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人歪头头,撇着艳红的嘴唇:“我还能怎么选,这次刷新的全是灵异类任务…”
“你这个婊*子!”大高个捏紧拳头,关节咔咔作响。
“算了算了,玲花技能的副作用你也不是不知道,幸运值被削也没办法,好歹这回主线任务简单,只要活过七天就好!”
“是啊是啊,大哥武力值这么高,我手上还有几样驱鬼道具,一定没问题!”
前桌两个小个子男人当着和事佬,小心赔笑。
“哼!”
这伙人没有收敛声音的意思。
我手上握着笔,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他们那。
笔仙游戏?任务?技能?是在玩游戏吗?
我默默的把这些词记在心里。
相当奇怪的是,学生们当他们不存在,自顾自做着事,没有丝毫反应。
“大哥,保护期要结束了。”
“这用你说?管好自己吧!”
“是、是……”
“铛—铛——!”上课铃响了。
中年女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古板的黑框眼镜架在她蜡黄的脸上,目光透过镜片折射出混沌的恶意。
上课铃响瞬间所有学生都低下头,本来就安静的教室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很好,今天没人迟到,也没人在课堂上窃窃私语,我很满意。”
最后的“我很满意”,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嘶哑且中气不足的声音在切实告诉每个人:我很不满意!
讲台下学生们的头埋的更低了。
和大多数老师一样,上课的时候老师没有一直站在讲台前,偶尔会在前几排转悠。
除去开场白,这几乎就是个正常的课堂。
只是几乎,我坐在第三排,老师站在我桌旁时那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肉块在太阳下曝晒几天能吸引苍蝇上去产卵的味道。
学生们一动不动,光影残酷的打在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他们的躯壳,撕毁周遭的一切。
我正坐在怪物堆里——这个想法让我背脊生寒。
不知道我要在这里待多久,是否能活着离开,但我知道关键点是那四个奇怪的人。
熬了很久等来下课铃,我不动声色观察那伙人,除了不符合学生气的外表,他们表现的异常安分,认真听课、做笔记,仿佛之前我听见的争执都不存在。
不能直接上去搭话,不能暴露我和他们以及这些学生的不同,除非我是想死。
我把头扭向后桌,对着过来时和我打招呼的山月纪子,像是随口抱怨:“纪子,这几天老师更有气势了,坐在前排好可怕,真想调到后排去啊……”
“绫子!别开玩笑了!”纪子吓得脸色发白,“这是老师亲自排的座位!不能杵逆老师,会死的!”纪子最后一句又急又小声,说着还眼神乱飞生怕被人听见。
“…我知道,随口抱怨一句啦,不会和别人说的。”
“抱怨也不行!”
没想到纪子反应这么大,我点头含混过去,不再挑起话题。
课间休息已经过半,我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篮球场,仔细消化得到的有限信息。
大高个脱口而出的笔仙游戏让我耿耿于怀,如果这里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游戏——主题无疑就和笔仙有关。
技能和幸运值听起来很像在玩网游,从他们的态度来看这场游戏没有复活点,死亡意味着结束,所以大高个对短发女人的选择很愤怒。
四人很熟悉,大高个性格强势但把游戏选择权交给……或者说不得不交给短发女人,那必然是有制约条件……
山月纪子突然伸手戳下我的肩膀,“绫子…你别生气……”
应该是我面无表情的沉思让纪子以为生气了。
“我没生气啦…”我想着早上既然从宿舍楼过来,这个学校一定是寄宿学校,随口给个理由,“只是在想日记写什么,假期回家给家人看会更放心一点吧。”
“这样啊……刚刚我的语气有点重,绫子也真是的我差点被你吓到诶!”
“抱歉抱歉,中午一起吃便当的时候纪子可以给我说说学校里的事吧!比如网路上很有名的校园鬼故事我们学校也有吗?”
我对纪子挤挤眼睛,逗她笑出声。
“绫子真可爱!”纪子戳下我乱晃的短马尾,压低声音到我耳边说:“你可问对人啦,中午和你说说你新搬去宿舍的故事,可别临阵脱逃哦!”
“哈哈哈怎么会!”
我一口应下,心想不管调查方向对不对,现在总归有点进展了。
第7章 一个鬼故事
接下来的是英语,课任课老师是一位面容秀雅说话文气的中年女老师,她的课堂氛围明显好上很多。
上午终于安稳的过去。
太阳升到正中,光线却一如清晨般雾蒙蒙的慵懒。
天台的视角很好,能看到学校的大部分景致,学校的大部分设施很古旧了,泛着枯黄的颜色,教学楼侧面的金属字被锈蚀,在墙壁上挂下暗红色的斑迹。
女孩子间的社交无非一起上厕所,一起吃便当和一起上下学。
我和纪子坐在天台角落里,吃着学校批量制作的没有灵魂的便当。
与家族聚会不一样,便当自然是一边聊天一边吃最快乐。
“纪子快和我说说啦,我的新寝室!”
“说完怕绫子你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你确定要听?”山月纪子这么问,但脸上飞扬的表情却暴露了她。
“当然!纪子快告诉我嘛~不然我今晚才会睡不着呢!”
“那我说啦!”纪子把便当盒里最后一块胡萝卜咽下去,清清嗓子,“这个故事要从高我们一届我们的同班学姐——田中雪奈开始说起。”
田中雪奈?早上她不是和我一起来上课了吗,我感到困惑,但没有打断山月纪子的叙述。
“二年B班曾经有个学生叫田中雪奈,田中学姐的日本史很差劲,她的老师好心邀请她周末来家里补习,不久后传出她在课后补习时勾引自己的老师,正好被老师的妻子撞见。”
山月纪子附在我耳边小声说着,眼神不时看向通往天台的楼梯,我不时点头表示我听得很认真。
“悄悄告诉你,还有传言说给田中学姐补课的日本史老师就是教我们班的——城田广雄!我倒是觉得这个传言不可信,毕竟城田老师真是太丑啦!他的课我从来不抬头!”
上午没有日本史,我没见过城田广雄,只点点头问道:“数学老师五官挺好看,不是也没见你抬头?”
“仓松老师皮肤太黄身上香水味太浓,最主要的是上次井下只迟到一会儿,被她用三角尺打完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这太可怕啦!”
我点点头,意识到学生对数学老师的恐惧来自哪里了。
但是…香水味?不是腐肉的臭味吗?
“纪子觉得香吗,我感觉臭臭的。”
“香水喷过头就臭了吧。”山月纪子耸耸肩,“我还没说到重点呐,田中学姐在勾引老师的流言传出去以后,神秘消失了,带头霸凌学姐的几个人开始不停倒霉,慢慢的知道这些流言的人也不再外传。现在班上的空座位也是以前田中学姐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安排人坐也没撤走。”
空座位…?那我看见的……?
细思恐极,我咽口口水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所以这和宿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田中学姐人不见了,但她宿舍里的东西还在,当时和学姐同寝的人发现她书桌上有一张画满圈的白纸,上面写着‘救救我!’。依我看,她肯定是请笔仙带她走了!”
山月纪子说着打个寒战,声音更小了,凑在我耳边的鼻息喷在耳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自那以后404寝室就被封起来不再住人,今年搬寝室分组绫子你刚好落单,老宿舍楼又翻新,所以就被分过去啦。“
山月纪子显然被自己说的故事吓到了,她的声音干涩:“这件事绫子不要说出去呀,听听就好。你住那也有段时间,不也没发生什么。”
“…好。”
什么也没发生的是“绫子”,不是我“樱谷绫子”。
到底该怎么办啊?我欲哭无泪。
午休时间不长,我和山月纪子收拾好便当盒,回到班上,默契的不再提田中雪奈,转而聊些小女生的话题。
期间我不时看一眼田中雪奈的座位,她没有回来。
课堂上内容不难,但我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精神防止露出马脚。
时间在专注中走得很快,转眼就是最后一节课。
上课铃响,一秒不差的老师在铃响的瞬间踏进教室。
这节课是日本史,城田老师大腹便便移到讲台,西装外套兜不住他肚子上的肥油,稍稍用力扣子就会崩开,我怀疑他低头能否看见自己的脚。
城田老师散发光辉的头顶蜷曲几根灰色毛发,虽然笑着,鬼祟的神态看起来不如不笑,他将猥琐老男人的丑态诠释的淋漓尽致。
和纪子说的一样,真的好丑。他每天照镜子会被自己恶心到吗?
我低头翻阅课本,和上节数学课上用的几乎空白一片的课本不一样,书页上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秀气的字体和写字习惯与我一模一样。
真神奇。
“同学们,抬头看老师,开始上课了!”
城田老师扫视一周,目光在大多数人身上没有停留,他的视线贴在我脸上,转到胸前遗憾的移开。
粘腻的眼神最终停留在——四人中的短发女人身上。
喔,她胸大。
“今天开始正式上课前,老师要点几个同学回答问题,答不出来的等会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老师给你做课后辅导!”城田咧着嘴笑,露出被尼古丁腐蚀的黄牙。
最后的话几乎是盯着短发女人说的。
女人嫌恶的皱眉。
讲台下一片寂静,没有学生提出异议,课堂上,除了回答问题他们就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城田连续点几个学生——都是漂亮姑娘回答问题,提的问题都很简单。
没有人答错,城田满意的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加藤玲花同学,请你背诵课本第四十二页第三段的全部内容。
短发女人——加藤玲花站起来,表情不虞:“老师,我不会。”
“不会吗?请加藤同学坐下吧。”
加藤玲花翻个白眼坐下。
城田不仅没有生气,他摸着肚皮上翻涌的肉波,笑得和恶鬼一样:“加藤同学放学记得来我办公室一趟。”
加藤玲花的脸色刚缓和又僵硬起来,“我…!”
前排瘦弱男人回头瞪她一眼,加藤玲花扭头闭上嘴。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城田讲课的水平不高,整节课都在放PPT,学生只要把知识点手抄在书上他就算教课完成。
他几次在我座位旁转来转去,问我有没有什么不懂。
懂懂懂,我都懂,可以走远点吗,您身上的汗臭味熏到我了!
我捏着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铃—铃——”
终于解脱了,我深呼一口气倒在趴在课桌上。
学生们的表情放松,三三两两走出教室。
后排四人的氛围不太好,大高个走在最后,瞪着加藤玲花表情阴森可怖。
纪子走到门口,看见我还在座位上发呆:“绫子,不走吗?今天有特供牛角包,不快点就买不到了哦。”
“去,就来!”
我最后看眼田中雪奈空着的座位,转身离开。
第8章 安眠地
世界很有趣,也很无趣。
任何事都不会脱离掌控,这种感觉太糟糕。
人活着真的有某种价值吗?
太宰双眼放空,单手垫在脑后躺在保健室的单人床上,无所事事的盯着泛黄的天花板发呆。
一周前,太宰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里。
完全自杀手册不在手边,绫子也不在呢。
无聊,无聊。太宰治低声抱怨。
说好活到生日,看来做不到了呢。
他站起身打开窗户,米白色窗帘被风吹起。太宰看向远方,像被海水侵蚀布满空洞孔隙的礁岩,风吹过发出孤独的呜咽。
他几乎与风一同归去。
“啪嗒!”
金色的怀表凭空出现,失去支撑后在重力作用下坠落在地上。
怀表老旧的像上个世纪的产物,一张纸条从摔开的表盖里掉出。
太宰挑眉,弯腰捡起。
打开纸条,映入眼帘是熟悉的字迹——他的字。
太宰治的瞳孔骤缩,露出少见的惊讶表情,纸条在他指尖沙化,碎成金色流光消失在空气中。
白日的阳光浅的仿佛不存在,黄昏时却艳的很有存在感。
橙红的光虚化了世界的线条,虚假的暖意印在眼里,我能吞噬人心的冷意包裹。
女生宿舍的楼与楼之间隔得很近,从中间穿过时若抬头看天,会感到压迫的窒息感。
我坐在宿管站前的跛脚小凳子上,思考人生。
刚才在书包的小口袋里翻到宿舍钥匙,钥匙上挂着巴掌大洗的发白的手工布偶。
看起来有点眼熟?
小小的疑惑抛之脑后,现在唯一该纠结的是回到宿舍我该怎么办。
宿管阿姨不耐烦地催我回宿舍,她要锁大门了。
人对陌生的事物总是心怀恐惧,细想来即便田中雪奈没有伤害我,对我的态度甚至友善,我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