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仙人掌——一只西飞雁
时间:2019-09-30 08:04:48

  所幸天台高度只有两米多一点,爷爷平时身子骨也还算硬朗,断骨接好后养了一阵便出院了。
  苏南再回海城后才和孙语潭说了爷爷的事,她怕女儿生他们自作主张的气,有些不安地去拉她的手,孙语潭却一笑,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妈妈,其实我猜到了。你和爸爸也太没演戏天赋。而且,能有什么事要你们俩一起到场呢?我吓都吓死了。”
  苏南眼圈一红,“傻潭潭,那你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多。”
  “是啊。所以有事不要瞒着我。”孙语潭佯装抱怨。父母不说是要她安心,她从小就是小棉袄,很多事情都能感同身受的理解,所以她也不说,为叫父母安心。
  而现在风雨过去,自然就可以坦诚一点。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陈家知道,陈开生特意回了趟邵城。
  再回海城后,陈开生把孙平给臭骂了一顿。
  原来将爷爷摔下的那个小平房是孙平修建的,平时做仓库用,并不住人,妈妈看爷爷总会上去晾晒东西,提过几次要装护栏,爷爷却说不用,因为以后会往上加盖,拆拆装装的麻烦。孙平也觉得这个高度没必要,就一直不放在心上。
  结果就出事了。
  孙平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都蒙了,他一路上无数次痛恨自己的疏忽,看见病床上虚弱的父亲后更加后悔内疚。立刻亡羊补牢,喊了师傅去家里安装。
  陈开生叱骂的内容由此散发,说孙平目光短浅、偷懒不想事,家有老人不方方面面考虑周到就算了,还抱侥幸心理,一点没孝心。
  他黑着脸,话说得很难听。孙平本就低着头,越听脑袋越往下坠。
  他没觉得陈开生说得过分,这次爸出事确实是他的责任。
  只是桌上的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
  苏南坐在孙平旁边,脸色有点僵,她心里不太舒服,一为陈开生的咄咄逼人,二为他不顾发作的场合,这小孩可都在呢,有什么不能私下讲。
  两个快成年的小孩,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垂着眼,用筷子戳碗中的米粒。
  陈锐面对父亲的怒火一贯这么油盐不进,不管怒火是冲他还是冲旁人。
  孙语潭家连吵架分贝都不高,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她真是没想到陈开生凶起来这么可怕,妈妈苏南捏紧的双拳就在她身侧,爸爸更是羞愧得恨不能埋进桌底。而陈锐自然毫不关心,他早已习惯他父亲作为上位者的威严。
  孙语潭在大山一样压人的氛围里暗叹一口气。
  她第一次觉得怪没劲的,又想,原先不来海城就好了。
 
 
第二十二章 
  次日下午,陈锐要外出时被曾歆筠叫住。她指着沙发上的礼盒,要陈锐顺便去一趟鞍山路,带给孙家。
  “你自己怎么不去?”
  曾歆筠:“我去就太刻意了。”
  “不顺路。”陈锐抬脚便走。
  “不用你做什么,”曾歆筠一眼看穿他所想,“孙平苏南都不在家,你直接把东西给小潭就行。”
  陈锐勉强答应。
  下了车,他找去孙语潭家,准确的说是他家,虽然到他出生时,他家早已搬离。但陈庭小时候带他来玩过,因此还有印象。
  出了电梯,寒风穿堂而过,陈锐看了眼交错相对的两扇门,站在贴了对联的那扇前,按响门铃。
  门很快开了,孙语潭穿着印有草莓的粉色睡衣,很意外他的到访,她一手依旧握着门把手,另一手抬起打了个万年不变的招呼:“嗨。”
  陈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我妈让我把这带过来。”
  “啊,好的,谢谢。”孙语潭也不客套,接过放在玄关处的柜面上,她被吹进的寒风冻得打了个战,将门拉开一些,“你要进来吗?外面好冷。”
  她以为陈锐会扭头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跟着进了门,可能外面真的太冷了,她一边想着,一边给他找了双新棉拖。
  “要喝水吗?”她问他。
  “好。”
  陈锐接过水,慢慢地喝着,打量这个家也打量她,她就坐在他的对面,放下了马尾,乌黑长发垂落胸前,少了点平时的伶俐劲,竟然有点可爱,他又在心里否认,哪里可爱,明明是可恨。
  孙语潭按着纸写写画画,画出的尽是些无意义的线条,她收了笔,将本子推到一边。真奇怪,平常她很少想到他,可两人这么对坐,她又能明显感觉到心跳加快。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不然她都无心做事。
  又坐了一会儿,孙语潭被无言的氛围逼迫,硬着头皮社交。
  “下象棋吗?”
  陈锐本来打算水喝完就离开,虽然他想确认的事依然没有答案。可听她这么一问,他又有点无名火。他想起好多次午休从她教室经过,她都支着下巴在和武浚哲下棋,真是不学无术,难怪排行榜上的名次止步不前。
  “不下。”他冷冷拒绝,余光看见孙语潭明显舒了口气的神情,陈锐又郁结不已,他心烦意乱地拉开椅子,后悔不该迈入这个门,自找的不痛快。他的动作带出情绪,不小心撞到后面的小花架,花架顶层的仙人球摇晃着掉了下来,陈锐气糊涂了,伸手就去接,触到的一瞬又立马缩回,小陶盆碎在地上,仙人球咕噜滚出,他的手心一片刺痛。
  他觉得丢脸,一秒都不愿再待,可是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泥土和小沙粒,镇定道:“多少钱?我赔你一个。”
  孙语潭默默将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合上,她走到陈锐身边,拉住他右手手腕,陈锐有点抗拒,孙语潭双手使劲,执意抬起,察看他手心状况。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少年从手心到修长五指,无一幸免,或多或少都立着些绒绒的短刺,有些刺的深了,现出红色的血点,孙语潭抬头看他一眼。
  陈锐若无其事地问:“有镊子吗?”
  “我帮你挑。”
  孙语潭带他到卧室,自己盘腿坐在床上,让陈锐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
  陈锐有点不自在,他第一次进除家人外的女孩房间,知道不能四处乱看,目光便只好落在孙语潭身上。她托住他的手,低头认认真真地作业,手中拿着的镊子比常用的要细长很多,夹起小刺来得心应手。
  陈锐说:“你是不是就算计着有人会扎上去。”
  孙语潭知道他是指这把特制的镊子,便停下动作,抬头道:“冤枉。是我自己偶尔会碰到,我爸特意去找来的。”
  她身下是铺了满床的墨绿被面,蓬松绵软,只有她坐的这一处凹陷下去,她就陷在这片墨绿里,迎着阳光,仰脸和他讲话,她离他可真近,脸颊上细细的茸毛,瞳孔颜色都清清楚楚的映在他眼中。陈锐听见“咚咚”鼓声响在他的胸腔。
  孙语潭丝毫未察,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挑过去,再抓住他四根手指,清理手心最后一块遭殃的皮肤。天晓得她刚才吓了多大一跳,哪有人会用手去接仙人球?
  她的手抚过他的,确定没有遗漏才放下心来,他的手可真大,她与他从腕处十指交叠,指尖都只到他第二个指节。
  “疼吗?”她没有放开他。
  陈锐摇摇头,他逆着光,周身轮廓覆了层柔和光影,面部却依旧棱角分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孙语潭看着他,实在很心动,可她想起他们初见,想起他长久以来的漠视,又想起昨天晚上。她有一点伤心。
  她想,反正要无疾而终,不如画一个浓墨重彩的休止符。
  她倾身抓着扶手去吻他。
  陈锐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够偏开头,孙语潭亲在他脸上,又亲上他嘴角,吻住他双唇。
  陈锐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应,可他没有推开是真的,甚至希望这时刻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真是个青涩的吻,两人不同程度的紧张,贴合几秒便分开了。
  孙语潭离开他时双颊绯红,陈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给个交代。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锐却不打算放过她,他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孙语潭,你不解释一下?”
  “就当你赔给我的仙人掌好了。”孙语潭这样说道。
  “这是你的索赔方式?”
  孙语潭点点头,神情理直气壮。
  陈锐似笑非笑,他又不蠢,哪有女孩会主动亲吻一个不喜欢的男生。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想听的话,孙语潭紧闭着嘴巴,似乎咬定她就是为了亲吻而亲吻。于是他又有了种被戏耍的荒唐感,好像重蹈那次等她情书的覆辙。
  他问:“一次够吗?”
  “什么?”
  陈锐将她推倒,孙语潭慌乱后退,双手却被陈锐固定在两侧,他压在她身上,眼中有忍无可忍的嘲弄怒气:“我问你一次够不够?”
  孙语潭明白过来,立刻点头,“够”字还未出口,陈锐已吻住了她。
  ……
  孙语潭脸上血一样通红,头发是凌乱的,脑子也是凌乱的,她的草莓睡衣扣子开了好几颗,腰间肌肤也裸露了一小片,整个人却像被定格住了,一动不动。
  陈锐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她这个样子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真是要离开这个地方,才有希望找回理智。
  他转身逃离,好像后悔对她做这样的事,好像一刻都不愿多待,出门前还要冷冷的丢下一句:“没想好就少招惹我。”
  直到关门声传来,孙语潭才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被子,太可怕了,她想,陈锐报复心太强了,她以后绝不招惹他了。她本来也没想招惹他,她只是想占他一次便宜,吃他一把豆腐而已,没想到陈锐这么吃不得亏。
  她还是要坚定一点,要离他远一点。再不能想入非非,自取其辱。
 
 
第二十三章 
  陈锐在路上吹了一阵风,才真正冷静下来。
  也可能没有。
  他想,看在她喜欢他的份上,他就勉强承认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这点意思也不能说明什么,谁知道长不长久?要试试才知道。
  孙语潭腰间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在指尖,陈锐想起刚刚对她做的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或许两人上大学后可以搬出来住。
  他想了这么多,却怎么也碰不到孙语潭了。除非特意从她教室窗前走过。她总是低着头,不停地做题,似乎是收心读书了。
  孙语潭刻苦的效果挺显著,光荣榜上的名次一点点稳步前进。她本来成绩就不差,这下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陈锐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在努力想和他去一个学校。
  他便不去找她,一切等高考完也不迟。
  高考完第二天,陈开生难得没有外出,他特意在沙发上等着儿子睡足了起床。
  等陈锐吃过早餐,陈开生才将他叫到身边,他笑眯眯地问他假期有没有计划,不如和他去公司玩玩。
  在一旁玩手机的陈庭听见,不满道:“爸,你也太过分了。弟弟才刚考完,你放过他吧。”
  陈开生:“那你和我去。你总不是刚考完吧。”
  陈庭立马装作没听见,别过身去不管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锐心里有挂念的事,一时没答话。
  陈开生以为儿子在以沉默抗议,生怕他起逆反心理,就决定将弦松一松。他给自己解围道:“你要自己有计划,爸爸也支持你,我反正就随口一提。”他一拍脑门,“对了!小潭也考完了,要不你们一起出去玩?”
  曾歆筠说:“得了吧,你看你儿子跟小潭熟吗?还一起去玩,别两方受罪。”
  “是的。”陈庭深以为然,“而且,小潭和同学约好了去内蒙古。好像都到了。”
  陈锐:“你怎么知道?”
  陈庭:“她在朋友圈发的啊。”
  “你有她朋友圈?”
  “拜托,”陈庭白了弟弟一眼,“你以为我像你,冷酷无情,小潭妹妹这么可爱,我早八百年就加她了。”
  “给我。”
  “给你什么?”
  “我看她每天都发什么,让你觉得可爱。”
  “真没礼貌,求我啊。”
  “求你。好姐姐。”
  陈庭将手机丢给他。
  屏幕正停在孙语潭的微信主页,头像是张挺有元气的卡通图片。
  权限设置了三天可见,只能看见几十分钟前发的一条动态,陈锐一一点开图片。第一张拍了四张交叠的机票,第二张拍了舷窗外的机翼,最后一张是自拍,孙语潭和武浚哲各自出镜半张脸,在两人身后,是另一对比剪刀手的男女。
  “看上去是情侣出游。”陈庭啧啧道,“没想到她家还挺开明的嘛。”
  她丝毫没注意到弟弟铁青的脸,抽走了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眼自拍,点评道:“这个男生长得还挺帅,小潭审美不错。”
  孙语潭一行人从海拉尔出发,走的是经典北线。
  第一天经过白桦林时,汤果非要拉着班长去许愿,回来了喜滋滋地说:“我看书上说了,情侣如果可以在白桦林里许愿的话,一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哪里有眼睛?”
  汤果指着树干。班长在一旁拆台说:“那是皮孔的衍生物,是茎与外界进行气体交换的门户。”汤果踮起脚去捂他的嘴,孙语潭和武浚哲靠在旁边笑。汤果说:“你们俩要不要去?”
  孙语潭和武浚哲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晚上汤果挤上孙语潭的床,小声问她:“你和武浚哲,你们真的不在一起吗?”
  孙语潭:“你觉得可能吗?”
  汤果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这次出来,会有什么不一样。”
  “想什么呢,自己谈恋爱就希望别人也成双成对哦。”
  “是啊!”汤果说得理直气壮,“别说你们一点点事都没有。明明那么合拍。”
  “所以只能做朋友啊。”
  “哪里有真正的异性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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