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悦！”
电话那头再无回应，只剩“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激烈的撞击声。
林琦眸色愈深，心脏像是被钝器一刀刀剐着。
三年前他再也找不到她的那种恐惧感再次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推开车门，朝她的方向奔。
**
乔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灰白格床单的大床上。
室内温度调得很低。
她一下翻坐起来，惊慌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好好地穿着。上身多了一件黑色的男式衬衫，领口位置的三颗纽扣很细心的一颗颗扣好，把原本撕开的布料遮掩住了。
掌心里被碎瓷片割破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好，手肘处的伤口也被人重新处理包扎过。
不像是钱劲能做出的事，这样的行事风格倒更像是……
她记起昏迷前那通电话里的声音。
林琦？
她愣怔片刻，这才抬起头观察周围。
这个房间很空很大，几乎没什么装饰物。黑白灰冷色调为主题，装修得很有格调。
她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在室内绕了一圈。
总觉得这个房间大的吓人，好像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她盘腿坐在床边毯上，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知道缺什么了。
这个房间死气沉沉的，一点活力都没有，缺了点人味儿。
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心大，都没搞清楚自己是落进了谁的手里，就开始欣赏屋主的房间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
林琦推开门，对上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的视线，步子停住。
“林……”她差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抿了一下唇，改口：“林总。”
他走过去，看着她，纠正：“林琦。”
乔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往后退开了些。跟他隔了点距离，站在他对面。
“你救的我？”
“嗯。”
乔悦抬手把发往耳后拨了拨，躲开他的视线：“那我有没有被……”
“没有。”林琦直接打断了她后面要问的问题。
乔悦偷偷瞄了他一眼，转过脸对着屋子一通乱看，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运气。”
还是这么惜字如金，乔悦接下来都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了。
想了想，出于礼貌跟他道谢：“今天谢谢你了，给你添麻烦了。”
“悦悦。”林琦叫她。
乔悦的视线迎上他黝黑的眸：“嗯？”
“你可以一直麻烦我。”林琦说。
乔悦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不要了吧，这种事遇上一次就够我受的了，我可不想一直这么倒霉。”
林琦看着她：“……”
乔悦意识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把天给聊死了，跟他面对面沉默着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乔悦说。
林琦“嗯”了一声，锁在她身上的视线终于收了回去。走到床边拿起她的手机，回过身，递给她。
乔悦把手机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
“送你回去。”林琦往前走。
“那个……”乔悦叫住他，问：“那个人，他有没有为难你？”
林琦步子顿了顿，没回头：“没有。”
**
他今天失控了。
庆幸那会儿她是昏迷状态，没被她看见自己发疯的一幕。
那间办公室里，地上斑驳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把她抱出洗手间，他低头看她的脸，正巧撞见她眼角有泪滑了下来。
原是要直接带走她的，带她彻底逃离那个肮脏龌龊的地方，一秒都不想停留。
可他在那一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把她放到沙发上，他看见了碎在沙发边的咖啡杯。
心底燃起的怒意瞬间烧毁理智。
抬眼，示意徐威锁门。
低着头解开领带，一圈一圈慢慢缠在了左手上。
缓步走去茶水间，拿了一套茶具出来。
面无表情地看着钱劲，在他面前，把那些咖啡杯一个接一个“失手”打碎。
钱劲知道他是谁，吓破了胆，打算逃走。被张驰利落抓了回来，直接扭断了他一只胳膊。
林琦始终沉默着，低着眉眼，情绪不明。
在钱劲的哀嚎声里把缠在左手上的领带一圈圈拉扯开，猛地拽直，领带死死卡在了钱劲的脖子里。
看着他挣扎，看着他惊恐至极瞳孔放大，看着他因窒息脸色发紫……
钱劲的一条命，在他眼里蝼蚁般卑微。
在把钱劲勒得快断气的前一刻，他骤然发力，把人往后拖。
半死不活的钱劲被他甩手丢进了那片碎瓷里。
他抬脚，从侧后方踢向钱劲的膝关节，迫使他面朝着乔悦的方向狠狠跪了下去。
钱劲在濒死状态下因疼痛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呜——”声，汩汩的血色在他膝下逐渐漫延开。
林琦低眸，看着血流到了他脚下，心里堵着的那团郁火终于消了些。
松了领带，蹬开此刻像极了一摊烂泥的钱劲。
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倒在碎瓷里在痛苦的大喘气。
眼底再无波澜。
徐威和张驰得了指示一左一右把钱劲从地上拽起，让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林琦缓步跨行到他面前，一脚碾踩住他的肩。
弯下腰，掰着钱劲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你敢再动她一下。”
“我让你偿命。”
“我，说到，做到。”
第11章
乔悦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琦身后，看着他宽阔挺实的后背，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当年她在看那一段的时候，幻想自己未来也会有属于她的至尊宝。看着电视机里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生离死别，代入感太强，顿时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扭头，发现林琦就坐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瘪着嘴，止住了哭声。吹了个鼻涕泡，又吸了吸鼻子。
尴尬对视了片刻。
当时因为那个吹破的鼻涕泡让她觉得有点丢脸，没记错的话，林琦差点笑了。
也不知道那时她是怎么想的，脑子一热，一把拉住林琦的衣摆，把脸凑过去，眼泪、鼻涕一股脑全蹭在了他衣服上。
林琦慢半拍抬手，一巴掌摁住了她的脸，把她推开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也分好诗和烂诗。
假如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那么干！
乔悦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严重跳脱。
虽然怎么都想不明白林琦是怎么做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及时出现救了她的，不过在救了她的这件事上，乔悦对他很是感激。
可那也仅是感激，她对感情的事向来不喜欢纠缠不清。
重逢后，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跟林琦回到以前的那种相处状态。
毕竟他是林琦。
只是，就算她现在有心想跟他重归于好，她心里还有一道槛过不去。
她还在介意孔琳姿的事。
如果林琦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她一定离他的生活圈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能一刀切，就绝不会藕断丝连。
这是原则问题。
**
进了车库。
乔悦站在车边左思右想，犹犹豫豫，不想上他的车。?萌?比?小?说?独?家?整?理?
林琦也不急，敞着车门自己先坐了进去。给她空出个座，低着头摆弄手机。
乔悦又按了按强制开机键，还是没能把手机打开。
原是打算给许乐乐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一下自己的，不过手机没电了。
奇怪，她明明记得在钱劲办公室的时候她的手机至少还有一半的电量，这会儿怎么耗得这么干净？
“林……”她倔着，顿了顿，直接略过了对他的称呼：“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不借。”林琦头都没抬一下。
“……”小气！
乔悦原地躇踌了会儿，转身要走。
“悦悦。”林琦叫住了她。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要借我手机了？”乔悦回过头看他，“或者你借我点钱也行，我想打个车。”
“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里没有公交站，最近的地铁站步行过去也需要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出租车更不会绕到这一片，除非你是叫的网约车。”林琦直击要害，“不过你没有网，因为手机没电了。而且，你身上也没有钱。”
“……”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乔悦暗暗磨了磨牙：“那我谢谢你这么好心的提醒啊。”
“不客气。”林琦说。
乔悦被他这个态度气到了，很有骨气地说：“大不了我走回去！”
“你认得路？”林琦问。
怎么可能认得路？她脑子里又没安GPS。
但气势不能弱！
“地球是圆的！”
“那还是得绕回来。”他不咸不淡地说。
“……”
乔悦瞪着他。
“走回去也可以，最近的路线，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三十二分钟的步程。”林琦鼓励她，“那你，加油。”
加油？加个鬼的油！
乔悦心说：这大夏天的，鬼才要走两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大女子能屈能伸！
她坐进了车里，关上车门。
“勉强给你个面子。”
给他个面子？
林琦想起她在片场丢了自己给她买的咖啡，却接受了别人给的水，心里堵了一下。
他撇开视线，冷淡出声：“不用给。”
嘴上半点不愿让着她，简直太气人了！
乔悦不打算理他了，扭过脸看着车窗外。
她不理林琦，林琦也没再管她。
脸各扭一边，都看着窗外，各怀心事。
车子平稳行进。
钱劲不知道在那杯咖啡里放了什么，药效很强，乔悦的头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晕。安静下来，身体上伤口的痛感愈加明显。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心，绷带缠了好几圈，仍能看到有血色透过了纱布。试着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还好五根手指都能活动，碎瓷片应该没切到神经。
她琢磨着回去之后得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毕竟她也是靠脸吃饭的，身上万一留疤就惨了。
现在一想起钱劲那张脸她就恨得牙痒痒，她一定要给那个王八蛋一个教训！免得他以为女人都好欺负，要是真有下一个受害者，可不一定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想到这，她偷偷朝林琦瞄了一眼，那股感激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幸好林琦今天能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林琦。”她叫他。
林琦握着手机的手指蜷了一下，转过脸，压下长睫看着她。
乔悦眼廓弯了弯，对他笑，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林琦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含笑的眼睛，半晌无话。
车窗外的路灯昏黄，光影游移，她被镀上了一层斑驳的橘色柔光。
她的眼妆晕开了，上挑的眼尾揉了一抹艳丽的桃色，白皙的脸颊上贴着几缕墨色的发丝。
是一种让他几乎移不开眼的凌虐美。
喉间火烧般的烫。
他担心自己再这么盯着她看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对她做点什么。
默不作声地转开了视线。
乔悦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对于他的反应只觉得冷淡。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也跟从前的那个邻家哥哥不一样了，他是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鸿胜总裁，众人巴结的对象。乔悦想着自己刚刚叫他的那声“林琦”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感觉像是在跟他攀关系。
也不再自讨没趣，想着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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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间车停了下来。
乔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过车窗往外看，到地儿了。
她回国后因工作地点的不定性常挪地儿住，这里是她新租的一套高级公寓。按层出租，电梯入户式。装修得很合她心意，隔音效果也好。闹中取静，安保和周边设施都让她觉得很满意。
原是打算先租半个月的，后袁葆又给她接了个新戏，剧组的拍摄地点恰巧距离这里不算远。不想来回折腾，她让许乐乐安排一下，打算续租。
代理签约方说房子已经易了主，转述了新房东的意思，表示对方愿意把房子继续租给她。好在没有坐地起价，也算是挺有良心的新房东了。
乔悦的手搭在车把上，正准备开门出去，忽然想起她好像压根就没跟他说过自己住哪儿，他是怎么做到精确定位的？
转过头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处的？”
林琦没接话，沉默地看着她。
乔悦跟他无声对视了片刻，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扭过脸打开车门。一只腿迈了出去，回头致谢：“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林琦看着她出去，长腿往边上一跨，挪了个座。
