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率真,说话声音又响亮,周围的客人听到,不知道发生何事,纷纷瞅着周氏和李公子。
李公子愣了愣,叶娘是谢家的童养媳?不由看向周氏,眸中闪过一抹狠厉,“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红着脸解释道,“不过暂时许给谢家,未拜堂也未圆房,算不了真。”李公子脸色缓和了些,“原来如此。”
叶初然眼见周氏在李公子利刃般的目光下瑟瑟缩缩,不去理会两人,笑眯眯的看向李大,“那个李大是吧,看在你我有些渊源,我有句话忠告你。”
李大不明所以,憨厚一笑,“叶娘,你说。”
叶初然呵呵笑道,“我劝你两件事情,首先啊,去庙里烧香拜佛,保佑自己活得久一点,然后千万不要养孩子,省的这个女人等你死后卷了你的家产卖了你的孩子改嫁,我那个可怜的爹爹就是前车之鉴,于你,她是一回生两回熟,我怕在你灵堂上她就找人嫁了。”
李大脸色骤变,嘴唇哆哆嗦嗦,望着周氏说不出一句话。
叶初然狡黠一笑,李大未必不知道周氏的过去,只是这摊在别人身上和摊在自己身上,意义不一样,恐吓程度也不一样,自己这般挑唆,多少会在李大心上扎根荆棘刺,假以时日,生根发芽。
在座众人面色迥异,李大不知所措,李公子一脸鄙夷,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周氏气的白眼一翻,几乎昏死过去,按压胸口拼命咳嗽,“不孝女,你要把娘气死啊。”
叶初然并不说话,只是倒了杯水递给周氏,周氏以为她心有内疚,端过来一饮而尽,喉咙里突然像被沸油烹煮一样,火辣辣的痛,呼哧呼哧捂住喉咙说不出话,秀美的脸上一片狰狞。
叶初然蹲在她面前,笑容灿烂,“娘?你对叶娘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连我一杯水都受不起,居然能受得起一句娘?你不怕你死去的先夫日日夜夜看着你?要把你拖下去算账?”望着周氏浑身哆嗦、满脸恐惧,叶初然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周氏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怒和害怕,口吐白沫,眼睛一翻,昏死过去,李公子皱眉走出饭铺,望着叶初然远去的背影,唇畔逸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第17章 十七条锦鲤
叶初然将周氏气得晕厥过去,帮叶娘和叶爹出了口恶气,虽说心中依旧惦记着那辆四轮轮椅以及五十两银子,但心情大爽,走起路来都身轻如燕。
走到市集口,远远望见一群人围在一处矮墙周围,脖子伸得比白鹅还长,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叶初然最爱凑热闹,连忙凑过去挤进人群,墙上贴着一张官府告示,繁体字向来是她的弱项,好在跟着谢临安读了几天书,连猜带蒙大致看出告示的内容。
原来大盛朝十分注重各项农业的发展,尤其是种桑养蚕业,奈何技艺并不精湛,每年孵化蚕种时候十死□□,存活下来的也是匆匆结个薄茧敷衍了事,如今皇宫内外的达官贵人和民间富贵人家大多喜欢绫罗绸缎,对蚕丝需求日益提升。
因此到了养夏蚕的时节,朝廷在全国各地张贴皇榜,寻找懂得养蚕技艺的人饲养夏蚕,而后各地对蚕茧进行筛选,谁能养出优良的蚕丝,朝廷不但奖励纹银五十两,同时还会上报养蚕司,被选拔入京,参加统一比赛,优胜者可以成为养蚕司蚕娘,领从七品衔。
叶初然的一双眼睛几乎要贴在五十两银子那五个字上面,不过养养蚕,养得好五十两银子,养的不好也没有任何风险,又不会砍脑袋点天灯,一本万利,她要去报名参加。
她走到看守皇榜的两名士兵前面,笑容谄媚,“军爷,我想报名。”
一名士兵对她瞪了瞪眼睛,一脸不耐烦,另名士兵见她天真可爱,伸手制止旁边的士兵,笑着说道,“小姑娘要报名啊,带上推荐信,去那边报名。”
叶初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不远处一个凉棚下,摆了张方桌,一名小吏打扮的人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桌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年纪的女子都有。
“推荐信?这是什么?”叶初然惊讶的问道。
那名士兵耐心的解释,“需要村里的里长或者族中的族长写推荐信,推荐参加比赛,否则不能报名,对了,今天酉时报名就截止了,快带好推荐信去报名吧。”
果然没这么简单,还需要什么推荐信,她在坎山村人生地不熟,里长和族长连见都没见过自己,更别说写推荐信,如果告诉谢家公婆,不被骂一顿就谢天谢地,再说了,谢老太和谢多福也不在,谢老汉还躺床上呢。
她垂头丧气的走到报名地方,果真见到每人手里都捏着一张纸,叹了口气,无意识的踢着地下的小石子,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到她的面前,声音带着惊喜,桃花眼潋滟尽显轻薄。
“叶娘妹妹,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叶初然暗暗翻个白眼,那个纨绔又出现了,这货是叫狗皮·李·膏药吧,走到哪里都阴魂不散。
见叶娘连个眼神都不给他,李公子依旧笑得灿然,“叶娘妹妹需要推荐信?我马上写一封给妹妹,县太爷也会给李府几分薄面,小小推荐信不足挂齿。”
叶初然凝眸望着李公子,她就算不能去参加养蚕大赛,也不会欠这厮一个人情,否则引起他的误会,认为自己对他有意,那可是以后甩都甩不掉,她前世看过很多小说,书里女主和男主以外的人黏黏糊糊牵扯不清,无一例外都会惹事,更不要说炮灰。
“我们认识?你爸贵姓?”叶初然懒得理李公子,绕过他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等到李公子回过神,小姑娘已无影无踪。
回到谢家已经晌午,张氏早已做好午饭,见叶娘回来,快步上前拉住她上下打量,见她没事舒了口气,埋怨着,“你这孩子,一早去就不见了,害的我和三弟担心不已,三弟问了我好几次你去哪里。”
叶初然笑着抓住张氏的胳膊,边撒娇边胡编起来,“我去隔壁镇的市集买些东西,走得急了,忘记和你说一声,是我不好,再有下次你就打我手心好了。”
张氏努力板着脸,望着眼前叶娘那张故作可怜的小脸,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子,“还有下次?好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叶初然端起桌上的饭菜,“我先去给三弟送好饭,再回来吃。”说完一溜烟的跑去后院,张氏满脸无奈,眉梢眼角却满是宠溺。
叶初然走到屋旁,从门外望去,谢临安正在读书,桌旁放着些笔墨纸砚,时不时望下门外,她进去将饭菜放在桌上,有些内疚的说道,“是不是饿坏了,等得心急?对不起,我今天去隔壁镇市集买东西,给你送饭晚了。”
谢临安脸微微有些红,斜了她一眼,神情淡漠如雪,“谁说我等的心焦,我可没有看外面。”
往日,叶初然定会笑他几句,然后滔滔不绝废话连篇,此刻她心情不佳,不言不语托着下巴望着床头的花架发呆。
谢临安敏感多疑,叶娘这个举动一定是碰到什么事情,神情凝重的问道,“叶娘,遇到什么事情,告诉我。”
叶初然对于自己信任的人,向来不会藏着掖着,噘着嘴把想去参加朝廷举办的养蚕赛,尤其奖励是五十两银子,偏生又没有推荐信,一五一十告诉谢临安,自然隐去了她想参加比赛,夺得奖励银子帮谢临安定制四轮轮椅的心思。
谢临安望着叶娘涨得通红的小脸,抿唇一笑,“原来是这事,你先去吃饭,我来想办法。”
不知为何,叶初然对谢临安的话十分相信,望着他那双清如秀水冷若南星的凤目,她就觉得他一定有办法,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会有办法。
叶初然一改颓丧的模样,笑眯眯的吃完饭,兴冲冲冲进后院,谢临安拿出一封封起来的书函递给她,神情自若云淡风轻,“拿去吧,现在去还能赶上报名。”
叶初然拿着信函,惊讶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啊?”
谢临安凤眸轻转,带出一抹流光溢彩,唇角微翘笑如朝华,当真是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这个里面啊,其实是……,佛曰不可说,就不告诉你。”
叶初然狐疑的瞅着手里的信函,知道从这个家伙嘴里撬不出真相,“好吧,姑且相信你,我去试试看,不许忽悠,否则我就不给你做好吃的。”她睁着大大的杏眼,满是威胁,谢临安挑挑秀眉,摆摆手示意她赶快去,迟了可不能怪他。
叶初然快步往隔壁镇跑去,心里嘀嘀咕咕,这里面究竟什么啊,里长的信函?不可能,他又没出去,不可能有的,他自己写的推荐信,可是也没用啊,他又不是里长和族长,难道是放了张银票,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太会吧,当街贿赂朝廷小官,她会被揍吧。
心里七上八下,脚下丝毫没有停留,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市集,此时报名摊前寥寥几人,那名小吏正打哈欠,叶初然拿着信函走上前,“我想报名参赛。”
小吏揉着眼睛头都没抬,“姓甚名谁哪里人?推荐信带了吗?”
叶初然点点头,“坎山村谢家叶氏,名字叫叶娘,推荐信带了。”
她正要递过信函,小吏后面的帐篷里面走出一人,“原来你就是谢家的那个童养媳,谢多寿的乡下娘子,叶娘?”来人是个美貌女子,神态轻慢不屑,上下打量着她,正是那天见到的县丞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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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条锦鲤
谢多寿的乡下娘子?叶初然不易觉察的皱皱眉头,往上数到新时期智人那代,谁还不在土里刨个食,有幸进化成人,我劝你善良。
她看了眼县丞千金,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拖长音调,不冷不热说道,“哦,原来这位闺阁小姐认识我的夫君谢多寿?否则小姐怎么知道我在乡下,他在县学呢?”
她故意在闺阁和认识两个词上加重语气,又把乡下娘子那句话偷换概念,言下之意,一个自诩城里高贵的千金小姐,居然认识有妇之夫,还知道他在县学读书,看来两人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
果然周围的人,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包括那个小吏都竖起耳朵,期待狗血八卦再次泼来。
县丞千金又羞又恼,原来她今日好奇夏蚕大赛的报名,死缠烂打让县丞带她出来看看,县丞经不起宝贝女儿软磨硬泡,只好带她出来,走到镇上,她又累又乏不愿再走,县丞无法,只能将女儿留在这里休息,命人好好照顾,自己前往其它的地方。
县丞千金待在帐篷里百无聊赖,忽然听到外面有个自称谢多寿娘子的人来报名,她自然知道谢多寿使君有妇,不过一个乡下妇人如何能与堂堂县丞千金相比,下堂是早晚的事情,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就出来看看这个农妇是什么模样。
不曾想这个叶娘虽说穿着打扮寒酸,相貌却是极美,不由有些嫉妒,极尽讽刺,想不到这个农妇看上去呆头呆脑,却是牙尖嘴利,几句话堵到她心塞。
叶初然懒得和她再废话,笑着看向那名小吏,“大人,我要报名。”那名小吏连忙从偷听模式自动切换敬业模式,“咳咳,好,我写上你的名字,推荐信给我看看。”
小吏接过叶初然的推荐信,打开后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眼白几乎翻了出来,脸上堆满笑容,“这位小娘子,请问你是谢解元的什么人?”
谢解元?叶初然的嘴巴张的能塞进个鸵鸟蛋,她知道自家小叔是高冷学霸,可是没想到如此霸道,居然还是乡试第一名,她这种学渣只能咬着小手帕默默仰望。
“我是他嫂子。”叶初然笑得像是脸上开了一朵花。
那名小吏恭恭敬敬的把推荐信递给她,“既然是谢解元写的推荐信,您的报名没问题,三天后去坎山村的里长那里,领养蚕之物。”
叶初然十分开心,正要伸手接过,推荐信被一双白嫩的小手,劈手夺过,县丞千金拿着推荐信草草浏览,字迹灵秀飘逸流畅蕴藉,和当年那张退婚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果然是那个废人写得。
当年退婚一事闹得十分厉害,县丞千金丢尽脸面好名声,对谢临安自然也恨之入骨,看了眼那个农妇,想到那个高傲冷漠的少年解元,居然为她写推荐信,她又细细看了一遍,落款盖了一个印章,解元谢临安。
县丞千金听父亲提起过,这是当年谢临安去应天府应试,中了第一名后,欣赏谢临安才华的布政使任大人亲自题字,而后刻了印章送与他,谢临安极其爱护这枚印章,轻易不会使用,想不到为了这个农妇,居然会盖上这枚印章。
虽然当年是她嫌弃谢临安瘫痪悔婚,此刻心里依旧妒恨交织,一把撕碎推荐信,转身看着那名小吏,“谢临安早是个废人,怎么会给别人写推荐信,定是假冒,不许给她报名,撵出去。”
叶初然气的浑身哆嗦,“你讲理不讲理,你说谁是废人,三弟他聪慧明智,和他比,你背信弃义,才叫废人。”
县丞千金被叶初然这句话戳到痛处,挥手就要一巴掌掴到她脸上,猝不及防抬手之际,胸口一阵剧痛,岔气了,痛的她不但举不起来手,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只能用手捂住胸口,呼哧呼哧喘着气,像只脱水暴晒在岸上半死的鱼,仪态全无。
叶初然见县丞千金不发一言神色怪异,以为她理屈词穷,呸了一声,转身就走。
回到谢家,叶初然去了后院,她心中难过,又不想谢临安知道,只能强颜欢笑,“三弟,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解元,我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的推荐信很好用,我报好名了。”
谢临安笑着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中午还愁得吃不下饭,这会子开心了?”
叶初然勉强挤出个笑容,“嗯,很开心,我去给你做晚饭。”
谢临安蹙了蹙眉头,定定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散,“怎么,有事情瞒着我,你的喜怒哀乐一贯都在脸上摆着呢,不要瞒我,我看得出你不高兴。”
叶初然极力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三弟,你又胡思乱想,我怎会不高兴。”
谢临安冷冷看着她,“说。”
叶初然见瞒他不住,无可奈何的将县丞千金突然出现,说自己的推荐信是假冒,不让她报名等等,一五一十告诉了谢临安,只是隐去县丞千金对谢临安的侮辱之语,唯恐他听到会气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