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英文水平都不错,能顺畅交流,通过聊天贺阳得知香云大酒店即将和KG旅行社签署合作协议,未来三年做为KG在榕州唯一的指定酒店,接待他们的旅行团。
KG是韩国规模最大的旅行社,每年来中国的韩国旅行团30%都由他们输送,无怪乎被香云大酒店视作财神爷,让大小姐亲自来陪酒。
他还发现那韩国小开看关佩珊的眼神有猫腻,不时透出股邪气,心里八成装着龌蹉想法。
包厢里连招待在内二十多人,各式酒水饮料流水似的送进来。一位负责调酒的“公主”在一旁的吧台不停调制鸡尾酒。贺阳偶然看到她将一些不知名药粉投入一杯“长岛冰茶”,稍后这杯酒被直接端到关佩珊跟前。
他在多伦多的酒吧打过工,经常目睹流氓往年轻姑娘的酒水里下药,而后实施迷、奸,一看便能认出把戏,登时震惊。
“关小姐,这酒是朴代表吩咐专门为你调制的,为预祝我们合作成功,请务必干了这杯。”
关佩珊不知有诈,爽快地一饮而尽。
贺阳明白这是韩国人下的套,心想:“这些棒子胆子太大了,莫非不知道关总是香云的大小姐,把她当女公关对待?”
他极度愤慨,不能坐视这伙人在中国人的地盘淫辱女同胞,借口上厕所躲到会所外,拨通关佩珊的手机。
“关总,我是贺阳,包厢里很危险,我在外面等你,请你马上出来!”
三分钟后关佩珊寻了来,狐疑地向他询问。
贺阳拉着她快步离开会所,边走边说:“我看见那个调酒师在你的酒里下了药粉,很可能是迷药。”
“迷药?”
关佩珊大惊,冷汗一出,脑袋迅速发沉,随即天昏地暗。
贺阳急忙扶住她,想打电话叫120,被她死死抓住手腕。
她摸出一张门卡交给他,用最后的意识请求:“这是我的私人休息室,请送我过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贺阳将她背到那间套房,灌她喝了许多矿泉水。关佩珊在厕所不停呕吐,又不停用冷水浇身,折腾半晌药效得到稀释,慢慢恢复神志。
贺阳等她在浴室换上睡袍,扶她躺到床上。
“关总,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我那两位朋友。”
他出门联系客人,与他们在客房会合,不能让对方见责,于是违背与关佩珊的约定向他们说明实情。
二人异常惊愕。
“这帮韩国佬真可恶啊,敢在我们的地方来这手!”
“干脆报警,让警察把他们全抓进去!”
贺阳劝阻:“他们是酒店的大客户,关总也不想得罪他们,特意嘱咐我别对外声张。我们是外人,还是别插手人家的事,只当不知道吧。”
他陪他们聊了会儿天,11点告辞回到关佩珊的休息室。先播她的手机号,接通后问候:“关总,我是贺阳,现在在你休息室门口。你身体好些了吗?如果不舒服,我想陪你去医院看看。”
房门很快开了,关佩珊换上了便装,乱发也梳理整齐,神态虽憔悴,大体上已恢复正常,向他疲倦微笑:“贺经理,我没事了,正准备回家。”
贺阳主动送她,关佩珊得他搭救,已建立起信任感,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开车,坐生人的车不放心,又怕熟人见了她这副样子会起疑,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贺阳很识趣,只说闲话,只字未提KG那伙人,看她表情沉郁,宽慰道:“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其他人说,你不用担心。”
他认为那两个客人过几天就飞回重庆,连同这事一并带走,因此告诉他们算不上泄密。
关佩珊勉强笑了笑:“谢谢,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这句谎言重似铅块,把她的声道磨出了血。KG的人固然胆大包天,若非有人提供底气,他们断不敢对她出手。
把她送入狼窝的正是今晚派她做接待的人。
她看贺阳的处事方式,判断是个双商出众又不失正义感的好人,颇有结交价值。可此时急着回家质问黑手,没心情施展社交手腕,归途中始终像一只紧闭的蚌壳。
家里灯火通明,谢美兰正和几位贵妇搓麻将,欢腾的笑闹声和哗哗的洗牌声肆无忌惮槌击关佩珊的神经。她跌跌撞撞上楼,叫来家里的保姆,命她去向母亲传话。
“去跟她说,马上让那些人离开。”
她突然造反且行止诡异,保姆很惊诧,领命去向谢美兰耳报。
谢美兰淡定一笑:“她可能累了,让她早点睡吧。”
说完继续与客人们欢聊。
保姆将那句无情的关怀带给关佩珊,她感觉心脏被一把尖刀洞穿了,热血喷出,烫伤心智,愤然操起一只花瓶冲向楼梯,朝楼下客厅狠狠摔去。
尖叫般的碎响浇灭麻将室里的喧闹,客人们迅速散去,过了一会儿谢美兰缓步上楼,立在她的卧室门口冷冷端详呆坐床沿的养女。
室温好像跌了几十度,关佩珊周身恶寒,回望养母时禁不住哆嗦。
“出什么事了?一回家就发疯?”
她断定这是明知故问,谢美兰总是暴躁地对待她,刚才她当着客人砸东西,大大扫了她的颜面,她还能冷静处之,说明她清楚原因。
“为什么这么对我?就算是仇人也做不到这么残忍吧,你就那么恨我?”
关佩珊颤声厮喊,忍耐多时的泪水连珠坠落。
谢美兰叹了口气,平静地问:“那些韩国人对你做了什么吗?”
“你还装傻?他们在酒里下药,企图迷、奸我,没有你的许可,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关佩珊跳起来冲动逼近,仿佛一头被残暴驯兽师激怒的幼狮。
她以为自己明白养母对她的仇恨,原来低估了人性的黑暗。
谢美兰还在为她长见识。
“这么看来他们也没把你怎么样啊。”
关佩珊很懵,听她的口气似在责怪她无理取闹。
“朴代表是跟我说过他很喜欢你,可能心急了点,也可能他们国家流行这种追女人的方式。可我觉得你跟了他没什么坏处,KG那么有钱,以后他也有份的,你要是能嫁过去就不用赖在我们家了。”
她把关佩珊打倒在地反复践踏,变成肉酱流干最后一滴血仍不停脚。
关佩珊抖得像个伤寒病人,恐惧愤怒浸透每个音节。
“你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对付我,就是怕我分走爸爸的遗产?”
养父去世突然,生前未立遗嘱,按照法律她至少能继承他三分之一的遗产。谢美兰母子虽未明说,内心的不甘都已通过种种言行清晰体现。
关佩珊装糊涂还好,一经挑明就是自动往枪口上撞。
谢美兰不留情地暴露鄙色:“你还好意思提遗产,想想自己配做关家的女儿吗?刚才还当着那么多客人摔盆砸碗,我们耐心教了你二十多年,还这么粗野,也不知身上带着谁的劣等基因。”
见她扭头欲走,关佩珊失控叫喊:“我知道你为妹妹的事恨我,可那真的不能怪我,当时我是在装病,因为我听见你对爸爸说要把我送走,我害怕,以为生病你们就会可怜我让我留下来。而且弄丢妹妹的人是保姆,你怎么能把所有责任推给我一个人?”
她又犯了大忌,谢美兰再回头杀气盈面,罗刹般厉吼:“别跟我提晴晴!她现在不知在哪个穷乡僻壤里受苦,受人虐待折磨,哪像你,享受着你根本不配得到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足,还敢指责自己的恩人!”
她唬住养女不算,非得翻翻旧账才痛快。
“当初我生了晴晴,你成天做脸做色,要么不吃饭要么动不动就哭,跟丧门星一样。我们都知道你在嫉妒晴晴,也不想想你只是我们收养的,晴晴才是我们的亲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嫉妒她?要不是你,晴晴也不会被保姆带出去弄丢,那几年我们两口子都快疯了,放弃深圳的生意来榕州也是为了找她!”
关家本来在深圳做电器代工业务,为寻女关闭工厂,后来听说是年关外有很多人贩子将小孩就近卖到榕州一带,便于举家迁来榕州。
谢美兰常说千禧年以前关家就靠开工厂赚了上亿,还有合伙人转战地产业成为千亿富翁。假如深圳的事业得以继续,关家而今也是名重天下的豪门。
关佩珊听着很不服气,觉得养父母留在深圳未必有现在的身家,平时不敢说,今日负气直言:“你不想想,要是不来榕州,爸爸就不会投资酒店,你也做不了五星大酒店的董事长夫人。”
谢美兰一再被挑逆鳞,暴怒地揪住她的头发厮打。
她自诩文明人,只在精神上虐待养女,未曾有过肉体侵害。家里的保姆们听到动静都缩头不出,站在楼下傻瞪眼。
大少爷关少凯恰好回来,上楼时正看到谢美兰被忍无可忍的关佩珊推倒在地,他断章取义地认定她在欺负母亲,先上前狂扇一掌。
“你疯了,敢在家对妈妈动手!”
谢美兰为亲女悲愤,扑过来抱住儿子痛哭,加剧他的愤恨。
关佩珊见惯她的白莲招数,向怒斥自己的人还击:“你骂我之前先问问她都对我做了什么?”
谢美兰哭骂:“我对你做什么了?不就让你代表酒店去招待KG的人?老关临死前让我好好栽培你,我就是在给你机会啊。我怎么知道那些韩国人那么不正经,再说你也没怎么样啊!”
关少凯是母亲一手教养的,无条件维护她,警告关佩珊:“我不管你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但你绝不可以回家找我们撒气。你的一切都是关家给的,记不住这点就是忘恩负义!”
关佩珊也忍了他很久,既已撕破脸索性奉陪。
“这个词爸爸妈妈可以说,你哪儿来的资格?别忘了你在外面喝酒闹事,是谁去派出所保你的,你搞大女人的肚子是谁帮你出面善后的,你在澳门赌钱被黑社会扣留,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去接你?我忘恩负义就不会一次次帮你处理那些麻烦,到处捡烂摊子,可你扪心自问有没有把我当成姐姐,给过我起码的尊重?!”
关少凯当着母亲露丑,又怒抽她耳光,语气近似无赖。
“凭你也配做我姐姐?你就是关家收留的一条狗,我们高兴才好吃好喝养着你,不高兴随时能叫你滚蛋!”
他还想施暴,被谢美兰阻止。
养母气汹汹发布铁血宣言:“关佩珊我告诉你,虽然从法律上讲你是我们关家的养女,但少凯他爸爸过世后,这里就再没有谁当你是关家人了。你这么有骨气,干脆放弃一切远走高飞啊,出了这个门就没人给你气受了。”
她熟知养女的弱点,恢复理智后一出手便拿出她的七寸。
这个心机歹毒的女人深谙心理学,过去的二十多年间让关佩珊时刻感受情感饥渴,却让她在物质上养尊处优。
由奢入俭难,习惯了优越的生活水准,关佩珊无法回归平民阶层,所以纵有千愁万恨也飞不出这个冰冷的金丝笼。
沉重的耻辱带来冷静,她咽下所有怨怼,迅速回到卧室关闭房门,爬上床咬着枕头无声哭泣。脆弱外表下,决心又镀上一层坚铁。
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她必须把欺压她的人全踩到脚下才能赢得独立。
我的根埋在关家,那对母子想驱逐我,我就把关家的一切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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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星期天洪爽来到那家摄影工作室,原来那家店是个位于老旧居民区的小作坊,一套三的公寓里除开20多平米的简陋摄影棚,其余地方堆满服装道具和杂物,进门后只能侧身走动。
便宜没好货,洪爽期望值也不高,可当工作人员拿出拍照用的婚纱给她换穿时,那蚊帐般的质地和粗劣的做工还是给了她会心一击。
“老板,这婚纱质量太差了吧,穿出去太丢脸了。”
老板是个20多岁戴摩登眼镜的胖子,妆扮花哨,举止有点娘娘腔,翘着兰花指答话:“小姐,你是穿来摄影又不是去参加婚礼,到时灯光一打,再用PS处理一下,保证效果和几万块的婚纱一模一样。”
洪爽见识过障眼法般的摄影技术,姑且信了。换上婚纱,再由化妆师画了个新娘妆,不敢直视镜子里浓墨重彩的脸。
“老板,这妆太浓了,假睫毛真能夹死苍蝇。”
老板一双手如蝴蝶纷飞,把她当乡下妹指教:“拍写真妆容当然要夸张点啰,你画个淡妆一打光五官都糊全一团,拍出来像鬼片啊。”
洪爽相信专业人士的意见,可接下来的事就着实难接受了。
工作室安排的外景地在白鹭公园,那里离海河路很近,很多老邻居都爱去散步遛狗,万一遇上熟人多尴尬。
“老板,拜托能不能换个地方?我怕被熟人看到啊。”
“小姐,你又不是去做贼,拍照多正常,打扮这么漂亮应该巴不得有人看嘛。”
“不是啊,我现在这样太怪了,熟人看了真会笑话的。”
“你怎么这么麻烦,我们都跟摄影和灯光约好了,你临时换地方今天就没法拍了。硬要换就算你违约,要多付200块违约金。”
洪爽没辙,心想今天日照强烈,少有人户外活动,自己未必会那么倒霉,硬着头皮跟店员来到白鹭公园。
摄影师和灯光师陆续到场,两位瞧着还是学生,是这家店外聘的兼职,不过技术不错,态度也好,挑了几个景色优美的地点做背景,精心拍了三十张照片,还耐心地帮洪爽调整姿势。
日头越来越猛,人们挥汗如雨,灯光师体胖,已成了融化的蜡像,转场地时突然晕倒。
一行人慌忙将他抬到阴凉处急救,店员说他有糖尿病,最好叫120来,向洪爽讨商量:“洪小姐,我们要送钱老师去医院,正好你的妆也花了,能不能在这里休息两小时,等我们回来再继续拍剩下的十五张?”
救人要紧,洪爽催他们快去,人一走才发觉不妙。她的衣服放在工作室,总不能在之后的两小时里一直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婚纱闲逛,打算临时去外面买一套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