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意正在梳妆打扮,今天是她的及笄礼,妆容打扮自然是无比奢华贵重的,此时金如意的丫鬟正在替她佩戴首饰,一根镶嵌着龙眼大小的深海金珠的簪子引起了几位姑娘的注意。
“这颗珍珠是……”
金如意眼中闪过得色,但又很快掩去锋芒,露出温婉地笑容,回过头,看着几位姐妹淘准备简述一下这颗珍珠的来历,正在这个时候,丫鬟带着昌平侯府的几位姑娘进来了。
大伙儿都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阿芜的身上,那出众的外表和气度,以及此时佩戴的一整套极品粉珠头面,瞬间吸引了一大波仇恨值。
这些珍珠,颗颗极品,比较金如意头上的那颗金珠毫不逊色,但金如意头上就一颗,阿芜头上的粉珠却是数不清的,光是这一点,阿芜就让金如意酝酿了许久的说辞成了笑话。
“这位是……”
金如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昌平侯府的财大气粗人尽皆知,除了第一任昌平侯大发战争财之外,之后几任皇帝的丰厚赏赐同样功不可没,加上昌平侯子孙稀薄,分家时财产大头在嫡系长子手中,一代代传下来,财富依旧集中。
每次聚会的时候,凌家这些姑娘的穿着打扮总是最用心的,即便凌英这个二房庶女,穿着打扮也比一般官员家的嫡女来的强。
看到凌茁的时候,金如意就已经猜到了阿芜的身份,可这会儿依旧要装腔作势作出一副不知情的表情。
“我以为金姐姐那么聪明,应该猜到七妹的身份了,毕竟能和我一块出现,又是一张生面孔的,思来想去,也就一个身份。”
凌茁不着痕迹怼了金如意一句,她最不耐烦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装腔作势的模样,好似自己单纯无害似的,实际上在场这些人里,就属她心眼最多。
“之前倒是想过,不过七姑娘不是阿茁你的双胞胎妹妹吗,她和你长的可真不算相像,我一时不敢认呢。”
不愧是母女,金如意和诚意伯夫人的反应是一样的。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七姑娘呢,碧川,去把那一篮子西番莲果拿过来,给几位小姐尝尝。”
本来金如意是想要拉拢阿芜对付凌茁的,可今天阿芜的这身打扮意外让她出丑了,比起拉拢她,金如意更想要看到阿芜丢脸,这样一来,同样能够打击到凌茁,最终达成的结果是一样的。
西番莲果?
除了金如意,在场的几位小姐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们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名字的水果,听上去,像是西边番国特产的水果。
西番距离都城路途遥远,将西番特有的水果运送至都城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诚意伯府能够弄到西番的果子,看来实力远超出大家表面看到的。
金如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不是为了在今天表现一番,她也不会在大皇子送来这些水果后,特地将它们留到今天。
很快,几个拳头大小,椭圆形,外皮皱巴巴的果子被丫鬟送了过来,果子不多,在场几位小姐一人分到一个,就不剩多少了。
“七妹妹可曾吃过这个果子?”
金如意温温柔柔地问道,在场的小姐们都是要面子的,就算没吃过也不能显露这一点,甚至在阿芜说她不会吃的时候,还要顺势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示意她们和阿芜这个半途认祖归宗,没什么见识的姑娘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果子?我还真没见过。”
凌茁看出了金如意的险恶用心,这些果子是她也没见识过的,更何况从小生活在乡下的阿芜呢。
于是她直接开口了,她是养在侯府十一年的姑娘,她都不认识的水果,谁能嘲笑凌芜没有见识呢?
“还是哪位姐姐尝过这种水果,给妹妹演示一下食用方式?”
凌茁笑着看了一圈除金如意以外的人,她就不信,这些人都尝过这个西番莲果的滋味。
“请问有刀吗?”
阿芜开口了,很奇妙,在看到这个果子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再一次自动浮现了它的名字,并且下意识地知道了它的食用方式。
但是很奇怪,在阿芜的潜意识里,这种果子不叫西番莲果,而是一种叫做百香果的水果。
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泡水冲服,味道酸甜,让人下意识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刀是金如意的丫鬟早就准备好的,但不是在这个时候递过来的,只因为阿芜开口太突然,那个丫鬟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小刀递到阿芜的手中。
她利落地将果子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果肉。
“可惜了,储存时间太长,果肉已经带上了腐败的滋味。”
百香果耐存放,可从西番过来已经经历了漫长的过程,本来在水果刚送到金如意手中的时候,是它最佳的使用时间,虽然外表已经皱巴巴的了,却依旧不影响它的味道。
金如意尝过一口,十分喜欢果子的滋味,这才想着拿到这一天显摆。
可她不知道,这些天百香果已经开始腐败,这个时候它的外表虽然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可味道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
“原来这种果子得这么吃啊?”
“里面是什么,是果肉?还是果汁?得用勺子舀着吃吧?”
有凌茁和凌芜做了一个好的开头,几位小姐也不藏着掖着了,看着手里的水果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也不佯装自己懂得很多了。
“金姐姐真是的,明知道这种水果吃起来那么麻烦,还藏着开果子的工具不告诉咱们。”
“就是啊,不过这果子的味道确实特别,酸酸甜甜的,只不过正如七小姐说的那样,储存的时间太长了,带上了腐败的滋味。”
事态从原本金如意计划的猜果子一跃变成了一群娇小姐的声讨,金如意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也是我好心办坏事,没想过这种水果那么不耐放,本来还想让大家尝尝鲜的。”
金如意很快收拾好心情,莞尔一笑,把这出试探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种果子可是西番独有的,没想到七小姐居然知道它的食用方式,就连我,也是大皇子府里的下人指点了,才知道它的食用方法呢。”
金如意打量了阿芜一番,如果说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未免也太巧了吧。
“我也是瞎猜的,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阿芜的话让在场这些小姐想到了昌平侯府在她回归前的造势,这位七小姐似乎就是因为出生的时候被算命先生断言福气才被人偷走的呢。
一时间,金如意的风头再一次被阿芜盖过。
好在这个时候吉时也快到了,金如意顾不上针对阿芜和凌茁,在丫鬟的伺候下加快了梳妆打扮的速度。
倒是房间内的其他小姐对阿芜越发好奇,像她打听她这十一年来在乡下的生活。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诚意伯府大小姐的闺房,是你们能够擅闯的吗!”
“救命啊,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
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喧哗嘈杂的声音,盔甲碰撞发出的低沉鸣响,推搡声,尖叫声,以及花瓶摆件被撞到砸碎的声音……
房间内的一群小姐顿时坐不住了,紧张地聚在一块。
“谁在喧哗?”
金如意作为主人翁,这会儿自然要开门呵斥一番在外嬉闹的下人,可就在她开门准备呵斥的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一个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将金如意的院子团团围住,在看到金如意开门的时候,几个士兵直接上前将她反手制住,用链子捆绑起来。
“我等奉严督公的命令捉拿反贼诚意伯全族,惊扰了各位女眷还请见谅,不过现在还是劳烦几位小姐去前厅一趟,跟着各家夫人,待我等清点人数后送夫人小姐们回府,以免金家这些反贼混在人群之中匿逃。”
领头的那位侍卫对着阿芜等人恭敬地说道,可他身后那些士兵手里锋利的长剑可没有收回去,大有在场这些人不听话,就要给她们一个深刻教训的意思。
太大胆了,严忠英选在这一天动手,哪里是为了铲除诚意伯啊,简直就是在威胁都城所有不顺从他的权贵,给了她们所有人一个赤裸裸的警告。
由此可见严忠英的势力有多庞大,在场不乏昌平侯凌尧栋这样实权在手的达官显贵的女眷,可严忠英还是这么做了,是不是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按下这些不满的声音,或者说,在场这些人里,其实早就有不少已经归顺严忠英了?
——
诚意伯府前院,一个身穿绯色六品太监服的少年坐在侍卫特地搬出来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盏茶,面对一道道如刀锋一样刺在身上的视线,依旧面不改色。
少年肤白如玉,绯色的布料更显的他容貌旖丽妖娆,嘴角上扬时,甚至还有春暖花开的错觉,但下一秒,少年的眼神就暗了下来,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如入冰窖,似二月刺骨之寒。
“诚意伯。”
他起身走向被扒了朝服,按在地上的诚意伯,似是手误,手里那盏茶水尽数倒在了他的头上,因为被堵着嘴,诚意伯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阿芜和一群姑娘被送到各府夫人身旁,远远的,只能瞧见那道绯红的背影。
第107章 互换人生21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花房还是小了些,这次诚意伯府大办金如意的及笄礼,整个都城大半的达官显贵都齐聚伯府之内,这些女眷这会儿就集中在这一间小小的花房里,怎么可能不拥簇呢。
在场这些受牵连的女眷,恐怕长这么大都没有经历过这样丢脸、局促、恐慌的场面,这会儿心里已经恨死了造成这一切的阉贼严忠英,却碍于花房外都是那阉党的心腹,不敢骂得太大声,心里顿时更加憋屈了。
“小芜,别看。”
范氏将女儿的眼睛捂住,不让她旁观之后可能会出现的血腥画面。因为范氏的动作,那道绯红色的身影瞬间从阿芜的眼前消失,只剩下一片黑色。
原本跳动陡然间加速的心跳,渐渐恢复了平静。
“没事的,那些人不敢对我们怎样的,你爹颇受陛下信赖,即便是严忠英,想要动你爹也得掂量掂量,而且那些人的目标也不是我们,待清点完人数,就会恭恭敬敬送我们离开。”
范氏柔声安慰女儿。
“那个人是谁?”
阿芜忍不住问了一句。
“哼,还不是一个低贱的阉贼,哪配咱们这些人记住他的名字。”
“似乎是姓严的新收的义子,好像是叫严瑜,也不想想,前面那三位义子是什么下场,这位自从上位后就不见收敛,相反扯着严忠英的虎皮做了不少害人之事,也不知道还能得意多久。”
在范氏开口回答之前,边上不少女眷抢在她前头回答。
这些人的心里都是带着怒气的,描述喻俨时自然吝啬一些美丽的词汇,同时这些夫人小姐的心里也是骄傲的,在他们看来,没有子孙根的男人,比起残废还要不如,要不是因为严忠英这个阉狗深受乾帝的信众,她们哪会忍受这样的屈辱,非把眼前这些人打杀不可。
严瑜?
阿芜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她还以为……
其实八年不见,阿芜已经不能确定这些年里,哥哥喻俨的相貌相较于小时候是不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刚刚她看见的,也只是一道背影罢了,她连那个人的正面都没有见到。
只是当时萌生了一种冲动,总觉得远处那个人让她觉得熟悉。
正在这个时候,站在远处的喻俨往女眷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些往日自诩高贵的女人,发髻凌乱,就跟受惊的鹌鹑一样,挤簇在一块儿,半点东欧没有平日的端庄得体,一些年纪小点的姑娘们,甚至不乏被吓哭的,胆小懦弱,连四五岁的孩童都比不了。
这样的贵族小姐,远远比不上他的小芜,可偏偏两者的命运从出身时就已经注定了。
喻言的视线在对上范氏时停留了一秒,他注意到了那个被范氏捂着眼睛的小姑娘。
现在都城里发生的一桩桩事都瞒不过严忠英的眼线,喻言被对方纳为心腹,除了一些最机密的事,大多数情报都会通过他向严忠英禀报。
这些日子发生在昌平侯府的闹剧喻言自然也是知情的。
听说那位小姐是当年被人偷走的,找了十多年才找回来,看范氏的模样,对那个姑娘似乎十分疼爱。
算算年纪,小芜如果健健康康长大了,或许和那个小丫头差不多高了。
喻俨眼神微沉,将视线从范氏身上挪开,再一次转回诚意伯的身上。
“严忠英这个阉贼,人人得而诛之。”
不知何时,诚意伯居然从两个压制他的侍卫手下挣脱,一把扯开了塞在自己嘴里的脏污帕子,指着喻俨的鼻子怒骂道。
“你、你们!”
“你们这些逆臣贼子,蒙蔽圣听,诬陷忠良迟早会有报应的。”
落到严狗贼的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诚意伯早就已经见多了,他知道,今天严忠英敢再这样的场合,当着那么多官员侯爵内眷的面抄了诚意伯府,定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即便大皇子出面,也救不了他们了。
诚意伯只是后悔,他没有想到严狗贼手中的权柄居然大到这样的地步,要是早知道严忠英真的敢对他下手,当初他就不会为了争夺大皇子的信任,递上那样几封奏折。
就算他再厌恶那些不男不女的鬼东西,至少也得等大皇子可以和严狗贼分庭抗礼的时候,再对严狗贼下手。
可惜 ,凡事没有后悔的余地,至少对于现在的诚意伯府来说,已经走到绝路了。
既然这样,诚意伯也不想腆着脸当孙子,让人觉得他堂堂诚意伯是一个没骨气的人,左右都是一死,他更想要死的轰轰烈烈,待到严忠英落败的时候,史书上还能记他一笔,他诚意伯金永是为了除奸佞,匡社稷而死的,他的死,重于泰山。
“今天、今天我就杀了你这个小阉贼,为民除害!”
说着,诚意伯朝着四周众人露出壮烈的惨笑,然后一个俯冲,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抽出一把长剑,冲向了喻俨,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喻俨的胸膛,目的明确,就是要取喻俨的性命。
远处的女眷见状惊呼,唯独阿芜被范氏遮着眼睛,只能靠听觉还原现在正在发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