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孩子虽然优秀,在多子多福的当下,所有人都觉得喻家老爷应该和夫人多多努力,再生几个孩子。
甚至还有一些不长眼的,在宴会时劝说过喻家那位夫人,为自己的夫婿选几门妾室,为喻家开枝散叶。
而喻老爷那儿,同样在出门赴宴的时候,被“好意”的强送过几个丫鬟侍妾,都是好生养的,平日里当个阿猫阿狗就成了。
谁知道喻老爷是个爱妻如命的,推了那些女人不说,还放话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不纳二色,因为不想妻子忍受生产之苦,这辈子也只会有一个儿子。
喻老爷决绝的态度让所有人明白了他的真心,虽然依旧有一些闲言碎语认为是喻夫人背后神秘娘家的势力迫使喻老爷说出这样的话,可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喻夫人已然成为了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一个没眼色的人,妄图在这对夫妻中间添加一个第三者。
——
番外三
喻堂,小名糖糖,今年七岁,是即将进入学堂的小学子。
他爹是一个拥有几百倾良田的大乡绅,他娘是模样漂亮,心地善良,做得一手好菜的小仙女,他是十里八乡最受人羡慕的喻家独苗苗,富有的爹爹,漂亮的娘亲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过这些都是外界的议论,在喻堂看来,爹娘并不属于他一人,他们更属于彼此,很多时候,糖糖都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当然,他清楚爹娘都无比疼爱他,只是他们太过在意彼此了,才会让他产生那样的错觉。
喻堂不在意,依旧很爱自己的爹娘。
在他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过一段流浪的历史,吃不饱,穿不暖,还被所有人嫌弃,那些记忆中,没有时常为他烹饪美味饭菜的仙女娘,没有严肃又耐心地教他为人处事的爹爹,喻堂觉得,这或许是他曾经年幼时做过的噩梦,因为太可怕了,所以即便是梦,也让人印象深刻。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拥有一双和娘亲相似的眼睛,年少持重,总想装成大人的模样又神似端方温和的爹爹,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会深信他就是爹娘的孩子。
喻堂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小名叫糖糖,这样甜蜜的名字,足以证明他是带着爹娘的爱意与期待降生的,他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现在,最幸福的孩子遇到了人生一大难题。
他即将成为县城鸣鹿书院的学生,开始自己寄宿的生活,以后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得到两天回家探望双亲的时间。
喻堂觉得,这一定是爹爹的阴谋,因为爹爹发现仙女娘似乎更加喜欢他了。
哎,不成熟的大人总是让孩子愁到秃头!
——
番外四
以夫妻相称收养那个捡了糖葫芦的孤儿是阿芜的主意。
他们想要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一对不嫁不娶的兄妹总是会引来争议,正好喻俨不能娶,阿芜不想嫁,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两人确实没有血缘关系,而在这漫长时光的相处中,到底是亲情,还是更微妙的爱情,两人也早已分不清楚了,但他们明确的知道,他们是彼此的唯一,生命的另一半,此生不能再分割。
从兄妹变成夫妻,在度过最开始的不适应后,一切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任何差异。
……
他们花三年的时间走遍了李朝风景最美的地方,然后在喻堂,也就是他们收养的那个孩子七岁启蒙的年纪,选择在最美的集阳县安定下来。
喻俨早年身子亏损厉害,集阳山清水秀,是一个修养身体的好地方。
这些年,阿芜没有停止过和昌平侯府的联系,也早在前年的时候,昌平侯夫妇知晓了她隐瞒的那些真相。
直到现在,凌尧栋和范氏都没办法理解阿芜的这个决定,只是比起强迫女儿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最终两人还是选择了放任。
两边离得远远的,更多时候靠书信交流,隔个一年半载,阿芜也会带着孩子回都城探望二老,所有的矛盾和不满都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变淡了。
只是夫妻俩依旧分外自责,如果没有当年的阴差阳错,或许女儿已经过上了他们心目中正常人该有的生活,而不是和一个太监夫妻相称,领养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的孩子。
他们怕阿芜因为一时的感动做下决定,将来后悔此时的冲动,因此总想着给女儿多一点退路,一点点,一点点将本该属于女儿的那份嫁妆以回礼的形式送到女儿手上。
凌茁的梦想成真了,或许凌尧栋夫妇此时更心疼亏欠阿芜,可他们终究住在都城,凌茁才是离他们最近的孩子,在时隔了多年之后,凌茁觉得,她再一次拥有了爹娘。
阿芜从书信中得知,凌茁迟迟没有孩子,而后宫中以有妃嫔诞下皇长子,这一切,似乎和阿芜记忆中吻合了。
再过二三十年,皇城里,又将围绕着皇位发生一场场腥风血雨。
只是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阿芜只想知足地享受当下拥有的一切。
第133章 二胎时代1
“奇迹啊,那么严重的车祸,肚子里的孩子居然安然无恙。”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挺惨的,听说驾驶位上的男主人都快被撞成肉泥了,送过来抢救的时候就没气了,全身上下骨头断的七七八八,内脏几乎都破裂了。”
阿芜觉得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双腿的位置,几乎痛到麻木。
“孩子没事是幸运的,就是不知道床上的病人苏醒后知道自己丈夫去世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就怕到时候情绪太激烈,孩子依旧很难保住,她这个年纪,算是高龄产妇了吧,本来保胎就难。”
“对啊,夫妻俩感情肯定很好,我是跟着救护车过去的,你们没看到车祸现场,当时和他们相撞的是一个马路新手,意外开错了道,为了不绕长路,居然逆向行驶,车祸的时候,驾驶位的男主人直接打了方向盘,把撞击点变成了自己的驾驶位,整个车头都撞扁了,因此受伤最严重。”
会开车的人都知道,副驾驶的位置是最危险的,因为人在危机情况下,会率先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反应,比如急打方向盘,让撞击的位置变成自己另一边的副驾驶位。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当时开车的男人为了保护副驾驶的妻子的安全,让自己暴露在最危险的环境下,只能说他早已经将妻子的性命安全看作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夫妻,感情必然很深,如果妻子醒来知道丈夫已经抢救无效死亡,很容易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引发胎动。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可惜没让我遇着,我家那位要是愿意为我做这样的事,只要他活着,下辈子我把他当祖宗供着。”
病房里,几个护士替病床上的女病人更换输液瓶,小声地议论着。
“你们说病人醒来后会留下这个孩子吗?我看病人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保胎也不容易,而且她已经生了个女儿了,那个女孩看上去和咱们差不多年纪,再过些年都能当姥姥了。”
年轻的小护士记录着检测仪上的数据,忍不住开口问道。
现在国家虽然开放二胎了,可生二胎引发的矛盾也不小,尤其是大孩子和二孩子年纪相差悬殊的,大娃的反对情绪尤为高涨。
也是,前头的孩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再来一个几乎可以当自己儿子闺女的弟弟妹妹,且不说爸妈年纪大了以后会不会将养育弟妹的压力强加在自己身上,就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这年头能有几个年轻人能够不靠父母买房的,弟弟妹妹的出生意味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缩减,直接利益受到影响,多少人能够坦然接受呢。
小护士会有这个疑问,也是正常的,不过她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这个孩子是在奇迹下保住的,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存在,也是他爸用命换来的。
换做她是当事人,或许会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
“病人的年纪似乎并不算特别大吧?”
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士皱着眉说道:“好像也就三十八九岁的样子,这年头晚婚晚育,这个年纪生头胎的也不是没有。”
“不可能吧,她那个女儿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了吧,听说还在念读大学,没道理她妈今年四十岁都不到吧?”
另一个小护士惊呼一声,然后扭过头看了眼病床上那个还在昏迷中的女病人,似乎正如另一个护士说的那般,对方的年纪并不算特别大。
只是一开始她一直都以为是对方保养的好,没往她真实年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老这件事上思考。
“难道是继女?”
小护士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可这也没道理啊,如果是继女,这段时间那个女孩还会对病床上的病人处处关心体贴?不都说继女和继母是天敌吗?
“谁知道呢,或许人家结婚早呢,这也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行了,别议论了,万一被人听见我们谈论病人的私事影响不好。”
年长的护士意识到她们的话题似乎有些涉及病人隐私了,赶紧闭上嘴巴,还叮嘱另外两个小护士别再交谈了。
两个年轻的护士似乎有些害怕那个年长的护士,在对方规劝后,乖乖停止了讨论,专心于手上的工作。
此时阿芜的耳朵旁再一次恢复了寂静,然后一堆记忆如同雪花片一样,填入她的脑海中。
卓芜,原名卓小妹,是一个出生西北部某个贫困小农村的姑娘,卓家兄弟姐妹多,她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可也没有受到父母的偏爱和重视。
越是贫瘠的地方,人们就越是相信庞大的人口数量能够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在那个地方,计划生育只是一个虚无的政令,人口数量依旧在野蛮生长,在卓小妹出生的时候,已经年过四十七的卓母迎来了第七个孙子,卓小妹只是一个女儿,并不能迎来父母的任何怜惜。
女孩在这个地方,更多代表的是一个金钱的数字,一个花费了家里多少财产的数字,一个能为家里带来多少彩礼回报的数字。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卓小妹只是在村里的小学念了几年书不至于当文盲,然后在十四岁还十分稚嫩的年纪,由长辈做主,嫁给了自己的丈夫木峰。
十四岁,一个正常孩子还在念初中的年纪,卓小妹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六岁男孩的妻子,这个在那些从小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的人看来是十分荒唐且难以置信的,可他确确实实发生了,而且直到卓芜已经三十九岁的二十一世纪,这样荒唐的事依旧在她的家乡,以及其他偏远贫瘠的地方发生着。
十四岁嫁人,是不幸的,可对于卓小妹来说,在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丈夫木峰,或许也是她的最大的幸运,从那一天起,她的人生迎来了转折。
木峰是一个和周边迎合父母安排,照着父母的老路生活的人截然不同的少年,他野心勃勃,渴望外头的世界,按照父母安排娶了当地的女孩是他为了顺利离开村庄的保证,在结婚后的第二个月,他就带着新婚的妻子卓小妹,踏上了外出掘金的道路。
第一年,他们走了不少弯路,也吃了不少苦。
因为鲜少与外头的人打交道,在来到深城的第一天,他们就被火车站里的骗子骗走了身上仅有的七十多块钱,那段时间,他们只能在公园马路边上打地铺,然后去公共厕所接水,就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煎饼果腹。
那个时候卓小妹还年幼,也不会埋怨自己同样年幼的丈夫,只是抹着眼泪难过的哭,哭声也不大,小声抽泣呜咽着。
木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或许一开始,他只是将卓小妹当成自己离开村子的工具,可是在看到自己使得卓小妹落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中时,他顿时愧疚了,从此发誓将卓小妹当成自己的责任,一辈子都不能辜负她。
木峰是个机灵的男人,即便那个时候他的国语带着浓重的乡音,容易引来旁人的侧目,依旧积极地与当地人交谈沟通,在木峰的努力下,夫妻俩人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木峰当上了棒棒,专门帮那些来深城进货的客商担货,卓小妹的年龄实在太小了,于是就在那些小餐馆的后厨里,帮忙清洗餐具。
夫妻俩租了一间小房间,在九十年代末,夫妻俩开始了在深城打拼的生活。
棒棒是个苦力活,扛上百斤的货物,也就两三块钱的工钱,一天下来,生意好的时候也能赚个四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两千块钱。
九十年代末是花国经济高速发展时期,这个时期很多原本捧着铁饭碗的工人下岗,与此同时新兴资本快速崛起,人民的月收入也由原本的三位数跨入四位数的行列。
木峰现在的收入已经抵得上一个有手艺的工人的收入,在木峰和卓小妹的故乡,这更是一个大家庭一年都不一定能够挣到的巨款。
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对眼下的生活满意了,可木峰并不是这样的,他在度过了最初的沾沾自喜后,很快审视到了这份工作的局限性。
首先,棒棒是个体力活,木峰现在正值生长时期,繁重的体力劳动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负荷,现在他能挣一两千块钱一个月,将来未必还能挣那么多;其次,他并不甘心于一两千块钱的收入,此时深城的房价已经正式突破7000块钱一平方,他和妻子不吃不喝攒上一年,才能够在深城买一间二十平米的小房子,木峰想在深城拥有一个家,一个能够让他和姜小妹彻底安定下来的地方,这点收入显然是不够的。
在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后,木峰迅速做出了反应。
棒棒是个不起眼的工作,因此很多人忽略了棒棒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在当棒棒的那一年里,木峰不断在各个批发市场游走,从外来进货的商人和批发市场老板的口中,和他日常的观察到的不同货物的出货量,以及不同货商的进货频次中,他摸索出了真正受市场欢迎的货物,也知道哪里的货物价格最公道。
于是在靠做棒棒攒下了第一笔资金后,木峰正式完成了一个棒棒到一个二道贩子的转变。
与木峰一样发生重大变化的还有卓小妹。
身边人的积极和努力最容易感染的也是身边人,刚来到深城,在度过一开始的迷茫和艰苦后,卓小妹已经对当下的生活十分满意了。
洗碗工的工资在深城本地并不算高,一天清洗上千个碗,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三百块钱,可对家乡经济水平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的卓小妹来说,这已经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接触到过的巨款。
每天凌晨三点,木峰就要起床准备工作,棒棒是没有日夜之分的,对于想要抢在第一时间抢到合心意的货物的进货商来说,凌晨三四点就该守在批发市场的大门外了,而那些愿意吃苦的棒棒也早在那个时间聚集在批发市场外,招揽自己第一批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