?我这个脑子啊,竟记不大住!”
  光肉已经够好吃了,如今竟还要加糖?这样那样许多大料的,一道菜下来都不知多精贵,寻常人家如何吃得起?
  晏骄抿嘴儿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庞牧还跟她提过一嘴,说她毕竟不是专职厨娘,衙门上上下下几十张嘴,多是壮汉,哪里喂得饱?劳累不说,还要她时常贴补,倒耽搁了正事。还不如将她和岳夫人院子里原有的小厨房重新拾掇起来,偶尔想吃什么了自己做就好,也不必巴巴儿跑到后头大厨房折腾,又轻快又便利。
  原本晏骄没想这么多,可细细一琢磨,竟也觉得他所说不无道理。
  她爱吃,本就是她自己的事,跑去大厨房多做些给大家吃本是好意,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岂非鸠占鹊巢,变相强迫赵婶子跟着自己走?如今时日尚短,尚且看不出什么来,可天长日久的,难免出现摩擦,反倒违背本意。
  这会儿小厨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想来赵婶子也听到动静,晏骄干脆就大大方方说了,“婶子日后若有什么瞧得上的菜,只管来找我。”
  赵婶子也不觉得意外,反而笑道:“私底下我与杏花她们说起,也觉得这么下去姑娘忒辛苦,又吃亏。只是怕开口说了,反倒叫人觉得我小气,生怕自己的饭碗给姑娘抢走了似的,好没意思。”
  所以说,凡事最怕藏着掖着。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胡思乱想的,如今放到明面上说开,果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后面晏骄做酱大骨时,也将一应要紧的步骤说给赵婶子听,赵婶子用心记下,又笑道:“我不如姑娘灵巧,一遍未必记得住,偏又不大识字,识不得菜单。若姑娘哪日再做,我也老脸皮厚过去瞧瞧,日后隔三差五做了给大家伙儿吃。”
  过去她胡乱做,大家将就吃,前任县令关上门自己过日子,懒得过问,旁人也就不敢提意见,几年竟这么糊弄着下来,她也不觉得有哪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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