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可如今既然知道了,新任县太爷又乐意多多的拨银子叫大家吃的好些,她这个厨娘也该有个厨娘的样儿了,不然早晚有一天银子拿的烫手。
  “这算不得什么,婶子只管来。”晏骄笑着应了。
  她是不怕旁人偷师的,难得赵婶子更是个厚道人,虽跟着学做菜,却只是为了改善家人和衙门上下的伙食……
  今儿本是庞牧陪晏骄去练马的,只是齐远一听他们要跟图擎聚餐,便也跟着来了,“这样的好饭好菜,廖先生动不动就吟诗作对的,你们不在,他更要对着我念了,我听的头疼!”
  庞牧无师自通的挖了酱大骨里的骨髓来吃,只觉满口柔滑浓香,听了这话就心情颇佳的笑道:“也该的是一物降一物。”
  图擎跟着点头,“大人所言甚是。”
  亏他还有脸嫌别人吵,殊不知他更比旁人聒噪了十倍百倍!
  齐远哼哼唧唧不肯承认,只是伸手拿馒头,又把馒头从中间掰开两半,将狠狠蘸过酱汁的红烧肉加进去压扁,一口下去,再抓着酱大骨嗦骨髓,魂儿都要美飞了!
  秋日天气晴好,蓝天一碧如洗,几朵白云悠然飘过,下面几个人忙里偷闲,吃得热火朝天,又说些逸闻趣事,忽见小圆子带着刘捕头进来。
  后者一见他们便道:“几位大人都在就正好了,才刚有百姓来报,说花溪村外发现一具男尸,属下直接请郭仵作将晏姑娘的勘察箱也带来了……”
  旁人倒罢了,唯独图擎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尸体”两个字,然后开始犯愁:
  这一口香喷喷的肉,到底是咽下去啊还是……
 
 
第31章 
  晏仵作这次终于骑马出现场了!
  原本还有些犹豫, 毕竟才学几日,马术不精, 但庞牧十分鼓励, “你悟性不错, 基本要领已经掌握,只需多加练习即可。花溪村据此地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脚程, 我帮你瞧着些也就是了。”
  晏骄一想也是,就美滋滋套了马鞍, 又喂了小白马一把香喷喷的炒黄豆,踢踢踏踏上路了。
  自己练习骑术的时候没有对比不觉得,结果这一集合,笑果就出来了:
  同样是在马背上, 但她生生比其他人矮了一大截!
  齐远笑的前仰后合, 刚塞到嘴里的馒头夹红烧肉都差点喷出来。
  图擎特别嫌弃的瞅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好胃口。”
  “没吃饱啊,”齐远大咧咧的把剩下几口赶紧吃了, 含糊不清道,“这会儿不多吃些,等会儿回来估计也没胃口了。”
  跟着晏骄出了几次现场之后, 他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
  庞牧也忍俊不禁的安慰道:“马是好马,就是还太小了些, 还没长开呢。”
  晏骄自己郁闷,可小白马心情却很不错,正兴奋地左瞧右瞧, 又伸长了脖子,在庞牧那匹黑色宝马身上嗅来嗅去。
  “这小子倒是好胆量,果然是名门之后,”庞牧爱惜的拍了拍黑马的脖子,“老黑煞气甚重,寻常马匹见了吓得发抖的也多的是,它倒不怕。”
  晏骄就发现,他叫老黑的语气,跟平时叫“老齐”“老图”时是一样一样的。
  老黑听了他的话,十分骄傲的甩了甩头,乌黑油亮的鬃毛刷拉拉抖成一片,像极了加特效后的洗发水广告。
  小白马被它的马毛扫了个正着,吭哧吭哧打了几个喷嚏,瞧着就更兴奋了,四条小细腿儿赶着趟儿的捯饬几下,又咧开嘴发出一声带着稚气的嘶鸣。
  老黑听了,也仰头叫了一声,端的气势雄浑,余音悠远,很有点儿虎啸龙吟的架势。
  叫完之后,还挺嘚瑟的瞅了小白马一眼,仿佛在说:瞧见了么?这才是爷们儿!
  小白马不甘示弱,又跟着吼了几嗓子,到底奶声奶气的。
  众人就都笑个不停。
  晏骄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从随身布兜里掏了个苹果出来喂给它吃,又摸摸它的大脑袋,“快歇歇吧,嗓子都哑了,你还小呢,跟人家逞什么强?”
  小白马歪头蹭了蹭她的胳膊,甩了甩尾巴,吭哧吭哧啃起了苹果。
  骑着小毛驴的郭仵作笑道:“还是个孩子呢。”
  话音未落,熊孩子就扭过头,张嘴往小毛驴耳朵上磨了磨牙,吓得小毛驴钉在原地不敢动弹,仰着脖子“昂吭昂吭”的叫起来。
  众人越发笑的东倒西歪,晏骄赶紧跟郭仵作赔不是,收回啃了一半的苹果,又往小白马脑门上弹了下,“不许欺负驴!”
  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小白马果然收敛了,又拼命伸着舌头去够苹果,急得够呛。
  咋能随便扣我零食么!
  没人不爱宝马,刘捕头在旁边看的也是眼热,“当真是有灵性的。”
  “过奖过奖,”晏骄就跟听自家孩子被夸了似的高兴,言归正传道,“刘捕头,死者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还不清楚,报案人说尸体烂的厉害,瞧着跟吹了气的猪尿泡似的,嘴巴眼睛都凸出来,一时辨认不出来是谁。”刘捕头摇摇头,“林平几人巡街时接到报案,分出一个人来通知我,剩下的估计这会儿也快到了。”
  听到这里,图擎的脸色已经隐隐泛白,喉头微微耸动了下。
  郭仵作就跟晏骄交流道:“最近早晚颇凉,白日里也暖和不到哪里去,想来时日不短。”
  听刘捕头的描述,晏骄就已经能够确定是巨人观,“具体还得咱们看过之后再说。对了,花溪村这名字煞是风雅,可有什么典故么?”
  郭仵作是本地人,平时也爱听些趣闻,还真是知道:“花溪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山楂树,又有溪流经过,春末夏初成千上百棵树齐齐盛开,云蒸霞蔚,甚是动人,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前去观赏,听说还是当年有位老秀才给取的名字,大家觉得好听,就沿用下来。”
  现在自然是没有花的,不过正逢山楂成熟,想来枝头挂着一颗颗沉甸甸的红色果实,也应颇有野趣。
  因这次大家不必迁就马车速度,走得很快,约莫三刻钟就遥遥看见花溪村村口的巨大山楂树了。
  晏骄爱惜的摸了摸小白马的脑袋,“真是好孩子,等我再练练,咱们就能撒腿跑起来啦。”
  那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直径少说半米以上,枝头密密麻麻挂满红果子,一丛丛一簇簇,瞧着就喜庆。
  林平已经在树下等着了,只不过瞧着面容惨白,手里还拎着个水罐漱口,显然已经提前吐过。
  “大人,”他有气无力的行了礼,又好心提醒晏骄和郭仵作,“这回的着实吓人,两位且悠着些。”
  晏骄道了谢,就听庞牧问道:“有什么进展没有?”
  恶心归恶心,林平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汇报说:“有,死者名叫李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闲汉无赖,上到吃喝嫖赌,下到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人人避如蛇蝎。因名声太坏,今年都快三十了尚未娶妻。”
  同样快三十了尚未娶妻的庞大人突然多了种莫名的紧迫感。
  郭仵作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尸体腐败严重么?如何认出的?”
  “李春滥赌成性,早年欠下大笔银子,无力偿还,债主见实在收不回来,就找人剁了他一根手指和一根脚趾,所以认得。可就算这么着,他还是死性不改。他的父亲李老爹乃本村屠户,婆娘也是个肯吃苦能做的,膝下又只有一子一女,曾十分富裕,乃是花溪村最早改建青砖大瓦房的人家之一,可这几年都给那李春败光了。”说到最后,林平也是感慨。
  图擎皱眉,“都说养儿防老,这样的儿子倒不如不养。”
  晏骄听得直摇头,“黄赌毒,外加一个打老婆,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寻常手段没用,几乎改不了的。”
  这个说法很是新鲜,庞牧闻言不觉一笑,细细品味一番后点点头,“倒也贴切。”
  军营生活辛苦又枯燥,时常会有下头的兵痞暗中聚赌,庞牧领兵素来严格,抓一次打,抓到第二次就杀,直到见了赌徒人头落地,血淋淋挂成一排,众人这才收了侥幸。
  李春这样的人若在军营里,只怕坟头的山楂树都该结了几茬儿果子了。
  “可不是么,”林平继续引着他们往前走,又指了指远处人头攒动处,“便是那里了,基本上村民都在,知道是他后全是叫好的,我进衙门也有几年了,可这种一边倒的情况也是头回见。”
  别说他,就连刘本这个积年的老捕头,也是第一次遇见百姓大喊杀得好的情况。
  齐远挠头,“那这也算为民除害了,民心所向,大人,咱还查不查?”
  “自然要查,”庞牧叹道,“好歹也算个人。”
  律法无情,一旦放纵,来日人人都会打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名义大开杀戒,还不乱了套?
  而且现在死因未定,万一不是针对李春个人,不尽快抓住凶手就麻烦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旁人还没怎么着的,图擎已经闻到一股难以言表的腐臭,脸色渐渐由白转青。
  “老图,你且带人把守四周,排查可疑人员。”庞牧忽道。
  图擎暗暗吐了口气,爽快抱拳领命。
  “大人,不如我也”齐远试探着说。
  “你随我来。”庞牧不容分辩道。
  齐远苦哈哈的小声嘟囔:“偏心眼儿……”
  原本庞牧还担心有人过来破坏现场,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那尸体形容可怖,腐败程度超乎他的想象,恶臭更恨不得一飘三百里,寻常百姓躲避都来不及,最多只是站在远处眺望,哪里敢上前来?因此现场倒是清净的很。
  几个负责看守的衙役面呈菜色,基本上脚边都有一滩呕吐物,这会儿跟庞牧抱拳行礼时还一个接一个的干呕。
  一群年轻体壮的大小伙子都吐得眼泪汪汪,瞧着凭空多了几分娇弱……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凭借味道得出什么线索,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被熏倒了,晏骄和郭仵作都在鼻子下端涂了油膏,一股清凉辛辣的气味登时直冲脑门,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见庞牧等人脸色也不大好,郭仵作又大方的将油膏分发一圈,可到底没止住齐远把不久前刚吃的红烧肉吐出来。
  不怕吓人,就怕恶心人啊。
  “三口,”齐远直起腰来,狠狠吸了一口油膏,竟还有点儿骄傲,“我这次只吐了三口!”
  他的主要职责之一是保护庞牧,基本上是庞牧到哪儿他到哪儿,考虑到但凡有命案发生,庞牧必然要到现场,想明白之后,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尽快适应。
  晏骄失笑,一脸真诚的夸奖道:“进步神速,真了不起。”
  顿了顿,又小声说:“回头给你补做好吃的。”
  她是好心,谁知才刚吐完的齐远一听到她这话,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忙捂着嘴蹭蹭蹭连退几步,“你可饶了我吧!”
  吃饭的事儿咱们回头再说不行吗?
  晏骄都给他的反应逗乐了,赶紧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转头去仔细观察尸体了。
  倒是好奇心旺盛的齐远被她的动作勾起兴趣,也忘了要吐,巴巴儿凑过来问个不停,“你才刚做的那是什么?像是特定的手势信号,可我却从未见过,是你家乡的吗?啥意思啊?你再做一遍给我瞧瞧呗!”
  晏骄给他聒噪的头疼,凶巴巴道:“闭嘴!”
  你见过就有鬼了,这年头又没拉链!
  齐远张了张嘴,挠了挠头,竟也学着她刚才那样,往嘴巴上虚虚横画一道,又小小声,可怜巴巴的问:“是这么做来着吧?”
  晏骄忍不住扑哧一笑,“不光是这么做,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让你闭嘴呐!”
  齐远大喜过望,又比划了几回,自觉学到新东西,就美滋滋的,也不去烦人了。
  晏骄心道,过去几年庞牧带着这么个人公干也挺不容易的,耳朵得遭多大的罪啊!
  她摇摇头,这才能安安静静的工作。
  尸体已经呈现出典型的巨人观特征,全身肿胀,五官突出,几个破了皮的地方有蛆虫不断蠕动,极具视觉冲击力。
  郭仵作认真看了看,谨慎道:“我觉得死亡时间应在五日以上,姑娘以为如何?”
  “嗯,”晏骄点点头,“就看能不能具体一些。”
  见她同意自己的观点,郭仵作大受鼓舞,才要说话,就见晏骄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开始拨弄尸液中的蛆虫,他下意识就闭了嘴。
  现在晏骄唯一能够依仗的现代技术流,就是一只用来测量外部环境气温的小小水印温度计,虽不能用在尸体身上,但可以帮助她进行日常气温记录,这无疑对判断死亡时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她结合这几天的温度记录和蛆虫尺寸,在地上飞快验算一回,迅速得出结论,“我个人倾向于死亡时间在八天左右。”
  郭仵作是第一次见她做这方面的判断,自然十分感兴趣,“敢问姑娘是如何算出?”
  晏骄说:“这个有一套专门的公式,记住了就很简单,不过这套公式的表达方式可能跟大禄朝惯用的有所不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回去之后我细细说给你听。”
  多位数乘法和小数点什么的,该怎么讲呢?晏老师想起来就愁。
  见她轻而易举就答应要教自己,郭仵作不禁有些惶恐,又喜不自胜的冲她作了个揖。
  尸体略微侧卧,两人很快就发现脑后一处腐败翻卷格外严重。
  “漏斗状塌陷,”晏骄小心的用工具向里探测,尽量形象的描绘伤口形态,让助手记录下来,“损伤严重,很可能就是致命伤。这样的伤口,出血量是很惊人的,但附近并未发现血迹,可见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不过问题就在于,致命伤是否只有这一处,以及死者在经受致命伤之前,是否还存在其他刺激?
  庞牧沉吟片刻,“能否找到其他线索?”
  那李春四处浪荡,哪里都有可能是现场,若只有这点信息,很难进行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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