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俯首称臣——予我白鹭
时间:2019-10-05 08:30:17

  他邀她跳舞,步履流连间,他轻轻揽上她的腰,声线低沉:“叔叔?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
  那个羞涩腼腆的少女已经长大,她按住心头那只小鹿,软软地戳上男人坚硬的胸膛:“想追我?排队啊。”
 
 
第2章 
  屋子里很静,外面雨势忽然大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打在落地窗上。
  陈嚣盯着面前这张俏生生的脸,突然想起奶奶在病床上跟他说的:“钟家丫头奶奶见过,气质很好,又乖又灵,是个好孩子,你肯定喜欢……”
  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刚要点上,想想又放下了。
  “没关系,你抽吧。”钟亦心仍然笑着。
  “那行。”
  陈嚣摸出烟偏头点上,青色烟雾顺着那点猩红袅袅而起,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钟亦心那张干净得没有丝毫破绽的脸。
  他不说话,钟亦心便上前一步,愈发靠近,直到那层烟雾将她拢进去。
  人已至身前,于枯燥沉闷的尼古丁气味中,他分辨出一丝丝梅子的香气,清甜,极淡,带着漫不经心的引诱。
  她仰着脸看他,神态十分认真,从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流连而过。
  那份细致,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
  “得到我?”他笑了笑,薄唇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靠近了看,陈嚣的眉眼压得很低,冷冷的,看着有点凶,即便是笑的时候也不见温度。
  他身上带着雨水的凉气,棱角皆是锋芒。
  他自然是英俊的,而这种英俊因为他的满不在乎,更加令人趋之若鹜。
  他令她想到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最荒诞不经又不可否定的存在。
  钟亦心想了想,点头道:“是的。”
  烟雾忽然变浓,她不小心吸进去一点,呛了一口,掩着嘴咳了几声。
  陈嚣眼神一动,稍稍后退一步,沉默着把烟掐了,随即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钟亦心刚要说谢谢,却见他走到门口,“咔嗒”一声将门反锁上了。
  接着,他大步朝一楼浴室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听起来很沉闷。
  “你干嘛?”她看着陈嚣的动作,有些茫然。
  陈嚣步履未停,言简意赅地回答:“今晚不走了。”
  钟亦心眉心一跳,看着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色背影,直到听到浴室那边的关门声,她才收回眼神。
  他说他不走了?
  钟亦心并未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她挥手绕了绕空气中残余的青烟,又伸手将刚刚没吃完的宵夜拿到跟前。
  胃还空着,她却突然没了食欲,随便挑了几口青菜吃了,剩下的再也吃不下了。
  有句话说不要在深夜做决定,这样看来,她今晚好像连续做了两个错误的决定。
  不该点外卖,也不该随便挑衅自己的新婚丈夫。
  她准备回到二楼主卧,在经过走廊的时候,从浴室里传出涓涓水声。
  钟亦心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她听到里面的水声停了,但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应她。
  她抬高了声音,镇定地问:“你真的不走了吗?”
  刚刚一个人待在房子里的时候,她百无聊赖之下几乎把整间房子都逛了个遍,九溪别苑是一幢三层的独栋别墅,配有专门的影音室、书房、健身房……
  屋外便是一处恒温泳池,配套齐全,将人性化做到了极致。
  然而除了主卧,其他的卧室都没有放床,不要说床上用品了,连个光秃秃的床板子都没有。
  美中不足。
  也就是说,如果今晚陈嚣真的留下,他们必须躺到一张床上。
  钟亦心脑子有点乱,见里面没声音,她正要再敲,浴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股热水的蒸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陌生而强势的男性气息。
  陈嚣穿着白色的浴袍站在门口,他头发是湿的,还在朝下滴着水,浴袍的带子松垮随意地系在腰间。
  浴室灯光亮度很高,有些刺眼,陈嚣整个身子挡在门口,白色的光从他头顶斜斜擦过,使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模糊。
  他冷淡地开口:“我不走了,就睡这里。”
  钟亦心看着他说:“这里只有一张床。”
  陈嚣淡淡地“哦”了一声,他说:“知道了。”
  他从钟亦心身边擦肩而过,头发上的水不小心滴到钟亦心身上,温热的,浅浅的晕开,然后蒸发不见。
  她安静地看着陈嚣上楼,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二十分钟前她才在这男人面前放狠话说要得到他,这才过了多久?
  她此时多问一句,就等于原地投降。
  钟亦心跟着上楼,男人步子迈得大,动作比她快,等到她回到二楼主卧的时候,那床红得耀眼的被子被掀了起来,床上散落的桂圆花生等物通通都进了垃圾桶里。
  陈嚣已经躺下,闭着眼睛,牢牢占据床的外侧,对她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
  钟亦心眼皮跳了跳。
  她没说话,径直走进浴室里,梳洗完毕,耐心地将长发吹至八分干,再抹上护发油,裹着浴巾,走到与浴室连接的步入式衣帽间找睡衣。
  她拉开衣柜,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某法国品牌的春夏新品成衣,她又拉开其他的衣柜,终于找到了睡衣。
  她勾着手指一件件划过,薄到几近透明,触感丝滑,划到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几件造型奇特,匪夷所思的款式。
  她不可思议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由几条红色的细带组成的“衣服”——如果能称其为衣服的话。
  她拿起来走到镜子前,放在身上比划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从那诡异的曲线走向中分辨出来。
  钟亦心的眼神登时变了,她几乎要崇拜这件“衣服”的设计师。
  这是怎样清新脱俗的想象力,这简直是件艺术品。
  艺术品不该拿来把玩,应该好好珍藏。
  钟亦心珍而重之地将它挂回原位。
  她勉强挑出一件墨绿色的真丝睡裙,比起其他,这件领口虽然低了点,但还算中规中矩,该藏的都藏起来了。
  如墨一般绸密的黑发慵懒的披散在身前,白皙的皮肤被那件墨绿衬得发亮,妆早已卸了,面容清丽,有种楚楚动人的美感。
  打开浴室的门,卧室里灯已经熄了,窗帘布很厚,挡住了室外的光线,在一片黑暗中,她小心地摸索到床边,绕到床尾,轻手轻脚爬了上去。
  刚钻进被子,她立刻被一股热气包围住,没什么比这更清晰地提示着陈嚣的存在。
  她悄悄翻了个身,对着墙壁,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身后的声音:“怎么洗这么久?”
  陈嚣的声音有些低哑,懒音很重,听上去像是睡着又被她吵醒。
  “洗澡加洗头,还要吹头发,就是要这么久的。我把你弄醒了?”
  “废话。”陈嚣说话很不客气,加上他冷淡的声音,钟亦心几乎可以想象出他那副不耐烦的表情。
  “那睡吧,我不吵你了。”
  “就这样睡?不做点什么?”他靠过来,右手放在被子外面,搭在她的腰上。
  钟亦心睁开眼睛,转过身,任由那只手搭在她身上,她平静地开口:“要做什么?”
  陈嚣轻轻笑了:“我以为你要得到我,原来只是纸上谈兵吗?”
  “不着急,我还剩364天可以得到你,不差这一天。”
  腰上的力道突然松开,陈嚣抽回手,懒散的枕在自己脑袋下,他说:“很冷静嘛,你的接受能力倒是挺强。”
  这半年里,两家人以聚会的形式正式或非正式的见过几次,陈嚣和钟亦心作为主角自然要到场。
  钟亦心每次都穿着得体的连衣裙现身,话很少,但大方得体,就连笑容都是标准的名媛式微笑,在长辈眼里,挑不出一点错。
  她给他的印象,约等于没有印象。
  如同一朵养在温室里高贵的鸢尾,隔着玻璃看,再美丽也好,他一眼就忘了。
  那次白鹭吧开张,他到场后才发现钟亦心也在,那天她端着酒杯和朋友聊天的样子,让他第一次记住了她的脸。
  仿佛一个活在画布里的人突然活了过来。
  那天喝到深夜,她曾经在吧台找到他,提出要他送她回家,陈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当时他曾有个模糊的念头,要是真因为这事把钟大小姐惹生气了,这婚事黄了也正好。
  谁知到头来还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钟亦心笑了一下,说:“我看过你的资料,伦敦商学院毕业,很有头脑,接受能力应该比我强。”
  陈嚣侧头看她,虽然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的脸被她的发丝挠了一下。
  “我的资料?”
  “对,这么惊讶干嘛,难道你家里没调查过我的资料吗?”
  以他们的婚姻性质,结婚前家族双方一定会给对方做背景调查,从私生活到经济状况,从个人到整个家族,事无巨细。
  而钟亦心记得,陈嚣的那张调查表显示,他的私生活方面堪称干净。
  陈嚣沉默了。
  现在想起来,陈立衡的秘书的确给过他一份关于钟亦心的背调文件,他压根没看,顺手就扔进了抽屉里。
  “有,但我没看。”他云淡风轻地说。
  钟亦心觉得有点热,被子里温度太高,陈嚣身上像是自带一个小火炉,跟他躺在一块,只需要一张薄毯就够了。
  她把脚伸出被子,微微叹了口气说:“你好像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对。”
  “一点都不?”
  “一点都不。”
  陈嚣说话一点余地也不留,好像天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脾气硬得像块石头。
  钟亦心忽然翻过身,伸手按开床头的壁灯,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她朝陈嚣凑过去,手肘撑在他的身侧,距离无限贴近。
  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柔软地蹭着他的脸和脖子,她的发量异常丰富,迎着灯光,头顶许多小碎发不安分地立了起来。
  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动物。
  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陈嚣注意到她脸颊浅浅的细小绒毛,瞳孔里放大的琥珀光圈,还有她头发上的水蜜桃味道。
  她盯着他看,眼神直接而大胆,接着,她的手指突然朝他的眼睛探过来,陈嚣下意识地捉住她的手……
  然而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他的眉心,调皮地在上面点了几下。
  “你这里有个印子,以前没有的,”炸毛的小动物开口说话了,眼神专注而好奇,语气乖巧到近乎天真,“是不是因为讲话太难听被人打了?”
  “算是吧,”陈嚣嗤笑一声,手上力道不松,“怎么,你也想打?”
  钟亦心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她知道他根本没用什么力道,就已经把自己捏到发红。
  她说:“我可打不过,你先松开我。”
  语气软软的,像在撒娇,尽管陈嚣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不出示弱的情绪,他还是松了手。
  钟亦心转身把灯关上,房间复又陷入黑暗,躺进被子后,陈嚣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会找到别的办法对付你的。”
  他没说话,但他不动声色地勾唇笑了笑。
  “我们以前见过?”
  钟亦心没理他,过了十多分钟她睡着了,像是嫌他太热,蹬了被子还不耐烦地把他踢了一脚。
  身侧呼吸均匀,伴着雨声,陈嚣很快也睡着了。
 
 
第3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钟亦心撑着手臂坐起来,眯着眼睛茫然的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地板上,偌大的双人床,充满喜气的大红被子被搅得乱七八糟。
  昨天睡得太晚,比她的精神先行一步醒过来的,是她的胃。
  昨晚上吃下的那几颗青菜显然不足以支撑一晚上,此刻她的胃正在朝她发出抗议。
  今天是周末,赵锦橙不用上班,钟亦心打电话约她到翠轩酒楼吃早茶。
  赵锦橙很懒,接电话的时候还迷迷糊糊,钟亦心特意让司机先绕去她家接她。
  司机姓李,四十岁左右,很是沉稳,陈家安排他专门负责钟亦心的出行。
  他相貌朴实,跟钟家用了多年的司机老严很像,钟亦心原本打算把老严安排过来,可她看陈家安排的司机做事也很妥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赵锦橙楼下等她的时候,钟亦心随口问了一句,“先生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八点左右。”
  钟亦心“嗯”了一声,又问:“去哪里了?”
  司机说:“抱歉太太,早上先生是自己开车走的,这个我不清楚。”
  “没事。”
  刚好此时赵锦橙下来了,她看到停在楼下的那辆白色A8,迈着一双长腿几步便到了跟前,拉开车门坐进来,“砰”地一声,把车门甩出了坐出租车的架势。
  钟亦心原本在发呆,被她这豪气万丈的甩门声吓了得往里一缩,连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你温柔点,这不是出租车。”
  赵锦橙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话怎么跟我妈似的,我刚出门她还在啰嗦,说我没个女人样,头发短得我家老赵有一拼,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老赵都秃成地中海了,拿我跟他比?”
  钟亦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赵是赵锦橙的爸爸,一个成天笑眯眯的好好先生,他的头发的确是有越来越少的趋势。
  拿赵锦橙的齐耳短发跟他比,是有些冤枉人。
  “笑屁!”赵锦橙问,“你老公呢,怎么不叫他一起,昨晚上真让你守活寡啦?”
  “刚跟你讲完电话他就回来了,不过也差不多吧。”
  钟亦心慵懒的靠在后座,拿指甲一下下拨弄着裙子上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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