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新出现的神秘人物令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庞牧立刻让韩老三细细描述,着画师做了画像,即刻命人四处打探。
  等庞牧退堂,晏骄和郭仵作忙将验尸的最新发现跟他说了,“结合伤口形状和事后抛尸的情况看,我们都觉得他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被人向后推倒,后脑勺磕在桌椅板凳箱柜之类的尖角上。”
  庞牧沉吟片刻,手指不自觉点着桌面,忽又问道:“照韩老三说的城门方向,出城之后是哪里?”
  “那条路是平安县城四条主干路之一,”廖无言张口就答,“光是成规模的村镇便有十三处之多。”
  “那再算上步行一个到一个时辰之内的脚程呢?”
  廖无言在脑海中飞快推算一番,“他吃醉了,应当走不太快,那么便有三处:花溪村、大王庄和紧挨着的小王庄。”
  从李春出城到他死亡之间只隔了最多一个半时辰,很可能他出城后的第一站,便是案发地!
  也就是说,醉酒的李春出城后去了哪儿,那处主人便极有可能是凶手!
  花溪村自不必说,李春的仇人遍地都是,可当时天色已晚,能允许醉酒后的李春进门的,除了李老爹夫妇之外再无他人。
  至于这大王庄和小王庄么。
  庞牧轻声道:“你们可还记得这两处住的什么人?”
  室内忽然陷入死寂,既有一时半刻想不起来的,也有想到之后张不开嘴的。
  李春的同胞姐姐李青莲,便是嫁给了大王庄的秀才为妻。
  本案发的急,一路峰回路转,谁也不曾想到最大的嫌疑竟落到李青莲身上,一时都有些不忍。
  齐远忍不住道:“也未必就是她吧?才刚韩老三不也说了么,李春出城之时,身后有一可疑男子尾随,如今看来,还是他的嫌疑更大些。再说,若果然是李青莲所为,她一介女子,丈夫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别说舍近求远跑到花溪村抛尸了,就连抬,也未必抬得动吧?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就地挖坑埋了呢!”
  图擎和廖无言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郭仵作也忍不住小声道:“李春约莫有两百斤重,死后更是沉重,之前把他运回来时,还是四五个身强体健的年轻衙役联手才搬运上车的。”
  若是李青莲夫妻二人,即便是有车,也未必能成。
  庞牧沉吟片刻,“罢了,且兵分两路,暗中查访,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那李青莲与本案到底有无关联?当日尾随李春而去的男子是谁,他究竟又做了什么?
  本已渐渐清晰起来的真相,好像突然又被两团迷雾缠绕,变得模糊不清了。
  众人齐齐领命而去,唯独打从刚才就开始走神的晏骄,忍不住多看了齐远几眼。
  当初自己来时,最先表达出善意的便是他;而之前芸娘被害,众人中骂的最厉害的也是他;
  如今事情牵扯到李青莲,最先跳出来为她申辩的,还是他……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齐远偏偏对女孩子们如此袒护?
 
 
第34章 
  退堂之后, 众人四散而去,晏骄也想回去整理案件笔记, 走了两步就发现庞牧径直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之前岳夫人说过的话瞬间回荡在耳边, 她略有些不自在的问:“大人有什么事?”
  庞牧本想再问问她对此次案件的看法, 结果见她神情僵硬,自己过来还往后退了两步, 他就隐约觉察出什么。
  “我娘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晏骄本能的反驳,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若果真没说, 她应该是疑惑的,而不是这种没有时间差的否认,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不其然,庞牧一听这个就笑了, 声音低沉, 明晃晃透着几分愉悦。
  “我娘年纪大了,这几年又是自己一个人过,若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你莫要介怀。”说着,庞牧竟真的做了个揖。
  晏骄唬了一跳, 慌忙伸手去扶,“哎呀, 你不用这么着,老太太随口一说罢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庞牧抬头, 看着她笑,“所以,她老人家究竟说了什么?叫你这么躲着我。”
  说话间,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晏骄都能看见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了。
  他本就身材高大,又颇有气势,这么近距离站在眼前,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有一种压迫感。
  便如岳夫人所言,后日便是霜降,可他还是只穿着两件单衣,布料完全遮掩不了他结实强健的身形,腰背处紧绷的地方,竟还清晰的印出流畅的肌肉轮廓……
  晏骄猛地退了一步,脱口而出,“谁躲你!”
  庞牧轻笑出声,忽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就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在她后退的瞬间笑道:“这还不是躲?”
  晏骄被抓个正着,反而放开了,索性抛弃套路,梗着脖子道:“你太高了,站的近了我得仰着头看,脖子疼!”
  庞牧点点头,“嗯,确实是。”
  晏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指了指旁边的台阶,“不如晏姑娘往上站一站。”
  晏骄:“……”问题的关键就不在这儿好吗?
  她都被气笑了,“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胡搅蛮缠?我们女人家的私密话你也要听?”
  但凡是个男人,听到这儿应该都会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就此放弃的吧?
  谁知庞牧竟然面不改色的点头,“要听。”
  见晏骄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就觉得好像有一双小爪子往自己心尖儿上轻轻挠了下,又酸又软,反而越发来了兴致,一本正经的说:“如今我娘只我一个亲人,她老人家但凡有什么心事,我这个做儿子的理应关心。即便是男女有别,可在孝道面前,少不得也要避一避啦。”
  “况且,”说到这里,他故意拖着长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晏骄,笑而不语,“你们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
  他的轮廓硬朗,五官也较寻常人深邃些,眼神专注而明亮,这么近距离目不转睛的看着,两道犹如实质的视线也仿佛带了他本人一般一往无前的气势,近乎侵略性的扎到人的心里去,令人避无可避。
  深秋时节分明该是凉飕飕的,可晏骄脸上却呼啦啦涌起一股热气,胸膛里一颗心也砰砰砰越跳越快。
  秋风起,吹动满院黄叶,刷拉拉响成一片,搅得人的心都乱了。
  她有些不敢直视,忙别开视线,甚至本能的想要逃走。
  可偏偏一双腿好像被钉死在地上似的,挪动不了分毫。
  她甚至忍不住想,想听对方说完,说她究竟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就听吊了半天胃口的庞牧笑道:“一个是我最敬佩器重的仵作,自然是该多多关心的。”
  晏骄一颗心刷的落了下去,既觉得松了口气,可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当即狠狠剜了庞牧一眼,甩头就走。
  庞牧一看她这个样子就后悔了,忙不迭追上去,还配合着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气了?”
  晏骄气势汹汹的哼了声,把脸扭到另一边。
  庞牧麻利的转过去,干巴巴的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唉,我笨嘴拙舌的,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恼。”
  晏骄用力抿了抿嘴,非但没有消气,反而越发焦躁恼火起来。
  见她脚步越来越快,庞牧着实没了主意,哪里还有方才的戏谑?忙正色道:“我方才一番话实在发自肺腑,你乃我生平所见头一个好仵作,若非有你,只怕如今几桩案子都悬而未决!”
  “我凭什么恼你?”晏骄就觉得脑袋里那根弦啪的崩断了,猛地停住脚步,仰着脸凶巴巴冲他吼道,“您是堂堂县太爷,说一不二的本地父母,手握生杀大权,何等威风凛凛?我不过是个在您手下讨饭吃的,能得您赏识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来的底气恼你?”
  她也觉这股火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既恼庞牧抓不住重点,又恨自己情绪化,于是就更气了。
  庞牧被她吼懵了,僵在原地半日,回过神后越发手足无措,张着两只手,想碰又不敢碰,急的满头大汗,最后索性把脑袋伸到她面前,“原是我的不是,你若不高兴,只管动手消气!”
  晏骄刚才也确实想动手的,可见他这般伏低做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又哪里还气的来?
  这股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如今都在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前化作被扎破的皮球,噗嗤一声消散殆尽。
  晏骄用力把他推到一边,眼睛看着地面,心情复杂的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叫下头的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看见就看见,”庞牧倒是满不在乎,大咧咧道,又试探着问,“你,你不生气了吧?”
  亏他这么老大一个人,如今偏摆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倒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本也不是气你,”晏骄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是的,就是想家了。
  岳夫人的举动像极了姥姥,还有穿越前单位里那些热心的领导和同事,他们也曾这么或直接或迂回的努力帮局里小年轻们保媒拉纤,可如今……
  她只是一个人了!
  就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只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晏骄不由得悲从中来,委屈的想哭。
  凭什么呀,凭什么就是我呀?凭什么好端端的,就要我来到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鬼地方!
  庞牧眼睁睁看着她的眼圈一点点变红了,顿时紧张的手足无措,“那个,你别哭呀,我一直在命人打听你的家乡,哎呀,你别哭别哭。”
  娘咧,姑娘家要哭了,他该怎么办?
  晏骄猛地抹了下眼角,越发的绝望,“你找不到的,找不到的,我回不去了!”
  说着,她眼里就滚下泪来。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庞牧的面掉泪。
  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庞牧就觉得这泪都砸在自己心尖尖儿上,一下一下烫的疼。
  “那你就留下!”
  庞牧脱口而出,语气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直视晏骄,一字一顿,“我请你留下。”
  “我想你留下。”
  有什么在晏骄脑海中轰然炸裂,嗡嗡作响,只觉从未有过的滚烫流窜到四肢百骸,让她的心脏都快爆炸了。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才要说话,突然感到……胯下好像真的有热流!
  晏骄瞬间僵硬,并想爆粗口。
  她好像确实……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大姨妈了!
  最近也忙的厉害,她直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前段时间压力过大导致内分泌失调,如今渐渐适应了,该来的可能迟到,但终归是来了。
  难怪情绪失控!
  她又急又气又羞,反而又噼里啪啦掉了几滴眼泪,急的庞牧抓着自己的袖子就给她擦,笨手笨脚的,几乎擦破皮。
  晏骄终于没忍住狠狠捶了他两把,“你是傻子吗?疼死了!”
  庞牧才要说话,就见她红着眼眶喊道:“我要回去了,你不许跟过来!”
  说着,扭头就跑,只是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都这样了,庞牧反而更不放心,更要跟上去看看。
  晏骄骂了他几句,撵也撵不走,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天下还会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没有了,绝对不会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去的,只是直挺挺横尸炕上,用被子捂着脸,恨不得把自己捂死,一了百了。
  想死,真的想死!她没有姨妈巾啊!
  岳夫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见自家儿子满脸慌张的追着人家姑娘回来,对方又面带泪痕,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她老人家就气坏了,顺手抓起扫帚,不由分说的抽了许多下。
  “你,你这孽障!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你这么个不知轻重的混账种子!”
  庞牧也是真懵:我,我干什么了?
  偏是老娘下的手,便直挺挺站在那里受了几下,又抽空喊道:“娘,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倒是晏姑娘瞧着不大好,您赶紧瞧瞧去吧!”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调头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停住,恶狠狠的冲儿子挥了挥手里的扫帚,警告道:“你且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更不许进来,晏丫头若有什么,我饶不了你!”
  庞牧点头如啄米,急的跳脚,两只手都快搓破皮了,“知道知道,您老赶紧去看看吧!”
  晏骄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是面对稍后老太太紧急赶制的古代版姨妈巾各种忧伤。
  瞧着好像是个小布袋,里头却大有乾坤:
  最底下是一层油纸,上面是坚韧又速干的竹青纸,再往上又是两种她不认识的纸张,最后才是常见的草纸。
  唉,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分外怀念高度便捷的现代社会。
  也不知老太太究竟怎么跟庞牧解释,又是怎么打发他走的,自觉里子面子全没了的晏姑娘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这才来了几十天啊?
  上司从野外捡她回来、上司陪她野外上茅房、上司目睹她在马车里睡得脸朝下平摔,如今她又在上司眼皮子底下……
  她真是以一己之力解锁了一切合理不合理的“上司与我二三事”……
  晏骄忍不住无声哀嚎,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真的是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
  ——
  衙役们拿着画师根据韩老三口供画的人像四处走访,第二天下午就有了结果:画中人正是之前曾被李春放火烧过房子的当家人李富。
  这个结果一出来,大家就都精神了。
  这李富也是个好身板,又与李春积怨颇深,村民曾不止一次的目睹过他们二人当街叫骂,可谓水火不容,如今失手将对方杀死也很说得过去。
  时间、动机、能力全凑齐了,眼见着好像是天衣无缝,可不曾想李富被拿到衙门之后,矢口否认,死活不肯承认李春是自己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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