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错,她怎么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把这烂摊子留给我们?”一个主任不干了,吹胡子瞪眼,“她干的好事!现在怎么办,人还堵在医院外面呢?警察都拦不住,说要么赔钱上新闻,要么跟我们拼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何副院长又说:“那得问我们李主任的这位好徒弟啊,干的这是什么事?事情都那样了,非要跟患者多嘴。按我说,就该停了她的职,这样做事不经过大脑、不顾全大局的人,医院实在是不能用了。”
“我不同意。”院长还没开口,李成奚就打断了他的话,“她没做错,怎么能停她的职?难道见死不救就是对的?说真话为患者考虑却要停职?”
“可如果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是有错,但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全是她的原因。”李成奚说,“是遇到了难缠的患者,想要借题发挥,趁机讹钱。在座的扪心自问,你们就没遇到过这种患者?遇到了,就该把富有正义感又忠于岗位的年轻人推出去顶缸?这让下面的新人怎么看?”
何副院长说:“那这事儿怎么解决?你说!”
李成奚一点面子不给他,冷笑道:“你这么急着找她的茬,无非是你孙女害了她,却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进了监狱而已。”
被他戳穿心事,何副院长腾然站起,脸色铁青:“李成奚,你别太过分了!”
李成奚正面迎着他的目光,半点儿都不退缩。
会议室的温度,顿时降到了冰点。
这时,有人却在外面敲了敲门,打破了这种僵局。
院长松了口气,亲自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白谦慎,他拿着一个文件袋,笑着跟屋里人打过招呼。因为回来得匆忙,身上还穿着军制,肩上,两杠三星的标志格外耀眼。
这屋里也有不少人认识他,知道他的身份和能力,不由起身跟他打招呼,有点儿不自在。
其中最不自在的,就要数何副院长了。
孙女就是被眼前这个人一手送进监狱的,但是,碍着对方占着理,还有那一层身份,他不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只能把这种怒气都撒到容芷荞身上。
这一次,蛮以为能给她一个教训,至少把她赶出仁和,看不到这个女人,眼不见心不烦——别的他倒也顾忌,不敢对她做什么了。
谁知,就这事儿,白谦慎还急吼吼地赶过来。
仿佛猜到什么,何胜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紧紧地绷着,稍微有什么就要崩裂似的。
心里想,反正都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端着了,于是,冷冷地对白谦慎道:“我们在开内部会议,白首长,你还是回去吧,等我们开完会再说。”
白谦慎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冷脸,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可我要说的,就是跟你们的会议内容有关啊。”
说着,慢慢打开了文件袋,把这一沓厚厚的资料呈到了院长杜康的手里。
其余几个主任也好奇心旺盛地望过去。
这一看,全都傻眼了,一个个侧目,震惊地看向何胜文。
此前,何胜文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此刻见他们都这副表情,个个盯着他,那种不安就更进一步扩大。
他的脸色白了又白。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院长已经拍案而起,把几张照片扔到了他的脸上。
“啪”一声,分外响亮。
照片纷纷扬扬,有几张落到桌面上,也有不少砸到他的脸上、肩上,然后滑到到地。
何胜文急急地抓了几张来看,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照片上不是别的内容,全是他和那死去的病患家属的接触画面,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是可以辨认出来,那就是他。
其中,还有他给病患的妻子钱的特写画面。
他心里紧张交加,又是不敢置信,猛地撕了一张,望向其余人,手在空中比划,徒劳地解释着什么:“这不是真的,是假的,都是P的!我没有这么做!”
白谦慎看着他惨白的脸,幽幽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请技术人员来判定。何副院长,您为了对付我的妻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何夏进监狱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不故意迫害我的妻子,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您的三观啊,还应该重塑一下。”
大势已去,看着周围人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何胜文一屁股坐倒到椅子上,嘴唇嗫嚅,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而白谦慎后面的一句话,却是彻底将他打入了谷底:“我已经联系了相关部门,一会儿就会请你过去喝个茶。”
杜康会意过来,很上道地站起来,说:“何胜文利用不正当手段陷害同僚,我建议暂停他的职务,格外有什么意见?”
一帮人自然是附和。
情势所驱,而且,谁还看不清啊?而且何胜文平时为人霸道,得罪了不少人,这些年也没干什么好事。
这事儿,一致通过。
而且,随着这件事的爆出,调查下,何胜文之前做的一些腌臜事,比如排挤同僚、恶意收受贿赂等,都足以量刑了。
何胜文,算是凉凉了。
第50章 番外甜蜜依靠(3)
何胜文的丑事,才半天功夫就弄得全医院都知道了。
很快,杜院长召开了全体会议,把何胜文给罢免,然后,副院长这一职位就空缺了。根据各方面的反响来看,李成奚上去可能很大。
不少人都去恭喜他了。
不过,他这人严肃,任凭一帮人上赶着套近乎,愣是无动于衷。
芷荞和杨曦在一旁都看得无语。
杨曦还暗暗提醒他:“李总,您好歹笑一笑呀,这可是好事。”
等李成奚真的笑了,她心道,还是不笑为好。
下午白谦慎回来,芷荞特地请了假,去车站接他。
杨曦为了休息,扯了个谎,要跟她一块儿去。于是,两个人就站到了李成奚的办公桌前,并排端正站着,满脸认真严谨。
李成奚皱紧了眉头:“芷荞去接白谦慎,你跟着去干嘛?”
杨曦嘴巴有些干,眨巴了一下眼睛,拼命想着对策,芷荞忙帮她答道:“东西太多了,是我让杨曦跟我一起去的,多个人,方便拿。”
李成奚凉凉道:“白谦慎没有警卫吗?要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凑热闹?你是想逃班吧?”
杨曦:“……”
一通教育,后来,李成奚还是把假条给批了,完全是看在容芷荞的面子上。
走出他的办公室,两人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如释重负的模样。
杨曦感慨:“他这种男人,就该注孤生,他要在四十岁之前找得到老婆,我跟他姓。”
芷荞轻嗽一声:“别这样说。”
杨曦哼一声,说:“我完全是实话实说,他这人,又古板又不解风情,也难怪你看不上他。明明长得这么好看,硬生生给他浪费掉了。”
“越说越离谱了你。”
杨曦这才住了嘴。
赶到车站,已经是早上9点了。这会儿,站内人不多,两人靠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等了会儿,芷荞又站起来,往出站口张望。
杨曦掏了包瓜子来嗑:“别看了,早晚会出来的。再看,人都要成望夫石了。”
芷荞瞪她一眼:“把嘴巴闭上吧你。”
杨曦继续嗑瓜子:“就不闭,就不闭,让你们一天到晚地撒狗粮,齁死人了。”
芷荞:“那你别看啊。又不想看,又想偷懒,死皮赖脸跟着我出来,你还有脸在这儿比比呢。有本事的,回去啊,回去继续干活啊你。”
杨曦被她实打实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荞荞,你能起来了啊。现在都会挖苦人了,都跟谁学的啊?”
芷荞哼一声,懒得理她。
杨曦放下瓜子起来,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
容芷荞最怕痒了,笑得四处乱逃,一个追一个逃的,一不小心就到了出站口。芷荞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差点没站稳,幸亏对方扶了她一把。
头顶传来忍着笑的声音:“你们闹什么呢?还没过站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芷荞和杨曦顿时噤声了。
她艰难地仰起头,白谦慎军帽下的面孔,依然是那么皙白英俊,气质不俗。
他握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看了会儿,道:“瘦了。”
他说得她都脸红了,今天早上刚称过,分明是胖了两斤。
不过,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拆自己的台啊,她佯装不懂,诧异地望着他:“是吗?”然后,大言不惭地道,“是啊,我也觉得我瘦了。”
杨曦很不给面子,“嗤”的一声笑出来:“瘦个鬼哦,她分明是胖了两斤。”
芷荞怒了,瞪向她:“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曦:“略略略。”
分别后,芷荞跟着白谦慎回了住处。这个点儿,楼道里空空荡荡的,连个下来散步的都没有。
入冬了,天气更加严寒,森白的墙壁有种冷飕飕的感觉,单元楼没有门遮挡,外面的风还一个劲儿灌进来。
芷荞搓着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怨道:“越来越冷了。”
白谦慎说:“还没供暖吗?”
“供了。”她郁闷道,“可我还是觉得冷。”
他都笑了:“人家都觉得热,你还觉得冷?”到了家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示意佟风把东西给自己。
佟风点点头,给了东西就跟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芷荞望着他的背影,冷不防头上被他打了一下:“回魂了。”
芷荞被吓了一跳,摸着脑袋看着他,不解:“你打我干嘛?”
“那你看他干嘛?”
芷荞愣怔了老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今天吃了柠檬吗,这么酸?”
白谦慎揽了她的腰,半拖半拽把她拉进室内。里面跟外面完全不一样,特别暖,甚至是热。
人只是进屋站了会儿,浑身都忍不住出一层汗。
他把外套脱了,扬手就挂到墙壁上,松了松领口,往卧室走:“就这温度,你还觉得冷?”
芷荞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是冷啊。”
他摘了帽子,放到桌上,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来,抱了抱她:“这么娇气,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她哼声:“怎么就娇气了?”
她扬起的脸颊,仍是那般美好,如新月般皎洁温馨,弯弯的眉毛细长舒扬,透着温润的气息,显出女孩开朗温婉的内心。
看着,就叫人心情舒畅,旅途中一切的烦闷,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笑,食指点一下她的鼻尖:“你就贫吧。”
她嘿嘿笑,低头,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他顺势包住她。
分明衣襟上还残留着冰冷的气息,这会儿,她的脸颊贴上去,却感觉特别温暖,像是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内心,无来由的安心。
晚上沈怡打来电话,让他们一块儿回家吃个饭。
芷荞想了想,跟她说:“他刚刚回来呢,累了一路了,我们还是在家里吃吧。”
沈怡说:“就是累了一路,才要给他接风洗尘啊。你又不会做饭,要是两个人吃,不是外卖就还是他下厨,前者不健康,后者,不是让他更累吗?”
“……”她竟无言以对。
沈怡又说:“开车过来又没有几分钟,而且也不是你开,怎么你还泛起懒来了?荞荞,这可要不得,你已经嫁人了,要勤劳一点。”
分明自己也从来不干家务,整天不是搓麻将就是吃喝玩乐,还好意思说她?
芷荞嗤之以鼻,当然,也就心里这么想想而已,嘴上,还是乖巧应着:“那好吧,我跟他说一下,晚上我们一块儿过去吃。”
想了想又问,“对了,几点啊?”
“跟以前一样啊,再说了,几点我们也等你们啊。”
“好的,那我先挂了。”
她掐了电话后,回头去书房找他。
白谦慎在办公桌前坐定,正翻一本书,银质的钢笔搁在一旁,可能是看累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芷荞过去,在他背后站定,弯腰探身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双手——飞快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豌豆公主。”他唇边带着笑,无奈地说。
芷荞放开了他,坐在一旁:“没意思。”
“你过来就为了捉弄我啊?”
“我有那么无聊吗?”芷荞翻他一眼,说,“刚我妈打电话来了,晚上回家吃,不用做饭了。”
他说:“好。”
“那我先去梳洗了。”
“去吧。”他捏了捏她的脸,在他的不依中,亲了亲她的脸颊。
芷荞站起来,去了浴室。
……
沈怡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们一次,可是想坏了。
这趟回去,车还没停下呢,她就从台阶上下来,快步就到了近前。警卫还没开门,她就把车门给拉开了。
“怎么这么慢啊?”
芷荞说:“晚高峰啊,堵车。”
沈怡说:“那你们就早一点出门嘛,快点,进来,外面冷。”说着,从家政阿姨手里接过围脖,给她围上了。
要不是她抗议,还要给她裹上大衣。
芷荞说:“哪有那么冷?不要了,裹得跟只粽子似的。”
“你这孩子。”
沈怡话本来就多,每次一见面就要叨叨个不停,容芷荞不耐烦听,向来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不耐傅衍,也就白谦慎乐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