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再是开玩笑似的,带着打闹,现在更多的是冷意和警告。
锦绣连忙跪下,拉住娘娘的袖子求饶,“娘娘,奴婢是担心您。”
娘娘将袖子拉回来,“本宫不需要你关心,不想继续跟着本宫就带着你的包袱回宋家,本宫这里庙小,容不下你。”
锦绣面色一派灰败,“娘娘,奴婢没别的心思,真的就是担心您,家主曾经叮嘱过奴婢,一定要保护好娘娘,娘娘,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娘娘面上的冷意稍稍收了些,“起来吧,下不为例!”
锦绣喜极而泣,“谢娘娘宽容大量,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
娘娘挥挥手,锦绣知道这是暂时不想见她的意思,也不强留,站起来提了裙摆离开。
她刚走没多久,娘娘坐起身,问身边的金玉,“我对方姝很特别吗?”
金玉想起了锦绣的前车之鉴,回答的小心翼翼,“有一点……”
有一点,说明还不是很特殊,莫名的,她松了一口气。
*
方姝今天因为娘娘的原因,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才得以歇息,木槿被她连累,同样如此,两个难兄难弟坐在一起分凉皮吃。
别的吃食方姝做起来有些困难,这个还行,很简单,只需要用淀粉和水搅拌均匀,再浇进盘子的底部,一圈薄薄的,蒸起来就好。
她俩因为干活干的太晚,没注意晚饭时间,去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残羹剩饭,也不够吃,厨娘当然不会专门为了她俩再做一次,偏偏方姝又很得皇后喜欢,怕方姝在皇后面前说她坏话,于是给她材料让她们自己做。
木槿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只好方姝自己动手了,当时厨房什么都没有,方姝站在门口很久,目光扫来扫去,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能吃啥,能做啥。
整个厨房只有大米和面粉,她在橱柜里找了半天意外发现了淀粉,这个时代居然已经有了淀粉,方姝有些吃惊,不过想想也是,都有面粉了,淀粉怎么会没有呢?
毕竟这个时代已经开始种小麦,红薯和玉米,只要有这些材料在,打成淀粉还不容易?
方姝有了材料当即开始动手,蒸了三五次,搞出一大锅来,俩人干重活的,饭量都不小,一人吃两张皮还要多。
想想上辈子吃一张都觉得多,恨不能只吃一半,现在想吃什么吃什么,也不用担心胖,说爽吧,这个身份能爽到哪里去?说不爽吧,又很爽。
同龄的其他人已经开始发胖,就她俩还是瘦的。
这个时代也是以瘦为美,而且是那种纤细虚弱的美,比如娘娘。
娘娘有一种病态的美,面色总是苍白无力,虚弱到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不过她长得那般好看,即便劳神费力的照顾她,也不觉得烦吧?
有些人天生就有那种魅力,你觉得多跟她待一会儿都是幸福的。
凉皮不怎么顶饿,不过吃了那么多也差不多,方姝吃完收拾了一下味道,然后跟木槿结伴一起去洗手。
水桶里的水用完了,手上和脸上吃的又都是油,不洗不行,俩人商量了一下,去后厨打水,井在后厨位置。
她们到的时候后厨还挺热闹,金玉带着一众丫鬟挑水,据说是娘娘要洗澡。
原来她中午不是撒谎,是真的想洗澡,所以打发木槿去摘花瓣。
方姝不想添乱,等她们打完,她再打,与木槿一起洗了手脸,又提了一个满桶回寝屋,明天早上洗漱用。
她们回来的时候又路过娘娘的小窗前,娘娘洗澡,门和窗都是关着的,还守了好几个丫鬟,谁都不让进,方姝瞧见了金玉和锦绣。
这俩人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本应该在里头伺候才是,居然也守在门外。
看来娘娘也很保守,即便长春宫都是宫女,没几个太监,也搞这么大阵仗,跟皇上似的。
“怎么感觉娘娘防贼似的防着我们。”木槿嘀咕了一句,“不都是女孩子嘛,长春宫又没男人。”
应该说这整个皇宫只有皇上一个男人,后宫的嫔妃和娘娘们恨不能将皇上拉进屋里,哪里会防他,娘娘真是另类。
“别瞎说,娘娘身体不好,不能通风。”方姝虽然心里也奇怪,不过想想娘娘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登时醒悟,身体不好的人一见风就着凉,一着凉十天半月好不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多加小心些好。
木槿眨眨眼没说什么,俩人一替一,很快将水桶提到屋内的角落,用东西盖着,免得极灰不干净。
干完活俩人聊了一会儿天便各找各床,各睡各的了。
木槿是真睡,方姝是穿到皇上身上,看皇上给她留的言。
‘放心吧,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鬼疰之症目前为止还没有治好的病例,会一直存在,你也消失不了。’
???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皇上在调笑她?
总之语气似乎轻松了些。
这是不生气了吗?
‘不要忽略我的重点,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方姝还是对他生气的原因很感兴趣,总觉得不找出来,她的辣椒就没指望了。
而且知道原因之后她下次就不会了,少一个会惹皇上不开心的可能,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犯同样的错?
方姝在心里拉起警觉线,最近她确实有点放飞自我,尤其是跟皇上熟了以后,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直接就出口了,而且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
经过上一次的原因,她已经很肯定,就是她惹他生的气。
*
‘我都不计较了,为什么你还耿耿于怀?’殷绯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生气很重要吗?
说出来只会显得他小气,为了那点芝麻绿豆的事记到现在。
其实还是有一点介意,因为她居然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是她迟钝,还是他敏感?
*
‘重要呀,你说了我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不过方姝认错态度一向很好。
这两天娘娘回娘家,没有打扰她,所以她几乎晚上和中午都可以按时睡觉,然后按时跟皇上交流。
身上的伤还没好,暂时没继续实验把她拉回来的事,毕竟要经历五六次掐,七八次摇,两次探鼻息,还要捏鼻子五个数。
第一个步骤都受不了,俩胳膊现在还疼着呢。
像她这样的三等宫女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伤了也只能让它伤着,只偶尔木槿闲了,会给她用白鸡蛋滚滚。
每天早上每个人都有两个鸡蛋,一碗稀饭,方姝少吃点省一个出来,暂时用着。
用完外面的皮剥掉继续吃,穷比就是这么节约。
*
殷绯今天很忙,地方官合力贪污的事有些眉目,他下令赈灾,让那厮起了放松之意,如果不出所料,近期各地方官就会聚集过来上供。
他们会选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交接,地点李斋已经探听好了,他们打算提前埋伏,因为预感地方官们的交接日期有变化。
可能是什么暗示,比如月底其实是月初,月初其实是月底,反着来的。
所以下个月的月初交易,很有可能是这个月月底,也有可能是下个月的月底,提前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不是下个月的月初,他们还可以等到下个月的月底,只有提前动手才能让他们错过。
马上就要去逮幕后黑手了,殷绯几乎可以说是百忙之中抽空回的方姝。
‘那天晚上,你叫我什么?’
没有全说,只给了一个提示。
*
方姝刚穿来,拿到信的第一反应是……
‘大兄弟?’
第41章 知道错啦
原来如此, 是因为她喊他大兄弟,所以他生气了。
难道以为大兄弟是不好的意思?
在现代大兄弟确实有调侃的意思, 被他发现了?
也是, 皇上是多敏感的人啊, 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来。
方姝挠了挠头,这事可咋办?
她想来想去, 还是用了老一套, 皇上太聪明了,耍小心机是没用的。
‘对不起我错啦。’
*
殷绯还跟以前一样, 五更准时起床, 鉴于最近长庆似乎发现了纸条, 不想节外生枝, 前两天和她商量, 以后将纸条藏在枕头下。
她没有意见,所以殷绯从原来一醒来第一时间去看床头柜,变成了第一时间摸枕头。
下面果然藏了一张, 他拿起来瞧了瞧,面色阴沉的能滴水。
那张纸条被他捏成一团, 随手丢进书房的抽屉里。
那抽屉本来是用来藏圣旨的,设了机关,只有他决定公布天下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现在被他塞满了纸条, 已经快要装不下。
“长庆!”他喊了一声。
门外候着的长庆连忙小跑进来, “皇上。”
“去找个木匠来,朕要打个箱子。”以后这种纸条只会越来越多,抽屉装不下。
长庆点点头正要去做。
殷绯又叫住他。
长庆回头,目光之中露出疑惑的神色,“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殷绯张张嘴,又顿住,“就这样吧。”
其实这种纸条留着只会对他不利,尤其是一位得了鬼疰之症的帝王,会引得众人后怕,担心他会和他的祖父一样,慢慢变成暴君。
所以摧毁它是最好最快捷,比藏起来妙一万倍的法子,可莫名的,不想烧。
要问他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殷绯坐在书房里,没有急着洗漱,一个人沉思了许久。
他似乎——变了?
*
娘娘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回娘家取药,可能还要住几天,带走了一等侍女和二等掌侍若干,只剩下她们这些三等宫女和一个二等老嬷嬷。
老嬷嬷年纪大了,懒的管她们,所以方姝难得有了偷懒的时间,大花盆两天一浇水,小花盆一天一浇,剩下的时间都在养伤。
胳膊上的青痕开始发紫了,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有些发酸,手臂上没力气。
下手太重木槿很是过意不去,这几天有事没事过来帮她用白鸡蛋揉一揉,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不过是好心,她接受了。
因为娘娘不在,小厨房都懒得开灶,厨娘自个儿搞点大馒头,配咸菜吃的酸爽,可苦了方姝。
连吃了两天之后忍无可忍,开始了努力做记忆里的吃喝。
厨娘也不管她,能包揽做饭的活,她自然乐的清闲,还能跟着一起吃一些,记得方姝很会做吃的来着。
方姝其实不怎么会,前世平时都吃外卖,只偶尔会折腾折腾,跟着网上学一些简单又好吃的东西,能省掉很多功夫。
女孩子嘛,其实都希望自己能做出美美又好吃的食物,可惜不是手残就是懒,方姝也一样,所以她会做的其实很少,会吃还差不多。
这次是想做个简约版的汉堡,馒头切成两块,里头夹黄瓜片和西红柿,再煎个蛋,最后菜糊汤,因为人少,数来数去就五六个人,浪费的食材不多,厨娘也不管,毕竟她也是受益人。
馒头放在烧水的炉子上烤一烤,香喷喷才拿出来,这个时代的碳也是全天然没有添加物的,用来烤吃食最好不过了。
可惜没有肉,要是有肉就更完美了,能一人一个鸡蛋已经算娘娘宽厚,本就是宫女,还指望有多好的待遇不成?
方姝吃完喝完,很快到了可以午睡的时间,又能继续吃吃喝喝了。
她是怀着喜悦午睡的,醒来懵逼了,皇上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走在幽静的泥路上,马车的轮子深一脚浅一脚陷进去。
方姝在马车里也不安宁,一会儿晃到那边,一会儿又晃到这边,有时候不小心滚过一块石头,马车登时朝一边倾斜而去,随时有翻车的危险!
皇上这是要干嘛?
怎么突然想着出宫跑去这么偏僻的地方?被人逮住机会刺杀怎么办?
方姝连忙去看四周,有没有给她留字条,亦或是什么提醒之类的,瞧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又想让她临场发挥?
方姝掀开帘子瞧了瞧,方才这帘子被风吹动,露出过冰山一角,她探出头去看才发现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很有可能在山林中,附近都没有人家。
皇上怎么这么喜欢冒险?
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出了意外连跑都没地方跑。
“还有多久到?”方姝不好问去哪?只能问多久。
看这个样子应该已经在城外了,皇上都能睡着,怎么也有半个时辰了吧?
再根据他多久到,多少能猜到他去哪?
长庆掀开帘子回道,“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凉州了。”
凉州是京城的附近,紧挨着,出了京城就是凉州。
皇上好端端去凉州做甚?
当然她也不敢问,“知道了。”
方姝放下帘子回来,半躺回榻上,皇上坐的马车还是很大的,蜷缩着腿可以躺下,主要还是他太高了,如果是方姝,正面躺着都没问题,有这么大的位置。
还有半个时辰,怎么办?也许是危险的事。
方姝果断躺好,准备睡过去,边睡边想,皇上这是怎么了?
怎么又玩这出?
记得上回也是这样,一声不吭跑上山,叫她吃够了苦头。
故技重施又想折腾她?
没道理呀,不是道过谦了吗?
莫名有一种道歉非但不管用,还惹的他更生气的感觉,是错觉吧?
方姝一个人躺在榻上,纠结了半天,最后叹息一声,弄不懂皇上。
难道是她又理解错了意思?
记得上次也是,因为她理解错了意思,所以皇上生气了许久。
他是个十分记仇的人,如果不把这事解决了,搞不好会一直记得。
方姝认真回想当时的经过,她对他改变称呼是因为前一天口误,喊他皇上。
喊皇上显得生分,而且有种自己身份低的暗示,怕他留意到这个细节,并且猜到她的身份,所以她想来想去,改成了亲亲。
只是试探,看皇上接不接受,如果皇上不接受,马上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