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刚用香粉‘洗’了头,身子也都擦过了,汤婂不怕有味儿熏的慌,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胳膊晃悠,“这不就是了,我只要有您疼就够了,至于旁人,我又不跟他们过日子,管他们想甚呢。只要您给我撑腰,旁人就是肚子里成宿成宿的唱大戏,见了我也得乖乖的行礼,谁敢跟我这儿叨叨,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保准老实。”
谢启半晌无言,“你倒是想得开。”
他觉得自个儿真是捡到宝了。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他沉寂这几年,依然未能做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界所动。可就这么一个小丫头,完全不把名利是非当回事,我行我素,自得其乐。豁达的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汤婂摇头晃脑的反过来劝他,“祖母打小就教我,当里子面子不能两全时,要毫不犹豫的选择里子。什么风光不风光的,自个儿好过了才是真的。”
谢启心胸激荡,长久以来积蓄的闷气一扫而光,眼睛炯炯有神闪闪发亮,“你说的是。宴上会有些南方来的果子,都是些平日不易得的,有些你可能见都没见过,回头我让人一样样都挑一点送过来,你尝尝鲜。”
汤婂舔了舔嘴唇,“有荔枝吗?”
谢启点头,笑着道:“当然有,你喜欢吃这个?也没见你提过,以后常让人送好不好?”
汤婂咽了口口水,十分想答应,但还是苦着脸十分坚定的拒绝了,“偶尔吃一回尝尝就是了,天天吃就不稀罕了。果子多得是,少吃一样也无所谓。”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她自问没有杨玉环那么风华绝代魅惑天成,还是老老实实的吃些桃子李子罢。让人大老远的累死几匹马只为给她解馋,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她也咽不下去啊。
“殿下真是有福,娶了我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谢启笑,很上道的吹捧道;“可不是,多谢夫人了。”
小平安吃完奶也不肯睡,哼哼唧唧的晃着脑袋找娘,乳娘只能又给送进房里。谢启熟练的接过来竖抱着拍奶嗝,“真是胖啊,就跟抱着一堆棉花似得,一点骨头都摸不着。”
汤婂倚在大引枕上摇着拨浪鼓逗儿子笑,“这么胖着得胖到六七岁呢,看阿文他们就晓得了。我也是前两年才真正瘦下来,以前可胖了。”
谢启腾出一只手来捏她大腿上的软肉,调笑道,“你这会儿也不瘦。”
汤婂的脸腾的红个透,辩解道,“这是刚生完孩子,妇人刚生完孩子都这么胖的。等我出了月子,少喝些补汤,多活动活动,很快就瘦下来了。这都是虚胖,想瘦下来容易的很。”
满月宴那日,汤婂躺在床上吃烫过的荔枝,唉声叹气,“这用水一烫还能吃吗。”
方嬷嬷围着小皇孙忙前忙后的给他擦珍珠粉,这会儿天热出汗多,他身上小肥肉又多,到处都是肉褶子,一个不注意就腌了。“就是怕转味儿,殿下特地让人要的荔枝卤子调的水来煮,比直接吃味儿还好。”
平安小皇孙光溜溜躺在青竹玉簟上,笑嘎嘎的划着小胳膊小腿扑腾,小鼻子尖儿的很,一个劲儿的往娘亲那里够,馋的直溜口水。
汤婂心眼儿多坏啊,捏着勺子吊在他鼻子上边晃,闻得见吃不着,可把小家伙气坏了,一声比一声响的叫唤。
方嬷嬷看的心疼,“唉,您快吃罢,也就是欺负我们小皇孙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等殿下回来一准儿得告状。”
汤婂端起碗来咕嘟嘟把煮的甜水儿喝个精光,对着儿子呼一口甜香甜香的仙气儿,见小家伙伸着小舌头拼命的往上舔却什么都舔不着,蠢呼呼的小脸憋得通红,她笑的肚子疼,“就是看他不会说话才欺负的,等他会说话了就欺负不成了。小孩子多记仇啊,得加倍的疼他才行。”
都说严父慈母,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殿下不是当严父的那块料,只盼着小家伙长大后懂事点,以后别上房揭瓦捅破天才好,她不想掐着腰当母老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小殿下:怎么能如此戏弄刁难本殿下,你不是我娘!
以前榜单都是一周一换,但过年期间放假,就一次榜单两周啦,哭唧唧……
不过没关系,有你们呢,有你们这些贴心的小乖乖就够了,放心啦,不会因为没榜单没收藏就断更哒,我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女人,绝不认怂
第34章 新妇
自打小胖子能睁眼会笑会叫,汤婂觉得镇日躺在床上吃吃喝喝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的奶不多, 但是偶尔还是可以给小胖子加顿小点心的。可是小胖子每回吃个半饱就怎么吸都吸不出来了,每每气的满头大汗痛哭流涕,久而久之, 再也不肯让她喂了。
汤婂唉声叹气的像个被不孝子赶出家门的老母亲, 嘟着嘴跟谢启抱怨,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你看你儿子,这么点点大就如此势力,长大后怎么了得。”
谢启心里是站儿子的,但是看汤婂是真的沮丧,也只能违心的抱起儿子训几句。
满月宴后没几日,柴氏跟乔氏,带着进门不久的两个新娘子来了。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提选秀,她们都是当时讨了皇后的懿旨, 选秀一结束就成亲了。
因着好几年没有选过, 痴男怨女有些多,怨女等不及, 多数到了年纪就嫁人了。痴男因挑不到好的,又不敢强强联合怕招了皇上的眼,剩的有些多。除了皇上后宫进了两个美人,三个选侍,剩余的根本不够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分的。皇上自个儿也晓得都是他造的孽, 身为一国之君选秀不好一个不选,只有委屈儿子了。所以结果就是谢启几个兄弟,一个都没分着。别人不知如何想,反正汤婂趁着皇上在长春宫的时候,诚心诚意的献了两道亲手做的点心奉上。
表舅母张惠冉皮肤白净,圆圆的脸庞可爱讨喜,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长相只是清秀,说不上动人,一身的书卷气整个人如涓涓细流一样淡雅。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新嫁娘初次进宫,羞羞答答的扭着帕子,说话嗓子跟含了糖一样又轻又甜。
汤婂脑海里回想表舅那张严肃刻板的老脸,实在有些好奇他们两口子站在一块的样子。
至于三嫂蒋秀秀,汤婂自诩看着她长大,可也从未见过她这羞答答的样子,笑一笑还得拿绣了鸳鸯戏水的帕子遮一遮。
汤婂任由祖母跟抢的一样把儿子抱走,纳罕不已,“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胭脂抹多了罢?”
蒋秀秀新媳妇儿的娇羞维持不下去,背着太婆婆跟婆母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十分不客气的回敬道:“怎么这么胖了,快赶上你小时候了,这才瘦了多久,怎么又弹回来了?”
汤婂咬牙,“有本事你别生,生孩子都这样!”
话音刚落就挨了一巴掌,柴氏喜滋滋的抱着金贵的重外孙子,不满意的数落她,“说话怎么都不过过脑子,这是你三嫂! ”
说完跟乔氏又围着小平安开始惊叹,“哎呦呦,看咱们小殿下,生的可真俊。”
乔氏连连点头,“可不是,跟太子殿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娘,快看快看,笑了笑了。”
蒋秀秀跟张惠冉见着这么讨喜的胖娃娃眼都亮了,想要上前分一杯羹,就算抱不着,摸一摸小胖手总行罢。
汤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表舅母看似文雅,可说起八卦来也丝毫不遑多让。汤婂久居深宫,对外边的事儿听都没地儿听去。这会儿听着东家长西家短,还有书院里带着书香气的小故事,整个人都升华了。
日头偏西,眼泪汪汪的扯着三嫂跟表舅母的袖子,“要常来看我啊!”
小胖子早就睡了,期间抱出去找乳娘吃了一回奶,这会儿正摊着小手小脚跟只小□□一样呼呼大睡,小肚皮一起一伏的,一边睡一边吧唧嘴,不晓得在梦里又吃什么好吃的了。
蒋秀秀羡慕的不行,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小胖手,“我这成亲都三个月了,约莫着也快有了,往后一年里估计都进不来了,你何时还跟着殿下去庄子上?到时候往家里递个信儿,我去庄子上看你。”
汤家果然没有简单的人物,她二哥那样谪仙的一个人,平日里连出恭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跟这样的媳妇儿过真的没毛病?
汤和今儿借故告假,正在家里望眼欲穿,见着老母夫人归来,十分激动,“可见着乖乖了,还好罢?”
小殿下满月宴他就见过了,白白胖胖的穿着一身大红蟒袍,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殿上那么些人一点不害怕,被皇上抱着还挥舞着小胖手去薅胡子。
他看了只有欢喜的份儿。
但想起满月宴上全程不见的宝贝闺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乔氏回想女儿胖乎乎红扑扑的小脸,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好着呢,胖了一圈,气色也好,笑眯眯的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她眼尖,看出外间榻上有人睡,枕头边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楚辞。锦被华衾一看就不是下人们睡得,问了才晓得,太子殿下平日自个儿睡在书房,白日里小憩都是在这榻上,偶尔夜间晚了也就在榻上睡。
“殿下每日多少事情,可我听着婂婂的意思,见天儿的给小殿下念书听呢。”
汤和摸着胡子乐呵呵,想起七月初一满月宴上被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嘲讽,“坐双月子好,婂婂小着呢,可得好好养养。”
皇上既然想弱化太子妃在人前的风光,削弱汤家在朝中的威势,那就随他去罢。只要闺女好就行,再说了,就是看在他乖外孙的份上,也没人真傻得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谢启窝在书房里,坐在主位上把手中的折子翻得飞快。詹事穆歉跟少詹事傅佩琼在底下陪着,两人身前的几案上也是一摞摞的折子账本。
刘进升悄默声的进来点灯,谢启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把手里的玉管笔放下,“这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审完,时辰不早了,都先回罢,明儿一早再来。”
穆歉不雅的打了个哈欠,慌忙告罪,谢启笑一笑不以为意,“是孤烦劳穆卿了,没几日了,再辛苦辛苦,过了都好生歇歇。”
傅佩琼有些犹疑,“殿下看,诚意伯真能告老还乡?”
谢启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颈,叹了口气,“孤也说不好,但就这形势来看,皇上恐怕保不住他啊。”
唇亡齿寒,穆歉二人都有些伤感,“诚意伯算是一心为公的了,奈何得罪人太多啊!”
谢启喝了杯茶,良久无言。
“回乡去也未必是坏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江南好山好水,老大人操劳一生,能回乡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行了,都回去罢,明儿早来。多说无益,待到常朝该知道自然能知道。”
他回到正房,汤婂正在张罗着人摆膳,抱着小平安绕着黄花梨方桌转圈,一个劲儿的问人家香不香香不香。
小胖子耸着肉乎乎的小鼻子,口水哒哒流个不停,急的小胖身子一窜一窜的。软哒哒的小脖子撑不起大头,只会左摇右晃。
谢启看了心疼又头疼,拍拍手对儿子笑,“过来,爹爹抱。”
小胖子可喜欢爹爹,立马扭着胖身子要过去,一点都不留恋蔫坏的娘亲。
谢启抱着儿子三晃两晃,念了几首朗朗上口的诗词,就把小家伙给哄睡了。
汤婂给他盛了一碗荔枝白腰汤,“这可不好得呢,母后刚让人送来的,说是父皇赏的,快喝快喝。”
谢启放眼看去,嚯,跟荔枝宴似得。
荔枝甘露饼,荔枝为馅儿,外面撒着满满的糖霜。荔枝蓼花,外皮金黄黄撒着芝麻糖霜,里面是香糯的糖心。荔枝好郎君,腌渍的让人胃口大开。
谢启哭笑不得,“你这一气儿非得吃个够吗?往后恐怕得有日子不想提荔枝了。”何止不想提荔枝,估计连糖都不想提了。
汤婂虽说不用喂奶,但月子里还是得在意,所以桌子上虽说摆的热闹,她也就是偶尔尝一尝,吃的最多的还是各种熬得软烂的粥,炖的香浓的汤。
“也就今儿一回了,明儿想吃都没了,只能吃腌渍的。”
谢启老生常谈,还是想让人常常给她送。汤婂吞了一口红豆粥,摇头,“这几日见得吃的多了,也不觉得多美味,就是吃个稀罕,若说喜欢,还是樱桃跟水蜜桃我最爱吃。”
谢启这才作罢,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樱桃咕噜肉,“可真好养,吃这个宫里的御花园就能供上你。”
饭毕闲话,说起诚意伯来,谢启难免有些唏嘘,说的再如何天花乱坠,都掩盖不了黄观败北遭逐的事实,一代名臣落得如此下场,不能不说凄凉了。
汤婂闭着眼躺着听他说话,插嘴道:“自古以来遭受罢黜的良臣名将,也不都是可怜兮兮的窝在乡下的。人家笑傲江湖、著书立说、纵情山水做什么不行,黄大人纵然一时钻了牛角尖,可他是聪明人,迟早会想明白的。只要他人在,总有一丝香火情,可他要是不在了,黄家后辈可就没有靠山了。”
谢启挥着芭蕉扇给她扇凉风,倚在榻上出神。
要真说,诚意伯辛苦一生,真的无欲无求吗?父皇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韩国公坐大?虽说韩国公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违心事儿,但还真不如诚意伯清白。
那父皇,究竟是要做什么?
诚意伯,求得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表舅柴营:我跟我媳妇儿配着呢!你也不看看你男人那张黑脸,还不如你舅舅我呢!
这两天特别想吃甜甜圈跟曲奇饼,今儿起大早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然后三包甜甜圈一共九个被分的干干净净,我就抢着一个,生气!
第35章 偶遇
谢启想的都快睡着了,汤婂突然又幽幽的来了一句, “俗话说的好啊,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谢启忍俊不禁,仔细一想,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蚁多咬死象。诚意伯黄观最珍惜羽毛, 可最后终被羽毛所累。
“你这都哪里听得俗话, 孤怎么不知道。”
汤婂缩了缩肩膀,“忘了。”这么江湖口的俗话,当然是小皇子他们从侠客传里看来的。
谢启在朝上看着诚意伯乞骸骨的时候,汤婂正在欢欢乐乐的洗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