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云等这一刻早就不耐烦了。
她心里又是畅快又是得意,伸手就要去推房门。
徐笑春眼珠一转,回身抽过护院腰间的长剑,一把插进书房的门框里,她眼波流转,扫了眼陆锦云:“今日我看谁有本事从我的剑下走过!”
陆锦云吓得心尖一颤,连连后退了两步。
镇国公动了怒:“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琛儿书房,我们为人父母的都不能不告而入,尊夫人和令千金这是何意?”
陆建章这会儿气不打一处来,这母女俩究竟想做什么?他眼神冷锐,剜了陈柳霜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胡来?”
他气得浑身哆嗦,眼神可怕得很,陈柳霜毫不怀疑他会撕碎了自己。
事情朝她不可控制的地步滑去。
事已至此,如果不在众人面前把镇国公府的脸面狠狠打一巴掌,她就会沦为全京城的笑话了——区区五品官家眷竟敢在国公府弄权跋扈!
可如果事情成了,评论将会是另一个风向——陆家夫人不畏强权,为了元配继女竟以柔弱之躯对抗国公府。
还能顺道毁了陆晚晚。
她的女儿也能在宁家夫人面前落个回护家姐的美名。
一举三得。
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发:“锦儿,进去,我就不信堂堂镇国公府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
借了母亲的势,陆锦云有了底气,飞快上前推开房门。
“你!”徐笑春气得银牙咬碎。
陆锦云走进屋里,喊道:“大姐姐……”
“啊……”她忽然尖叫了声,跑了出来。
众人见她脸色涨得通红,忙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姐姐呢?”
谢夫人心里一个咯噔——糟糕!
“你大姐姐呢?”陈柳霜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陆锦云话都说不利索了:“里面……有……有个男人,正在……穿衣服。”
“不可能。”谢夫人提步上前。
刚走到门口,谢怀琛便从里面出来了。他换了身拷金边织锦长袍,头戴白玉冠,端端方方朝谢夫人作了一揖:“孩儿见过母亲,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夫人愣了一下,眼神朝屋里瞥了眼:“你在书房做什么?”
谢怀琛道:“孩儿昨夜吃醉了酒,怕回院子里扰得满院人一夜难以入睡,所以就在书房歇着了。”
“那……是否有人进去过?”谢夫人问道。
谢怀琛点头。
陆锦云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从假山后面捡回来的人竟然就是小公爷谢怀琛。方才他醉酒酣眠,她又心急,竟没注意到谢怀琛生得极好,斯文有礼,担得起风度翩翩四个字。
陈柳霜对谢怀琛道:“既然小公爷已经承认了,就让陆家大小姐陆晚晚快出来吧。”
她特意咬重陆晚晚的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谢怀琛笑了一下。
陈柳霜被他古怪的笑容笑得心里头发毛:“小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人就在你们面前,为什么找我要人?”谢怀琛眸子里满是讥笑。
陈柳霜不解:“我们面前?晚晚在哪里?”
“我被你们吵醒,准备换身衣服去给母亲贺寿,刚脱了脏衣,令千金就迫不及待闯进来了。”谢怀琛瞥了陆锦云一眼:“令千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不……不是。”陆锦云轻咬了下唇,脸色涨得通红:“是我姐姐,我看到她走进这间屋子里的。”
“哦?是吗?”谢怀琛漫不经心地说:“那你为什么方才不叫住她?”
陆锦云结结巴巴:“她着了魔似的,我喊不住她。”
“有这种事?那她是不是中了巫蛊之术,行为不受控制?”
“对……她就像中了蛊,一个劲地往这边走。”
镇国公中气之足地大喝了声:“大胆,官家明令巫蛊之说乃无稽之谈,你却说你姐姐中了巫蛊之术,你置官家的话于何处?”
陆锦云哪见过这阵势,从小到大陆建章宠着她,陈柳霜哄着她,还没人这么高声跟她说过话。她吓得一抖:“我……”
“国公爷息怒,小女年幼无知,所言无忌。”陈柳霜为女儿打圆场:“我们是来找晚晚的,既然小公爷在书房,就请将晚晚交出来吧。”
“我从昨夜回来就一直睡在书房,除了令千金,没人进来过。”谢怀琛缓缓说道。
陆锦云脱口而出:“不可能,你骗人。”
谢怀琛神态戏谑:“你怎么这么确定?还是你知道我没有一直在书房?”
“我……”陆锦云明白过来了,谢怀琛故意的。他知道是自己将他带进了房间,也知道陆晚晚进了书房。那他为什么,要这么维护陆晚晚?
“我亲眼看到她进去了。”她恨到了骨头缝里,陆晚晚运气怎么这么好,谢怀琛竟然会帮她!
谢怀琛淡淡地说:“府上很多地方屋子样式差不多,说不定你是把别的地方当成这里了。”
不可能,她去找陈柳霜的时候让云俏在这里等着,绝对不会找错。
陆晚晚就在屋子——把她揪出来,她和谢怀琛私会的事情就跑不了,到时候看他们如何狡辩!
“大姐姐,你快出来。”她不管不顾冲进书房。
令人咂舌的是——一览无余的房间内根本没有陆晚晚的身影。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失魂落魄,整个人僵在那里,陆晚晚不在了,她要怎么下台?
“我大姐姐呢?你把我大姐姐藏在哪里去了?”她一张俏脸白得没有颜色。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当她们姊妹情深呢。
“看也看了,闯也闯了,陆小姐求证也求证了,书房就这么大,你为何一口咬定陆大小姐和在下同处一室?”
陆锦云快要怀疑自己了,她进来之前门是从外面扣着的,说明陆晚晚没有出去。
那她人呢?难道她会遁地不成?
她余光瞥到竹墙上方,急忙指着道:“从那里走的,大姐姐肯定是从那里出去的。”
徐笑春只差笑出声,她上前抓起陆锦云的手往竹枝里探:“这里面布了无数尖刀利刃,大罗神仙从这里出去也得脱几层皮,你家大姐姐还有金刚不败身不成?”
陆锦云彻底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建章身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妻女捅了天大的篓子,他颜面尽失,不知如何下台。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进来的。”陆锦云崩溃地大喊了声。
“倩云,不要啊。”不远处忽然传来陆晚晚的声音。
众人回眸,只见陆倩云气势汹汹冲在最前头,陆晚晚踉踉跄跄跟在身后。
“晚晚。”谢夫人眼睛一亮。
陆倩云不管不顾,冲到陆锦云面前,抡起胳膊,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谢夫人:我站的cp成真了!!好开心好激动!!!有大猪蹄子要拆我cp!!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这一章的谢怀琛:我好累,宿醉回来还要帮媳妇儿扫黑除恶。
这一章的陆晚晚:演员们,开始你们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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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心
陆锦云痛得捂住脸:“你疯了。”
陆倩云不会说话,口中呜咽有声。她不止不歇,还要去打陆锦云。
“做什么?”陈柳霜拦着她:“倩云,你是不是疯了?”
谢夫人眼睛透亮,惊喜地握住陆晚晚的手:“你到哪里去了?陆夫人正四处找你。”
陆晚晚脸色苍白,道:“说来话长。”
陆倩云和陆锦云还在纠缠,陈柳霜和陆建章横在两人中间开解。
“三妹妹,别胡闹。”陆晚晚制住陆倩云的手,对陆建章道:“父亲,你别怪三妹妹,她都是为我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陆建章彻底懵了。
陆晚晚垂着头,声音柔柔顺顺地说:“方才我和三妹妹游园,二妹妹身边的云俏忽然来找我,说二妹妹有事告诉我。于是我跟她来寻二妹妹,可谁知道,刚到园子,我便挨了一顿闷棍。”
她柔婉的眸子锋芒乍现,扫过陆锦云的脸,落到谢怀琛脸上。
她头垂得更低,一脸受惊的模样。
“是谁伤了你?”谢夫人捧着陆晚晚,她喜欢这个女孩子,乐意给她脸,她牵着陆晚晚的手:“伤着哪里了?”
谢夫人掌心的力量温暖了她的手,暖意途经奇经八脉跑遍四肢百骸。
温暖极了。
她抿了抿唇,摇头:“臣女不知,当时她是从身后动手的,我也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陆晚晚摸了摸后脑勺,继续说:“当时我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在一间屋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见房门锁了,便推窗跳了出来,正好撞见来找我的三妹妹。她扯了我就往这边来,然后……”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徐笑春朗声大笑:“怪不得有的人那么笃定大小姐在怀琛哥哥的房里,原来从始至终就是她在搞鬼。”
“你胡说!”陆锦云着急了:“你倒打一耙,我……明明没有打你。”
陆晚晚眼睑低垂:“你们误会了,二妹妹怎么可能会害我?她可是我嫡亲的妹妹……”
陆建章又急又气,他问陆倩云:“你为什么打二姐姐?”
陆倩云指着她,咿呀有声,口齿含糊,样子又激动又愤怒。
“是她打了大姐姐?”陆建章气得忘了陆倩云是个哑巴。
陆倩云大怒着点了点头。
众人长吸了一口凉气——暗袭长姐,不顾家世颜面,攀诬长姐不贞不洁。
这女子,心思又毒又狠。
陆锦云眼泪簌簌掉落,伤心极了,明明是万无一失的法子,怎么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你骗人,你们都骗人,明明不是我……”
陆建章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大姐姐骗人,难道三妹妹一个哑巴也骗人?小公爷也骗人?”
陈柳霜吓坏了,她不敢去劝。陆建章看起来是那么生气,好像要把陆锦云生生撕碎。
陆锦云哭得可怜,喊道:“父亲,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
陆建章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回去!”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蚀骨的寒意,比狂吼更有威慑力。
陆锦云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么生气,不敢说话了,眼泪淌得如同雨下。
陆建章不再理他她们,上前给镇国公和谢夫人赔礼:“今日是谢夫人的寿宴,小女不懂事,给府上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镇国公冷哼:“令嫒对付家姐可真是好手段。”
谢怀琛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陆大人或许还该回去查查,上一次贵府夜半起火的事。”
“什么事?”谢夫人问道。
“母亲有所不知,上次我经过望火楼,见薛统领率部救火,跟着凑了个热闹。着火的正是陆大小姐的所住的院子。巧的是,薛统领在现场发现桐油的痕迹。”
谢夫人不悦,胸口氤氲着一团冷气,吸气冰凉,她攥着陆晚晚的手,道:“还有这种事?没伤着哪里吧?”
陆晚晚轻轻摇头:“多亏小公爷救火及时,臣女并没有受伤。”
“那便好,那便好。”谢夫人道:“什么姐妹,竟然会做这种事?”
她想起都觉得一阵后怕。
陈柳霜如天雷击顶,浑身一颤,事情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她讪讪道:“公爷夫人误会了,火是倩云的两个表妹放的,她们自幼养在陆家,被宠得无法无天,所以同晚晚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小小的玩笑?”镇国公冷冷看了眼陈柳霜:“弄得不好就会闹出人命,原来在你眼里只是个小小的玩笑?”
谢夫人道:“再者,寄养在别家的表妹,仰人鼻息过日子,竟有如此胆量?背后是否有推手还不一定。”
陈柳霜眼见这罪名就快扣到陆锦云头上,开口就要解释,陆建章瞪眼呵骂道:“还不快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陈柳霜脸上火辣辣地发着烫,咬咬牙,只得将怒气咽回腹中。
陆晚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辰,因为我的缘故,扰了您的宴席。”
“说这话做什么?”谢夫人慈祥笑道:“患处还疼不疼?”
陆晚晚摇头:“不大疼了。”
谢夫人催着镇国公:“李太医不是也来了,让他来给晚晚看看伤处。还有宾客,也该招呼开宴了。”
开宴请客,主君主母都窝在后院,内眷宾客也都围成一团,到底不好看。
谢夫人一声令下,镇国公先去张罗太医来给陆晚晚看伤,又去了前厅招呼客人。
她陪陆晚晚说了会儿话,安抚她的情绪,李太医诊过无误之后,她才离开。
走之前,特意嘱咐徐笑春留下陪着她。
“你后脑勺上好大一个包。”徐笑春告诉她。
陆晚晚摸了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痛。
“别动。”徐笑春握住她的手,说:“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