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姜久久
时间:2019-10-01 08:03:54

  她心底又慌又乱。
  陆晚晚先去拜会了谢夫人。
  谢夫人正在看台喝茶,同几位夫人闲聊。
  “晚晚。”谢夫人眉眼和善。
  谢怀琛正在场上,这种场合他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论吃喝玩乐,京城之内谁人能出谢小公爷其右。
  “下一场蹴鞠的彩头是一幅吴瑞之的《秋雨图》,我念了很久。”谢夫人偏头看了看场上。
  陆晚晚微笑:“小公爷技艺非凡,定能为夫人将图夺回来。”
  “但愿如此。”谢夫人忽然问:“那是宁蕴吗?他也来了。”
  陆晚晚闻言看向场上。
  宁蕴穿着轻衣薄靴,下场活动筋骨热身。
  场周一群女子翘首相望。
  她想起上一世,就是在这里看到宁蕴的第一眼,从此以后,她便没有挪开过目光。
  她真心实意地爱了他十一年,也被辜负了十一年。
  她敛眸,瞥向蹴鞠场。恰好宁蕴抬首,两人四目相对。宁蕴忽的朝她一笑。
  陆晚晚扭过头,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宁蕴陡然看到她的笑容,背后竟生出一丝凉意来,沁在皮肉上,慢慢地渗进骨子里。
  宁蕴上场,场上的形势便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谢怀琛这一队的两名女子忽然叛变,要去宁蕴那一队。
  判官调解了片刻,她们还是死乞白赖要跟宁蕴一组。
  如此一来,谢怀琛的队伍便少了两名女子。
  徐笑春蹭的一下站起来:“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去帮怀琛哥哥踢。”
  谢夫人拧眉:“可这还差一个人。”
  徐笑春说:“有我和怀琛哥哥,再少两个都能踢赢。”
  “可规定了十六人一组,少了个人凑不齐队伍,场都不能上了。”谢夫人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和这《秋雨图》无缘。”
  “夫人,我去给小公爷助场。”两人愁眉叹气的时候,听到身后清脆稚嫩的声音。
  陆晚晚站了起来,柔软的眸子锋芒绽现,文静地说。
  谢夫人吃了一惊,回眸看向她。
  周围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陆晚晚身上。
  陈柳霜和陆锦云先是一愣,继而冷嘲陆晚晚:也不看什么场合,居然也敢贸贸然出风头。
  不怕到时候丢人!
  昌平郡主喜欢看蹴鞠,经常会举办蹴鞠会,邀请踢得好的下场,也极舍得下血本,彩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若是有滥竽充数之辈下场浑水摸鱼,定会被京城贵女嘲笑得无颜出门,连带着球头也没什么颜面。
  她就这么想讨好谢家?
  陈柳霜先回过神,尴尬地给谢夫人赔礼:“谢夫人勿怪,晚晚她不懂事,不知京城蹴鞠场上的规矩。”
  而后,她轻轻捏了捏陆晚晚的手,和气温柔:“你想玩,回府了我找几个人陪你在后院玩儿。你别不懂事,拖累了小公爷。”
  谢夫人自然懂规矩,她怕陆晚晚强撑着给谢怀琛凑队长脸,反倒失了颜面。
  陆晚晚看上去柔弱温婉,风一吹就能折断她的腰,哪里是能玩这么激烈的游戏的人。
  “舅母,你让晚姐姐试一试。”徐笑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她自信得很,凭她和谢怀琛打遍京城无敌手的球技,就算带个陆晚晚也能一举夺魁。
  管她会不会,先拉个人来把队伍凑起再说。
  否则传出去了,谢小公爷和宁小侯爷打对台,谢小公爷连队伍都凑不齐,多丢人!
  往后她顶着个谢丢人表妹的称号行走京城,多没面子!
  谢夫人迟疑了一下:“可是……”
  场下判官敲锣道:“还有半柱香的时间,若是还没有人跟谢小公爷一队,那这一局便是宁小侯爷胜。”
  不战而胜,美得他——陆晚晚轻嗤。
  陆晚晚才不会让她如愿,她走向谢夫人,行走间步伐优雅,裙袂摇曳,露出银白色的绣花鞋。她浑身上下,从衣裳的颜色到做工,以及她的言谈举止,都格外雅致,透露出一股温婉的气息。
  越发不像能玩蹴鞠的。
  她握着谢夫人的手,柔柔地说道:“夫人,让我试试,我帮你将《秋雨图》拿回来。”
  眼见香灰一寸寸剥落,谢怀琛一队人还未凑齐,谢夫人只好点头,她道:“你自己上场小心些。”
  陆晚晚点头。
  走了几步,她还是不放心,又描补了句:“不行就下来,别硬撑。”
  陆晚晚笑得恬静:“放心吧。”
  徐笑春拉着陆晚晚奔向后场换了轻便的衣服。她将披散下来的头发挽在一起,利落地上场去了。
  谢怀琛正和宁蕴说话。
  他俩幼年一起在白鹭书院念过书,关系还算不错。
  谢怀琛问他:“上次赢了我的钱,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宁蕴目光有意无意瞥向看台,心不在焉地说:“我母亲最近身体不适。”
  实则,他最近一直在想法子免除宁家的祸事。
  上一世,三月二十一,宁镇安入宫面圣,在偏殿等候的时候,会犯下一件天大的事。
  他一直不相信父亲会做那种事——奸/淫皇贵妃。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狡辩。
  宁家便是从这时开始遭的难。
  既然回来了,就不能让悲剧重现。
  父亲入宫,又有什么理由劝阻他呢?
  宁蕴陷入深思,忽闻身后传来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小公爷。”
  收回思绪,他掉头,看到自己的日思夜想的人朝他走来,身姿若拂柳,面容如芙蓉。
  他心下一空,满是欢喜,正要迎上去。
  她已然目不斜视,擦过他身边,径直走向谢怀琛:“小公爷,我来给你踢散立。”
  “就你?”谢怀琛上下扫了她一眼,瘦得跟柳枝似的,走路都快走不稳了,还玩儿蹴鞠?
  陆晚晚下巴微抬,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目光自信又贞静:“怎么?小公爷不相信我。”
  谢怀琛见她那眼神,火苗似的,轰一声把自己心里一些东西给点燃了,莫名其妙开了千树万树的花。他眼睛微微一垂,喉头一滚,道:“好。”
  陆晚晚踢散立位,主要负责给前方队员传传球。
  谢怀琛是球头,队员抢到球后要传给他,再由他踢进风流眼。他回头看了眼陆晚晚,她袖口扎得紧紧的,站在最后面,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聚精会神盯着前方。
  眼神自信又狡黠。
  像只在老鼠洞口蛰伏的猫。
  判官鸣笛为号,宁蕴队开球,场上如沸水滚烫,都上去争抢。
  起初一柱香的时间,宁蕴一方就展现了他们的强大。
  谢怀琛这边是现组的班子,彼此毫无默契,接连失手。
  进攻攻不破人墙,后退又是乱糟糟的一团。往往球抢到了彼此脚下,大家先内讧一阵,等还没传给下一位,又被对方抢走。
  谢怀琛倒无所谓,谁输谁赢他根本不在乎,反倒被己方队友乐得花枝招展。
  一炷香的时间眼看就快到了,宁蕴方频频得分,谢怀琛队还是白板。陆晚晚急了,从后方来到前方,拿出以一敌十的胆气,从一堆乌泱泱的自己人脚下夺过球,左闪右避,正要传给谢怀琛。
  方才叛变的一名女子忽的朝她冲过来,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撞上她。
  “晚姐姐,躲开。”徐笑春喊道。
  陆晚晚汗流浃背,抬头望了眼谢怀琛,不再理会其他,脚一勾,将球踢给他。
  谢怀琛一惊一愣,一个拐子流星,将球踢进风流眼中。
  陆晚晚不幸被迎面撞来的女子撞飞老远。
  判官就再次鸣笛——时间到了。
  “晚姐姐……”徐笑春立马冲了上来。
  陆晚晚掌心生疼。
  她浑身一空,被人扶了起来。
  宁蕴声音低沉,在她耳畔流转:“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陆晚晚在那一瞬间,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只觉须臾间,天地皆非,万物皆空。
  鼻尖萦绕着宁蕴的气息,她贪恋过又厌恶了的气息。
  她蹭一下站起来,摆脱宁蕴的臂弯,微微福身:“多谢小侯爷。”
  神情淡淡,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曾经那个聪慧坚强的女儿和面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再次交叠,过去的画面如洪水猛兽朝宁蕴汹涌而来,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百爪挠心都不够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他喉头一哽,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谢怀琛风一样掠到陆晚晚面前,拖起她走到场地边:“不疼吗?”
  陆晚晚摊开手掌,掌心蹭破了一块皮,有些疼。
  “疼。”她眸光滢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掌根处鲜血淋漓。
  她低头,发丝垂了一缕下来,在他眼前悠悠荡漾,直如一粒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悠悠荡开,又悠悠荡回来。
  想好骂她的话,一滚,又咽回腹中。
  对待猫儿要温柔。
  “疼还不要命。”谢怀琛懒散开口,掬了一捧水,将她伤口处的砂砾冲净。
  陆晚晚慢悠悠地说:“谢夫人说她喜欢那幅《秋雨图》。”
  “她喜欢关你……”谢怀琛颇有惊讶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原来她是因为母亲喜欢才这么不要命。
  他似乎笑了一下:“我和阿蕴什么关系,不就一幅《秋雨图》嘛,他得了照样会给我。”
  “那不一样。”陆晚晚咬了下下唇,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答应了她会帮她赢回来。”
  谢怀琛摸出腰间的伤药,往她伤口上撒:“有些疼,你忍着点。”
  药沾到伤口,痛极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疼。”
  他往伤处轻轻吹了口气,凉风慰藉,疼痛好似真的缓了些许。
  他用帕子将伤口草草包扎了一遍:“回去让丫鬟重新包扎。”
  “咱们能赢吗?”陆晚晚的眸子像是浸在一汪清泉里,看得他水涔涔的。
  谢怀琛撩起眼皮子懒懒瞧她:“那你希望咱们赢吗?”
  “希望的。”陆晚晚认真地说。
  谢怀琛“哈”地轻笑了一声,舌尖舔过薄唇,他说:“那咱们就能赢。”
  他一招手,本队的十几个人就凑了上来。
  陆晚晚跟上去,谢怀琛在跟他们将战略战术,又调整了一下各自站位。
  最后,他把陆晚晚朝球头的位子一推,说:“你踢球头。”
  陆晚晚怔怔地说:“我?”
  球头要负责将球踢进风流眼中,又要防着对方来抢球,一般都由健壮的男子来担任——体格和体力上才能保证球不被夺走。
  谢怀琛眼尾情挑,狐狸眼中勾勒出狡猾来。
  “没错,就是你。”
  “不行不行,对面来抢球我抢不过。”陆晚晚惶惶恐恐。
  谢怀琛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我给你当骁鞠,我保护你,放心吧。”
  陆晚晚眸光一亮。
  “怎么?”谢怀琛一挑眉:“你不信本公子能保护你吗?”
  她嘴角一咧,露出白白的牙:“我信。”
  谢怀琛一脸自信,点头示意她归位。
  重新调整后的队伍,陆晚晚和宁蕴对峙在场地中央。
  她没有看他,眼神掠过他,看向湛蓝的天;可她却感受到一束来自宁蕴的目光,他穷穷不舍地盯着自己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那眼神古怪又温柔。
  随即,她自嘲地想想,宁蕴这种人天生一双桃花眼,看谁都自带柔情,上一世她不就这样被勾去魂儿的吗?
  没人会在同一个池塘淹死两次。
  裁判鸣笛,满场沸腾。
  ————
  “母亲,那个贱人怎么会蹴鞠?”陆锦云压低声音,她太难以置信,嘴唇哆嗦指着陆晚晚,众目睽睽之下差点仪态全无。
  她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乡下丫头,会冰嬉、会蹴鞠、会念书习字。
  这怎么可能?
  陈柳霜比她沉得住气,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处,小口啜饮茶水,提醒她:“锦儿,你未婚夫在蹴鞠场上,你未来婆婆在看台旁边。”
  这是提醒她注意规矩礼仪。
  她堪堪敛容,心虚地朝宁夫人旁边看了眼。宁夫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蹴鞠场上,时而侧头同身侧的谢夫人说话,压根没有朝她这儿看。
  陆锦云不满——她方才去给宁夫人请安,她神情淡得很。
  她对自己不满。
  “她在又怎么样?”陆锦云嘟囔:“你没看她刚才什么脸色。”
  “她什么脸色不重要,重要的是宁蕴什么脸色。”陈柳霜点醒她。
  陆锦云转眸回到蹴鞠场,宁蕴身姿潇洒如燕,斜剪春风似的掌控全场。刚才她听到不少人夸说宁蕴。她骄傲极了,陆晚晚攀的高枝终归不如她的未婚夫婿,学识胆量,就连玩乐也不如他。
  陆锦云这些天从未如此痛快过。
  她要从各方面将陆晚晚踩在脚下。
  “母亲,我都明白了。”她娇羞地垂着头。
  陈柳霜轻轻咳了咳:“待会儿宁蕴下场,你就去伺候他更衣,然后同他一起去给宁夫人请安。”
  陆锦云脸上红得就快滴血了:“这么主动会不会让人看不起?”
  “看不起?”陈柳霜轻笑:“等你讨得宁蕴欢心,让他离不开你,别人就不会看不起你。这世上的人只会看不起不如自己的人,不会看不起比自己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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