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爽惦记大姐,接连数日不间断电话问候。洪悦称自己生活太平,叫她不必过分挂念,但不排斥在空闲时聊聊天。
洪爽内疚过去对姐姐关心不足,想陪她去做下一次的孕检。
“不用了,小黄会陪我去的。”
据洪悦说自那日以后黄丹云态度太有改进,每天按时回家,开始帮她分担家务,对她和琳琳嘘寒问暖,很是亲切。
浪子回头不稀奇,可渣男洗心革面速度太快,更叫人忧疑。
“姐姐,你还是当心点,家里的经济大权千万抓牢,别再给婆家上供了。”
“放心,这些我早防着了,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他不知道我的账户密码,自己也没多少积蓄,离婚只能净身出户。”
洪悦对待错误婚姻执迷不悟,倒也采取了必要的保全措施,表面看一切妥当,只要黄丹云不用过激手段就掀不起大风浪。
洪爽心想姐姐产期将近,身体负担日益加剧,不应再对她的心理施压,打算忍住不安,等她顺利生产后再做计较。
这天下班前,洪万和送来一张“一品仙居”的双人贵宾套餐券。
这家餐厅是榕州鼎鼎有名的豪华酒楼,专营各类高级海鲜,面向高端客户群,人均消费动辄上千,洪爽还没去饱过口福。
“上河居那个李师傅把遇到我的事告诉我们同在榕州的朋友了。有个刘家富当年在北京跟我学过厨,如今出息了,在一品仙居做大师傅。这小子很记情,那天特地来看我,还送我这张餐券,请我去品尝他现在的厨艺。二叔想以后随便找个时间一起做顿饭就有得吃了嘛,这张券值2400呢,不如拿来送礼。上次167请客又帮我们捉奸,你把餐券给他,就算二叔还他的情了。听说那家店很有名,他一定有兴趣去体验。”
洪爽正想夸二叔想得周道,听他吐露另一桩目的。
“这是双人餐嘛,让他带你一块儿去啰。”
“我去干嘛?”
“这都不懂,女大要嫁人,男大要娶妻,二叔上次仔细观察过167了,老实说他这个人还不错,比你前面那个强,更比黄丹云好得多。拼命找不如遇得巧,你试着跟他发展一下,说不定是桩正缘呢。”
洪万和拿她当亲闺女,说话直接,往常被洪爽视作贴心,这次却太过惊心,直言怪他异想天开。
“我和167只是普通朋友,没想过跟他发展那种关系!”
“每对夫妻一开始都不熟的,处久了自然有感觉了。”
“我跟他相处一两个月了,相互间没有任何感觉,说明我们不合适。”
“有的人慢热嘛,167这个人优点很多,比如聪明、细心,关键是对你很有耐性,这点最难得了。你试着发掘他的长处,慢慢会接受的。”
“你只看到他聪明细心,没看到他的滑头和讨人厌的地方。那个人天生一副蜈蚣嘴,说话剧毒,还老爱整蛊耍人,让我跟他长期在一起,肯定三天一小架,七天一大闹。还有,他对我不是有耐性,是被我狠狠修理过,知道我的厉害,怕我才不敢放肆啊!”
洪爽力求让二叔认清荒谬想法,急急忙忙讲述了冷阳装小偷、撒谎陷害她的前科。
怎料洪万和拍膝大笑:“167那样整你你还能原谅他,167也是,被你揍成那样还找你道歉,两个人最后还成为朋友,说明你们对彼此的好感都压过了反感。这叫不打不相识,产生的感情比一见钟情牢靠多了。”
事与愿违,她气得跺脚,被他搂住肩膀哄劝:“二叔是过来人,女人的心思我不懂,但男人的心理还能猜中七八分。167对你绝对有意思,不说中意,起码有那种倾向。你信二叔的,机会是试出来的嘛,就算不合适也没什么损失,万一合适那就是中大奖,一辈子受用无穷。”
不管他多会循循善诱,洪爽都不为所动。她最不喜欢男人三个毛病:油嘴滑舌、浮夸狡猾、心无常性,这三点在冷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双方属性相冲,保持距离还常常争吵,凑近了非成冤家不可。
她好恶分明,做事仍守原则,下班后将餐券送到冷家。
“和叔太有心了,我正想去一品仙居探店,这餐券来得真是时候。”
冷阳好像看过洪万和编写的剧本,客气完便向她发出邀请:“等你下次休假一块儿去吧。”
洪爽先埋下抵触,语气不免犯冲:“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块儿去?”
“这是双人餐,再说你是我的顾问嘛。”
“我可不想免费帮你。”
“这好说,开个价吧。”
他做出财大气粗的模样就是在催化她的毛躁,因而招致奚落。
“我怕你付不起啊!”
她抱臂昂首的傲娇姿态也像对他的挑战,引逗出毒舌因子。
“我相信凭我的财力还请得起一两个高级人才,除非你不顾行情漫天要价。”
“我有权自由定价,管什么行情。”
“那你只能有价无市啰,金子不进入市场和铜条没两样,你接受我的聘请才能实现自身价值。”
“我又不靠这个吃饭,不需要实现价值。”
“人才埋没多可惜,不想赚钱就当帮朋友嘛。”
“我---不!”
她的反应无异于闹别扭,大不符合常态,冷阳心窍开合数次猜到端倪,笑出古灵精怪的气息。
“不去拉倒,其实我盛情邀请你只是想满足和叔的愿望。”
洪爽像驯熟的动物一头钻进他的圈套,嗔怪:“我二叔有什么愿望需要靠你满足?”
冷阳挥挥餐券:“他送我一张双人餐券还让你代为转交,很明显想让我们一块儿去呀。莫非看我一表人才又足智多谋,是女婿的上佳人选,想为你找个好归宿?”
他已摸熟她的套路,敏捷躲过捶打,还拿那声振聋发聩的“不要脸!”助兴,笑得像捡到了百万巨款。
“这么生气,肯定被我猜中了。和叔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差了点,母螃蟹怎么能拿来配海参?口味太不搭了。”
他诙谐如常,说明心态与她仿佛,并非洪万和揣摩的那样。
洪爽本该庆幸,碍于他欠扁的表现,感受相当恶劣,脸披锐甲,发出极有分量的威胁。
“海参满肚子排泄物,知道怎么才能清理干净?”
明知是恫吓,冷阳仍本着学习目的孜孜以求:“怎么弄啊?”
“先切掉两端,撒上大量粗盐,用筲箕扣住用力晃动,晃上十分钟海参就会吐出大部分脏物。接着再竖着剖开,放到水管下不停冲洗,直到把脏东西全冲走。”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模拟,语气阴狠,动作毒辣,活像杀人如麻的女屠夫,视线锁定在他脸上,似乎想拿他实践。
冷阳觉得她这样很适合出演恐怖片里的女鬼,身临其境寒颤道:“那海参岂不是死得很惨?”
“是啊。”
洪爽凑近狞笑,自带催魂夺魄的BGM,惊得他下盘虚浮,倒退半步。
“再敢嘴贱,我就用煮海参的方法炮制你,先砍掉你的头再对半剖开,挖掉内脏,用浓盐水泡上三天,风干以后切片炖汤。”
她模仿巫婆腔调,突然被男人的惊声呐喊吓出冷汗。
“救命啊!女鬼吃人了!”
“喂,你神经病啊!说谁是鬼!”
没等她骂开,冷阳已钻到进门查看的冷欣宜身后,仓皇嚷道:“姐姐,这女人装鬼吓唬我,装得好像,比午夜凶铃还可怕啊!”
两个女人识破他的恶搞,一个好笑,一个囧怒。
洪爽决定给旧病复发的极品治皮痒,以冷欣宜为中心绕圈追打。
冷欣宜护也不是躲也不是,被迫和他们玩起老鹰捉小鸡。
房间陡变游乐场,三人的年龄直降二十岁,叫骂呼喊飘出窗外,落在邻人耳中都成了兴奋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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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炎夏蒸熏最败胃口,这时的人们越发挑食。
洪爽要好的同事们格外想念她制作的特色小点,三天两头嚷着要吃。周一休假她闲来无事做了三样,次日带去单位给大家分食,自己各留了两块当午餐。
上午主管交给她一项任务——外出收钱。
银行里常有马虎的柜员在处理存汇款业务时忘记或少收顾客现金,到扎帐时现金短少,查监控才发现疏忽。
早几年遇上抵赖的顾客只能自认倒霉掏钱补帐,后来出台了相关法规,顾客拒付银行欠款属于不当得利,将被追究法律责任,事情就好办多了。打电话联系,一般都会爽快给钱,麻烦些的则要银行员工上门去取。
此次纰漏不关洪爽的事,这替人跑腿的差事是袁强安排的。
口水猿真记仇,处处刁难我,就是想逼我走人嘛。
她还没想好后招,先忍耐顺从,只当出去散步。
那顾客所在的公司位于白马街上的香云大酒店内,步行过去大约五分钟。
这是家占地宽广的五星级酒店,由三栋高楼组成,她进入酒店B座的行政楼,在东侧入口等电梯。
一位美貌女郎同时到场,穿着高跟鞋,个头与她齐平,岁数也相当,外表风格却迥异。
洪爽的相貌好比葡萄酒,明艳靓丽,这女子则像淡雅的茉莉花茶,娟秀清新。而说到身材,二人的款型也相反。洪爽精干苗条,可惜事业线不足,以前常被丰满的女同学嘲笑发育不良。不像身旁的妹子前有山峰,后有丘陵,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胖。黑色呆板的职业套裙愣被她的完美曲线撑出标准的S形,吸睛效果满点。
人比人气死人,洪爽劝自己有的东西靠天生,羡慕不来,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的婀娜身段。
她正直欣赏,有人却含着邪念,一个西装革履的矮胖中年人和她们一道进电梯,肥肉包裹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妹子的蜜桃臀,垂涎欲滴。
洪爽见他的西装料子和皮鞋都很名贵,出入高级酒店,身份可能不低,没准是在这儿开公司的土豪。这种人尽享酒色财气,都是资深色狼。
妹子没反应,她不便多事,忍了几个楼层,电梯升至7楼。
那男人大概想着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公然将戴劳力士的胖手搭在妹子腰际。
洪爽脑中开炮,妹子竟不作动,仍旧亭亭端立,像个无知觉的塑料模特。
隐忍就是鼓励,男人的手变本加厉下滑,服帖地包住那美妙的弧形,下一步动作铁定不堪入目。
洪爽的狐疑眨眼散尽,心想这姑娘定是酒店员工,怕得罪客户才隐忍不发。
混社会有时就像在泔水桶里淘食,为生存不得不忍住恶心。她正遭上司欺压,感同身受,故而义愤难平,一把扯住猥琐男衣领摔向角落。
“大庭广众下耍流氓,当心我报警抓你!”
她做好迎战恶霸的准备,谁知猥琐男是个怂包。曲腿缩颈,避猫鼠似的举双手做出格挡姿势,不住惶惧求饶:“对不起,对不起……”
舌头像打着石膏,发音一股子舶来品味道,显然不是中国人。
这时电梯停在了他按下的15楼,不等门完全打开,他就贴住厢壁开溜,出去前还朝她们连续哈腰,看到那比门童还熟练的鞠躬姿势,洪爽断定这是个日本鬼子。
电梯门关上,妹子向她狼狈一笑。
“多谢。”
可能是见洪爽用白话骂色狼,她也以白话道谢,听口音也是榕州人。
洪爽多出一分亲近感,摇头说:“不客气。”
她要去的19楼也到了,妹子跟出电梯,用更正式的措辞致谢。
洪爽搭讪着问她是否在这儿上班,她说:“我在香云酒店的餐饮部工作,刚才那个日本人是一家日资电子公司的分社社长,在这里设有办事处,每年和我们有上千万的合作,我不好得罪他,多亏你替我出气。”
日本社会男尊女卑,性骚扰事件频发,职场上更是司空见惯。有的男高层甚至认为漂亮姑娘的屁股就是供男人揩油的,别看那油腻社长又道歉又鞠躬,心里大概正怨她们小题大做。
事情果如预料,洪爽同情又无奈地笑道:“这种事真的很讨厌,你以后见了他走远点,别跟他单独相处啦。”
妹子点点头,先前的窘迫似涟漪散尽,恢复优雅仪容,问她:“你也在这儿工作?”
“不,我是A行的,来这儿收钱。”
“同舟路那个A行?”
“对。”
“那很近啊。”
“是啊。”
陌生人寒暄到此已足够,妹子说要去27楼办事,二人互道“再见”,完成这场萍聚。
返回银行,洪爽洗手时感觉右手腕空捞捞的,猛然发现奶奶送她的金珠红绳不见了。找遍现场和柜台、办公室都无影,定然落在了外面,时隔这么久,休想再找回了。
她暗骂倒霉,想去道观求张转运符箓,驱赶衰运。
然而这次她错怪了衰神,那红绳遗失是为牵引一桩奇遇。
刚到午休时间保安说有人找她,她走进大堂,见到上午在香云大酒店邂逅的靓妹。
“这手绳是不是你的?”
妹子递上她失落的红绳,说在电梯里捡到的。
“我去19楼找过你,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就趁午休直接来这里了。”
洪爽推测红绳是抓扯小鬼子时脱落的,对方拾金不昧已很难得,还不辞辛劳专程送来,必须好好感谢方合乎人情。
她热情地与妹子握手,自报名姓。
妹子亲切还礼:“我叫关佩珊。”
名字秀丽洋气,和她本人相得益彰。
二人互有好感,顺势凑成一顿饭局,洪爽领她去蔡记吃云吞面,带上自制的点心佐餐。
“这是我做的,你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