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金安——戊戌鱼
时间:2019-10-05 08:29:42

  她都这样想,旁人也这样想, 景王妃陈淡宜的算盘落空后, 有日子没来过祥安宫, 这日汤婂正坐在廊檐下晒太阳, 远远的看金雀带着两个小丫头给红糖糕梳毛。外头进来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跑到君眉跟前嘀咕了几声,拿着君眉随手塞给她的糖果高高兴兴的走了。
  君眉皱着眉跟有人欠她银子不还似得,“景王妃又来了。”
  汤婂斜睨着她笑话,“人家拢共才来几回,这都多久没上门了?你怎么说的就跟人家天天来蹭饭一样。”
  君眉叹了口气,“您还乐呢,一会儿景王妃说几句话, 就该哭了。”
  汤婂懒洋洋的转了个身子, 换边晒,翻了个白眼, “一回两回不递帖子,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去,跟她说,你家太子妃娘娘睡下了,让她改日再来。”
  君眉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 有些迟疑。
  锦兰过来推了她一把,“娘娘让你去就去,傻愣着做什么,快去,膳房里煮了小圆子,娘娘这会儿不想吃,让咱们分了,我给你留着呢。”
  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景王妃又不傻,还真能揪着问怎么申时了还在午睡?真要问了也能给她堵回去,孕妇几时睡几时起哪里作准,她一个没生过孩子的哪里知道这个?
  汤婂赞赏的看了锦兰一眼,对着君眉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你有空多带带她。”
  锦兰笑着应是,“君眉妹妹小着呢,跟着您又没地儿吃亏受苦的,难免单纯了些。在宫里待几年就悟出来了,我跟锦芳看着呢,娘娘宽心就是。”
  陈淡宜没想到汤婂这么不给面子,连个像样的由头都不给,就这么直直的把她给撅了回来。
  在宫里不好发作,一出宫门上了马车,脸色难看的紧。景王谢融过来看孩子,见了她随口问了句,听完缘由好半晌无言。
  “倒是个跟胡氏脾性不同的……汤和以前藏得严实。”
  陈淡宜听了这话音儿不对,没敢随意插嘴,等着景王接着说。
  谢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调清缓,“别看着她年纪小就以为好糊弄,你只看皇后跟太子这么喜欢她,就不能小看。堂堂太子妃的门你说登就登,以为是寻常百姓家的妯娌串门呢?”
  陈淡宜脸有些发烧,以前胡氏的门就好登的很,她进宫时不时的就过去坐一会儿,胡氏从没空过她。她确实看着汤婂年纪小,又不是原配,心里就存了轻视的念头,加上胡氏在前,也从未想过进东宫还要递帖子。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太子就是装也得装出个兄友弟恭来,太子妃就更不好跟她们妯娌为难了,从来都是笑面相迎,“以前从没有过的,我也是好心,想着她在宫里没个说话的人,过去陪一陪。”
  谢融哂笑,响鼓不用重锤,自个儿这个王妃素来聪慧,这回也是大意了。说来还是怨他,太子早已没原先那么温润,进来行事越发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对一些虚名头也没那么在意了。他也是没想到,汤家那个刚刚及笄连面都没露过几回的闺女,还真能把拜到家门口的年长弟妹给轰出来。
  “以后记住就行了,孩子们呢,这几日不用读书,怎么人影都不见?””
  陈淡宜连忙道:“我想着今儿进宫,两个孩子无人看管,让他们去胡侧妃那儿了,大过年的,他们母子也亲香亲香。”
  谢融很满意陈淡宜的知情识趣,握着她的手笑,“有了你,本王省多少心事,辛苦王妃,今日摆酒好好敬你一回。”
  谢融坐了一会儿就去书房了,对着落日斜晖看了半晌。
  太子的行事越发让人看不懂,皇上的态度也是捉摸不透,诚意伯这回虽没讨到好,韩国公却也脱了一层皮。到这会儿两边人斗的伤筋动骨,他俩却还好生生的站着一点事儿没有,处处透着诡异。
  还是大意了啊,他怎么都想不通,怎么就让人凭着蛛丝马迹把他也给饶了进去。虽只是些二流子传出来的谣言,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但就这么模棱两可的反倒更让人拿不准真假,时不时的拿出来争论一番,传来传去假的也能成真。
  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清白。
  是意外,还是有人算计?
  想不出所以然,他不由的又想到了那个自小就什么都比他强的大哥。
  生母是元后,又是父皇第一个儿子,所以他一出生就比旁人强,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别人费尽心机都沾不到一点。
  让谢融觉得高深莫测占尽先机的谢启,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翻书,想着要给未出世的孩儿起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响亮名号。
  汤婂捧着一小碗咸豆花,吃的一头细汗,最后一口进肚,呼了一口气,“再来一碗!”
  谢启听得直皱眉,“这都四碗了,你也歇一歇。”
  汤婂一脸你真没见识的小模样,“这么点点大的小碗,三口就没了。别说我,就是小十一都能一气吃五碗。”
  谢启看不得这暴饮暴食的样儿,拿着书招手让她过去,“你也是当娘的,名字也要想一想,总不能孩子出来了还老是孩子孩子的叫罢。”
  汤婂恋恋不舍自个儿的青花小瓷碗,舔了舔嘴唇,心不在焉的道:“可以喊乖乖,宝贝儿,心肝儿,嗯,还可以喊哥儿,姐儿。要不先起个小名,儿子闺女都能用的?”
  谢启瞪她一眼,“我喊乖乖,到时候你晓的是喊谁吗?小名要有,大名也得起。”
  汤婂点头应是,摊着手很无奈,“您说的是,到时候我一喊乖乖宝贝心肝儿肉疙瘩,您跟孩子一块扭头,我确实不晓得该哄哪一个。”
  “你就贫罢,孤是指望不上你,自个儿出去玩罢,别在这儿烦孤。你只要在,孤的书房里就断不了吃食,满屋子的书香气都让你的豆花味儿给熏跑了。”
  汤婂还真不想在这儿待着,站起身理理裙子,头也不回的捧着大肚子晃悠悠的走了,把谢启郁闷的够呛。
  汤婂也是无趣,在宫里她真的没什么好玩儿的,文皇后忙得很,她也不能老去打扰。而且到底是婆婆,终究没有跟自家长辈那么自在放的开。皇上的那些后宫跟谢启的红颜们根本不用提,就不是一路人。
  能跟她玩到一块儿的也就是两个公主跟三个小皇子,可人家每日都有功课,是有正经事儿做的忙碌人,哪能天天跟她在一块逗闷子。
  唉,只能绕着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梅转圈圈,摸着胀鼓鼓的肚子跟小肉团说话,“儿啊,赶紧出来陪为娘玩儿罢,再不出来,你娘就要闷死啦。”
  俗话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到,可汤婂肚子里的祖宗就是个慢性子,架子大的很,不到时候肯本不肯出来,安安稳稳在她肚子里待满了十个月,一点亏不肯吃,还硬生生的多待了几天。
  六月初一,祥安宫正院里的石榴花怒放之际,小主子总算是姗姗来迟。
  文皇后合掌对着四处虚无不住的念阿弥陀佛,谢启顾不上体面不体面,提着袖子擦脑门上层出不穷的虚汗。直到文皇后抱着个红通通的小襁褓,在门帘子后笑眯眯的喊他过去看,还有些怔忪。
  文皇后熟练的抱着乖孙孙,想想刚刚看到的那撇小肉条条儿笑的见牙不见眼,“长庚快来看,刚落地就睁眼了,刚还盯着我瞧呢,哎呦呦,长得可真俊!”
  谢启凑过去看了看,跟瞎了一样,挂着一抹迷幻的笑容,心满意足的道:“可不是,像我。”
  汤婂躺在床上闭着眼任方嬷嬷给她擦身子,闻言翻了个白眼。
  红通通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又丑又皱巴,活脱脱一个小老头。虽说再长长,不论是随她还是像爹,都会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但刚刚惊鸿一瞥,对着自个儿刚生出来的这个努着小嘴眼皮肿胀的小臭蛋,她还是不能违心说好看。
  谢启不敢抱孩子,听里面说收拾好了,隔着襁褓虚虚拍了拍,进去探望大功臣了。
  生的时候是真疼,最后累的一点力气都没了,不过这会儿生下来倒是缓过了劲儿,没有昏没有睡,就是觉着饿,汤婂肚子像空了一个大洞一样,强撑着虚弱的点菜,“来点热乎的,要吃肉,我平日爱吃的,都来点。
  谢启心疼的不行,结过君眉手上的巾帕给她搅头发上的汗,“累坏了罢。”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一齐涌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只能不停的呢喃,“多谢你,孤的乖乖。”
  汤婂不能不说心里松了一口气,生了个儿子,算是交差了,以后生不生的都没人能说嘴了。虽然这样想有些膈应,但……世情如此,活在其间,想要免俗难如登天。
  而且,这个男人这么好,她总忍不住想多疼他一些。不想让外人再拿无子来戳他的痛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孙:只盼着小爷生出来的时候见小爷的人越少越好,黑历史这个东西多了,装逼都不能尽兴
  大家应该发现了今天早上文锁了,然后今天正好排榜换榜,锁文的不能参与……所以万福金安过年期间两周没有榜单,这对于一个小透明来说是多么残酷的现实啊,我宁愿选择死亡!!!
 
 
第33章 满月
  汤婂这一胎真的是顺,连文皇后都说, 生孩子的见多了, 没见过怀孩子这么省心的。怀着的时候省心,生的时候也省心。说是一点不受罪不可能,但跟旁人相比已经算是有福了。
  汤婂生完后狠狠睡了一觉, 睁眼醒过来时, 天黑乎乎的, 只一豆昏黄的烛火摇曳。听着隔壁幼儿的哭声, 摇了摇床头的铃铛。
  君眉很快就进来了,喜气洋洋的,“您醒过来了,锅里热着粥呢,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指定饿了,您等会儿,奴婢这就去叫人。”
  汤婂听着隔壁除了孩子的哭声, 还有男人的声音, 想问问是不是谢启在,还没等说话, 君眉一阵风一样的就跑远了。
  她伸着一只手有些无奈,虽说肚子也饿,但先给你家主子倒杯热水喝喝啊!
  谢启抱着孩子进来,见她哭丧着脸,立马急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汤婂摇摇头,“不是,有点渴,什么时辰了,怎么是您抱着他,乳母呢?”
  谢启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叫人进来倒了杯热乎乎的红糖水喂她喝,“四更了,反正也睡不着,我抱着哄他就不哭。”
  汤婂瞥了眼抽抽搭搭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的丑儿子,“……”
  等汤婂喝完粥,小皇孙已经睡着了,谢启把襁褓放到她枕边,两人头碰头不错眼珠的盯着瞧,“这小子真精,眼还睁不开呢,就会认人了,孤抱着怎么都喜欢,乳娘丫头们抱着一个不高兴就哭。”
  汤婂不太明白傻爹爹的底气从哪儿来的,扭着头一边看着儿子笑一边问道:“名字取好没有,要不还是先娶个小名?”
  谢启动作轻柔的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眼神柔和,“就叫平安罢,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大启一向奉行节俭,皇上平日过个寿都抠抠缩缩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们就只见过三回大场面。第一回 是皇上登基大典,第二回是太子册封,第三回就是七月初一小皇孙谢佑堂的满月宴了。
  可以看出皇上是真的高兴,不但自作主张的给赐了名字,还十分兴奋的要举国同庆。要不是文皇后跟谢启拦着,这会儿连牙都没一颗的小家伙就是皇太孙了。
  汤婂穿一身鹅黄色的软绵衣裳,抱着小平安喂他喝水,看了谢启一眼,轻声道:“皇上是真的疼你。”
  谢启有些郁郁的,“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胖儿子的名字就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板上钉钉改都改不了。
  汤婂见他依然没精打采,索性把儿子扔他怀里,“这小子太沉了,抱一会儿手就酸了,您抱会儿,我喂他。”
  小平安如今大变样,十足十的像了汤家的孩子,又白又胖,像刚出锅的发面大包子,小脸蛋上的肉多的往下掉。这会儿因着天热,没有裹襁褓,穿着大红的鱼戏莲肚兜,外面是大红色的长袖小衣,努着小嘴儿啊啊啊的要水喝,小胳膊小腿别看又短又小,劲儿大得很,踹一脚糊一拳头特别疼。
  谢启一看见儿子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仔细想一想,佑堂寓意好,叫起来也好听,左右伤怀也于事无补,只能接受。“老二的名字得提前取,不能再让父皇抢了先。”
  汤婂头发用白色的头巾包着,一边给儿子喂水一边念叨,“亏着您也不嫌弃,我这都要臭了,唉,这小坏蛋什么都好,就是出来的不是时候,春天生多好呀,不冷不热的,不像这会儿,这么热不能洗澡不能用冰,活受罪。”
  谢启拎着小手绢给儿子擦喝到下巴上的水,替儿子辩解道:“没几天了,再忍一忍。这小子才精怪呢,这会儿出来,在屋里养几个月,明年开春正是能好好出去玩儿的时候,说不定倒时都下地会跑了。真要春天生,等他结实点能抱出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又哪里真敢逗他出去,只能在屋里憋着了。”一边说一边傻呵呵的笑,“乖乖长大,开春儿了爹爹带你去骑马打猎。”
  汤婂无言以对,夏天都没过完呢,就惦记着明年春天了。“还骑马打猎呢,到时候只能遛马看花。”七八个月大的孩子,马跑快一点都怕吓着他。
  离满月宴没几日了,汤婂不能出席,她年纪小,月子要坐满一个半月才好。不过这会儿天气热,满月后能适当的洗一洗,只要注意不吹凉风不碰凉水不出屋子就行。
  对于这么重要的日子自个儿不能参加,汤婂没有一点不高兴,只有满满的庆幸。反倒是谢启怕她心里有疙瘩,啰啰嗦嗦的哄了半天。
  汤婂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胖脸蛋,把他交给乳娘抱下去喂奶,哭笑不得拦住他,“我真没事儿,这么热的天,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一穿就是一天,我才不想去呢。”一流汗,脸上的胭脂都得花,红红黑黑的多丑啊。又累又受罪还丢面子,能不去当然最好。
  谢启愣了愣,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没有不痛快?”
  谢启自诩如今已经看淡名利,可也远远做不到这么宠辱不惊。过年的宫宴不能出席,自个儿儿子的满月宴不能出席,这傻丫头知不知道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说闲话啊?
  汤婂听了这个哈的一声怪笑,“说闲话?您会把平安抱走不给我养吗?母后会当众申斥我表示不满吗?您会大张旗鼓的娶侧妃吗?会成年累月不进我的房对我不理不睬吗?旁人欺负我会坐视不理吗?”
  谢启皱眉低斥,“胡说八道,我怎会这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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